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产阶级的观念”
——布莱希特剧作《三毛钱歌剧》解析

2016-07-12 09:08姚佳根宁波大红鹰学院浙江宁波315175
名作欣赏 2016年9期
关键词:麦基布莱希特尖刀

⊙姚佳根[宁波大红鹰学院, 浙江 宁波 315175]

“资产阶级的观念”
——布莱希特剧作《三毛钱歌剧》解析

⊙姚佳根[宁波大红鹰学院, 浙江宁波315175]

《三毛钱歌剧》是布莱希特的代表作之一,本文通过对该剧的剧作解析,希望从文本本身挖掘出布莱希特所欲表达的艺术主旨,并进一步全面地理解他的戏剧活动。该剧展现了丑恶世界中一个个形形色色的人物,他们在人性和人格上遭受了巨大的金钱的腐蚀并被严重异化,因而是戏剧家对那个时代和社会的揭露与批判。

布莱希特《三毛钱歌剧》异化

1928年,柏林船坞剧院上演《三毛钱歌剧》,获得空前成功。剧作家布莱希特声名大噪,剧院也一度成为德国左翼戏剧的领军者。该剧改编自约翰·盖伊(John Gay)的《乞丐歌剧》,最初由布莱希特的助手兼合作者伊丽莎白·霍普特曼译成德文,在此基础上,剧作家联合作曲家库特·魏尔(Kurt Weill)在短时期内完成再度创作。他们以维多利亚时期伦敦索侯区的罪恶环境为艺术内容,隐喻和揭示了现实社会中人们腐化、堕落的生活,是作者观察社会与理性思考的艺术产物。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一原本旨在揭露和批判中产阶级世界观的演出,却受到德国中产阶级的广泛喜爱,观看此剧几乎成为当年的时髦。

《三毛钱歌剧》是布莱希特最钟爱的作品之一,与其他经过反复修改的作品不同,该剧只在很小的程度上做了调整。这部作品在1931年被制作成电影并首映于柏林,而后又于1933年剧作家逃亡瑞士时被改写为小说《三毛钱小说》。布莱希特一再以不同的艺术形式表达此剧主旨,这或许是他对念念不忘的题材进行不断修改的方式之一。这部剧是布莱希特“史诗剧”探索的阶段性成果和重要代表作,剧作家参与了整个制作过程,其中一些演出手段成为后来搬演其他剧作的经典样式。布莱希特对自己的作品评价道:“不仅在内容上把研究资产阶级的观念作为自己的任务,而且在表达内容的形式上也体现了这一点。《三角钱歌剧》满足了观众对剧院的要求。”①无论在表现内容和表现形式上,布莱希特对这部作品均比较满意,尤其最为主要的——在剧场效果上,基本达到他对“史诗剧”所预期的目的。“由于观众在这部歌剧里还看到了一些他们不愿看到的东西,也就是说他们的愿望不仅得到了满足,而且还受到了批判(观众看到自己既是主体,又是客体),所以观众在原则上就能赐予剧院一种新的功能。”②中产阶级观众不仅从演出中获得娱乐的感性享受,在更高级的观赏经验上,他们还参与到对演出内容和对自身的审视上。这是戏剧家为之努力的目标。

布莱希特的“史诗剧”并非一味强调理性思考而忽视艺术感性体验。按照他的方案,观众的观赏经验分为两个阶段:其一,让观众的情绪进入舞台的幻想世界,此时理性尚未发生作用;其二,在观众沉浸于剧情时,利用剧场手段,打破、干扰观众被动卷入的情绪,引发其主动思考。在《三毛钱歌剧》的演出中,剧作家与合作者们充分发挥了音乐元素的间离作用,并辅之以标语牌、布景等手段,利用多种舞台形式引导观众跳出剧情进行批判,取得了理想的观演效果。

一、强盗绅士

《三毛钱歌剧》的主要情节是爆发于强盗头子麦克易斯(尖刀麦基)和乞丐头子尤纳坦·皮彻姆之间的一场生死恶斗。其过程是麦基两次毫无曲折的被捕入狱。争斗缘于尖刀麦基迎娶了皮彻姆的女儿珀丽为妻,皮彻姆生存和精神的支柱受到威胁。于是,为夺回珀丽,皮彻姆动用一切手段欲致尖刀麦基于死地。从情节剧角度考虑,这两位人物之间本可发生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就如几年之后剧作家在《三毛钱小说》中所描写的那样,情节曲折,悬念跌宕,引人入胜。然而,在戏剧版本中并不见尖锐的矛盾冲突,整个斗争过程只有皮彻姆一方发难,尖刀麦基除再三光临低级咖啡馆和贿赂狱警外,未见丝毫反抗和反击的行为,任由皮彻姆摆布。

布莱希特的本意当然不是要创作一部情节剧,因而全剧虽充斥罪行,却不曾出现扣人心弦的情节与惊心动魄的冲突。其目的在于“研究资产阶级的观念”。剧中涵括了对生存于资本主义社会的中产阶级的世界观、价值观及生存体验的全面描述与分析。正如斯泰恩所论:“罪行被看作是资本主义的一种行业,而皮彻姆和麦克易斯则具有资产者的一切德性……此剧的讽刺在于用犯罪的背景重现了这种种社会态度……”③只不过,布莱希特运用的手段是十分戏剧化的。

剧中几乎没有一个值得观众抱有十分同情及喜爱的人物。就像面对氛围阴暗的索侯街区,人们采取隔岸观火的态度观察这一资本主义社会的缩影。生活于其中的人物,他们命运的起伏既不出于神灵喜怒,也不由于个性乖张,而十足是时代和社会环境的产物。他们的内在生命体验源于特定的生存法则,他们的态度和行为则反映了社会外在烫在他们心灵上的烙印。

性欲旺盛的强盗头子尖刀麦基对女人始终保持着浓厚兴趣,他每周四下午都雷打不动地前往低级咖啡馆嫖宿,除此之外,还不停周旋于伦敦中产阶级年轻女性中。然而,这次与皮彻姆女儿珀丽的婚姻给他制造了麻烦。一个穿梭在社会阴暗角落的歹徒是如何吸引了中产阶级少女珀丽的注意?后者对麦基的真正兴趣在哪?首先,让我们看看尖刀麦基是怎样的人。

全剧开场时,街头艺人演唱《尖刀麦基之歌》,向我们描述麦基犯下的滔天罪行——真可谓杀人如麻,恶贯满盈。出乎意料的是,强盗头子尖刀麦基的出场并没想象中那般凶残,恰是一位言行优雅体面的上流人物形象。“戴着白色羊羔皮手套,拿一根带有象牙的手杖,穿一双带鞋罩的漆皮皮鞋,举止诱人”④,传闻中穷凶极恶之人在现实中却绅士气派十足。他出入高档场所,对饮食衣着讲求品味,可谓风度翩翩,俨然一位上流贵族。在他与珀丽的婚礼上,麦基会不停地斥责言语粗鄙和举止粗鲁的手下,对家具摆设的样式风格都有一番讲究;在珀丽表演节目后还不失时机地叮嘱她再不要抛头露面……与手下一帮亡命徒截然不同,尖刀麦基处处表现出一位上流人物的教养和习性,甚至对于珀丽,他也显得居高临下。

这类贵族所特有的非凡气度和秉性还表现在后面的情节中。在剧中第一次被捕后,麦基被押送监狱,他没有丝毫惊慌恐惧,反倒如闲庭信步一般:

麦基 (用粗绳五花大绑着,有六个警察带着,举止高傲地上场) 你们这群笨蛋,谢天谢地,我们现在又回到了我们的老别墅。

显然,惯犯麦基在身处危境时始终保持沉着与从容,在他看来,即便祸到临头,他也有能力化解。他对这个社会太了解了:镣铐可花钱买通去解开,身陷囹圄也可以金钱换回自由,问题只在代价多寡而已。站在时务之上的麦基,他的镇定不是没有来由,他的气派也由内而外。第一次逃脱牢狱的麦基并未吸取教训,他在被妓女出卖一次后,再度来到咖啡馆。针对这一点,布莱希特解答了人们的困惑:“他(麦基)之所以如此重视定期地走访特恩布里奇的一家咖啡馆,主要是因为这是一种习惯,保持并增加习惯几乎是他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主要目的。”⑤剧作家提示我们,贵族人物的行事准则作为根本特点体现在他所塑造的人物形象中——表面上的强盗头子实际上是一个标准的上流绅士。

布莱希特以一个传奇性身份揭示上流社会(资产阶级社会)的真实性,这是“陌生化”手法在人物塑造上的运用:首先,用一个反社会分子形象将资产阶级社会形象艺术化,造成陌生感,观众在惊讶和新奇中观察戏剧人物的行为;其次,在陌生化后的艺术形象上再现现实社会本质,观众在娱乐中获得新认识。经过否定之否定,习以为常的事物露出真实面目,思想和知识通过艺术形式为人接受。

二、物化的情感关系

麦基的气场将珀丽紧紧吸引。这位中产阶级小姐向父母吐露自己对于麦基的爱情时说,对那些条件优越的人,“如果他家财万贯,如果他讨人喜欢,如果他的衣领在工作日也干净,如果他知道怎样去讨女人喜欢,那我就对他说‘不’”,而对于麦基,“当他无钱无财,当他不讨人喜爱,当他的衣领星期也不洁白,当他不知道怎样去讨女人喜欢,对他我不能说‘不’”。她表示自己和麦基之间的结合是出于真正的爱情而没有掺杂其他因素。但她父母却并不吃这一套。于是,珀丽又矜夸地说道:“你仔细看看,他漂亮吗?他不漂亮。但他有收入。他提供我生活。他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盗窃犯,一个具有远见卓识、经验丰富的拦路抢劫犯。我相当清楚他现在已经有多少积蓄,我甚至可以讲出具体数目。另外现在还有几桩走运的生意。以后我们可以隐居在一个具有乡村小屋,就像父亲非常敬重的莎士比亚先生那样。”珀丽试图说服父母:自己并非他们所想象那般愚蠢,是个无知少女,被她傍上的麦基也不是一个穷光蛋。珀丽在婚礼上演唱的《海盗詹妮之歌》显示了她并非一个循规蹈矩的妇人,使她发生兴趣的亦不是平庸无奇之人,尖刀麦基举手投足间的气派和不平凡的生存经历,使她为之倾倒。

但这份感情却不能经受考验。麦基第一次被捕令珀丽颇为担心,她还与丈夫的另一位情人露希争风吃醋。然而,当麦基第二次被捕,需要她拿钱出来救命时,这位乞丐公司老板的女儿却表现出十分无奈的绝情。麦基贿赂看守放走自己,看守要求他在一小时内凑足一千英镑。前来探视他的“弟兄们”敷衍一番将其抛弃。然后,妻子珀丽上场:

斯密思我不能让您进去,您是十六号,还没轮到您呢!

珀丽什么叫十六号?您是官僚吗?我是他妻子,我得见他。

斯密思但最多五分钟。

珀丽什么叫五分钟?纯粹是胡扯。五分钟?!根本就不能这么要求。这可是生离死别,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这个时候夫妻之间可有说不完的话。他在哪儿?

斯密思您自己看不见他吗?

珀丽噢,看见了,谢谢。

麦克珀丽!

珀丽是我,麦克。

麦克是你!

珀丽你怎么样?很累吗?难啊!

麦克是啊,你现在准备做什么?你打算怎么办?

珀丽知道吗?我们的生意非常好。这是最起码的。麦克,你很烦躁?……你父亲到底是做什么的?好多事你还没给我讲过。我不明白你这是怎么了?你本来一直都是挺健康的。

麦克珀丽,你能帮我出去吗?

珀丽当然。

麦克要用钱。我和看守……

珀丽 (缓慢地)钱都存到曼彻斯特去了。

麦克你手头没钱?

珀丽没有,一分钱也没有。不过,你知道,我可以和某个人谈谈……也许甚至可以直接问女王本人。(晕倒)啊,麦克!

斯密思 (拖走珀丽)现在您凑够一千磅了?

珀丽万事如意,麦克,多保重,别忘了我!(下)

珀丽是来完成一场生离死别的仪式,见了丈夫的面,她只顾左右而言他,麦基只得主动提出救援自己的要求。但一提到“钱”字,珀丽便马上委婉拒绝,还装腔作势一番,她打算和其他人一起眼睁睁等着“心爱”的丈夫上绞架。布莱希特建议说:“扮演珀丽·皮彻姆的演员应当研究之前对于皮彻姆的描述:她是他的女儿。”⑥珀丽的确完整继承了其父皮彻姆的基因——他们绝不轻易掏出属于自己的每一分钱。

皮彻姆是一个十足的恶棍,他组织起“职业”乞丐公司,发明、改进各种引人怜悯的悲惨装扮,利用人的同情心牟利。既然整个世界都围绕金钱在转,他为何不能将人心当作商品来经销呢?他熟谙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但是,即便他的业务经营得再成功,即便赚取再多金钱,都无法助其摆脱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剧作家这样分析说:“他把金钱的作用看得很低。他已经对一切都失去信心,所以金钱在他眼里也是一种不中用的自卫手段。……皮彻姆从不扔掉东西,这说明了他这个人很仔细,也证明了他的绝望。哪怕他眼前有一百万先令,也不会改变他对金钱的态度。他认为,他的钱(以及全世界的钱)以及他的智慧(以及全世界的智慧)都无济于事。”⑦皮彻姆是个悲观主义者,他一方面不停聚敛财富,一方面又无法从财富中寻得安慰。这种占有欲几乎成为一种病态,任何一点损失对他来说都可能是沉重的打击。所以,当尖刀麦基娶走珀丽之后,他顿觉世界倾覆,产生灭顶之灾之感。

女儿珀丽是皮彻姆一份不可或缺的财产。当皮彻姆夫人欢喜地向他透露一位绅士看上女儿时,却引起他极度反感:“你这么不把女儿当回事,好像我是个百万富翁啊!她该结婚?你以为如果这群下流顾客只能看到我们两个的大腿,我们这个不值钱的铺子还能支撑一个星期吗?未婚夫!他会立刻控制我们,准是这样!”当珀丽婚后翌日返回家中承认已结婚时,他惊讶得不敢相信事实,陷入思索,下意识地喃喃自语:“我的女儿是我晚年的唯一救济源泉,如果我把她送了人,我就会倾家荡产,一无所有。我不敢把任何一点东西送人,否则饥饿就会向我们挑战。假如我们三个人靠一块木柴过冬,那我们还能看到明年吗?不太可能吧。”因此,与其说皮彻姆需要珀丽来维持公司经营和照顾日渐年迈的自己,还不如说这是一种病态的不安全感在发作,他害怕失掉身边任何一样东西。皮彻姆夫人从道德角度考虑女儿的婚事,但皮彻姆先生却根本不考虑道德,女儿是他的一份产业,怎能轻易许以他人?!于是,他下定决心采取手段夺回珀丽,甚至不惜发动伦敦底层与警察当局对峙。这是他实施全部抓捕计划的动机。

皮彻姆已看清了世界的本质。“世界贫穷人类腐败”“只有富足的生活,才能愉快!”剧中歌谣发出评论,引导观众认清现实。剧作家讥讽道:“兄弟的忠实、妻子的感激、子女的仁慈,有谁不愿意?但如果一块肉要两个人分、自己的爱满足不了妻子、年老不能养活自己时,他照样一脚踢在你脸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们的内心正随社会环境的改变而异化,亲情、友情、爱情等人性中最纯洁、美好的情感正遭受史无前例的侵蚀。譬如皮彻姆一家,譬如麦基和珀丽之间,他们的情感关系已严重物化。“资产阶级的观念”便是围绕金钱而转的生命情感。

让我们再看看尖刀麦基的两位患难之交:警察局长老虎布朗和低级咖啡馆妓女詹妮。警察局长兼监狱典狱长老虎布朗是与麦基一同在南亚服役的战友,在麦基经营的杀人越货的生意中,布朗提取了大部分利润。两人的友情建立在“生意”交往和相互利用的基础上,这保证了合作的可持续性。尖刀麦基有恃无恐,“生意”兴隆。阴郁的皮彻姆听闻这段友谊后尖刻地讽刺道:“警察局长同头号罪犯是我们这个城市唯一的一对朋友。”当年生死与共的战友,以一层轻薄的温情面纱来遮掩赤裸的交易关系,并将其看作友谊本质。在麦基上绞架的最后一刻,剧作家特意安排这对朋友的诀别场面——结算半年以来麦基拖欠布朗的账目。讽刺与寓意不言而喻。类似的,还有麦基与詹妮的关系。若干年前,在麦基尚未发迹之前,詹妮依靠出卖肉体养活两人。抛开道德判断来看,那段时光算是他们的幸福岁月,即便如今,麦基还在回味当时的美好。但是在他不顾珀丽警告,没有远走高飞而是流连妓院时,给皮彻姆夫人通风报信换取微薄酬劳的正是当年的情人——詹妮。剧中有这样一番极为反讽的场景:尖刀麦基唱着歌谣沉浸于回忆的愉悦之中;而窗外,詹妮正在告密。就像出卖自己的肉体一样,詹妮出卖自己的老情人也是理所当然。临刑前,颇有贵族胸怀的麦基说道:“你们中间的有些人曾和我关系极为亲密。有人说是詹妮告发了我,这使我非常吃惊。但这同时非常清楚地证明这个世界没变。”

人们天性中的情感关系在金钱面前如此脆弱,究竟是由于现实世界的残酷还是人心的残酷?在金钱主宰一切的世界里,人们的内心生活正在发生变异。布莱希特以一场抓捕行动展露了“资产阶级的观念”。

剧作在最后以“机械降神”方式派来骑马的王室使者。使者宣布,女王赦免了尖刀麦基。主人公的命运发生“突转”,危机全部解除,珀丽也高兴地回到麦基的怀抱。从情节布局来看,这一安排太过突兀,但对于揭示该剧主题来说,恰恰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剧作家说:“《三角钱歌剧》描绘了资产阶级社会(而不仅仅只是描绘流氓无产者)。而资产阶级社会又创造了资产阶级的世界秩序,也就是一种特定的世界观,没有这种世界观这一社会就无法生存下去。用资产阶级的目光来看世界,骑马使者的出现是势在必行。”⑧麦基的经验始终被这个社会承认。

布莱希特以戏剧手段揭露了当时的社会现状,辛辣讽刺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的心灵世界异化到何等地步!金钱主宰一切,人性中最纯粹、最自然的情感遭到彻底腐蚀,人与人之间基本的维系建立于物质基础,只要有利可图,任何东西都可以出售和交换。财富原本是人们实现人生幸福的重要手段,但当手段成为终极目的并反过来遏制人们自由、戕害灵魂的时候,就成为压制、束缚主体的异己力量,凌驾于主体之上,造成人格的异化。就像剧中《所罗门之歌》所唱的,智慧、美貌、勇敢、知识以及情欲,都成为这一社会所摒弃的东西,唯一有价值的,只剩金钱。在资本主义条件下,这一异己力量得到放纵,成为整个社会的价值行为准则。布莱希特通过舞台针砭时代病症,批判资本主义现实世界对人的根本性损害,希望引起人们反思,寻找解救的道路。

①②⑤⑦⑧[德国]布莱希特:《关于〈三角钱歌剧〉的排练说明》,李健鸣译,《布莱希特论戏剧》,中国戏剧出版社1990年3月第1版,第329页,第329页,第333页,第331页,第339页。

③[英国]J.L.斯泰恩:《现代戏剧理论与实践》(第3册),刘国彬等译,中国戏剧出版社2002年1月版,第711-712页。

④[德国]布莱希特:《三毛钱歌剧》,岳奇玉译,《布莱希特戏剧集》(第1册),张黎、蔡鸿君编,安徽文艺出版社2001 年3月第1版。(文中有关该作引文皆出自此版本,故不再另注)

⑥Bertolt Brec ht.Notesto TheThreepenny Opera.The Threepenny Opera,translated by Ralph Manheim and John Willett,edited by John Willett and Ralph Manheim(London:Eyre Methuen,1979):91.

作者:姚佳根,文学博士,宁波大红鹰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戏剧美学。

编辑:水涓E-mail:shuijuan3936@163.com

猜你喜欢
麦基布莱希特尖刀
论“间离效果”理论中演员的共鸣与反共鸣
勘测小行星
攻关“尖刀”
“尖刀”出击武陵山
大不同
骇图
火箭军“尖刀”工程兵如何炼成
妓女的两面人生
布莱希特陌生化理论浅析
“尖刀”:澳大利亚陆军第7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