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媛媛[南昌航空大学,南昌 330063]
《少女小渔》的女性主义叙事学解读
⊙任媛媛[南昌航空大学,南昌330063]
摘要:《少女小渔》是严歌苓新移民小说中的代表作之一,由此改编而成的影视作品在国内外引起了轰动。而小说文本中对移民女性的关注也受到了研究者的青睐。本文运用女性主义叙事理论解读小说,探讨小说在女性视角下对人物形象的塑造,并分析其叙述声音折射出的移民女性现状,以此更加全面地审视严歌苓作品中对女性世界的关注。
关键词:《少女小渔》女性视角移民女性叙述声音
华裔女作家严歌苓的创作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时期,早期作品多以军旅题材为主,这与严歌苓年轻时文工团演员的经历密不可分,早期作品获得的多次荣誉也使她逐渐在中国文坛崭露头角。20世纪90年代初,严歌苓来到美国芝加哥哥伦比亚艺术学院文学写作系读书。作为移民大潮的一分子,异域的生活体验和文化理论为严歌苓的创作开拓了新的视野。这期间严歌苓的作品多关注边缘人生存的艰辛,也有一部分作品是在异质环境中对大陆生活的回想。近期作品主要是对中国女性形象的描写,赞美了东方女性特有的品质。
《少女小渔》是严歌苓在移民初期创作而成,小说中,来自中国的小渔为追随男朋友江伟,背井离乡来到悉尼,为了获得永久居住权,小渔听从了江伟的计划,与一名六七十岁的意大利裔“老无赖”假结婚。由此,小渔开始了与老头假冒的夫妻生活。老头垂垂暮年,在生活的夹缝中苟且偷生地享乐,贫穷使他对小渔也刻薄相待。相反,小渔对老头却依然坦诚。为了不影响老头与女朋友瑞塔的关系,小渔总是默默地将厨房收拾好,垃圾袋拎走,将花园栽满花,在老头雨中落难之时义无反顾地伸出援助之手。在老头涨房租后,小渔每回接过账单,不吭声立刻就付钱。同时,在异质文化的冲击下,江伟开始变得自私、冷漠。尤其在小渔与老头生活期间,他易怒、多疑的性格也暴露无遗。虽然是自己将小渔推入西方世界,却对小渔冷嘲热讽,甚至怀疑、跟踪。江伟对小渔只是一味地索取,却从未试图关心、体谅。在小渔省下乘车钱付房租时,他也不会说:“我戒烟,我不会去夜总会,我少和男光棍们下馆子,省下钱你好乘车。”①在对待老头的问题上,江伟显示出了与小渔截然不同的态度。在老头涨房租时,他只是瞪着小渔骂老头,在小渔对老头施以援助之手时却按住小渔:“少丢我人。人还以为你和这老叫花子有什么关系呢!”②与老头共同生活的一年时间里,小渔以东方女性身上独特的包容和隐忍影响和改变着老头。小说的情节虽然没有太多的曲折离奇,但小渔身上特有的品质与德行却通过文章内容熠熠生辉。
叙事视角的选择,可以从某一方面展现出作家的叙事策略。叙事视角指讲述故事的角度和立足点。叙事人称指作家在文学作品中交代人物、事件、场景时,所选取的观察角度和叙述的立足点。叙事人称有第一人称、第二人称和第三人称,文学作品中的叙述人称主要有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两种。第一人称以“我”(或“我们”)作为叙述者,以“我”(或“我们”)的观察、体验、感受为依据展开叙述。第三人称以某个“第三者”为叙述者,以他的观察为依据展开叙述,称作品中的人物为“他”“他们”。第三人称叙述是一种最为自由而且应用广泛的叙述方法,它可以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灵活自由地展现复杂的生活画卷。
男权社会中的人们受意识形态的影响,往往以男性的目光聚焦、观察女性,所以女性必须迎合男性对自己的评价标准才能获得其相应的需求。社会现象也影响并导致了文学作品中对女性无形的压迫与束缚,作家在创作作品时习惯从男性眼光出发聚焦女性,剥夺了女性主动“看”的权利,长时间处于被动的“被看”位置。男性中心的聚焦叙事在作品中附着了鲜明的意识形态,无形地使女性处于被压迫的地位。然而,随着女性作家创作作品的丰盛,女性主动聚焦的权利渐渐被寻回,对女性话语权威进行追溯,使女性形成自己的判断标准,大胆地言说内心的情感,勾画出心中的爱情蓝图。男性被剥夺了“看”的权利,他们成为被女性凝视和窥探的客体对象,在叙事进程中的主导地位逐渐动摇,而女性则获得了自主言说的话语权,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眼光与标准,以女性视角对男性的外貌、气质及精神意识进行观察、审视与评判,并以叙事主体的权威姿态掌握了叙述故事及发表见解的话语权威。③
《少女小渔》中,严歌苓以女性视角观察周围的人物,并为女主人公争取聚焦的权利。开篇以第三人称进行叙述,对火车站走出的形形色色的女人进行描述,将女性分类为“女工”“写字楼小姐”,并借此场景将女主人公的形象及故事背景铺陈开来。小说开篇就将小渔介绍给读者:“她人不高不大,却长了高大女人的胸和臀,有点丰硕得沉甸甸了。都说这种女人会生养,会吃苦劳作,但少脑筋。少脑筋往往又多些好心眼。”④作者直接将女主人公的特质告知读者,避免了男性目光下偏激的审判与凝视。小渔的意图表面上不符合法律规定和道德标准,但其善良、包容、隐忍的美好特质却在与意大利老头和江伟的相处中凸显出来。小渔的形象也代表了千万东方女性特有的美好品质,虽有些迟钝,没有主见,却以自身坚忍的性格影响、甚至拯救了身边人。对女性聚焦权利的掌握也体现在女性视角下对男性形象的观察与刻画。《少女小渔》中对江伟的外貌体型进行了大胆直白的评论:“亮得出一身漂亮的田鸡肉”,坦率地流露出女性对男性身体的欲望。故事进行中,作者也从女性视角出发,以旁观者的角度对江伟进行了冷静的刻画。在文化差异的冲击下,江伟变得异常敏感,开始猜忌、虐待小渔,甚至在后期监视跟踪小渔与老头。男权社会下的人物描写对女性形象有绝对的掌控力,而严歌苓对江伟人物形象的刻画表现了女性作家对创作权力的争取。《少女小渔》中对小渔眼中的人物和爱情进行了着重描写,使小渔的特点更加鲜明。小渔看到意大利老头“头发如漆,梳得很老派……她想他那么大岁数还要在这丑剧中这样艰辛卖力地演……多可悲呀——她还想,他活这么大岁数只能在这种丑剧中扮个新郎,而没指望真正去做回新郎”⑤。通过小渔的目光对意大利老头的生活状况进行描写,将小渔善良的特质呈现在了读者面前。在与老头的相处中,小渔也被老头与瑞塔的爱情深深感动,虽然吵吵闹闹,却彼此相依相偎,小渔“心想:他们每一天都过得像末日,却在琴和歌里多情。他俩多该结婚啊,因为他们除了彼此欣赏,世界就当没他们一样”⑥。作者通过这段对小渔的心理描写将女性的爱情观直白地展示给读者,女性在争取对异性形象“聚焦”权的同时,更加大胆地表达了对爱情的向往。
《少女小渔》在开篇以公开的作者型叙述声音将故事情节平铺开来,通过第三人称的叙述方式,将叙述者设置于故事之外,受述者也往往是处于故事之外的读者大众。对叙述声音的选择表现出严歌苓在创作小说的过程中对话语权的掌控,开门见山的抒发更便于读者领会作者的主观情感。虽然严歌苓从未放弃对女性主体权利的争取,但移民生活的现状却使她在文本创作时步履维艰。严歌苓移民美国后,文化和语言的差异给她带来了诸多困扰,而拮据的经济状况更让她的生活雪上加霜。作为移民和女性双重边缘人,在张扬自我言说的欲望和自由的同时,她的注意力也更多地放在描写边缘人、底层人上。在基本生存需求难以满足的情况下,移民女性更没有精力去寻求自身在社会中的主体地位,只能默默承受一些不公平待遇,而感同身受的生活经历也为严歌苓的创作翻开了新的一页。《少女小渔》便是严歌苓初到美国时所作,与出国前的军旅作品不同,文本中不再凸显叙述主体“我”的声音,而是以第三人称书写自己和他人的生存体验,揭示移民女性受歧视的现状,呼吁对女性自我身份的追寻和认同。
小说中小渔虽然接受了男友江伟的安排,在一纸契约的交易下与意大利老头假结婚,但她却没有以功利的心态对待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两个男人。开始时,老头对小渔警惕重重,功利性地对待这个异乡人。但小渔即使在“丈夫”生病时也不离不弃,悉心照顾,让他重燃生活的希望。即使在瑞塔用带有恶意和歧视的眼光看待小渔时,小渔仍善意满满,对二人的感情持以祝福。作为移民女性的代表人物,在初入西方世界时,小渔不仅要承受男友的猜忌,更要承受老头与瑞塔的冷眼相待。对小渔生活经历的刻画,间接映射出边缘女性在异域生活中的失语状态。严歌苓移民初期的作品中都隐藏起“我”的叙述声音,多以第三人称叙述为主,这与她所处的社会环境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作为移民女性的一分子,生活的艰辛和当地人的排挤造成了严歌苓在文本创作时话语的部分缺失,这也间接反映出移民女性的生存现状。严歌苓通过建构小说文本,勾画移民女性人物形象,将边缘人群的生存现状展现给读者,以此呼吁社会对女性世界的关注。严歌苓也使用了作者型叙述声音,对《少女小渔》中的小渔进行了饱满的刻画,以此赞美中国传统女性身上隐忍、善良、坚强的美好人性。
①②④⑤⑥严歌苓:《少女小渔》,《〈少女小渔〉作品集》,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14页,第17页,第2页,第7页,第11页。
③翁文雯:《女性主义视角下的亦舒小说研究》,广西民族大学硕士论文,2007年。
参考文献:
[1]翁文雯.女性主义视角下的亦舒小说研究[D].广西民族大学,2013.
[2]申丹,王丽亚.西方叙事学:经典与后经典[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3]杨园园.海明威短篇小说叙事视角论[D].南昌大学,2007.
作者:任媛媛,文学硕士,南昌航空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
编辑:杜碧媛E-mail:dubiyuan@163.com
基金项目:国家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项目“华裔女作家严歌苓作品的女性主义叙事研究”(2014-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