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会鑫
“喂,是县电视台新闻热线吗?我是城西乡王庄村的王四,我想向你们提供一条新闻线索……对,对对,张乡长又去了,是张田村村东头第一家。什么?你们现在就来?好,好……”挂了电话,王四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王四是个手下有十几个人的小包工头。虽然其貌不扬,但为人却极其精明,可以说前几任乡长没有不买他的账的。
现如今,乡长又换了,王四盘算着得抓紧把新乡长摆平了。
王四很快便摸清了新乡长的根底,新乡长名叫张强,黄河滩人,说起来,跟王四还沾点儿亲呢,是王四的远房表弟家华的舅老爷,这算是哪门子亲呢,连王四自己都觉得好笑,不过能扯上亲就好。
这天上午,王四敲开了张乡长宿舍的门。见张乡长望着他直竖眼,便打着哈哈说:“真是贵人多忘事,家华表弟还说不会的呢。想起来没有?我是家华的表哥,在家华家,我们一桌子吃过饭的……”
“哦,想起来了,是表哥呀。”张乡长赶忙为王四让座、倒茶。
王四伸手接过张乡长递过来的一次性纸杯,轻呷了一口白开水,道:“我来找你,主要是想说说乡里一些建筑工程项目的事,这样跟你说吧,以前呢,都是让我做的,你放心,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张乡长咂了咂嘴说:“这事不好办,乡里的大小工程,都是实行公开招标的。”
王四坏笑道:“兄弟啊,你就不要跟我打这马虎眼了,这乡里的事,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凡事还不都是乡长说了算?”
张乡长正色道:“要是乡里的事由我一个人说了算,那岂不乱套了?”
王四心想:打这官腔干吗?等你见了钱,恐怕腔调就变了。于是,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为难你了。”在起身时,王四悄悄地将装有两万元的信封丢在了沙发上,当然,他没有忘记在信封的明显处写上他王四的大名。
离开张乡长的宿舍,王四要做的事就是等待,等待动静。大半天过去了,什么动静都没有,王四心里乐了,因为没有动静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福音。到了晚上,向来不一个人喝酒的王四,破天荒地倒了一碗酒自斟自饮起来。
忽听门外狗咬,原来是表弟家华来了。王四心想,我就知道没有不沾腥的猫,两万元一花立马见效了。
王四一边殷勤地招呼家华,一边示意老婆去拿酒碗、酒杯,说要跟家华好好喝两杯。
家华说在家已经喝多了,不能再喝了,让他们继续。
王四见家华说的是实话,只好让老婆给家华倒了杯茶。
家华接过茶杯放在旁边的小凳子上,“表哥,我现在来是要跟你说件事,是这样,”家华从身上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给王四继续说道,“你就不要为难我孩子他舅了,他当这个乡长不容易,你这不是逼着他犯错误吗?”
王四心一下子凉了,想发火又发不出来。
王四的礼没有送出去,很有一种蒙羞的感觉。送走了家华,酒也不喝了,他在心里发狠道:走着瞧,等我抓到你小辫子再说。
王四拿出了撒手锏——死盯!连续三个星期的蹲守之后,他终于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张乡长星期一、三下午下班后都会骑着电瓶车去张田村村东头第一户人家,每次去了以后,都到很晚才离开。王四不由暗笑:呵呵,打野食还挺会伪装的,有专车不用,竟然自己骑电瓶车。
这天,王四敲开乡长办公室的门,张乡长示意他坐到一张实木椅子上,落座后,王四便皮笑肉不笑地对张乡长说:“我思虑再三,觉得咱兄弟还是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张乡长正色道:“上次,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你说的事真的不好办。”
王四不容张乡长说下去,便插言说:“不,不不,你误会了,今天我来跟你谈的不是我的事,而是你的事。”
张乡长疑惑不解道:“我的事?我有什么事?”
王四斜眼望着张乡长道:“呵呵,聪明人都是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近来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好在,这事只有我知道。”
张乡长笑眯眯地望着王四,问道:“是吗?”
王四面露几分得意道:“那是当然!”
张乡长面无表情地说:“那好啊,你可以向上面反映。”
王四正色道:“好,好。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别后悔!”王四愤然离去。
适逢这天又是星期三,张乡长晚上下班后,又骑着电瓶车赶往张田村,躲在背静处的王四望着张乡长远去的身影,拿出手机,拨通了县电视台的新闻热线。王四心想,这回叫你哭不出好声音!
张乡长一夜之间出名了。张乡长上了电视,上了报纸,只不过报道的不是王四所想象的花边新闻,而是他助人为乐的事迹。原来,张田村村东头第一户人家,户主叫田兴旺,父子相依为命,田兴旺腿被撞伤了,这段时间生活不能自理,所以,张乡长和村干部便轮流去照看他……当王四看到电视上的报道时,啪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暗骂自己道,这张破嘴,干吗说他是助人为乐呢?王四很郁闷,抓领导的小辫子可是他这些年来的“制胜”之道,怎么就不灵了呢?
(责编 / 刘博)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