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燕
(中国传媒大学,北京 100024)
《辛亥革命与其挫折》读书报告
张晓燕
(中国传媒大学,北京 100024)
摘要:丸山升是日本鲁迅研究界承前启后的大家,《辛亥革命与其挫折》作为他的汉语版论著《鲁迅•革命•历史——丸山昇现代中国文学论集》中探讨鲁迅在辛亥革命前后两年的思想变化的一篇,是丸山鲁迅“革命人”的论点得以确立的重要一篇。其中涉及了鲁迅经历辛亥革命的过程,以及与竹内好二元论的对立,逻辑严密、内容丰富,为以后的研究者提供了别一种研究思路。
关键词:鲁迅;丸山升;辛亥革命
丸山升的鲁迅研究研究涉及了鲁迅的经历、道路选择和精神变化的诸问题,呈现了丰富的鲁迅形象。在中译本的研究论文集《鲁迅•革命•历史——丸山昇现代中国文学论集》中,丸山升将《鲁迅和〈宣言一篇〉》、《辛亥革命与其挫折》与《革命文学论战中的鲁迅》作为全书的总论,直接反映自己的鲁迅观。
《辛亥革命与其挫折》将关注点聚焦到鲁迅在日本办《新生》失败后回国到辛亥革命爆发前后两年的经历,也涉及到辛亥革命之后,直到文学革命、“张勋复辟”这段时期鲁迅的心理变化,试图从对于鲁迅这段时间的生活经历的考察中分析促成鲁迅回心的原因以及鲁迅的“寂寞”的意义。
丸山升注意到1909年从日本回国直到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将近两年时间,是鲁迅传记资料最少的时期之一。然而这两年之中中国发生辛亥革命等诸多重大事件,作为亲历者的鲁迅受到影响是不言而喻的,因此这两年对于研究鲁迅思想的转变尤为重要。因为资料的缺乏,在论及这一时期鲁迅的经历中就有诸多矛盾之处,如鲁迅回国后有想在书店做编译员而被拒绝的经历,对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各传记说法不一,鲁迅的《著者自序传》写道,这件事发生在辛亥革命前夕,而周作人的《鲁迅的故家》中记录了该事件在辛亥革命后。这样的问题都由于该段时期关于鲁迅的资料仅仅是片段性的存在,没有清晰的线索也缺乏权威定论。所以,丸山升认为,由于“欠缺将这些事实联系起来的一条线,鲁迅当时的思想与情感,总是残留着暧昧不清的地方。”
(一)节点之差。
在丸山升的鲁迅研究中,“革命”是贯穿鲁迅生命历程的总主题。但是在丸山升出版的第一部鲁迅研究著作《鲁迅——他的文学与革命》中,“寂寞”成为第一章的主题词,作为“革命人”鲁迅的“寂寞”,就成为丸山升切入鲁迅的独特角度。而他对于鲁迅“寂寞”的关注,来自于《〈呐喊〉自序》。《〈呐喊〉自序》作为划时代小说集的序言,全文没有时代精神的宣言和振臂呐喊,几乎全是对苦涩的人生经历的回忆。如鲁迅所说,他感到“未尝经验的无聊”是在《新生》创办失败后,于是感到“悲哀”、“寂寞”。文中,“寂寞”一词频繁出现。因此丸山升提出“在这篇文章中,他为什么这么迫切地非要表达自己的‘寂寞’、‘悲哀’、‘绝望’呢?”,这个问题指向了这一时间节点上鲁迅的思想状态,即“寂寞”是何时开始的。
有学者认为,鲁迅的这种“寂寞”是从文学运动的失败即《新生》开始的。首先《〈呐喊〉自序》中即说道“我感到未尝经验的无聊”是自《新生》以后的事,这经验使作者看见自己“绝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这一时期的“假辫子”、为祖母送葬等事件中鲁迅的“将自己沉入民国之中”的表现也可以作为佐证,他所显露出消极、悲哀的情绪,体现出消极、退步的立场,由此推断,鲁迅从这个时间节点开始了他的“寂寞”。
丸山升对把鲁迅的“寂寞”期划分为从回国到文学革命(1909——1917)这一时期的做法是存在疑虑的。丸山升考证了鲁迅从回国到辛亥革命的经历,并比较了当时中日社会环境的差异。认为当时的中国,现代意义的知识分子阶层还没有形成,当时这些接受了维新思想的青年大多还是以故乡作为生活空间,所以鲁迅回国后这些融入故乡的行为并不能与他个体的精神挫折联系起来。
他认为不能把《新生》杂志的流产看作这段时期的核心,相反,在《〈呐喊〉自序》中几乎没有提到的辛亥革命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对辛亥革命的期望和辛亥革命的失败才真正构成了鲁迅这段时期的生命基调。所以他把鲁迅的“寂寞”推后到二次革命的败北、袁世凯的帝制及张勋复辟时期(1913——1917)。而对于《新生》流产、不得不终止学业回国,“虽然的确给鲁迅的内心带来一定的伤害,但恐怕那还不止于阴影。”鲁迅的受挫,不见得是他“实现理想的热情”瞬时衰竭,毋宁说仍然是他感受到的“寂漠为政、天地闭矣”的民族危机感。因此,鲁迅这时候说的“寂寞”应该是外部环境给他的印象。与《〈呐喊〉自序》后来写道的“我自己的寂寞”还不同。丸山升把“我自己的寂寞”的开始归结到辛亥革命后鲁迅的失望。
(二)以“革命”为支点。
从外部环境感受到的寂寞到“我自己的寂寞”是有质的转变的,丸山升把这个质变的点归结到辛亥革命以后鲁迅的失望。
从经历来讲,文学运动失败、不幸的婚姻都使得鲁迅回国后内心的阴影不断增大,但是这失望的情绪不至于无法排遣,当时的他对革命还是充满期待的。所以,看到辛亥革命失败以后,他才觉得之前一切的经验都是失败的,因此引发了“寂寞”。
这里就涉及到了丸山升如何处理鲁迅的文学与政治革命的问题。在丸山升看来,鲁迅的“寂寞”是和中国的革命联结在一起的。他认为,“确实至少到1920年代中期之前,离开这一‘寂寞’将无法讨论鲁迅的文学,但是,重要的是寂寞也罢、绝望也罢,一切都无法离开中国革命、中国变革这一课题,中国革命这一问题始终在鲁迅的根源之处。”这是丸山升鲁迅研究的核心命题,他强调,离开中国的革命,就无法理解鲁迅的“寂寞”,也无法理解鲁迅的文学。鲁迅的根源之处,也就是鲁迅文学的根源,所以,鲁迅的文学一直是在曲折的革命过程中前进的。由此,丸山升对于鲁迅“革命人”的论述确立起来。
丸山升把鲁迅“寂寞”的时间放在辛亥革命之后和文学革命之前的这段时间,其中可以看出对竹内好“回心说”的影响。竹内好认为,鲁迅在北京时期决定性的“回心”,即通过内在的自我否定达到自觉或自省,使得他成为伟大的“文学者”。这里所说的“回心”是“人一生中惟有一次、至死不会再有的决定性时刻”。“鲁迅是文学者,首先是一个文学者。他是启蒙者,是学者,是政治家,但因为他是文学者,放弃了启蒙者、学者、政治家等,这些才会作为表象显现出来。”所以竹内好说他是站在“文学者鲁迅无限地生成出启蒙者鲁迅的终极之场”的立场上理解鲁迅的。他认为文“真正的文学并不反对政治,但是唾弃靠政治来支撑文学。”他没有否定政治,但是在他看来,“文学者”是鲁迅更本源的东西,鲁迅是通过“文学者之自觉”实现对“政治”的否定性超越,最后才获得了根本的“政治性”,在他这里,文学者和启蒙者构成了鲁迅的二元世界。
丸山升以超越的态度首先在鲁迅研究界对竹内好提出质疑和挑战。他以实证主义的方法,详细分析了1927年以前鲁迅的经历,特别是鲁迅在辛亥革命前后的转变,将革命作为鲁迅生命的支点,认为他的思想与精神,实质就是“革命的”。这样就与竹内好“文学者”与“启蒙者”的二元论形成了对立,侧重点也有了“革命者”与“文学者”的区别。这是丸山升对于打破竹内好鲁迅研究方法尝试,但是丸山升的“革命人”仍然包含了与竹内好“文学者”与“启蒙者”内涵相似的内心层面与行动层面两部分,这里可以看出丸山升鲁迅研究中留存的竹内好的阴影。所以活跃于当时日本文化界的竹内芳郎对丸山升提出了批评,认为他没有解答作为现实性行为即革命和作为非现实性行为的文学之间的矛盾鲁迅是如何克服和超越的问题,没有充分说明为什么鲁迅的革命一定要选择文学这种非现实的形态。由此,他触及了战后一段时期日本鲁迅研究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受到“政治与文学”论争的制约,日本的鲁迅研究者难以走出二元对立的思维框架,因此体现的不足。
在《辛亥革命与其挫折》一章中,丸山升以实证主义的研究方法对鲁迅辛亥革命前后经历进行了梳理,通过对于鲁迅革命体验的阐释生发出以“革命人”为核心的鲁迅研究思路,对于鲁迅研究界的前辈竹内好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继承和超越,同时其研究方法与思路也启发了后来的伊藤虎丸等人的鲁迅研究,为鲁迅研究打开了更广阔的空间和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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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I206.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64X(2016)07-0040-02
作者简介:张晓燕(1993.08—),女,汉族,山西孝义人,硕士学历,中国传媒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