辨析敬词“尊＋X”和“贵＋X”——以《水浒传》《西游记》为例

□曲元凯　刘　颖

辨析敬词“尊＋X”和“贵＋X”
——以《水浒传》《西游记》为例

□曲元凯刘颖

本文通过分析敬词“贵+X”和“尊+X”在《水浒传》《西游记》中的用例，辨析它们在语用上的异同。用作亲属称谓性敬词或类亲属称谓性敬词，敬称他人仪容面貌的时候多用“尊+X”；敬称对方住所、或居住所在地的时候多用“贵+X”。

敬词贵尊

一、引言

中国是礼仪之邦，在人际交往中十分讲究谈吐文雅、举止有礼。《礼记·曲礼上》：“夫礼者，自卑而尊人。”［1］“自卑”，自己谦卑；“尊人”，对人尊敬。这表明，在人际交往中，“自卑尊人”是礼的基本原则。为了适应这种人际交往的需要，汉语中积累了大量的敬谦词。

敬谦，修饰词格的一种。根据不同对象（如长辈或晚辈、上级或下级）选用带尊敬或自谦色彩的词语表达思想感情。（《语言学名词》，2011，138页）

敬辞，表示恭敬的言辞，如“请问、借光”等。也作敬词。（《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691页）

谦词，表示谦虚的言辞，如“过奖、不敢当”等。也作谦词。（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1033页）

谦词，是用谦卑的言词谦称自己或与自己有关的人或事；敬词，是用尊敬的言词敬称他人（主要是对方）或与他人有关的人或事。（洪成玉，《谦词敬词婉词词典》，6页）

总的来说，敬词是向对方表达敬意、尊敬的一类词语；谦词是向对方表达谦虚、自谦的一类词语。敬谦词在人际交往中是为了表达说话者恭敬、谦逊的态度。

“贵”和“尊”作为敬词语素组成了大量敬词，有些词沿用至今。《现代汉语词典》把“贵”的表敬义项解释为：敬词，用于称跟对方有关的事物：～姓、～国、高抬～手。把“尊”的表敬义项解释为：敬词，用于称跟对方有关的人或事物：～府、～驾、～号、～姓大名。《现代汉语词典》对两者的解释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在具体使用中是否存在不同，这值得我们探讨。本文旨在通过分析敬词“贵+X”和“尊+X”在《水浒传》《西游记》中的用例，辨析它们在语用上的异同。

我们用统计的方法穷尽性地在《水浒传》和《西游记》中检索以敬词语素“贵”和“尊”组成的敬词，然后对其进行分类、比较分析。

二、“贵+X”和“尊+X”在《水浒传》《西游记》中的用例统计

表1：“贵+X”在《西游记》《水浒传》中出现次数统计表

贵体　贵山　贵名　贵部　贵庄　贵足　贵村　贵寨　贵意　贵造　共计1 0 1 1 0 0 0 0 0 0 15 8　1　1　0　17　1　1　1　1　2　55

表2：“尊+X”在《西游记》《水浒传》中出现次数统计表

尊容　尊堂　尊号　尊意　尊慈　尊寿　尊嫂　尊临　尊颜　尊貌　尊言1 0 3 7 1 2 2 0 7 1 1 0　2　1　13　0　0　1　1　22　0　0

尊讳　尊步　尊婶　尊处　尊足　尊性　尊面　尊腹　尊神　尊仪　共计1 0 0 1 1 3 2 1 3 1 67 0 5 1 0 0 0 0 0 0 0 76

三、敬词“贵+X”和“尊+X”的分类与用例分析

对于敬谦词的分类，多数人认同《修辞通鉴》中的分法：“敬谦词语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称谓性词语，指对人的称呼；另一部分是表述性词语，包括对事物的称说和用于叙事、说理的词语。因此，敬谦词格可分为两种：一种是称谓性敬谦，运用称谓性敬谦词语构成；一种是表述性敬谦，运用表述性敬谦词语构成。”［2］以下对谦敬词的分类参考《修辞通鉴》的意见。

（一）称谓性敬谦词

1.亲属称谓性敬谦词、类亲属称谓性敬谦词

亲属称谓性敬谦词指的是对他人亲属所用的尊称以及对自己亲属所用的谦称。在中国社会中，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往往也采用亲属称谓去称呼非亲属交际对象，我们把这种称为类亲属称谓性敬谦词。

1）贵

以敬词语素“贵”组成的亲属称谓性敬词虽然在《汉语大词典》中有相应的词条如“贵弟”“贵眷”，但在《西游记》《水浒传》中都没有发现用例。

2）尊

①尊婶

（1）柴进答道：“尊婶放心，只顾请好医士调治叔叔。但有门户，小侄自使人回沧州家晨去取丹书铁券来，和他理会。便告到官府，今上御前，也不怕他。”（《水浒传》第52回）

尊婶，对婶婶的敬称。

②尊堂

（2）晁盖道：“一清先生此去难留，却不可失信。本是不容先生去，只是老尊堂在上，不敢阻当。百日之外，专望鹤驾降临，切不可爽约。”（《水浒传》第42回）

尊堂，对他人母亲的敬称。尊婶、尊堂都属于亲属称谓性敬词。

③尊嫂

（3）大圣道：“实不瞒长兄，小弟因保唐僧西进，路阻火焰山，不能前进。询问土人，知尊嫂罗刹女有一柄芭蕉扇，欲求一用。昨到旧府，奉拜嫂嫂，嫂嫂坚执不借，是以特求长兄。望兄长开天地之心，同小弟到大嫂处一行，千万借扇扇灭火焰，保得唐僧过山，即时完璧。”（《西游记》第60回）

尊嫂，对他人妻室的敬称。

④尊兄

（4）宋江见他似个公人打扮，慌忙答礼道：“尊兄何处？”何涛道：“且请押司到茶坊里面吃茶说话。”（《水浒传》第18回）

尊兄有两个义项：对同辈年长者或己兄的敬称；对他人之兄的敬称。在《西游记》和《水浒传》中共出现12次，都是对同辈年长者的敬称。在这里，尊嫂、尊兄都属于类亲属称谓性敬词。

2.年老称谓性敬谦词

1）贵

在《西游记》《水浒传》中都没有发现用例。

2）尊

①尊慈

（5）生自湖中为活，傍崖作窟权居。盖因日久得身舒，官受横行介士。

踏草拖泥落索，从来未习行仪。不知法度冒王威，伏望尊慈恕罪！（《西游记》第60回）

尊慈在《汉语大词典》中的解释为：对自己母亲的敬称。但在这个用例中尊慈代指老龙王，是对年长者的敬称。

②尊公

（6）座上众精闻言，都拱身对老龙作礼道：“蟹介士初入瑶宫，不知王礼，望尊公饶他去罢。”（《西游记》第60回）

尊公有两个义项：1.对人父亲的敬称；2.敬称尊长。在这个用例中用来敬称尊长。

3.其他

1）贵

在《西游记》《水浒传》中都没有发现用例。

2）尊

①尊官

（7）说道：“二位端公，各收五两。有些小事烦及。”二人道：“小人素不认得尊官，何故与我金子？”（《水浒传》第8回）

尊官作为敬词时有两个义项：旧时对官员的敬称；有时也用作对不相识者的敬称。在《水浒传》中出现了6次，都是用作对不相识者的敬称。

②尊神

（8）却表唐僧坐在途中，一则火气蒸人，二来心焦口渴，对火焰山土地道：“敢问尊神，那牛魔王法力如何？”（《西游记》第61回）

尊神，对神仙的敬称。

③尊师

（9）行者道：“尊师甚号？”道士云：“我大师父，号做虎力大仙；二师父，鹿力大仙；三师父，羊力大仙。”（《西游记》第44回）

尊师作为敬词时有两个义项：对老师或他人师傅的敬称；对道士的敬称。在《西游记》和《水浒传》中出现了13次，都是对老师或他人师傅的敬称。

从以上对称谓性敬词的分类来看，敬词“贵+X”一般不用作称谓性敬词。而“尊+X”可以用作称谓性敬词，并且作为亲属称谓性敬词或类亲属称谓性敬词比较常见。

（二）表述性敬谦词

表述性敬词的分类我们按照意义的不同进行区分。

1.敬称对方住所、或居住所在地

1）贵

①贵地

（10）行者道：“不睡还可，敢问善人，贵地可有卖眼药的？”老者道：“是那位长老害眼？”行者道：“不瞒你老人家说，我们出家人，自来无病，从不晓得害眼。”（《西游记》第21回）

②贵乡

（11）众人问道：“壮士高姓大名？贵乡何处？”武松道：“小人是此间邻郡清河县人氏，姓武名松，排行第二。因从沧州回乡来，昨晚在冈子那边酒店，吃得大醉了，上冈子来，正撞见这畜生。”（《水浒传》第23回）

③贵村

（12）戴宗寻思道：“莫不公孙胜也在那里？”便问老人道：“丈丈，贵村曾有个公孙胜么？”老人道：“客官问别人，定不知。多有人不认的他。老汉和他是邻舍。他只有个老母在堂。这个先生，一向云游在外，比时唤做公孙一清。如今出姓，都只叫他清道人，不叫做公孙胜。此是俗名，无人认得。”（《水浒传》第53回）

④贵县

（13）宋江道：“观察到弊县，不知上司有何公务？”何涛道：“实不相瞒押司，来贵县有几个要紧的人。”（《水浒传》第18回）

⑤贵庄

（14）鲁达问道：“贵庄在何处？”员外道：“离此间十里多路，地名七宝村便是。”（《水浒传》第4回）

贵地、贵乡、贵村、贵县、贵庄都是敬称他人乡里或居住所在地。其中，贵县在《汉语大词典》中的解释是：对县官的尊称。但是在《水浒传》找到的四个用例都是敬称对方所在县。

⑥贵宅

（15）海阇黎道：“娘子休笑话。怎生比得贵宅上。”（《水浒传》第45回）

贵宅，敬称他人家宅或住所。

⑦贵府

（16）唐僧道：“贵府至灵山还有许多远近？”众僧道：“此间到都下有二千里，这是我等走过的。西去到灵山，我们未走，不知还有多少路，不敢妄对。”唐僧谢了。（《西游记》第91回）

贵府作为敬词时有三个义项：用于敬称他人官守或乡里所在的州府；用于敬称对方的州府长官；用于敬称他人的府第、家宅。在《西游记》中出现了1次，用于敬称他人官守或乡里所在的州府。

⑧贵寨

（17）宋江便道：“壮士不必留一人在此为当，便请二位同回贵寨。宋江来日专候佳音。”（《水浒传》第60回）

贵寨，敬称他人的山寨。

⑨贵山

（18）三藏道：“我本是唐朝僧人，奉大唐皇帝敕命，前往西方访求经偈，经过贵山，特来塔下谒圣，不期惊动威严，望乞恕罪。待往西方取得经回东土，永注高名也。”（《西游记》第28回）

贵山，敬称对方所拥有的山。

2）尊

①尊府

（19）茶罢，黄文炳道：“相公在上，不敢拜问，不知近日尊府太师恩相，曾使人来否？”知府道：“前日才有书来。”（《水浒传》第39回）

尊府有两个义项：对他人父亲的敬称；对他人之家的敬称。《水浒传》中出现5次，都是敬称对方父亲；《西游记》中出现8次，都是对他人之家的敬称。

②尊处

（20）行者道：“近因保唐僧西行，路过万寿山五庄观，因他那小童无状，是我一时发怒，把他人参果树推倒，因此阻滞，唐僧不得脱身，特来尊处求赐一方医治，万望慨然。”（《西游记》）

尊处，敬称他人乡里或居住所在地。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在敬称对方住所、或居住所在地的时候，“贵+X”组成的敬词占绝大多数，“尊+X”组成的敬词比较常用的只有尊府。

2.敬称或敬问对方年龄、姓名、生辰

1）贵

①贵姓

（21）石秀道：“小人不敢拜问二位官人贵姓。”戴宗道：“小可姓戴名宗，兄弟姓杨名林。”（《水浒传》第44回）

②贵名

（22）林冲答道：“微贱林冲，闻大人贵名传播海宇，谁人不敬。不想今日因得罪犯流配来此，得识尊颜，宿生万幸。”（《水浒传》第9回）

贵姓、贵名都是敬问姓名字号。

③贵庚

（23）石秀见说，大喜，便说道：“不敢动问节级贵庚？”杨雄道：“我今年二十九岁。”（《水浒传》第44回）

贵庚，敬问中青年人的年龄。

④贵造

（24）吴用道：“员外贵造，一向都行好运。但今年时犯岁君，正交恶限。目今百日之内，尸首异处。此乃生来分定，不可逃也。”（《水浒传》第61回）

贵造，造，指八字。敬问他人的生辰八字。

2）尊

①尊姓

（25）卢俊义欠身答礼，问道：“先生贵乡何处？尊姓高名？”吴用答道：“小生姓张名用，自号谈天口，祖贯山东人氏。能算皇极先天数，知人生死贵贱。卦金白银一两，方才算命。”（《水浒传》第61回）

②尊号

（26）着几个跑入里边去报道：“大王！有人在大门外呼唤大王尊号，要金圣娘娘哩！”（《西游记》第71回）

③尊讳

（27）员外面生喜色，笑吟吟的道：“弟子贱名寇洪，字大宽，虚度六十四岁。自四十岁上，许斋万僧，才做圆满。今已斋了二十四年，有一簿斋僧的帐目。连日无事，把斋过的僧名算一算，已斋过九千九百九十六员，止少四众，不得圆满。今日可可的天降老师四位，完足万僧之数，请留尊讳，好歹宽住月余，待做了圆满，弟子着轿马送老师上山。此间到灵山只有八百里路，苦不远也。”（《西游记》第96回）

尊姓、尊号、尊讳都是敬称或敬问对方的姓名字号。其中，尊号作为敬词有两个义项：对人名号的敬称；为对人所开店铺的尊称。在《西游记》和《水浒传》中出现了4次，都是对人名号的敬称。

在敬称或敬问对方年龄、姓名、生辰的时候，“贵+ X”和“尊+X”这两种组合的使用情况大致相同。

3.敬称对方身体或身体部位

1）贵

①贵手

（28）父亲自小教得奴家些小曲儿，来这里酒楼上赶座子。每日但得些钱来，将大半还他，留些少子父们盘缠。这两日酒客稀少，违了他钱限，怕他来讨时受他羞耻。子父们想起这苦楚来，无处告诉，因此啼哭。不想误触犯了官人，望乞恕罪，高抬贵手。”（《水浒传》第3回）

（29）那婆子听了这话，堆下笑来，说道：“若得娘子贵手做时，老身便死来也得好处去。久闻得娘子好手针线，只是不敢来相央。”（《水浒传》第24回）

贵手，贵人之手。多作敬辞。多以短语“高抬贵手”的形式出现。在《水浒传》和《西游记》中，贵手出现1次，高抬贵手出现4次。

②贵足

（30）秦明见宋江腿脚不便，问道：“兄长如何贵足不便？”宋江却把自离郓城县起头，直至知寨拷打的事故，从头对秦明说了一遍。（《水浒传》第34回）

贵足，敬称他人他人的脚。

③贵体

（31）太公道：“众头领连夜劳神，且请客房中安歇，将息贵体。”各人且去房里暂歇将养，整理衣服器械。（《水浒传》第41回）

贵体，用作对他人身体的敬称。

2）尊

①尊足

（32）只见他脚上流血，三藏惊问道：“先生啊，你从那里来？因甚伤了尊足？”（《西游记》第33回）

尊足，敬称他人的脚。

②尊腹

（33）行者道：“老孙一生不会弄术，都是些真手段，实本事，已在尊嫂尊腹之内耍子，已见其肺肝矣。我知你也饥渴了，我先送你个坐碗儿解渴！”（《西游记》第59回）

尊腹，敬称他人的腹腔。

在敬称对方身体或身体部位的时候，“贵+X”和“尊+X”这两种组合的使用情况也大致相同。

4.敬称对方仪容、面貌

1）贵

在《西游记》《水浒传》中都没有发现用例。

2）尊

①尊容

（34）那悟净才收了宝杖，整一整黄锦直裰，跳上岸来，对唐僧双膝跪下道：“师父，弟子有眼无珠，不认得师父的尊容，多有冲撞，万望恕罪。”（《西游记》第22回）

②尊仪

（35）僧官道：“老爷是上国钦差，小和尚有失迎接。今到荒山，奈何俗眼不识尊仪，与老爷邂逅相逢。动问老爷，一路上是吃素？是吃荤？我们好去办饭。”（《西游记》第36回）

③尊颜

（36）董超道：“小人自来不曾拜识尊颜，不知呼唤有何使令？”（《水浒传》第8回）

尊仪、尊颜都是敬称对方仪容。

④尊貌

（37）国王道：“神僧，你不要怪我说。你这尊貌，却象个猿猴一般，怎生有这等法力会走路也？”（《西游记》第70回）

⑤尊面

（38）慌得个三藏滚鞍下马，望空礼拜道：“弟子肉眼凡胎，不识尊神尊面，望乞恕罪。烦转达菩萨，深蒙恩佑。”（西15回）

尊貌、尊面都是敬称他人面貌。

在敬称他人仪容面貌的时候多用“尊+X”。

5.其他

1）贵

①贵恙

（39）众僧道；“老爷，不知是那山里来的妖邪在这寺里。我们晚夜间着两个小和尚去撞钟打鼓，只听得钟鼓响罢，再不见人回。至次日找寻，只见僧帽、僧鞋，丢在后边园里，骸骨尚存，将人吃了。你们住了三日，我寺里不见了六个和尚。故此，我兄弟们不由的不怕，不由的不伤。因见你老师父贵恙，不敢传说，忍不住泪珠偷垂也。”（《西游记》第81回）

贵恙，动问他人病情的敬语。

②贵部

（40）行者道：“我因保唐僧，至凤仙郡，见那干旱之甚，已许他求雨，特来告借贵部官将到彼声雷。”（《西游记》第87回）

贵部，敬称他人所在部门或以“部”命名的机构。

③贵干

（41）催促小二哥只顾筛酒，早把牛肉切做两盘，将来放在卓上。阮家三兄弟让吴用吃了几块，便吃不得了。那三个狼吞虎食，吃了一回。阮小五动问道：“教授到此贵干？”（《水浒传》第15回）

贵干，询问他人有什么事情的敬语。

④贵意

（42）自古道：‘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但没了宋江，其余的做得甚用！此论不知太尉恩相贵意若何？”（《水浒传》第79回）

贵意，敬称他人的意见或看法。

2）尊

①尊命

（43）武松拿着刀，提了两颗人头，再对四家邻舍道：“我还有一句话对你们四位高邻说则个。”那四家邻舍叉手拱立，尽道：“都头但说，我众人一听尊命。”（《水浒传》第26回 ）

尊命，敬称他人的嘱托。

②尊言

（44）三藏道：“据尊言与敝邦无异。但贫僧进城时，见街坊人家，各设一鹅笼，都藏小儿在内。此事不明，故敢动问。”（《西游记》第78回）

尊言，敬称他人的言语。

③尊步

（45）晁盖道：“却待正要来请先生到敝庄商议句话，正欲使人来，只见不见了他，枪架上朴刀又没寻处。只见牧童报说：‘一个大汉，拿条朴刀，望南一直赶去。’我慌忙随后追得来。早是得教授谏劝住了。请尊步同到敝庄，有句话计较计较。”（《水浒传》第14回）

尊步，敬称他人脚步。

④尊便

（46）施恩道：“家尊在上相陪，兄长请自尊便。”武松道：“恁地时，小人却不自在。”（《水浒传》第29回）

尊便，请人方便行事的敬词。

⑤尊临

（47）吴学究又劝道：“晁天王虽是如此说，今日又未曾捉得那人，山寨中岂可一日无主。若哥哥不坐时，谁敢当此位？寨中人马如何管领？然虽遗言如此，哥哥权且尊临此位坐一坐。待日后别有计较。”（《水浒传》第60回）

尊临，义同“光临”。

⑥尊性

（48）八戒道：“哥啊，不要说打，打就是以力欺人。我晓得你的尊性高傲，你是定不肯挑；但师父骑的马，那般高大肥盛，只驮着老和尚一个，教他带几件儿，也是弟兄之情。”（《西游记》第23回）

⑦尊前

（49）明辰敬治肴酌庆钉钯嘉会，屈尊过山一叙，幸勿外，至感！右启祖翁九灵元圣老大人尊前。门下孙黄狮顿首百拜。（《西游记》第89回）

尊前，尊长之前。书信中的敬词。

⑧尊威

（50）刘高拆开封皮，读道：“花荣拜上僚兄相公座前，所有薄亲刘丈，近日从济州来，因看灯火，误犯尊威，万乞情恕放免，自当造谢。草字不恭，烦乞照察不宣。”（《水浒传》第33回）

尊威，对他人威严的敬称。

四、结语

以敬词语素“贵”和“尊”组成的敬词十分丰富，在这两部作品中出现了51个不同的词，共计出现了213次。其中，“贵+X”的组合出现20个不同的词，共70次；“尊+ X”的组合出现31个不同的词，共143次。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在《水浒传》和《西游记》中，“尊+X”的使用频率高于“贵+X”。

从以上分析可以发现，敬词语素“贵”和“尊”大多和名词组成敬词，只有“贵干、尊前、尊临”等少数例外。通过分类、比较分析它们在《水浒传》《西游记》中的具体用例，我们还发现具体语用中存在以下几点不同：

1.敬词“贵+X”一般不用做称谓性敬词。而“尊+ X”可以用作称谓性敬词，并且作为亲属称谓性敬词或类亲属称谓性敬词比较常见、使用频率较高。

2.在敬称对方住所、或居住所在地的时候，“贵+X”组成的敬词占绝大多数，“尊+X”组成的敬词比较常用的只有“尊府”。

3.在敬称他人仪容面貌的时候多用“尊+X”。

注释：

①十三经注疏［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1231页。

②成伟钧，唐仲扬，向宏业主编.修辞通鉴［M］.中国青年出版社，1991年版，574页。

［1］成伟钧，唐仲扬，向宏业主编.修辞通鉴［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91.

［2］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3］洪成玉.谦词敬词婉词词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

［4］施耐庵.水浒传［M］.北京：金盾出版社，2006.

［5］吴承恩.西游记［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6.

［6］刘宏丽.现代汉语敬谦词［M］.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2001.

［7］洪成玉. 谦词、敬词、婉词概说［J］.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8.

［8］刘宏丽.明清敬谦语研究［D］.济南：山东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9.

［9］王乌兰.《水浒传》的敬谦词语研究［D］.呼和浩特：内蒙古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

［10］刘宏丽.《红楼梦》和《老残游记》中的敬辞［J］.烟台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5.

（曲元凯甘肃兰州 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730070；刘颖湖南长沙 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41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