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
读王选散文,我零星写下了下面的话:
1.写自己熟悉的生活状态,它可能比什么未曾写过的更为重要,为写作设置可能的方向,未知的生活,都是我们写作中做不到的。
2.对王选来说,这种不可说可能成一种记忆,或者说是一种已经消失的记忆。他有着普遍中国人的东西——那就是悲情,对时代那些卑微的个体的关注,是最能打动别人的地方。
3.我能理解语言的暴力是中性词。他的语言的气味,是从身体和生活散发出来的。
4.散文不是一种集体舞,王选呈现的是个人的面目,他依照自己内心的状态去写,在自己的居住地写作。
5.许多时候,我们习惯了所谓的光怪陆离的语言形式感和内容的新鲜度,而忽略了内心的一种驻守、一种后撤。
6.世俗的存在是要把很多剥落的东西恢复,但是大都人为地删除。像一个人洗澡之后,只有香皂和洗涤液的气味。
7.作家不但是写作的人,而且还是不断地修正自己的人。同时,他还在不断地放弃自己。他要回过头看看,或者想一些事情。
8.来路——是我们回过头去看自己和别人的必经过程。所谓的“我”要么正在回溯,要么正在返的路上。
接下来,我想说说王选散文的当代性。
文学的当代性是个很具体的问题,它不只是作家与这个时代共存的关系,它更着重描写人类的困顿,这些未解的部分来自哪里,或者又要指向哪里。王选所描写的这些人,比如巷子口那个卖水果的女人某一天的消失,生活落下的空空荡荡。比如黑宝一家人在城市的日常片段描写,一个人到另一个人的嬗变,生活总是波澜不惊,看起来是缓慢的,但印证了个人与这个时代某种微妙的妥协与沦丧的孪生关系。再比如我和马二无所事事的交往,那个裸露在日常生活中的马二,总给人一种无言的阵痛。
作家不是要解决这些令人悲情的问题,无处不在的中国质感,无处不在的个体命运互相交织,我们准备好了吗?我想王选是要做一颗钉子楔入生活慵懒和人心荒芜的部分,进入它漫不经心的过程。王选是这样的,他并不急于告诉,他总是缓缓道来,他所写的人心之蔓已成为一种常态,这个蔓一直爬满了我的内心。
我不用隔着时间去想这些枝枝蔓蔓的思绪,因为这些人和事或许是你或许是我。这些正在行进中的身边日常,无论怎么置身,我们已经遭遇。
王选也在做出选项。但我想说的是轻重、黑白、曲直、大小都是辩证相生的。所以日常的斑驳和多样给文学提供了丰饶甚至不确定性。试图建立一座庙堂还不如给它添砖加瓦,试图给一个邮票大的地方立言倒不如还原本原。
王选在写下这些人和事后,他非虚构了什么?或者说他在自己的写作谱系中将呈现什么样的试图。这需要他更大的耐心。王选在对待宽大的生活现场时,他有自己切入的方式,他对小人物的介入使世界有一颗温暖的心脏,让我看到每个人,生而学之的怯懦、敏感、自卑和谨慎,人性所有的美好来自对同类的观察。
另外,在城乡交织、冲撞和变迁的现实背景下,我希望王选给我们提供的是一片丰饶而驳杂市井,人间烟火有之,天下攘攘有之,人心浅薄有之,但暖冷却要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