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科帕卡巴纳海滩

2016-08-02 01:26张武扬
志苑 2016年3期
关键词:巴纳里约热内卢海浪

●张武扬/文

感受科帕卡巴纳海滩

●张武扬/文

巴西的里约热内卢临海,但却没有地震,没有台风,也从来没有海啸,所以海滨的房子格外值钱。我们住在海滨大道一家普通的旅馆,窗外就是科帕卡巴纳海滩,晚上枕边回荡着有规律的阵阵涛声,在夜深人静时格外入耳。由于声势大得犹如风声一般,睡在枕上如同睡在被大风推搡着的森林里似的,我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与大海的脉搏相互呼应。天刚泛亮,我就匆匆起床,从五楼的客房推窗就能看到一排排白花花的浪头涌动到岸边,空气中有种海风浓浓的咸味。敲门想唤起同伴,但没想到,从不早起的同伴们,早已跑出去看海,这可是第一次!人们在骨子深处,似乎都有一种抹不去的恋海情结,海能让人快乐无比。

科帕卡巴纳海滩被誉为地球上最美丽的一处海滩,在所有旅游网站的点击率都很高。这段沙滩是月牙状的,依傍着高楼林立的长街,与悉尼、夏威夷的沙滩颇为相似,但似乎更市民化,没有多少贵族气,舒展而随意地把它的绵长表达得酣畅淋漓。我选择一段宽窄适中的沙滩,用步量一下宽度正好200步,大约可折算为130米至140米,长约4.5千米,左右两头各有座小山。我在沙滩向左漫步,走到那座法式面包一般的小山上,只见竟有五六个钓友在山半腰抛线垂钓。那浪大风也大,能有鱼上钩吗?

正值涨潮,海浪哗啦啦地冲撞着沙滩,一波雪浪涌上来撞成无数的碎银,很快又退了下去。要想拍到理想的沙滩照片,就得脱鞋下海,不可能既不沾沙,又能拍到卷着浪花的潮水。开始因为怕麻烦而不想脱鞋,我想逗逗那涌浪,看它能否追上我。但它太狡猾,几次冲上来都是漫不经心的,我快步往后退着,总能摆脱它们的袭击,就在我已放松警惕之际,海浪突然发力一下子涌上好几米。我悴不及防地跳起来,然而皮鞋已被毫不客气地灌满了海水。手提着皮鞋,高绾着裤脚,光脚踩在松软的细沙上,只觉得一股透过潮润的温柔浸到身上格外凉爽。

海浪昨晚折腾了一夜,一次次地扑到长长的沙滩上,留下一道醒目的水线。但是,清晨它似乎疲惫了,虽然涌大浪急,然而任它再作努力,怎么也扑不到昨晚留下的位置,细沙温柔得像海水一样流淌。海滩上盘旋着数以百计的苍鹰,还有不少落在沙滩上,有的就近在咫尺相嬉,这可是在国内从来没见过的。沙滩上还有一种现象,最早的客人是鸽子,它们一群群地聚在一起觅食游人遗留的食物残渣。我是早晨第一个漫步沙滩的人,被海浪冲刷得非常平整的沙滩上,到处都是鸽子那种竹枝般纤细的爪痕,划出可爱的曲线,像是一部巧夺天工的书法作品。

行人寥寥,车流减少,周六的里约热内卢似乎变成了空城,留下的是一片童话般的宁静。朝阳好像也不急于升起来,老是在距海面不远的地方缱绻着。于是光线变得十分柔和,沙滩椰树自成一景,与蓝天、白云、海浪融为一体,即便是漫不经心的组合,也如明信片的照片般漂亮。

沙滩上的沙雕很多,都是无名者的杰作,有城堡,有汽车,有女人体,让人忍俊不禁的是几个看海的姑娘群雕,她们由着心性地趴在沙滩上,穿着用宽白尼龙带扎成的比基尼,由于没有任何禁锢,夸张、变形得特别醒目。但路人见之,没有惊讶不已的神情,就像眼前轻舒漫卷的海水,是那样的波澜不惊,那样的雍容安详。

海边锻炼是富氧运动,天大亮了,跑步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男女老少皆有。晨练者的运动装束非常随意,甚至可以说是缤纷多彩的,一般都着短裤,男士光上身的居多,而女士大多仅穿胸衣而已,非常富有私人意味。各色各样的比基尼,在蓝天碧海白沙间,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有的老年男士恣肆地跑在沙滩上,塑料拖鞋左右各一套在手臂上,似袖套般自在。不像我这样的外来游人,毫无准备的只能脱下皮鞋,笨拙地拎在手中慢跑着。许多人跑步的姿势很专业,给人感觉既轻快,运动的曲线也很美。与其他国家不同之处在于,这里并不是早晨才有人锻炼,而是从早到晚都有人在跑步,而且也不限于海边,湖边、林荫道或者闹市的人行道上,到处可见步履轻盈的跑步者,身体轻得宛如一阵风。为给锻炼的市民提供方便,里约热内卢市政府甚至特意规定:每逢周末,靠海边的车道不许汽车行驶,专门留给市民运动。巴西人很友善,相对地跑过去时,悠然随意地主动与我打招呼,就像吹吹口哨那般快乐。我觉得这氛围包容的一切是那样的亲近,又是如此的陌生,但酿造的心情却很愉悦。

赤足跑在沙滩不仅带来许多愉悦,而且还告诉你许多甚至自己过去从不知晓的秘密。比如往前跑时,身后留下的是梅花瓣形,而且基本呈一条直线,那是因脚掌用力的缘故;但是如果反身倒退跑,却是足弓与脚趾连成一体,呈八字型图案。跑得微微出汗了,我就坐在街边的石阶上,默默地看远处的船影和铺在水中的晨光。辽阔的海面一平如镜,微波不起,只是闪动着无数的碎金,温柔地向晨练的人们露出迷人的微笑。海是地球上最有魅力的载体,此一时与彼一时的欢快与寂寞都适合面对大海时吟诵成诗。

似乎海是为了里约热内卢才更加精神的,在这个城市,无论往哪个方向行走,人们很容易就走到海边。似乎全城都锚泊在这片大海上,载沉载浮。天天都要与大海相会,来自远方的游人,看到这样的海也会有一种突然的怦然心动,仿佛意外地与自己的什么亲人或伙伴邂逅相逢。而科帕卡巴纳海滩,也成了大西洋最为柔情的部分。

海洋的贡献,不仅在于制造音乐,制造思想,而且还在于制造优秀运动员。科帕卡巴纳海滩上有许多人在玩球,仿佛是跑步者相辅相成的风景。引人注目的,是一对中年夫妇与另一对中年夫妇各带三个女孩打排球。中年男子教几个年轻女子足球动作——用头、肩、胸去顶球,隔着排球网抛球过去,让她们顶起来。虽是业余,可那认真劲头,真不亚于专业队的训练。几个男孩子在踢足球,技艺精湛得不可思议,他们似舞蹈着的手脚上,沾满了砂砬,在晨光中灿灿生辉。足球在巴西就是生活,可能贫穷的人们居住条件十分简陋,但决不会没有球场。巴西有2万多个国家级足球运动员,从事足球运动的人逾百万。许多著名的球星最初就是从街头、丛林或沙滩的球场上走出来的。是否他们的祖先早把这种基因世世代代、毫不走样地传了下来。他们的形体动作中,永远有我们读起来不会乏味的灵感。就像这种普及到如此程度的足球运动,在中国还没有完全变为一种挚爱的自发行为,真担心在世界足坛的赛场上,中国队何时才能越过这座底蕴深厚的大山!整个沙滩布满了足球网、排球网,全都是免费的。在宁静的清晨,并无太多的人在玩球,但在人行道橱窗里的摄影照片中,这里的夜晚全都变成动态的了,没有一片闲置的场地。沙滩上按等距树立着至少20米高的多头灯杆,高瓦数的灯光把沙滩照成一片雪白,就像白天似的,可以读书看报,当然更不影响体育运动了。

坐在沙滩边看别人踢足球,同伴Y君有些坐不住,足球偶然出界飞过来,他跑过去捡起球一脚踢出很远,也算实现了沙滩足球的梦想,场上的巴西年轻人拍掌伸出大姆指叫好。运动陶冶着人的情操,使人摒弃职位、年龄、贫富、尊卑的界限,把巴西人生性热闹、纯朴奔放、生活多姿态的民族特性展示得淋漓尽致。到处都有让自己快乐起来的触点,不仅如此,人们还希望快乐在这个清晨扩展和延伸。那是不是一种流动着的原始图腾。

沙滩是自由的,情人们相拥坐在沙滩卖饮料的咖啡座上就亲热起来,但似乎并没有引来长街上跑来跑去的晨练者的目光。在海边盟誓厮守一辈子后,这段时光在记忆的苍穹下或许会永恒,即使已不再有当年年轻时的激情了,却还会有永不消散的温馨。巴西小伙子冲到浪里,大概是泳裤进沙,嫌不舒服,也就旁若无人地脱下来,在海水里洗揉一番,很快又穿上身。随便之中,包含了在没有任何遮蔽时的真实状态。他的同伴远远看见了,百米冲刺般跑上去,响亮地给他一巴掌,于是,两人在沙滩上快乐地追打起来,越跑越远。里约热内卢人就这样直接走到幸福面前:天上的云、地上的树、身边的海浪和和长长的沙滩,再加上宽松的时间,甚至几小时、几天什么也不做,就是坐在海边晒晒太阳,那也是种奢侈的享受。

如此海水不能辜负它,我抓紧时间换衣下海,努力体会一下大西洋的海浪。因为还不是游泳的最佳季节,所以除我之外,视野中只有三五个当地人在游泳。浸泡在海水里才知,这里浪高潮急,与在海南三亚、浙江舟山嬉水不是一回事,没有那样的闲适温柔。虽然仅是扑面轻柔的微风,但浪高三尺以上,特别是海水往回退的时候,拉力很大,即便留心防备,也往往会身不由己地被海浪带倒。这儿的浪花很淘气,当同伴为我拍照,左右选景迟迟不按快门时,冷不防那浪头就像闹着玩似的扑上去,一下子就把裤脚打湿,还灌了一皮鞋海水,毫不怜惜同伴那双新鞋。海浪似乎在发出警告:到了科帕卡巴纳海滩,为什么还如此西装革履!一切都应从简,大海喜欢的就是简约。

晚上像是海边一天的小结,同时也是对下一个日子的期许和积蓄,在我来说就是一天里最美好的时光了。里约热内卢是世界著名的大城市,如梦如幻的层层叠叠灯光,勾勒出让人目夺神摇的美丽夜景,但不像中国的许多城市那样,到处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在我眼中,海滩的夜市算是热闹的,尤其是手工艺品、装饰品和各种纪念品摊档,吸引了不少沙滩上的游人。我们也去逛一番,果然东西比大商店里便宜许多。如巴西红木果盘仅仅是商场里的一半价格,而且卖货的巴西女子闻知我们来自遥远的中国,主动介绍说她丈夫曾随老板因生意去过广州,说话时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甚至有些羞怯,非常热情地拿出货柜里的商品让我们挑选,因而我们一行收获颇丰。在海边,在近在咫尺的富贵和奢华的都市,在某种素洁的更加心灵化的认知和获得之中,即使是谈生意,也趋于单纯与轻松了。抬头看去,一轮娥眉月正初升在海面,犹如唐宋时一枚月牙书签被衔在薄绢之中。

终于明白了人们喜海爱海的真实密码:它的悠远和辽阔构成了它的风骨,而唯有这种悠远和辽阔才能让人摒弃俗世红尘中的烦恼与忧愁,更给了人们哲人般的深沉与思考,在海边让心灵来一次彻底的净化。在大地与天空相连的部分,看见了想象力不能抵达的时空。在冥冥中浮想,绝对是要依凭心性相契的。这种对大自然赐于人类的感恩,远胜于桨声灯影里的柔媚或荒郊外中一脉清流的凄美。

次日清晨就要离开里约热内卢了。在往中巴车装行李的间隙,我又穿过大街跑到科帕卡巴纳沙滩拍了几张太阳刚出来的照片。被浅浅淡淡的雾气濡润着,是一片柔情的烘托和承接。实际上这样的早晨非常平淡,就像太阳每天都升起一样,但对万里迢迢的访客来说,那种内省的亲切感使沙滩变得格外诱人。里约热内卢仅市内就有十几个像这样的海滩,真是让人羡慕不已。我总是固执地认为,大地上美好的事物总是与大海有关,所有对时光的穿越也都是从海边开始的。大海是人与天地之间的一种传媒,是传递生命的密码,是抚摸这个世界的最温暖的大手。除去蔚蓝的大海,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更美好地寄托我们对生命、对宇宙的感怀。

里约热内卢的耶稣山上有尊30米高的基督耶稣大型石雕像,既是世界之最,也是里约热内卢最著名的标志。山下是一派世俗景象,每天都有一双眼睛在高高的山上注视着,我们都活动在他的视线里,真想去握他那展开的巨手,可是不能,300年的时空泯灭了我的这个念头。我们是外来的到访者,低徊和远眺的科帕卡巴纳海滩都是浮光掠影的。如果滤去这些动态与静态的即时景象,这儿剩下的就是大海和海水冲击的海滩。正是海水和海滩让里约热内卢变得如此丰富而多彩,没有这些元素就没有诗意的里约热内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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