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行为、内部控制质量与债务融资成本研究

倪筱楠　徐成凯

【摘 要】 文章通过2013年和2014年我国沪、深A股上市公司经验数据，研究了内部控制质量与债务融资成本之间的相关关系，发现内部控制质量能够显著降低企业的债务融资成本。进一步探索发现，政府干预市场的行为会削弱内部控制质量对债务融资成本的影响，而在政府干预较少的地区，内部控制质量对债务融资成本的作用更加显著。

【关键词】 债务融资成本； 内部控制质量； 政府行为

【中图分类号】 F23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5937（2016）15-0098-04

一、引言

我国正处于经济转型期，企业对资金的需求仍然很迫切，融资贵、融资难问题依旧突出。然而，企业对于融资需求的不断加大，与国内金融市场还不能提供不同层次的融资需求矛盾依然突出。首先，当前市场环境低迷，企业盈利能力下降，现金流日趋紧张，只有通过增加负债来维持经营。其次，受当前经济增速下行、产业结构调整的影响，行业贷款受限，资本市场低迷，投资者投资选择更加谨慎。最后，金融市场不完善，融资担保机构规模小、门槛高等严重制约了企业融资。在资金需求不断增加、资金供给严重不足的市场环境下，企业更要不断提高自身的内部控制质量，向银行或其他投资者传递真实、可靠的信息，以获取更多贷款。

二、文献综述

SOX法案302、404条款强制要求上市公司进行内部控制信息披露，这为实证研究提供了大量样本，催生了一大批内部控制的实证研究，这些成果主要根据现有数据、模型对内部控制影响因素及经济后果进行了研究，得出相关结论：第一，在内部控制影响因素方面，Doyle J（2007）[ 1 ]发现内部控制重大缺陷更容易发生在那些规模小、成立时间短、发展迅速、业务较多且财务不规范的企业当中。此外，企业董事会、独立董事、公司规模、经营状况等也是影响内部控制质量的重要因素。第二，内部控制经济后果包括内部控制对会计信息、融资成本及审计等方面的研究，如Ashbaugh-Skaife等（2008）[ 2 ]研究发现报告内部控制缺陷的公司其盈余质量也很低。一些学者研究发现公司董事会比例和机构持股比例、公司治理水平能有效降低企业的债务融资成本，而内部控制缺陷会使资金提供者减少对上市公司会计信息的依赖程度，并要求更高的投资回报率，导致公司债务资本成本的提高（Costello，Wittenberg-Moerman，2011）[ 3 ]。

随着我国内部控制体系日益规范、完善和实施，学者们对于内部控制的深入研究显著增加（杨松令，2014）[ 4 ]。一直以来，我国相关研究更多关注企业内部控制的实施和信息披露方面，从不同角度对我国企业内部控制信息披露现状及其成因进行了研究和总结。林野萌、韩传模（2013）[ 5 ]，刘焱、姚海鑫（2013）[ 6 ]对我国企业内部控制缺陷及其披露问题进行了探讨，发现公司规模、高管权力、专业的审计委员会及董事会的建设都会影响到内部控制，导致缺陷的产生。随着一些内部控制案件的曝光，内部控制经济后果愈加成为一个热门话题。（1）内部控制监督会计信息的生产能够显著提升会计信息质量（方红星，2012）[ 7 ]，但是会受到高管权力分配的制约（肖华和张国清，2013）[ 8 ]。（2）董事会独立性越高，公司治理水平、所有权结构越会影响到企业债务融资成本；金融市场越成熟，审计意见对债务融资成本的影响越明显。夏芸、徐欣（2011）[ 9 ]构建内部控制信息披露质量指数，发现内部控制信息披露质量的提高能有效增加企业获得新增贷款的可能性，并且能显著降低企业债务融资成本和改善债务期限结构。此外，债务融资契约还会受到产权性质、金融市场程度因素的影响，在民营企业、金融市场发达程度低的环境下，内部控制质量影响更明显（陈汉文等，2013）[ 10 ]。（3）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意见是银行信贷过程中重要的参考。内部控制质量会影响审计师的变更与选择，且与审计定价负相关（池国华等，2014）[ 11 ]，这种影响在非国有产权性质的企业中更加明显。（4）有效的内部控制是企业社会责任履行的制度保障。社会责任是内部控制提升企业财务绩效的中间变量（田利军和陈甜甜，2015）[ 12 ]。

三、理论分析与研究设计

债权人和债务人之间通过签订契约产生代理关系。债权人并不直接参与项目的经营和管理，作为代理方的债务人掌握着更加充分的内部信息。债权人难以观察到债务人的行为，契约的履行存在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Costello 等，2011）。为了保护自身利益，债权人会要求获得更多的内部信息、更高的贷款利息，或者是签订一些限制性条款合同以约束债务人的行为（何亚伟等，2014）[ 13 ]。高质量的内部控制能够通过缓解契约双方的信息不对称、减少代理成本、提升企业价值来影响包括债务成本在内的债务契约的签订。

首先，内部控制能够缓解契约双方的信息不对称，高质量的财务会计信息是债权人投资决策的重要依据。内部控制监督财务信息的生产过程，是财务报告质量的有效保障（陈汉文和周中胜，2013）。完善的内部控制制度能够增加会计信息的可靠性，影响会计信息的质量，缓解债权人和债务人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降低企业的债务融资成本。其次，高质量的内部控制能够减少代理成本。公司大股东以及管理层存在机会主义行为，这会损害债权人的利益。内部控制能够约束这种自利行为（郑军等，2013）[ 14 ]，减少投资不足、投资过度等非效率投资。内部控制质量越好的公司，对大股东、管理层的约束性越强，代理成本越低，而企业承担的债务成本也越低。最后，内部控制质量能够影响企业价值，降低债务风险。肖华和张国清（2013）发现内部控制质量越高，公司价值越高。杨松令等（2014）实证检验了内部控制质量对公司价值的影响，发现内部控制对公司价值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因此，提出假设1。

H1：内部控制质量越高的企业，所负担的债务融资成本越低。

政府行为对公司的经营会产生重大影响。和国外发达国家相比，我国政府制度具有特殊性，国有经济在市场经济中占有主导地位，政府干预经济的现象较为普遍。政府行为会降低企业的经营风险，加大企业保护，降低债务融资成本（徐浩萍和吕长江，2007）[ 15 ]。政府会给予被扶持企业优惠补贴，包括银行贷款优惠政策。此外，政府存在为推动地区业绩增长而加大对企业扶持力度的动机，包括帮助企业获得银行等金融机构在内的金融支持，具体表现为GDP的增长等。因此，提出了假设2。

H2：政府行为会削弱内部控制质量对企业债务融资成本的影响。

四、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用了2013年和2014年我国沪、深A股上市公司经验数据作为样本，并做了如下处理：剔除金融、保险行业上市公司；剔除ST、SST、*ST、*SST公司；剔除变量数据缺失的上市公司；对连续变量进行Winsorize处理。

最后，共得到样本数据1 706个。其中，2013年数据871个，2014年数据781个。样本公司数据大部分来自于CSMAR数据库，部分数据来自于锐思数据库，内部控制指数来自于深圳迪博公司。数据前期通过Excel进行基本处理，统计软件为Stata14.0。

（二）模型构建

（三）变量分析

在变量设计上，本文参考了郑军（2013）、陈汉文（2013）、何亚伟（2014）等的研究，内部控制质量采用迪博公司及相关课题组构建的内部控制指数衡量，具体见表1。

五、实证研究与结果分析

（一）描述性分析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2。因变量即债务融资成本的平均值为0.08727，说明我国企业平均利息负担水平为8.727%。债务融资成本的最大值为0.610415，最小值为0.002987，表明不同企业承担的债务成本差别较大，间接说明了银行等机构会针对不同企业制定不同的契约条件。内部控制质量标准差为0.109215，整体表现稳定，应该是近几年我国财政部、证监会等机构对上市公司内部控制制度与执行严格要求的结果，但内部控制质量最大值为6.687，最小值为5.93177，显然不同的企业之间仍然存在内部控制的差异。

（二）相关性分析

表3是主要变量的相关性分析。从Pearson相关分析和Spearman相关分析的结果看，上市公司债务融资成本与内部控制质量负相关，效果略不显著，一定程度上证明了假设1。相关性结果证明内部控制质量会对企业债务融资成本产生影响，且内部控制质量越高，债务融资成本越低。

（三）多元回归分析

本文对模型1进行了共线性检验，结果显示VIF值均小于2，表明共线性问题对模型1影响较小。

为了进一步验证内部控制质量对债务融资成本的影响，笔者对样本数据进行了多元回归分析，结果见表4。回归分析结果显示，在控制了其他变量的影响后，内部控制质量的系数为-0.045805，与债务融资成本在5%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也就是说随着内部控制质量的升高，债务融资成本会显著降低，H1得到验证。究其原因，随着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质量的提高，一方面通过监督信息质量，减少公司与债权人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另一方面缓和代理关系，降低代理成本，使债权人面临更小的债务风险。此外，现金流量、营运能力与债务融资成本显著正相关，可能的原因是公司发展较快，业绩较好，现金流充足，能够支付更高的债务融资成本以支持企业成长中的融资需求。

为了验证假设2，笔者采用陈汉文和周中胜（2013）的分析方法，按照上市公司所处地区GDP增长率是否较上一年上升分为两组。处于GDP增长率上升地区的企业共有709家，GDP增长率下降地区的企业共有942家，分别对两组数据进行多元回归分析，结果如表4。从归回结果对比来看，GDP增长率下降地区的上市公司模型拟合度更好，内部控制对债务融资成本的影响更加显著，也就是说GDP增长率上升地区的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质量对债务融资成本的影响效果并不明显，这也就验证了假设2。分析原因可能是GDP增长率上升地区的政府对经济行为干预较多，出于保护地区经济或者促进地区发展的角度，政府会以其公信力或者是制定相关优惠政策帮助企业获得银行贷款，并支付较少的债务成本。

六、结论与建议

本文研究了2013年和2014年沪、深两市A股上市公司的经验数据，并采用迪博公司发布的上市公司内部控制指数，实证检验债务融资成本与内部控制质量的关系。研究发现，债务融资成本与内部控制质量负相关，内部控制质量越高，企业负担的债务融资成本越低，这与当前我国大部分研究者的结论是一致的。此外，通过进一步研究发现政府行为对内部控制质量与债务融资成本的相关性会产生较大影响，政府干预较多的经济环境中，内部控制降低债务融资成本的效果并不显著。

本文研究结论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首先，企业可以通过强化内部控制建设，提高内部控制质量，减少与债权人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及代理成本，使企业承担较低的债务融资成本。其次，银行等债权机构可以通过内部控制质量评估企业的信贷风险，提高投资决策效率。最后，研究结论表明政府行为对经济环境的干预会影响内部控制质量效果的发挥，因此，只有优化市场环境，减少政府对资本市场的干预，促进信贷资源的优化配置，内部控制才能更好地发挥作用。当前，我国正在制定和推行《中小企业内部控制规范》，本文结论对于推动内部控制的广泛实施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

【参考文献】

[1] DOYLE J， GE W， MCVAY S. Accruals quality and internal control over financial reporting[J].The Accounting Review，2007，82（5）：1141-1170.

[2] ASHHAUGH-SKAIFE H， COLLINS D， KINNEY W，et al.The effect of SOX internal control deficiencies and their remediation on accrual quality[J].The Accounting Review，2008，83（1）：217-250.

[3] COSTCLLO A，WITTCNBCRG-MOCRMAN R.The impact of financial reporting quality on debt contracting：evidence from internal control weakness reports[J]. Journal of Accounting Research，2011（9）：97-136.

[4] 杨松令，解晰，张伟.央企控股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质量与企业价值关系研究[J].经济管理，2014（7）：90-99.

[5] 林野萌，韩传模.上市公司内部控制缺陷形成诱因研究：基于沪市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J].现代财经，2013（7）：83-95.

[6] 刘焱，姚海鑫.上市公司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与债务融资约束[J].软科学，2013（10）：78-82.

[7] 方红星，张志平.内部控制质量与会计稳健性：来自深市A股公司2007—2010年年报的经验证据[J].审计与经济研究，2012（9）：3-10.

[8] 肖华，张国清.内部控制质量、盈余持续性与公司价值[J].会计研究，2013（5）：73-80.

[9] 夏芸，徐欣.企业内部控制信息披露与债务契约：来自于中国房地产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J].经济管理，2011（3）：114-122.

[10] 陈汉文，周中胜.内部控制质量与债务融资成本[J].南开管理评论，2013（17）：103-111.

[11] 池国华，杨金，邹威.高管背景特征对内部控制质量的影响研究：来自中国A股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J].会计研究，2014（11）：67-74.

[12] 田利军，陈甜甜.企业内部控制、社会责任与财务绩效[J].重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2）：75-82.

[13] 何亚伟，徐虹，林钟高.内控质量与上市公司资本成本关系的实证研究[J].会计之友，2014（21）：40-46.

[14] 郑军，林钟高，彭琳.货币政策、内部控制质量与债务融资成本[J].当代财经，2013（9）：118-129.

[15] 徐浩萍，吕长江.政府角色、所有权性质与权益资本成本[J].会计研究，2007（6）：61-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