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伟
1992年,我当上国营青城综合商场的出纳。我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骑自行车把营业款送到工商银行大南街分理处,再把柜台上需要的零钱换回来,日子过得单调而乏味。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却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因为我要参加健美大赛了。
决定参加比赛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那时候,我经常独自到离单位很近的呼和浩特市群艺馆健身。仗着有点基础,再说也确实没钱请教练,每次我都是一个人闷头练,不明白的地方,就回家翻翻《健与美》。
一天晚上,我正挥汗如雨地练着,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男子出现在我面前。“小伙子练得不错,上身的倒三角已经出来了,腹肌形状也漂亮!”他边说边用挑剔的眼光在我身上扫着,好像要抢走我身上某块肌肉一样。
我有些不爽,没搭理他。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冷淡,赶紧说:“你别误会,我是这里的教练,姓吕,我们下个月要举办健美大赛,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参加?”健美大赛?就我目前的水平,怎么可能参加比赛呢?再说,按照书本上说的,赛前每天要补充营养,鸡蛋、牛奶、牛肉,这些我也是无力承担的。看我态度不冷不热,吕教练尴尬地拍着手中的文件夹默默离去。
健身结束,我换好衣服往外走,吕教练却在身后大声喊:“回去再考虑考虑啊,我给你空一个名额!”
到家已经8点多了,我胡乱扒拉了几口饭菜,也没心思看电视,直接倒在床上等待进入梦乡。可闭着眼数完好几万只羊,满脑子依然是吕教练的笑脸,羊群中还不时出现我参加比赛的场景。反复权衡之后,我决定参加比赛。
半夜偷练动作
再去训练时,我先交了报名费,然后跟吕教练去量体重、身高、三围。工作人员把我浑身上下检查了个遍,看有没有疤痕、文身、皮肤病,就差看有没有蛀牙了。我的体重刚够参加青年组轻量级的比赛。管他呢,能参赛就行。我还领到一张“参赛须知”,上面有手绘的七个规定动作的图形,分别是前展肱二头肌、前展背阔肌、侧展胸部、后展肱二头肌、后展背阔肌、侧展肱三头肌、前展腹部和腿部。“须知”上还让每人准备一套时长60秒的自选动作,还有注意事项及赛事安排。
回家后,我连夜翻出所有的《健与美》,看到夜深人静,鎖好门,拉上窗帘,开一盏小台灯,穿条三角裤衩,在立柜镜子前按照杂志上的说明,逐一练习规定动作,时不时还要停下来听听外面有没有响动,弄得跟做贼似的。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太卖力,反正一会儿工夫就大汗淋漓了。
规定动作练得差不多了,我拿出当年编霹雳舞的劲头,反复听着收集到的磁带,在脑海中琢磨自选动作,最后选用了当年相当流行的乐曲《爱的翅膀》作为伴奏曲。除了七个规定动作,我还加入了一些机器人舞的元素,一个侧压腿加抬头射箭的造型,以及类似著名雕塑《思想者》的造型等。整套动作配合音乐节拍进行转换时,既要体现出健美运动的力与美,又要传达出肢体语言的神韵与魅力,总之是争取把全身所有肌肉都展现给裁判。
接下来的一个月,饮食上我找各种理由让母亲多做些肉呀鸡蛋呀什么的,上班路上还要买牛奶、牛肉干作为补充。
台上展示风采
8月26日下午,我按要求到群艺馆再次测量体重,顺便领了一条比赛时穿的天蓝色紧身三角游泳裤。同时还领了一枚白色即时贴号牌,我的号码是23号。
8月27日上午,少年宫一楼的演播大厅,我换好服装到后台,铺着崭新红色地毯的木地板上,整齐地摆放着哑铃、杠铃等器械,已经有人在做热身运动了。我惊奇地发现还有女子组的比赛,除了穿着高跟鞋,服装比我们的遮盖面积大点儿之外,好像再无其他区别。
组委会为我们准备了画京剧脸谱用的那种油彩,每人一管,根据本身的肤色自己挑选。大家把油彩挤到手上互相涂抹,一会儿就都变成了古铜色的“铜人”。接着开始进行赛前热身,哑铃、杠铃轮番上阵,这样会使肌肉快速充血,比平时显得更大,线条更美。开赛前半小时,我们再次测量体重,然后就是“上油”。工作人员提来几桶食用油,我们像过泼水节一样,互相用手往对方身上泼,泼完还得抹匀。等抹完再看,个个像新鲜出炉的滴着热油的烤鸭。
比赛是按体重依次出场,所以我是第一拨上场的。每组八人,我排在第三组。没想到第一轮比赛结束,我居然进入了复赛。我最终没能进入决赛,但已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