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建领
淤地坝
——陕北劳动人民的伟大创造
文/王建领
“黄河清,圣人出”。中华民族这句流传千古的民谚,不仅寄托着人们遏制水患、追求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强烈愿望,也科学地揭示出了黄河水患之根本——“黄”。“一斗河水六升泥”,黄河之“黄”,是因为她流经横亘陕甘宁晋豫五省区的黄土高原时,裹挟大量泥沙而着色。由于黄土高原土质疏松,再加植被破坏严重,面积50万平方公里、平均厚达50-80米的黄土层,为黄河提供了几近不竭的黄源,使黄河在中下游形成悬河,像达摩克利斯剑,时刻威胁着黄泛区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陕北地处黄土高原腹地,是黄土堆积最厚之区域(平均150米以上),剧烈的水土流失,给下游带去的是灾祸,给陕北带来的则是随生态恶化而至的贫困。正是出于守护家园的朴素认识,保持水土便成为陕北人民由自发到自觉的朴实行动。
明隆庆三年(1569年),清涧县裴家湾乡黄土坬村(今属子洲县)九牛山崩塌成湫。这场自然灾害,对老百姓起到了牛顿的"苹果树"作用,当地乡民将两山坍塌形成的天然坝梁加工成世界上第一座淤地坝(为拦泥淤地而修建的土坝,坝堤低于5米的叫谷坊),淤成坝地(淤地坝淤成土地)800亩,谷茂粮丰,受益至今。受此启发,打淤地坝由陕北、后四方得以推广。清涧高杰村辛关村,仅在清嘉庆末年,就在木瓜沟、园子沟修成谷坊15道。民国十二年(1923年),佳县康家港村所修谷坊淤成之坝地,至今仍为上等农田。
淤地坝这一陕北劳动人民的发明创造,其伟大意义不仅在于她对当地生产、生活条件的改善,更在于她对黄土高原地区、黄河流域,乃至全球意义上生态环境建设的历史贡献。有鉴于对这一意见的深刻认识,近代我国水利先驱李仪址在《黄河治本规划概要》中就系统提出:“去河之患,必须防沙”,“防治之法分两种”,其一就是“设置谷坊堵其去路,淀出淤沙,平丘壑”。也正是因这一共识,民间积极性与政府行为很快得到有机结合,打淤地坝遂成方兴未艾之势。民国三十四年(1945年),黄河水利委员会林垦设计委员会长安县高桥镇关中水土保持试验区,就在荆峪沟左岸干沟中布设土坝溜淤防冲试验。新中国成立之后,1952年米脂县即在水保站长陶克的指挥下,在杜家石沟支沟水草沟试建了第一座土坝。以此为起点,淤地坝建设在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区迅速发展,并先后涌现出像米脂县高西沟那样“泥不下山,水不出沟”的以淤地坝为骨干工程的水土保持治理典型。
淤地坝自成小平原状,蓄水保墒,再加淤地皆来自坡洼表层熟土,肥力较足,自然成了大受老百姓欢迎的高产良田。据统计,坝地平均亩产在350公斤以上,高产的更在500公斤以上,是坡地产量的6倍以上,是梯田产量的3倍以上。以榆林市为例,全市坝地面积50万亩,只占粮食播种面积的2.4%,而提供粮食产量却占粮食总产的12%以上,增产增收成效明显。从农业角度讲,淤地坝活生生就是农民的捞饭盆、聚宝盆!
从社会角度来讲,淤地坝的意义又远在农业之上。淤地坝本身固定河床、保持水土的作用,客观上使她成为丘陵沟壑区生态环境建设和根治黄河的重要措施。据调查测算,大型淤地坝平均每亩可拦泥沙8720吨,中型淤地坝平均每亩可拦泥沙6720吨,小型淤地坝平均每亩可拦泥沙3430吨。目前榆林已建成的20785座淤地坝即可拦蓄泥沙30亿吨。淤地坝及其它配套治理措施,使榆林每年向黄河少输泥沙2.6亿吨(建国初榆林每年输入黄河泥沙5.13亿吨)。以流域为单元,上世纪80年代数据,经省水保研究所测算,无定河、延河输沙量,比70年代前分别减少了75.8%、51.4%。实践证明:“治黄(黄河)应先治黄(黄土高原)”,实践更证明:能使黄河变清的圣人,就是劳动人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