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素市场扭曲是否抑制区域创新效率

石大千,张卫东,何　适

(华中科技大学经济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要素市场扭曲是否抑制区域创新效率

石大千,张卫东,何适

(华中科技大学经济学院,湖北武汉430074)

摘要：在测算地区创新效率的基础上，本文利用面板数据模型实证检验了要素市场扭曲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理论研究表明要素市场扭曲是造成创新效率损失的一个原因，同时，经验研究证实，要素市场扭曲显著抑制了区域创新效率，其扭曲程度与区域创新效率的高低趋势具有明显的反向一致性，分地区估计中依然表明存在这一抑制作用。分组回归后发现，两者之间可能存在非线性关系。

关键词：要素市场扭曲；创新效率；非线性；市场化

近年来，各地区采取一系列措施积极培育区域创新力量，不断构建和完善区域创新系统，区域创新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提升。然而，由于各个地区禀赋条件不同，不同地区在创新效率上差异甚大。在创新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利用较少投入获得更多创新产出，提高区域创新效率，对于缓解中国创新资源不足的局面十分有益。现有研究分别从区域创新环境、经济效应、创新主体及人力资本投资等方面讨论了影响区域创新效率的因素，但没有文献注意到市场化背景下特有的要素市场扭曲现象。由此我们提出疑问，要素市场扭曲怎样抑制了区域创新效率？地区间要素市场化进程不一致是否导致了区域创新效率差异？这些问题的研究与解决成为本文研究动机。

本文与前期研究文献不同之处在于考虑了要素市场扭曲现象，从要素市场扭曲的角度分析区域创新效率较低的现象及其区域差异。同时，通过进行分组，探讨了要素市场扭曲与区域创新效率之间可能存在非线性关联。

1文献综述

前期文献对创新效率影响因素做出了诸多探索，形成了比较丰富的观点。一部分文献从创新环境因素解释创新效率[1-2],这些文献虽然考虑到了创新活动与创新环境的关联性，但都没有注意到要素市场扭曲问题。显然，要素市场扭曲会显著影响处于创新环境中的各个要素，进而使得环境要素的作用存在偏差，只有纳入要素市场扭曲因素，才能对环境因素做出更全面的度量。还有一些文献对经济效应进行了研究[3-6],这些文献从经济效应角度切入，均是从正面展开的研究，并未涉及经济活动的负面效应可能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而要素市场扭曲这种负面效应对创新效率有潜在抑制作用。因此，这一角度的文献还有待丰富。另有一些文献从创新活动主体及其人力资本展开[7-8]这些研究均可以看作是对劳动这一要素的解读。然而，既然是劳动要素，在中国市场化改革背景下必然会存在要素扭曲现象。因此，忽略劳动扭曲的作用将会直接影响上述研究的结论，有必要在要素市场扭曲框架下进一步探讨。

2要素市场扭曲影响区域创新效率的机理

首先，由于地方政府追求GDP增长、财税收入以及就业等目标，会不自觉地对土地、资本、劳动力等要素市场进行干预和控制。而大型国有企业正好符合政府实现这些经济目标的要求，因而更偏向于将生产要素向这些企业倾斜。由于获得政府垄断要素可以降低企业生产成本进而获得超额利润，企业也就缺乏通过投入创新要素来获得利润的动机，由此弱化了创新激励.导致区域整体创新能力下降。

其次，政府控制了土地、资本、劳动力等关键要素的定价权和分配权，也就激发了企业寻租和获取寻租收益的冲动，以利用低成本和稀缺的生产要素为企业创造丰厚的超额利润。此时，企业面临着是通过自主研发创新提高产出还是通过与政府建立寻租联系来增加利润的抉择。如果企业选择寻租活动，就会将更多资源和人才投入其中，进而挤出用于提升创新能力的投入，不利于创新能力的提高。由于政府行为造成的要素市场扭曲了企业行为，对区域整体创新能力产生负面影响，限制了区域创新效率的提升。

最后，要素投入是创新活动得以开展的必要条件，资金投入和高素质劳动力不可或缺。但是，创新活动成本高昂风险巨大，而中国用于创新的资金供给不足，高素质劳动力匮乏，明显不利于提高创新效率。由于劳动力供给存在低素质倾向，劳动力成本相应偏低，无形之中扭曲了资金和劳动力成本比：低廉的劳动力成本和高昂的资本成本。高昂的资本投入和低廉且低素质的劳动力是企业自主创新必然会面临的困境。当企业面临成本—收益考量时，必然会选择使用低廉劳动力，生产低创新甚至无创新产品。避免使用高成本的资本和高素质劳动力，去进行具有高风险和高收益的创新活动，从而保证利润获得。在面临要素市场扭曲的情况下，密集使用相对廉价要素，是企业相对理性的选择。然而，这会减少对创新的投入，进而使得区域整体创新能力下降，创新效率低下。为此提出本文的核心假设：要素市场扭曲抑制了区域创新效率，扭曲程度越高，抑制作用越强。

3模型、变量与数据说明

为了验证要素市场扭曲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构建如下面板数据模型：

(1)

其中，控制变量Xit包括：

Xit=θ1lnhcit+θ2strit+θ3govit+θ4lngdpit+θ5infrait+θ6fdiit

式中，i为省份，t为年份，δ为省份个体效应，用于控制不随时间变化的变量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μ为随机误差项。λ1用以衡量要素市场扭曲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

本文因变量为区域创新效率(rie)，借用随机前沿模型，利用C-D生产函数测算各地区创新效率，随机前沿模型设定如下：

lnINNOit=c+αlnRDKit+βlnRDLit+vit-μit

(2)

式中,INNO为创新产出水平，RDK为R&D资本存量，RDL为R&D劳动力投入，vit为影响区域创新效率的外部因素以及统计数据上的误差，μit为一些随机因素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其中，创新产出变量为文献中[9]通用的专利授权数衡量。R&D资本存量参考吴延兵[10]的做法，同时参考朱平芳的R&D价格指数[11]，利用永续盘存法进行测算，式(2)中R&D劳动力投入采用R&D全时人员当量来衡量。

本文核心解释变量是要素市场扭曲，借鉴张杰等[12]对该指标的解释和定义，具体测度方法为(各省产品市场化指数-要素市场化指数)/产品市场化指数(f1)以及(各省总体市场化指数-要素市场化指数)/总体市场化指数(f2)。其他控制变量：①劳动者素质(lnhc),用各地区人均受教育年限表示劳动者素质，同时取对数处理；②产业结构(str),选取高技术产业规模以上企业总产值占工业总产值比重代理;③政府行为(gov),选用地方财政科技支出占地方总财政支出比重表示;④经济发展水平(lngdp),用各地区GDP总额对数来表示;⑤基础设施(infra),采用邮电业务总量占GDP的比重表示;⑥外商直接投资(fdi)，采用各地区实际利用的外资数额与GDP比值表示，所用外资数据均经过当年平均汇率折算。

以上数据均来自1998—2010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高技术产业统计年鉴》、《中国财政年鉴》。

4实证结果分析

4.1要素市场扭曲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

本文首先采用要素市场扭曲单独对创新效率进行回归，发现要素市场扭曲显著降低了创新效率。随后逐渐加入其他控制变量，依然表明要素市场扭曲抑制了创新效率。通过对滞后一期要素市场扭曲进行回归，发现负向影响不显著，而滞后二期的负向影响显著。综合而言，要素市场扭曲增加明显降低了中国创新效率，但这一抑制作用具有一定滞后，且随着滞后期延长，对创新效率抑制作用更强，验证了前文的理论分析。

从控制变量来看，绝大部分系数均在1%水平上显著。劳动者素质对创新效率表现出稳定且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劳动者素质提高为创新活动提供了人才支撑，并激发了创新活动的活力，进而提升了区域创新效率。产业结构对创新效率具有显著正影响，表明随着产业结构的调整激发了企业进行创新活动的动力，进而提高了区域创新效率。政府行为对区域创新效率产生显著负影响，说明地方政府对创新活动干预的负作用大于支持作用，其对企业市场主体地位的削弱造成创新要素错配，抑制了区域创新效率提高。经济发展水平对创新效率具有显著正影响，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地区具有更多资源投入创新活动，进而带动创新效率提升。信息基础设施系数显著为正，表明信息基础设施为创新提供优良发展平台，便利创新知识和成果传播，提高了区域创新效率。

表1　要素市场扭曲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全样本)

续表1

注：括号内为t检验值，*p<0.1、**p<0.05、***p<0.01，L为滞后期。

4.2分地区结果分析

本节将样本分为东中西三组进行估计，结果表明，要素市场扭曲变量无论当期值、滞后一期还是滞后两期均对创新效率产生比较稳定且显著的负影响，进一步支持了理论假设。从影响效果大小来看，中部地区抑制作用大于西部，西部大于东部，印证前文的理论假说，即要素市场扭曲程度更大的地区对创新效率抑制作用更大。从分地区控制变量效果来看，大部分变量符号和显著性比较稳定。其中，劳动者素质变量和政府行为变量存在区域差异。劳动者素质变量东部显著为正，而中西部为不显著负向影响，这主要在于中西部为劳动力输出地区，当地劳动力资源大多流入东部地区，加上中西部教育资源和教育水平均不如东部地区，从而表现出不显著的负影响。政府行为变量也表现出区域差异，东部地区为显著负影响，而中西部为显著正影响，这说明东部地区政府干预创新负向作用超过了对创新的支持作用，而中西部却相反，加上东部地区市场经济比较发达，有一整套完善的市场运行机制，政府的干预行为对创新的影响效果相比于中西部敏感；而中西部地区这种敏感性较弱，加上中西部市场及经济环境不如东部，需要更多政府支持去激发经济主体的创新活力，因而，政府行为对创新效率会有积极作用。

表2　要素市场扭曲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分地区)

注：括号内为t检验值，*p<0.1、**p<0.05、***p<0.01，L为滞后期。

4.3分组回归结果分析

本节将检验要素市场扭曲与创新效率可能存在的非线性趋势，具体是将样本按要素市场扭曲程度以及市场化程度，以1/3和2/3百分位分为三组，分别表示高中低三种层次，估计结果见表3。以要素市场扭曲分组，发现要素市场扭曲抑制了创新效率的提高，但效果不显著，同时，低水平扭曲组的抑制效果小于高水平扭曲组，表明要素市场扭曲抑制创新效率可能并不是线性的，其影响会随着要素市场扭曲程度的提高而增加，这也从侧面证实了要素市场扭曲确实对创新效率有不利影响。以市场化指数分组，依然发现要素市场扭曲与创新效率之间的非线性关系，低市场化程度组要素市场扭曲的负向影响大于高市场化程度组，说明随着市场化水平的提高，可以缓解要素市场扭曲的不利影响。因此，只有解决要素市场不完善的部分，提高经济市场化水平，才能激发创新活力，提升创新空间，为经济发展提供强劲动力。

表3　分组回归结果

注：括号内为t检验值，*p<0.1、**p<0.05、***p<0.01，L为低水平组、H为高水平组。

4.4稳健性检验

为检验估计结果的稳健性，利用前文构建的要素市场扭曲指标f2检验要素市场扭曲是否抑制了区域创新效率。结果表明，不论是全样本回归还是分地区回归，要素市场扭曲均表明抑制了区域创新效率，控制变量显著和符号无明显变动，且分地区差异中均与前文结果无明显出入，表明本文估计结果具有一定稳健性。

由于经济变量之间普遍存在内生性问题，本研究中创新效率的提高会反过来削弱要素市场扭曲的不利影响，从而引起内生性问题，造成估计偏差。首先使用要素市场扭曲的滞后一期作为工具变量进行回归。我们发现要素市场扭曲抑制了区域创新效率，但在显著性方面有所差异，全样本回归系数不显著；在分地区回归中，东部地区不显著，中西部地区显著。这说明由于内生性问题的存在，使得要素市场扭曲的负向作用被创新效率提高所削弱，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要素市场扭曲的负面影响。为了进一步进行验证，我们借鉴Lewbel[13]的思想和方法，用要素市场扭曲与其均值之差三次方的指数作为内生变量的工具变量，该方法的特点是不需要借助外部因素就可以构建一个有效的工具变量。回归结果发现该工具变量估计结果与用滞后项做工具变量结果无明显差异，对本文结论并无太大影响，从而表明本文估计结果具有一定的稳健性，使理论假设得到了较好的验证。

5结论及政策建议

本文利用面板固定效应模型，实证检验了要素市场扭曲是否抑制了区域创新效率，得出如下结论：

第一，要素市场扭曲的区域差异与创新效率的存在一致性，要素市场扭曲程度越高，对区域创新效率的抑制作用越强。

第二，要素市场扭曲与创新效率之间存在显著的负向关系，要素市场扭曲显著降低了区域创新效率；分地区估计中依然发现要素市场扭曲抑制了创新效率，扭曲较高的中西部地区对创新效率的抑制作用大于扭曲较低的东部地区。

第三，要素市场扭曲程度越高，对创新效率的抑制作用越强，市场化水平越高，对创新效率的负向影响越弱。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本文认为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促进经济增长，核心在于区域创新能力的提高。鉴于中国目前创新效率不高的现实，纠正要素市场扭曲是提升区域创新效率的可行路径。为此，本文从要素市场发展的角度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加快要素市场改革，形成要素价格的市场决定机制.根据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的精神，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由此要求完善市场体系.在市场体系中，各类要素市场起着重要的作用，其价格是否合理，对各种要素的配置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因此，减少政府有形之手对要素价格的过多干预，放开包括利率在内的各种要素价格管制，是促进企业公平竞争，形成良性竞争环境的前提条件。要素市场的改革要最终消除要素市场的扭曲，使要素价格成为资源配置的可靠信号。第二，加快推进要素市场一体化，破解阻碍区域间要素自由流动的因素，降低交易成本，促进统一的要素市场的形成。第三，加快要素市场化进程，逐步缓解要素市场发展滞后于产品市场的局面，推动产品市场和要素市场均衡发展，为创新活动提供制度基础。第四，改善制度环境，增强区域创新主体的创新激励.除了要素价格以外，其他方面的制度也必须改善，以校正激励机制，使企业通过创新能够获得相应的报酬，而不是通过寻租获得利润.在要素配置上加强监督监管，对要素分配过程要求做到公开透明，以防止为获取垄断资源的寻租行为，减少要素配置扭曲对企业创新行为的抑制作用，最终要形成生产要素由生产率高、创新能力强的经济主体支配的格局。

参考文献：

[1]章立军.创新环境、创新能力及全要素生产率：基于省际数据的经验证据[J].南方经济，2006(11)：43-56.

[2]白俊红.考虑环境因素的区域创新效率研究：基于三阶段DEA方法[J].财贸经济，2011(10)：104-136.

[3]谢子远.产业集群对我国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J].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11(7)：69-73.

[4]李婧.考虑空间效应的区域创新效率测评[J].研究与发展管理，2011(2)：17-22.

[5]金怀玉.考虑滞后效应的我国区域科技创新效率及影响因素分析[J].系统工程，2013(9)：98-106.

[6]于明洁.区域创新网络结构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研究[J].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13(8)：56-63.

[7]周凡磬.人力资本、人力资本结构与区域效率的随机前沿分析[J].情报杂志，2011(12)：282-285.

[8]朱承亮，师萍，安立仁.人力资本及其结构与研发创新效率[J].管理工程学报，2012(4)：58-64.

[9]刘顺忠，官建成.区域创新系统创新绩效的评价[J].中国管理科学，2002(1)：76-79.

[10]吴延兵.中国地区知识生产效率测算[J].财经研究，2008(10)：4-14.

[11]朱平芳，徐伟民.政府的科技激励政策对大中型工业企业R&D投入及其专利产出的影响：上海市的实证研究[J].经济研究，2003(6)：45-53.

[12]张杰，周晓燕，郑文平，芦哲.要素市场扭曲是否激发了中国企业出口[J].世界经济，2011(8)：134-160.

[13]LEWBEL A.Constructing instruments for regressions with measurement error when no additional data are available，with an application to patents and R&D[J].Econometrica：journal of the econometric society，1997：1201-1213.

(责任编辑沈蓉)

Does the distortion of the factor market inhibit the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Shi Daqian,Zhang Weidong,He Shi

(School of Economics,Huazh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Wuhan 430074,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estimation of the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this paper analyses the effects of the distortion of the factors market on the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by using the panel data model.Theoretical study shows that factors market distortion is a cause of the loss of innovation efficiency.And the empirical research confirms that factors market distortion inhibits the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significantly；the degree of factor market distortion and the increasing and decreasing trend of region innovation efficiency have significant inverse consistency：a high level of factor market distortion tends to reduce the efficiency of regional innovation.Regional estimation also confirms this inhibitory effect.Though grouping regression，it can be find out that there is a nonlinear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two groups.

Key words:Factor market distortion；Innovation efficiency；Nonlinearity；Marketization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项目(11YJA790210)，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HUST:2010AW2007)。

收稿日期：2015-10-10

作者简介：石大千(1990-)，男，湖北咸宁人，华中科技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区域创新。

中图分类号:F062.9

文献标识码: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