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中国共产党在陕军中的统战工作

文/陈化娟

抗战时期中国共产党在陕军中的统战工作

文/陈化娟

毛泽东在《〈共产党人〉发刊词》中指出：“十八年的经验，已使我们懂得：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是中国共产党在中国革命中战胜敌人的三个法宝，三个主要的法宝。”统一战线，是实行武装斗争的统一战线，而党的组织，则是掌握统一战线和武装斗争这两个武器以实行对敌冲锋陷阵的英勇战士

全面抗日战争爆发后，陕西成为西北抗日的前沿阵地。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旗帜下，在中国共产党的有力领导和大力宣传下，陕西各地的群众救亡团体纷纷建立，群众抗日情绪空前高涨，抗日救亡运动在陕西各地蓬勃开展起来。与此同时，在国民党陕西地方部队中已经建立的，原属中共陕西省委、中共陕西临时省委及陕南特委领导的党的地下组织，积极发挥战斗堡垒作用，有力地推动了陕军坚持抗战、争取胜利的革命斗争。中国共产党对“陕军”部队的统战工作主要体现在派入党员、发展党员、建立党组织，与部队中上层军官建立互信互助关系，广泛开展思想教育，帮助其整训整军以提高部队战斗力等方面，成效非常显著。本文所述陕军，主要为杨虎城部十七路军及由其改编的国民革命军第三十八军。

中国共产党在十七路军中的统战工作

十七路军全称为国民革命军第十七路军，是著名爱国将领杨虎城创建的一支地方部队。十七路军鼎盛时期，总兵力发展到6万多人，主要活动于陕西全省及甘肃、宁夏部分地区，是西北地区一支重要的地方军事力量。因此，中国共产党非常重视十七路军的争取工作，做了大量细致而富有成效的统战工作。

中国共产党在杨虎城所部中的秘密工作由来已久，早在1927年初就在该部中建立了地下组织。从1930年至1936年，中国共产党在十七路军中的地下组织不断发展和壮大。这些被分别命名为党的军事委员会、委员会、支部的组织，绝大多数隶属于中共陕西省委、中共陕西临时省委及陕南特委领导。另外，在陕西警备第二旅、西北文化日报社中也有共产党员，但未正式成立党组织。还有一些在部队中担任重要职务的共产党员，如张汉民（陕西警备第三旅旅长）、许权中（独立旅旅长）、武勉之（四十二师旅长）、唐哲民（十七路军总部军械处处长）、阎揆要（西安绥靖公署特务第二团团长）、刘威诚（陕西警备第一旅团长）、宋文梅（特务营营长）等。这些党员大都没有或大部分时间内，没有编入党的基层组织，其组织关系或在中共中央，或在中共陕西省委。

杨虎城比较信任中共党员和进步人士。这些党员和进步人士便利用在陕西省政府中供职的合法身份，开展革命活动。杨虎城担任陕西省政府主席后，便任命南汉宸为省政府秘书长，杜斌丞为高级参议和省清乡总局副局长，还任命其他一些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在军政机关供职。其间，南汉宸以合法身份整顿狱治，借机释放了一大批长期被关押的共产党员。例如，刘志丹在地方军阀苏雨生部搞兵运工作时被捕，也是南汉宸和杜斌丞以陕西省政府名义出函保释的。1932年，南汉宸的共产党身份暴露后，杨虎城立刻建议其东渡日本避难。1933年夏，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成立之际，南汉宸受吉鸿昌之邀回国。但当他回来时，抗日同盟军已经失败，于是暂留天津从事十七路军的上层统战工作。

1935年10月间，南汉宸与十七路军驻北平办事处主任申伯纯秘密会晤，向其介绍《八一宣言》的内容，并安排他去南京，向正在出席国民党“五大”的杨虎城说明中共的主张。截至1936年9月，杨虎城与中共代表张文彬等人先后四次秘商联合抗日事宜，达成了三条口头协议：互不侵犯、取消经济封锁、建立军事联络。张文彬作为红军代表，以十七路军总指挥部政治处主任秘书的公开职务常驻西安，与杨虎城及十七路军保持联系。此后，秘密交通站陆续建立，西安城内设有三处，苏区边境设在淳化、宜川、洛川等处。

在中国共产党不懈努力下，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分别走上了联共抗日的道路，积极着手进行抗日准备工作。1936 年8月29日“艳晚事件”发生，国民党陕西省党部被张学良派兵围抄。该事件一扫西安“剿共”中心的沉闷空气，抗日气氛为之一新。此后，西北各界抗日救国联合会、东北救亡总会，以及新成立的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等救亡团体，广泛开展各种抗日救亡活动。特别是鲁迅逝世后，西安文教界数千人在革命公园举行追悼鲁迅大会，把抗日救亡运动推向了一个新高潮。12月12日，张学良与杨虎城联合发动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终止了国民政府“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促成了第二次国共合作，掀开了全民族抗击日本侵略的历史序幕。

西安事变不仅是中国近代史的重大转折点，也是十七路军的历史转折点。从此，这支军队走上了新的历程，成为一支与中国共产党密切联系，受其秘密领导的抗日爱国军队，并且在全国人民的支持下越战越强。

1936年，（左起）卢广绩、杨虎城、张学良、罗任一、孙蔚如，商谈联合抗日

中国共产党在三十八军中的统战工作

西安事变后不到半年，十七路军番号被撤销，部队缩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三十八军，共22个团，约4万官兵。杨虎城被迫辞职，“出国考察军事”。1937年7 月7日，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中国共产党在三十八军中采取争取、团结、教育、改造的方针，坚持开展统一战线工作。

全面抗战期间，三十八军率先参加了保定战役、娘子关战役、忻口战役，粉碎了日军对晋东南的九路围攻，进行了空前惨烈的永济战役，坚守中条山两年多，打退日军11次进攻和扫荡，使得日军视中条山为中国战区的“盲肠”。卫立煌称赞三十八军为“中条山的铁柱子”。在守卫洛阳至郑州段黄河防务期间，三十八军发动广武战役，开展豫北游击战，将日军围困在黄河桥头，两年不得挪动。在河南战役中，坚守巩东阵地，血战虎牢关，后又拒敌于洛宁、卢氏一线，保证了西安及关中的安全。是什么让一支国民政府地方杂牌军具备如此雄伟的战斗精神和战斗力呢？这里，固然有三秦子弟保家卫国、同仇敌忾的爱国主义精神，但更多的是中国共产党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1945年1月，毛泽东评价说：三十八军在形式上虽是国民党的编制，但实质上军内地下党组织是按照我党的路线方针、政策改造、建设部队的，广大指战员同日蒋进行了艰苦的斗争。1962年，毛泽东再次指出：三十八军是我党统一战线工作的典范。

中共三十八军工作委员会在三十八军中的统战工作主要为思想教育、党的建设与干部培养等三个方面。

思想教育方面，分为公开教育和秘密教育。公开教育，即贯彻执行“碛口整训”时提出的“三大禁令”“四大口号”，组织阅读《新华日报》《群众》《大众哲学》等书报，进行小组讨论。“碛口整军”，是三十八军接受中国共产党帮助和领导的标志性事件，也是该部得到改造，获得新生的重要转折点。1937年11月8日，太原失守后，三十八军十七师由离石去碛口的途中，受到八路军留守兵团河防部队和当地群众的热烈欢迎，并在中共方面的帮助下开始收容整顿。同时，中共中央派遣南汉宸率慰问团到该部队进行慰问、宣讲，极大地鼓舞了士气，提高了抗日信心。随后，十七师在八路军河防部队的帮助下，抽调班以上干部办短期训练班进行整训（即五日整训），学习中国共产党的政策、方针，总结河北、晋东战场失利原因，学习游击战术。为整顿军纪、改造部队，在中共帮助下，赵寿山颁布了禁烟、禁赌、禁嫖的“三大禁令”和经济公开、人事公开、自觉纪律、自我教育的“四大口号”。经过整训，十七师广大官兵的抗战精神为之一振，有了重返前线奋勇杀敌的信心。

秘密教育，即汇集电台抄收的新华社消息、社论和文件用于传阅。同时，针对党员的腐化、堕落、个人主义等不良倾向，根据《〈共产党人〉发刊词》、延安整风文件、《季米特洛夫论干部政策》《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编写党训班教材、《共产党员须知》《新中国走向何处去》以及保卫教材等等。为了保密，这些书都用《步兵操典》《内务条令》《慈航普度》做封面，对党员进行教育，提高认识和觉悟。就连《扫荡报》也承认：这些禁令和口号，便是军中一种革新运动的基本原则，而被全体官兵忠实不苟地践行着，真正做到了一致，一个军队像一个人一样。

党的建设与干部培养方面，主要体现为重视发现与培养积极分子，发展党员，创建党的组织。1938、1939两年，是大发展时期，中共大批的培养、发展党员。此后，由于战争形势日益严酷、政治环境也变得严峻，转为较为谨慎的个别发展。

1939年2月，中共陕西省委成立中共三十八军工作委员会。蒙定军任书记，郝克勇（范明）、张西鼎为委员。胡振家负责部队上层的统一战线工作，一般不参加工委具体工作。三十八军军长赵寿山不仅为之提供经费，而且还建立了秘密电台。同时，还建立了三十八军教导大队，培养抗日骨干力量。在其举办的5期培训班1500学员中，约有500多人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大大提高了陕军的政治觉悟和军事素质。

1940年3月至1944年4月，第四集团军（以三十八军、九十六军为基干）举办干训班及干训班学生大队，与三十八军教导队一起共培养革命干部1000多名，发展中共党员500多名。学员毕业后，由中共三十八军工委统一分配至三十八军和九十六军担任基层干部。至此，三十八军的政治素质与战斗力得到极大的提高，该军完全锻炼成一支由中国共产党秘密领导的军队。

截至1944年3月，中共三十八军工作委员会领导下的党员发展到630余人。这些党员，大部分都是官佐，几乎掌握了三十八军直属部队和十七师的全部兵权，以及新三十五师和第四集团军总部的部分兵权。机要、人事、参谋、军法、军需、军械、军医、通讯等各个部门都有党员活动。

中国共产党在陕军中的统战特点

中国共产党对三十八军的统战工作，不仅仅是中共三十八军工委在做，中共中央和中共陕西省委都在积极努力的做，从而形成了党内外，军内军外，上层与下层，互相配合，多头进行的局面与工作特点。

争取上层分子是统战工作的主导。中共三十八军工委在中共中央和中共陕西省委的领导下，对三十八军的上层人物，普遍的开展统战工作。三十八军的主要领导人赵寿山，早就是中共的亲密合作者，他们早就接受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与中国共产党有着共同的信念与利益。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彭德怀、叶剑英等中共中央领导人，与赵寿山保持经常联系，对他确立与中共长期合作的决心并最终加入中国共产党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对军参谋长李膺辰，十七师副师长陈硕儒，继任师长耿志介、申及智，旅长李维民，新编三十五师师长孔从周、副师长孙子坤等，都布置了统战力量，调动各方面的有利因素，做好对他们的团结、帮助和争取工作，从而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在该军中的巩固、贯彻奠定了政治基础。

团结中层军官是统战工作的主流。三十八军的许多中层军官，都是进步人士。例如，副官处长杨海涵、军需处长刘泊儒、参谋长李啸苍等。有些人早年参加过中共，后虽与党脱离了组织关系，但仍然拥护党的政策。例如，军法处处长常汉三、军部参议刘俊甫、十七师参议余海丰等。还有一些进步知识分子，如陈雨皋、温朋久、程文津、周杰邦等，他们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的感召下，加入三十八军参加对日作战。有的负责某项专门业务，有的以幕僚身份参与机要，都是在部队中有影响的人物。通过努力，中共三十八军工委与这些中层军官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推诚相见、休戚与共。中共通过他们开展统战工作，往往能起到共产党员难以起到的作用。例如，温朋久在代理三十八军军长办公室主任期间，就有计划地给军长赵寿山阐述国际国内形势，帮助他坚定抗战必胜信念，坚持团结进步，反对投降倒退。陈雨皋在担任军部人事科长期间，安排大批中共党员和进步分子担任各级带兵主官，为中共最终掌握三十八军做出了很大贡献。

吸引基层军官士兵是统战工作的基础。中共党员在统战过程中，也十分注意有计划、有重点地交朋友，争取一些具有进步思想、忠实于部队的人，团结在党的周围。对进入陕军的中央军校毕业生，只要不负特务使命、不特别反动，均作为统战对象，争取团结到党的周围。例如，军部参谋兼教导队地形教官张德广懂英语，有军事素养，经过中共细致的工作，与中共一直保持着友好关系。在他担任胡宗南副官以后，常常暗中保护中共地下党员，提供军事情报。

在中国共产党的深刻影响下，赵寿山树立“政治重于军事，民众重于士兵”的治军方针。因此，三十八军十分重视士兵的政治教育，将军队和民众的合作视为对日作战的基本条件。中条山保卫战期间，该军与当地群众关系融洽，得到了广大人民的爱戴与支持。军民互助互信关系形成之后，群众热情地为部队代购粮秣，参加战勤服务，配合部队打击敌人，对三十八军在中条山地区坚持两年多的抗战，起到了重要的保证作用。例如，在山区作战的三十八军从没有因为不熟地形，而遭到过日军的伏击暗算。部队也从各方面关心群众生活。例如，三十八军在72个地方分别给百姓子弟办小学，使儿童们在战争间隙仍有上学的机会。

（作者单位：西安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