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祁连高铁的感悟

2016-07-18 16:18陈亮
中国铁路文艺 2016年7期
关键词:兰新祁连山工区

陈亮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滑过。转瞬间,到兰新高铁祁连山腹地采访已过去整整一个月了,但腊月二十六到大年三十的点点滴滴,像刻刀一样刻到了我的脑海,依然清晰。

兰新高铁是我局的首条高速铁路,接管运营好这条举世瞩目的高铁线责任重大。临近年关,出于对世界第一高高铁隧道——祁连山隧道的敬畏和兰新高铁运营的第一个春节沿线职工工作生活的好奇,我们电教专题站一行四人分两组分别深入祁连山腹地的嘉峪关供电段张掖西高铁供电车间军马场综合维修工区和兰新高铁我局管内最西段的嘉峪关工务段柳沟南高铁线路工区,走近高铁沿线职工的生活,跟这里的职工同吃同住同劳动,在感受职工们苦乐生活的同时,真实记录了高铁沿线职工扎根荒漠深山、守望高铁安全的点点滴滴。

2月14日,周六,我国农历的腊月二十六。小年过后的兰州,红灯笼,鎏金对联,各式各样的福字摆满了沿街的角落,偶尔的炮竹声催促着匆匆的脚步,大街小巷已弥漫着浓浓的年味。当天正好是西方的情人节,帅男靓女们手中的玫瑰,欢笑的脸庞更增加了节日的喜庆。下午我们一行四人乘坐D2743次高铁列车,一路向西,分别奔赴张掖西和嘉峪关南。兰新高铁运营的第一个春节,高铁沿线职工如何过节?世界第一高隧如何养护维修?一系列的疑问让我们充满期待。晚上动车正点到达张掖西车站,我们在入住酒店后,开始了采访。

2月15日,腊月二十七,我们带着采访设备坐上了工区接上班职工的车。冬日的河西走廊似乎亮得格外早,天空蔚蓝一片。柴宝平告诉我们这是连续第四个晴天了,也是他最喜欢的天气了。如果是阴天,祁连山准会下雪,那路途可就惨了。我们跟着工区接班职工到菜市场采购完蔬菜,坐上了送工友上班的汽车。一路走过,阳光沐浴着每一个赶着回家过年的人,街头已不如前几日那样人头攒动。

汽车沿227国道一路向前,很快就穿越张掖市、民乐县到达扁都口,从扁都口开始由于路面破损严重,车不得不减速前行。大约半小时后我们拐进了一条便道。这条路是施工单位在修建兰新高铁时开辟出来的施工便道,一直延伸到祁连山深处的工区。由于施工中连年重车的碾轧,加之施工方撤离后的失修,路面崎岖。我们在左摇右晃、上下颠簸和咯吱咯吱扭动声中缓慢前行。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柴宝平始终瞪着眼睛,帮师傅看路。透过车窗,右侧就是壮阔的兰新高铁,左侧则是一望无际的山丹军马场草原。皑皑白雪掩映下的不远处,成片油菜地收割后留下的油菜茬金黄一片,像镶嵌在白色乳汁中的黄色飘带,格外夺目。让人真有点画中游的感觉。但颠簸的路面和随时有可能打滑的车轮冷不丁把你牵回现实。让人的心一次一次跟车起跳。司机赵师傅告诉我们,这里路况复杂,很多车辆都进不来,今天天气好,雪已经融化了不少,既不需要找路,还有没融化完的雪填补了路面的小坑,缓解颠簸。赵师傅说我们算是比较有福气的,如果碰上下雪,挖路、推车是常有的事。经过了数小时的颠簸,我们终于来到了位于祁连山北麓戈壁滩上孤独的军马场综合维修工区。140公里的路,整整走了4小时50分,如果抛开张掖到扁都口一段公路,便道上的车速还不到20公里/小时。

祁连山是黄河和内陆水系的分水岭。祁连山隧道位于青海省门源回族自治县以西约60公里,甘肃与青海交界的祁连山脚下,全长9.49公里,平均海拔3600米至4300米,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高铁隧道。军马场综合维修工区就坐落在祁连山北麓,高寒缺氧考验着这里的每一名职工。

寒冷是我们遇到的第一道难关。初到工区就被寒风来了个下马威。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空旷的院子里也看不到任何有风吹动的痕迹,但是寒气袭人,身上厚厚的羽绒服不到5分钟就被冻透,一阵阵寒气透过鞋底直刺脚心。不一会儿,脚就不是自己的了。院落里的拍摄在不停地跺脚和搓手中勉强完成。柴宝平看出了我俩的尴尬,他悄声提醒“一会儿给你俩找件大衣,晚上风才大呢,没有大衣我们也受不了”。果不其然,当晚在拍摄武威工务段军马场高铁线路工区检查军马场站道岔作业中就被好好上了一课。让我们真切地记住了寒冬腊月里祁连山的寒风刺骨。

高铁的高速度,要求检修是高标准,无闪失。为不影响高铁正常运行,所有的检修必须在“天窗”点内完成。春运期间“天窗”点为凌晨0点40分到4点40分。根据我们商讨的拍摄计划,2月16日(腊月二十八)凌晨0点40分,我们跟随武威工务段军马场高铁线路工区工长闫新民一行四人前往检修军马场车站1、3、5、7号道岔。临出门,闫新民塞给我一双皮手套,起初我还有点推让,看到他坚决的态度,我就随手装进了口袋。从工区到军马场站3号道岔近三公里的路上就领会到了闫新民态度坚决的原由。尽管我们羽绒服外面裹了大衣,头上还戴了棉帽,手也躲到大衣口袋,但肆虐的寒风仍然见缝插针,鼻子和嘴巴很快被冻僵。出于本能,手时不时捂向嘴巴和鼻子。没多久捂嘴取暖的手也很快就不听使唤了,也是这会才明白工长闫新民的良苦用心。祁连山中疾风凛冽,道床上的寒气透过鞋底渗入脚心,让我们感到手脚和脸颊僵硬。线路工杨海明告诉我们,“当晚气温不到零下20度,天最冷的时候,整个脸就不敢露在外面,一露就跟针扎一样,手冻得木木的。尤其有风的时候,一刮风身上就跟没穿衣服一样。记录测量数据的中性笔也会被冻住,只能改用铅笔”。就是线路工杨海明嘴里说的还不是最冷的天气,我们在采访工长闫新民中几次被风刮得“泪眼朦胧”,甚至是“哽咽”良久。可以想象,在大风的日子里,工友们要忍受多大的考验。

缺氧是需要面对的另一道难关。14年前的2001年4月,我有幸全程参与了央视组织的西宁-拉萨《迎风踏雪走青藏》系列采访,接受了青藏高原最高5231米的唐古拉山和全程965公里4000米以上海拔的洗礼。从心里就没把祁连山3600~4200米的海拔当回事,心想大梁隧道的最高海拔也就4430米,跟5231米的唐古拉山根本没有可比性,可现实让我们在本次采访中吃尽了苦头。2月17日,大年二十九的凌晨0点40分到4点40分,2014年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天窗”点。凌晨零点40分,接触网设备停电,我们跟随嘉峪关供电段张掖西高铁供电车间军马场综合维修工区14名工友前往大梁隧道巡视检查隧道里的接触网(接触网是铁路电气化工程的主构架,是沿铁路线上空架设的向电力机车供电的特殊形式的输电线路)供电设备。凌晨1点25分,作业车到达作业地点,在做好相应的防护工作后,我们随作业人员登上5米多高的作业平台跟车采访。高铁和普速铁路不一样,每一个螺丝的松动都有可能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因此他们检查得非常仔细,每靠近一处定位装置(用来固定接触网位置,防止接触网移动的固定装置)都会叫停作业车仔细检修。遇到检查不到的地方,他们就会系好安全带,爬上设备检查。我们的拍摄也尽可能精细,尽可能不放过有意义的细节。接触网检修中,作业车多时都处于运动状态,照明及接触网线上方、左面和右面滑过的固定装置随时考验着我们的拍摄能力。正当我们为熟练掌握接触网上拍摄技巧而暗暗得意的时候,不适突袭了我俩——心跳加速,胸闷气短,四肢无力。几乎是同时我俩不情愿地瘫坐到了作业车的甲板上。我们心里明白,这是典型的高原反应,静养是唯一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为不影响检修人员作业,我俩挪动身体使背靠在作业车的护栏上,至于作业台面上是什么,干不干净都没有精力去顾及,似乎是只有大口地喘气才能缓解胸口的憋闷。在接下来近半小时的检修中,我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接触网工刘超和郑义和在五六米高空吊柱上穿梭。好几次想起身记录,然竟在做了几次努力后选择了放弃。高原常识告诉我们,海拔每升高1000米,含氧量降低10%,也就是说隧道内的含氧量是平原的60%多(在我的潜意识里应该在忍受的范围内),对于突如其来的反应倒让我乱了方寸,误以为我们是得了什么急病。郑义和道出了事情的真相,海拔高、空气稀薄是一方面,关键是隧道里作业车两头同时启动,这就使得隧道里空气流动不畅,含氧量更少,相当于海拔又提升了很多。他刚上来的时候就发恶心,跟晕车的一样,现在慢慢适应了。他叮嘱我们多休息一会儿,同时建议我们干活动作不要太大。也就是半小时的休息,给了我们勉强完成拍摄的力量积蓄。当凌晨4:40作业车回到工区库里的时候,我俩几乎成了一堆散了架的骨头。到现在都记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走下作业车的。

日常生活中喝水、吃饭和通讯这些不是问题的问题,在这儿也成了大问题。首先是吃水问题,由于气温低,自来水每天供应1小时,工区需要在供水的1小时内盛足24小时的用水,在工区食堂,我们看到了两个盛水的大塑料桶,无论是洗衣还是做饭,职工们都养成了节水的好习惯。加之海拔高,水到80度就沸腾了,这样一来煮饭也成了问题。煮出来的面条是粘的,饺子也是粘的。大师傅说煮的次数少担心不熟,多了就粘了,口感跟家里没法比。还有就是通讯问题:工区离城区过于偏远,手机信号微弱,而且很不稳定,每当晚饭时分,就看到工友们手举着手机在院子里挪动的“风景”,他们中大多只为给亲人报一声平安。

工长陈永红,一位嘴角挂着微笑的忙碌身影。“弟兄们,搬吃的了!”“弟兄们,吃饭了!”“弟兄们,我们该学习啦!”工友们不时善意挑逗:“都过年了,学习不能停两天嘛吗?”“那能成吗?!”关键问题上他态度很坚决。他回过头憨憨地对我们说:“他们是开玩笑呢,过年容易分心,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加强学习,这不敢马虎!”工友们说:“陈永红已经有46岁了,是高铁沿线最年长的工长,原来段里因为年龄原因没安排他担任高铁工长,他三番五次地找组织毛遂自荐,最后还是跑到了这大山深处的。”从干事的认真劲上就能看出他对高铁这份事业的热爱和执着。他甚至把家搬到了工区,妻子王玉红就是在陈永红地鼓动下带着已经上高三的儿子来工区过年的。我们第一次见到陈永红的妻子王玉红面是在工区食堂,当时她正帮大师傅和面,而懂事的儿子在剥葱,见到记者她腼腆地笑了笑:“你们来了!”典型的贤妻良母。我们问她感觉这儿环境咋样?她不假思索:“周边看着挺荒凉的,但房子里面设施挺不错。”我们又问,“奔波100多公里跟老公在这荒山野岭过年,有怨言没?”她的回答让我们始料未及:“老公在这,家就在这,过年啦就不能让老公感到孤单,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挺开心的。”这哪里是抱怨呀,这正是我们铁路职工家属的境界!

接触网工彭春光,是我们接触到的工区的第一位职工,在菜市场买菜时就感受到了他的细心:“老板,哪些是新菜?”“我们的菜要吃十天,蔫了的拿回去就烂了。”他认真挑选每一颗菜,嘴里还一个劲地念叨:“蔫一点的菜带上去就不好吃了。”我们是同彭春光搭乘同一辆车去工区的,虽然一路上没说两句话,一到工区他就成了主人。在贴春联的现场,主动为我们讲解了春联的涵义:“丹马精神最齐心,我们成立了丹马党员突击队,职工里面的精英组成的队伍,丹马精神就是高海拔、更高的标准……”戈壁滩上的寒风不时从脸庞掠过,他用背对着风口,给我们介绍着、笑着,有时一句话被风“刮”成了好几节,说几遍才能听明白,但他不厌其烦……可有谁知道,乐观的他深藏着对年迈母亲的牵挂。在开往大梁隧道的检修作业车上,他告诉我们他“挺亏欠家人的,现在只有母亲一个人了,按说是过年应该回去陪老人家过年,但这是职责所在。轮到班了就得上班,把自己本职工作做好”!从他身上我们看到了我们沿线职工的质朴和坚毅。

青工李渊,家在陕西宝鸡,去年刚刚毕业分配到了这里,是个活泼开朗的小伙子,注意到他是在年三十工区食堂包饺子的现场。大伙在边逗乐边包饺子,他却拿着手机忙着记录大伙说笑的场景,时不时还来个自拍。他告诉我们,拍的视频一方面同工友们分享,同时也会发回老家,宽慰家人。当我们问他来这里有啥不方便时,他悄悄告诉我们,“在这里对我们青工来说,最大的困扰是通讯信号的时断时续,谈了三年的对象就因为沟通不及时吹了。”说话时看不出有什么负担,相反很坦然。之后还不忘补充一句:“只能说她不适合我,不然迟早都得掰。”在工区的几天我们发现,无论是食堂、乒乓球室还是棋牌室,有青工们的地方就充满欢乐……青工们的乐观洋溢在工区的整个院落。

短短四天的采访,在匆忙和不适中走过,我们只能记录他们工作和生活的片段。而在这苍茫戈壁和大山深处,每天都有不同寻常的故事上演。好在头顶的蓝天白云,脚底的皑皑白雪,山凹里凛冽的寒风,还有摇曳的骆驼草和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牦牛一直在见证者他们的付出。也正是他们的坚守为茫茫戈壁增添了独特的风景。

——选自兰州局文联《驼铃》

2015年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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