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化解不良资产的新思路探讨

王李

目前银行化解不良资产（泛指对公不良贷款）的主要手段包括法律诉讼、以物抵债、贷款重整、资产转让、债务减免、呆账核销等。在上述手段中，银行对于不良债权的化解具有较强主动性的方式有两种：分别是贷款重整和资产转让。其中贷款重整是指在借款人发生及银行预见其可能发生不能按时偿还贷款的情况下，为维护债权或减少损失，支持借款人可持续发展，在切实加强风险防范前提下，通过与借款人达成修改授信偿还安排的协议，对借款人、借款金额、还款期限、还款方式、担保措施等合同要素进行调整，实质为重整授信。而资产转让是指银行为实现债权，在合法、合规和自愿基础上，以公允价格将银行债权转让给第三方的行为。这两种方式虽然可以让银行在处理不良资产时具有一定的主动性，但都存在着不足之处：对于贷款重整方式，银行在对问题客户的重整授信中主动性受限，主动介入程度不高，对风险而言仍属于被动接受。对于资产转让方式，是难以谈判实现合理价格，对银行来说资产损失较大。

根据有关数据显示，银行在传统不良资产处置手段下，资产回收率一般在40%左右，回收率相对较高的手段为诉讼追偿、修改债务条款、多种处置手段并用，平价资产回收率在38%～40%之间，其中最低的为破产清偿，平均回收率仅为2.82%，可见银行在利用传统方式化解不良资产时可谓损失惨重。所以，为进一步提高银行资产处置的效益，银行可在化解不良资产中参考秃鹫基金投资模式，筛选存量不良资产作为投资对象，化不良资产被动处置为主动处置，以逆向思维在“不良资产垃圾”中获得收益。

我国银行业的不良资产化解形势严峻

2015年，全球经济增速略有回升，但发展趋势分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测，全球经济增长仅为3.8%，且主要集中于欧、美等发达国家，新兴经济体的经济增长乏力。而2015年我国经济增速进一步下移，全年增长6.9%，在此大背景下，银行经营环境日趋复杂，经济下行与结构调整加快、金融脱媒加剧、利率市场化改革快速推进、互联网金融崛起、金融市场全面开放等多重因素叠加，对银行传统经营模式产生巨大冲击。同时，国内实体经济需求疲软，众多传统行业的企业经营形势十分严峻，银行不良资产管理压力越来越大，据我国银监会有关数据显示，至2016年一季度末，商业银行业全行业不良贷款余额升至1.39万亿元，同比增长了42.3%，银行业整体不良率达到1.75%左右的新高。如截至2016年一季度末，股份制银行平均不良贷款率为1.51%，银行业的平均不良率水平大幅上升（具体如图1所示）。对于银行不良资产化解面临紧迫局面，以中国民生银行为例（中国民生银行在公司治理、市场规模以及发展速度等方面具有典型性）对不良资产情况进行简要介绍。2016年一季度末，中国民生银行不良贷款率为1.62%，较2015年底的1.46%，增幅为10.96%（具体如图2所示）。

虽然相较于2015年末，中国民生银行2016年一季度不良率为缓慢上升的形态，但2012年至2015年，中国民生银行的不良率呈现快速上升趋势，年均增幅近30%左右，信用风险管理及后续不良资产管控难度不容忽视。2016年第一季度末，中国民生银行拨备覆盖率为152.13%，与2014年底的182.20%相比下降了30个百分点（具体如图3所示）。

上述数据变化的主要原因为中国民生银行核销、转让等侵蚀拨备的非现金不良贷款清收方式比重不断加大，拨备储备已被快速消耗，虽然2016年一季度的不良率增幅与拨备覆盖率的降幅有所减缓，但中国民生银行的拨备覆盖率水平已逼近监管红线（150%）。由此可见，在银行不良资产越来越严重的情况，创新不良资产的化解方式，变被动为主动，提高处置效率与效益，是维持银行拨备水平、利润水平的重要补充方式。

秃鹫基金模式化解不良方式

秃鹫基金是泛指那些买卖破产倒闭公司股权、债权、资产而获利的私募基金。秃鹫投资者买进陷入财务困境或经营有待改善企业的债务，通过直接或间接对公司施加影响，在改善公司质量后卖出，从中获取高额回报的投资者。自从20世纪70年代美国铁路公司破产创造了现代第一批秃鹫投资者，秃鹫投资领域主要是铁路、房地产、能源、钢铁、公共事业等走下坡路的行业。无论在投资对象、投资工具或是退出机制等方面，秃鹫投资与风险投资、收购基金以及夹层投资基金均有不同，但也是收益最高、风险也最高的一种，各基金模式比较见表1所示。

从海内外秃鹫基金的运作模式来看，秃鹫基金的投资一般由五个步骤组成。

（1）跟踪分析目标行业及重点企业。

（2）当目标企业生产经营恶化、亏损到一定程度时，预估可能采取的重组计划，评估其价值，在合适时点开始向其债权人收购债权资产，并主导重组计划。当秃鹫基金控制目标企业足够份额的债务时，秃鹫基金在目标企业重组计划中便掌控了相当大的控制权，以使目标企业重组计划朝着基金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具体债务投资规模及份额，视时机、形势及基金的重组目标而定。

（3）对困境企业业务体系和管理架构进行重组和重构，综合解决资金、人才、产业、上下游产业链衔接、社会资源配给等问题。

（4）对其进行“输血”和“补给”，引导投资人投入资金，同时邀请合适的财务投资人和战略投资人加盟进行后续投资。

（5）使企业产生脱胎换骨的变化并进行处置变现，获取高额回报。

从国际秃鹫投资商的成功经验来看，对困境企业的估值能力与时间安排能力尤为重要。一是低价买进不良债权，聘请律所等中介机构维护债权人利益，与企业商议债转股等。二是进入债权人委员会，主导重组计划，进行多方谈判，平衡各方利益关系，促使目标企业重组计划朝着基金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保障在重组方案中自身债权可获得的偿付程度；在为自身利益活动时，努力把困境企业变为盈利企业。一般而言，秃鹫投资者也是预先破产的推动者，推动企业债权人在公司正式宣告破产之前就重组计划达成一致。这要求秃鹫投资者一要有足够的债权份额，在重组过程中确保话语权；二要有具备影响力的专业经验与实力，影响和引导重组进程。

银行应用秃鹫基金模式的具体措施

目前，通过秃鹫基金模式化解特定不良资产，在国内银行业中还鲜有尝试，一旦取得突破还可将投资对象延伸至整个银行体系中的不良资产，将成为银行不良资产处置与投行业务的新战场。

应用条件

从秃鹫基金投资的特点及所适用对象来看，商业银行投行业务已经具备通过开展秃鹫投资型PE来化解不良资产的条件。

（1）商业银行为数不少的存量及潜在不良资产为秃鹫投资提供了最优先和直接的选择，是化解风险、开拓新盈利空间的新途径。

（2）商业银行在不良资产及专业风险人员方面储备丰富。专业人员对不良资产全周期的跟踪，使商业银行对其不良资产的了解程度以及价值判断准确程度都远高于其他投资人，银行可充分发挥自身熟悉不良资产所在行业、客户这一优势，发现不良资产中价值被低估的公司，并对其进行重整继而实施处置，以减少不良资产损失，甚至获取超额利润。

所需配套措施

建立联动机制。一是跨条线部门联动。在以秃鹫基金化解不良资产的业务模式中，业务落地机构及责任人是基础，资产监控、资产保全是核心信息提供方与协调方，投行业务部门是方案设计与实施方，同时也需要授信评审、资金财务在风险把控、定价考核等方面提供支持。二是跨分行联动。秃鹫投资化解不良资产的核心要点是发现问题资产、困境企业甚至行业的潜在价值，通过整合业务内资源提升目标企业（企业群）的价值。首先，要对问题资产进行整合，或在需要的情况下对银行客户相关企业进行整合。这都要求银行总分行间有效联动配合。设定秃鹫基金的重点投资行业、困境企业。总分行共同分析、选定秃鹫投资目标行业，确定不良资产收购、整合、退出等整体方向，再由特定分行相关部门推荐资产，设计实施方案并推动执行。

成立专业化团队。利用秃鹫投资化解不良资产虽有回收率较高，可获取超额收益的可能性。但投资困境企业有很高的门槛，投资方需要很强的团队作战能力。优秀的秃鹫基金背后需要一个强大的专业投资后备团队，具备以下能力：一是企业价值评估能力。不良资产本身属于银行，但更重要的是预判困境企业的未来整合及价值提升空间，挑选出值得拯救的企业。二是商业谈判与议价技巧。对银行不良资产处置而言，更重要的谈判技巧是在重组计划制订与实施中，与重整公司及其他债权人进行谈判协商，推动重组计划向有利于秃鹫投资的方向发展。三是识别危困企业风险能力。充分了解投资于危困企业的风险，尤其是重整过程中的风险，对风险进行识别并加以控制。四是企业整合能力。发挥提高管理服务的作用，提升困境企业价值，实现增值退出。

建立配套激励机制。随着不良资产上升，仅靠资产监控、资产保全人员已难以对问题资产进行有效保全，应引导不良资产内部市场化，处置不良资产向秃鹫基金的剥离，也有利于经营机构轻装上阵。秃鹫基金一方面作为主动型不良资产处置手段，另一方面也将是银行投行业务新的盈利点，需要建立配套激励机制，鼓励投行部门根据不良资产投资潜力、整合空间，进行内部商业谈判转让，并积极整合资源，从不良资产价值提升中寻找创利机会。

当前，国内银行运用秃鹫基金投资模式可关注的行业包括钢铁、水泥、平板玻璃、电解铝、煤炭、造纸、光伏等。这些行业本身也是银行传统存量业务的组成部分，是涉及不良资产较多的行业。秃鹫基金模式的介入，可为银行提供处置这些行业不良资产的新方式，可以提高银行化解不良资产的效益，帮助银行“变废为宝”进而实现保全资产、运营资产，化解风险，提高综合经营效益的目的。

（作者单位：中国劳动关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