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宁静之姿 行喧哗之中

2016-07-11 03:20余秋蓉
中国医学人文 2016年5期
关键词:医者定力好人

文/余秋蓉



以宁静之姿行喧哗之中

文/余秋蓉

昔日诗僧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巴赫金说,这是一个众声喧哗的时代。在这个众声喧哗的时代,医患关系一次次被推上舆论之峰。医生的培养和待遇,医改的理想和现实,医患的互存与互伤……激起一轮又一轮的波澜。人们在争论、在谩骂、在惋惜、在痛恨、在质疑,这既是对医疗,也是对社会,或许,更是对人性。

我们生活在一个众声喧哗的时代,如果跟着喧哗走,那么,必将迷失在喧哗里。不如静下心来反思。是谁错了?也许,是我们自己的心错了。“鼻有墨点,对镜恶墨,但揩于镜,岂可得焉?”真正的医者,他绝不会在喧哗中乱了分寸。因为他有定力,他的定力源自于信仰。

柴静在《一百多年前的医患关系》中写道,1881年苏格兰医生梅藤更来到中国,当时医患关系的紧张远大于今天。一方面是落后愚昧国人在就医过程的种种不信任,一方面是内部医护人员基于民族主义崛起背景下对西方文化的抵制,更可怕的是义和团事件后官方对传教士的打压乃至于屠杀,梅藤更在中国的从医生涯可谓始终在鲜明的敌意笼罩之下。可他深耕以求生机,孜孜不倦,对所在医院的要求有一条即是“创造力”:“不是一个破坏者,是一个建造者;不是一个说教者,是一个行动者。”热衷于给人带去照护、带去欢乐、带去安慰。护士傅梅生回忆,当年甚是劳苦,却也相当宽展,因为竟可得到“病人对护士回报以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尊敬。”人心换人心,是一种幸运。换不来人心,却也毫无怨言。真正的医者,必定执守于对生命的敬畏和爱护。有足够的信仰,才会有足够的定力行走于喧哗之中,而不变其心,不改其志。

或许每一个医生,都经历过不同程度的医疗纠纷。十余年前,我第一次经历在门诊被无理谩骂砸打,事后满心愤懑委屈,自己关在屋里哭到眼肿,只觉社会不公。后来,师兄找到我,微微笑着说:“也能理解,病人把在医院就诊的闷气集中发泄在你身上了。”我恨恨道:“真是好心没好报,以后再也不做好人了!”师兄突然出奇的严肃,重重对我说:“你必须要做个好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做个好人!”当时的我甚不理解,直到数年后看到2000年发生的德国人普方灭门惨案报道。事后在南京居住的一些德国人及其他外国侨民设立了纪念普方一家的协会,当他们了解到凶手——4个青年是由于贫困而产生的抢劫动机后,自此致力于募集捐款为苏北贫困家庭的孩子支付学费、改变生活状况,资助其完成9年制义务教育,希望给他们走上“自主而充实”的人生道路创造机会。记得读于此处,顿感心下释然。以恶止恶,如扬汤止沸,其有何益?惟有以善止恶,方是治本。医者仁心,亦是如此秉持善之信仰,照护人类生命;进一步言,若能以善之信仰,救治人类精神,那更是践行医者正道了。

我们生活在一个众声喧哗的时代,我们听到的观点太多,我们想表达的观点太多,我们的心如此不安宁。我们指责政府,我们指责社会,我们指责医生,我们指责患者,我们指责一切。大家似乎都病了,却都看不到自己的病。就像有一个小笑话所讲,精神病人不肯吃药,还理直气壮地问道:“明明是这个社会病了,为什么要我吃药?”我们的病,就病在内心嗔恨,病在内心不安宁。若没有足够的智慧看穿真相,没有足够的信仰坚持方向,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除内心的嗔恚,那又将如何行医于世?

因病施治,是对患者,也是对乱象。在黑暗面前,无论是菩萨垂眉、春风化雨,还是金刚怒目、雷霆之钧,都应该是以善为信仰。医患关系,不需问“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因为,好人,本来就是做给自己看的。

愿医者,始终以宁静之姿,行走于喧哗之中。

命若悬丝 天坛医院神经外科 摄影/汪 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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