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慧博
金融是现代经济的血液,与居民的福祉息息相关。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之后,我国金融业的生态环境更加复杂多样。同样需要在供给侧改革的大背景下,掀起一轮以提高金融产品和服务质量为目标的真正意义上的全面“质量革命”。才能够更好更精准地满足居民的金融需求,促进国民经济和社会的“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和“共享”发展。
行业发展动力
居民对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的需求是该行业发展趋势的决定性因素。中国的经济增长将影响居民的财富积累,而财富的积累又是行业发展的基础,财富积累的规模决定了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行业的规模;财富的分层使得拥有不同财富水平的居民财富管理需求分化进而使得行业的市场结构分化。同时,在中国大背景下,政策的偏移决定了财富的迁徙,以至于财富的分布的地域特征不断变化,这也决定了行业在不同地域的分布。此外,中国社会的人口特征也会改变居民对于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行业的需求,人口老龄化趋势的明显加速,无论对于市场的规模还是结构均会产生影响。
中国经济的增长带来居民财富迅速增长。中国经济将保持中高速长期平稳增长。中国经济保持三十多年10%左右的增长速度,这在世界经济增长史中堪称奇迹。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经济增速显著高于欧美发达国家,虽然中国目前面临“三期叠加”形成的“新常态”,但可以发现中国的经济增速在世界范围内仍然位居高位,中国相对于世界其他国家继续变得更为“富有”。当前中国以“改革”为主基调,其中财税和金融改革、国有企业改革等正在推进并以取得重要进展,这表明未来中国将更加重视经济增长的质量而非数量,中国经济将沿更加健康、持续、稳定的路径长期增长。
经济增长的直接后果是居民人均收入、居民储蓄和融资规模的增加,也即中国居民财富的增加。中国的城镇居民人均收入水平增长迅速,源于收入分配制度的逐渐完善,从2006年左右开始城镇居民人均收入水平增速甚至超过经济增速,在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之前的2013年,中国城镇居民人均收入水平增加到3万元左右,这一水平是10年前2003年城镇人均收入水平的三倍左右,而在接下来的2014年,我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突破2万元,增速高达8%。从长期来看,城乡人均收入水平将继续增长并带动居民储蓄的增加,因此,即使中国在经济进入“新常态”之后,居民的储蓄和融资规模仍将继续增加。
居民财富的增加将扩大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业务的需求规模。根据波士顿咨询公司(BCG)《2015全球财富报告》,从财富市场规模来看,2014年全球私人财富同比增长12%,私人金融财富达到164亿美元,较前一年增长7.89%,增速加快,其中中国经济的迅速增长是主因;从全球私人财富分布来看,亚太地区尤其是中国私人财富规模大有后来居上之势,亚太(除日本外)私人财富增幅高达29%,其中,中国的私人财富在2014年增加了43.6%,这一增速远高于东欧、北美和中东地区。2014年中国百万美元资产家庭总数达到400万户,较2013年的240万户增幅高达66.7%,虽然其规模与美国的1700万户相比仍然存在较大差距,但可以看出中国家庭财富惊人的增速。
中国经济的平稳增长以及居民财富的快速积累,将为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的发展提供更为广阔的市场。三十多年来中国经济改革不断向前推进,大大激发了经济增长的活力,分配制度的日益完善,居民家庭的资产获取长足积累。从经济总量上看,2015年我国GDP总值已达近68万亿元,人均GDP约为8016美元,这是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行业发展的经济基础;从高净值客户数量看,亚洲将成为第一大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市场,其中超过50%的高净值客户分布在中国。由于高净值人群对收益有更高要求,单凭银行存款或是固定收益类产品难以满足这类人群的投资需求,居民对多样化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业务的需求与日俱增。
收入差距的不断扩大将重塑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的市场结构。伴随着中国长期高速经济增长的同时,中国收入差距也逐渐扩大。研究表明,从1980年至2010年,中国收入差距增加近一倍,而从2005年到2012年间,中国基尼系数呈走高趋势,维持在0.53~0.61之间,2012年12月,西南财经大学中国家庭金融调查与研究中心(CHFS)根据住户调查得出,2010年中国基尼系数为0.61,以上研究测算的基尼系数均远高于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处于0.47~0.49的基尼系数,且国家统计局数据表明中国的贫富差距程度先上升而后下降,这与众多研究得出的中国收入差距逐渐扩大的趋势并不一致。
高收入与低收入居民绝对收入差距进一步扩大,中间收入群体收入水平增长迅速。收入差距的扩大以及中间收入群体的崛起将影响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的市场结构。当前“产品为王”的模式根源在于客户需求端未呈现出过于明显的需求分化,随着收入差距的扩大,客户分层现象越发明显,高收入客户和中低收入客户的需求将呈现显著差异。一是高收入客户的需求规模巨大,这对于提供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机构而言易形成“私人定制”模式下的规模收益,这将促使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机构从无区分度的产品销售模式转为针对特定客户采取特定的模式。二是高收入客户与低收入客户在风险偏好方面具有差异,相关经济学理论研究表明:收入越高,风险偏好程度越高,这表明针对不同收入的群体应该研发不同收益风险的产品。三是高收入群体和低收入群体所具有的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的需求类别不同,高收入群体的需求除了财富的保值、增值外,还有更为广泛的目标,如当前众多高收入人群的财富传承问题,此外,众多高收入人群追求“声誉”的“升值”比追求财富升值更为迫切,高收入人群日益重视发挥社会影响力,积极参与社会公益事业,如关于健康、教育和儿童福利等事业,在这个过程中,高收入人群离不开专业机构的帮助,而低收入人群更加重视财富的保值。四是高收入群体和低收入群体对于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的资产配置范围需求不同,高收入群体因具有更为宽广的视野,其对资产配置更加重视富裕人士,将采取更为全球化的视野,增加对母国以外地区的投资,分享全球各地增长红利。五是高收入人群和低收入人群对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模式的需求不同,高收入人群将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本身视为一种体验,因此这类人群更倾向于通过多种渠道获取高品质服务,偏好获得专业建议与私人定制服务。
“经济增长极”将引致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行业地理新布局。中国改革开放将近40年来不平衡的经济发展,遵循了“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发展战略,政策主要向沿海地区倾斜,主要打造了“京津冀地区”、“长三角地区”和“珠江三角洲地区”三个主要经济区域,造就了一大批诸如北京、上海、深圳、广州、深圳等一批高速经济增长城市,造成中国财富分布呈现较强的地域集中性。据统计,中国财富分布集中在六个主要地区,即北京、上海、浙江、江苏、广东和福建,有超过三分之二的高净值人群分布在以上地区。
经济增长是财富积累的基础,而中国的经济增长与政策支持密切相关。中国的经济增长依旧采用“经济增长极”模式,而未来的经济增长极将由沿海向内地纵深。成都和重庆作为西部最重要的经济中心,其发展水平关系整个西部大开发的进程;“中三角地区”,即长江中下游的湖南的长株潭经济圈、湖北的武汉经济圈,以及江西的环鄱阳湖经济圈,有望成为华中、华东地区又一增长极;作为中原城市群主要位于人口最多的省份的河南,是当前“中原崛起”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此外还有广西的北部湾地区,担当中国-东盟合作新的增长极。新的增长极对财富的累积产生两种影响:一是东部沿海地区财富将向内陆新的增长极地区转移,二是新的增长极以及新的城市集聚带动区域经济增长从而创造更多的新财富,两种影响的结果均是内陆地区相对于沿海地区的财富积累差距缩小,中国内陆地区将诞生更多的高净值人群,居民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行业的中心也将逐步向内陆倾斜。
人口结构的变化将影响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的市场规模和市场结构。中国老龄化程度将不断加重。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不断上升,到2030年,中国将成为世界老龄化程度最高的国家,中国老龄人口比重将增至20%。届时,中国将进入重度老龄化阶段,大概在2050年左右,老龄人口将达到4亿。因此,可以判断未来中国的老龄化程度将一步加速,中国的老龄化程度进一步加深。
老龄化程度的加深将对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行业产生影响。首先,老龄化程度的加深会对整个经济增长速度产生影响,尤其是在2012年中国出现劳动人口绝对数量的下降。如果资本和技术在经济增长中发挥的作用不能弥补人口下滑对经济增长的负向作用,经济增长的减速将阻碍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行业市场规模的扩大;其次,老龄化程度加重意味着社会储蓄(收入减去消费的余额)比重的降低,这可能会影响整个社会的财富累积速度,也使得中国财富管理市场规模增速降低。此外,随着老龄化速度的加快,老龄人口所占有的财富比重上升,老年人的风险偏好低于年轻人,而对资金保值、增值、为未来生活提供保险的需求越来越大,这将不利于风险较高的权益类财富管理机构而有利于风险较低的固定收益类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机构的发展,尤其是保险业的发展提供了契机。
创新与变革
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业务最终由专业的机构提供,日益丰富的产品和服务工具使得专业机构能够为服务客户提供更多选择;科技的进步有助于专业机构及时了解和有效分析客户的需求,进而为其提供更精准、更全面的产品和服务;在投资与管理的过程中,最重要的要素是本行业高端的人才培养,因为有效的沟通是为客户提供更具针对性、更具客户粘性的产品于服务的前提。
金融市场的发展带来了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工具的多样化。金融市场的不断发展和深化使得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的工具日渐丰富,如股指期货和股权投资众筹模式的出现等等,同时有众多财富管理机构不断突破地域限制,通过在境外设立子公司进而为境内客户提供更为广泛的金融服务;此外,互联网金融的兴起,加速了整个利率市场化的进程,既增加了投资者的收益,同时改变了整个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的运营模式。投资工具的选择也从原来的仅限于银行存款、股票、基金、债券、外汇、房地产等,向更多的创新型金融产品与服务工具扩展。
科技的进步改变了传统的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运营模式。现代科技带来了全天候的投资信息,尤其是基于互联网的大数据时代带来了挖掘客户信息的革命,这便利了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业务更加精准地匹配客户需求。一是现代数据技术的进步有助于对客户年龄、地区、性别、行业、金融行为、金融资产规模与来源等不同维度细分市场,利用大数据技术,挖掘、分析、解释各类客户行为、偏好,进而了解其详细的需求,制定个性化的金融服务方案;二是现代技术的发展有助于为客户提供更高透明度和更完善的决策支持工具;三是现代技术进步尤其是移动互联时代的到来,客户可以通过移动设备了解更全面精准的信息,并且可以进行更为简单安全的操作以实现对自身财富的投资和管理,同时有助于扩大行业的市场规模;四是科技的进步将一步改变行业的竞争模式,更具便利性的科技对于提升的服务质量更具意义,科技水平将成为该行业重要的竞争内容之一。
日益专业化的人才和团队将提供更具个性化服务。人才是行业发展的保证。当前之所以存在以产品为导向的竞争模式,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人才的缺乏,在欧美等财富管理发达的国家,客户对财富管理人员的忠诚度要远高于对于某种产品的忠诚度,财富管理竞争关键在于财富管理人员的竞争,而在中国,客户对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人的忠诚度缺乏,所以市场竞争模式只能陷入以产品而非人才的竞争模式。
科技的进步提供了专业机构获取信息的一种渠道,然而客户的需求毕竟存在复杂性,这种复杂性有时会超过数据可以分析的限度,为此,专业机构人员与客户之间的沟通对于综合了解客户的心理、性格以及风险偏好等软信息方面同样重要。随着中国“财富管理”教育的不断进步,对外交流的不断深入,中国学生在国外深造的机会逐渐增多,更多具有多种专业背景,具有更广阔视野和良好沟通、分析能力的人才逐渐加入“财富管理”行业。众多机构正在有重点地推进基金、股票、量化、指数、衍生以及重点行业的专业团队引进。由于香港、欧洲、美国等地金融市场发展较为成熟,当地法律、税务体系较为复杂,一些机构正在加紧海外中心的队伍建设,加强引进高素质的行业专才,组建优秀的境外专家团队,增强产品自主开发能力,为客户提供全球综合金融解决方案。
发展趋势
制度的变革至关重要,经济金融领域一系列放权让利改革一方面激发了经济活力,有助于未来整个社会的财富积累。财富积累是财富管理发展的前提;另一方面,制度的改革,诸如利率市场化、资本账户自由化以及各项放松金融监管措施对于机构业务创新,对接客户的财富管理需求大开“绿灯”。在制度框架下,客户的需求以及专业机构的产品与服务供给的有效契合共同决定了未来行业的发展趋势。
从市场结构来看,市场将呈现不断细分趋势。中国居民收入差距不断扩大,高净值客户数量与日剧增,传统的标准化的财富管理业务已经不适用于不断细分的需求市场。对于此,针对不同需求的客户实现私人定制,对于更加精确地“瞄准”不同层次的客户群体尤为国内不少机构已经推出诸如“家庭工作室”或者“家庭办公室”以实现对高端客户提供综合金融服务能力。比如招商银行推出“财富传承家庭工作室”和“家族信托业务”以细分超高端客户,并为其提供有针对性和差异化的产品和服务。引入家族信托机制,不仅可以帮客户实现资产隔离、财富传承、计划支付、保值投资、税务筹划等功能,还可以通过信托设计,集中家族股权,维系家族对企业的控制。根据客户财富规模提供不同层次和内容的服务,或是直接开设分层次的家庭办公室,搭建“虚拟服务平台”,以供来自世界各地的投资顾问、律师和会计师在此协同工作。
中国未来高、中、低端客户以及每类客户中不断细分多种市场,客户需求的复杂性也促使专业机构只有不断了解、分析并且满足客户需求的基础上才能获得发展。这些需求同时透露出了中国深层次制度背景,诸如移民潮背景下的“富二代”如何在已经移居海外、被注销本国国籍的前提下实现对仍在国内经营的家族产业的继承等;市场需求的细分要求专业机构提供更具专业化的服务,从投资理财服务,到法律咨询、健康计划、养老金管理和子女教育规划等服务。这就需要借助各种渠道获取客户的需求信息。其中对于高端客户而言,专业化、国际化的人才团队是实现有效沟通,提供精细化、高品质产品和服务的重要保证。
从业务范围来看,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行业逐渐呈现混业经营态势。近年来,金融监管的放松使得提供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业务的机构日益多样化。中国长期以来以银行为主导的金融体系正在逐渐演化为券商、基金、信托、保险、资管等共同参与、“百花齐放”的竞争格局。
混业化经营主要体现在,一是未来银行,保险、信托、第三方机构、私募基金等机构之间的联系和合作加强;二是对于任何一家专业机构的业务范围越来越综合,银行、保险、证券、信托以及其他财富管理机构之间既有合作又有竞争;三是专业机构产业链的不断延长,长期以来以产品为中心的产业链模式将逐渐转化为以客户服务为中心的产业链式,产品和服务的业务范围也将拓展到个性化的投资模式设计、税务咨询、第三方财富管理、投资顾问、法律咨询等。
从运行渠道来看,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的网络化已是大势所趋。近年来,网络的低交易成本促使各种产业与网络对接成为这个时代最重要的特征之一。“互联网+”的概念已经渗透到各个行业,也必将为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发展带来网络化变革。
一是网络化实现了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模式的创新。互联网具有“普惠性” “民主性”等特点,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不仅降低了供给者和需求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而且降低了居民的投资门槛。二是网络化便利了专业机构对产品与服务的创新与完善,也便利了产品通过互联网进行销售。三是移动互联网的普及为居民购买产品和服务提供了便利,这将进一步扩大居民的需求。四是网络化有助于实现财金融资产投资与管理工具的平台化融合。网络信息技术的发展为以支付清算为主的金融基础设施一体化融合提供了技术支撑,同时互联网信息技术的发展对于实现涵盖多个金融领域、混业化趋势日益明显的“大财富管理”平台的构建提供了可能。五是互联网时代拓展了机构的业态界限。六是“大数据”有助于实现对客户的准确定位。随着互联网大数据时代的到来,通过充分挖掘大数据所蕴含的信息便能打破传统的金融经营模式,众多互联网公司利用自身所具有的数据优势已经开始涉足金融领域。
从地域范围来看,机构内陆化和资产配置国际化趋势明显。中国多年的经济增长铸就了沿海地区众多财富聚集地,未来财富管理的内陆化发展成为趋势。一是因为资本在沿海地区的投资逐渐递减,当资本的边际报酬持续降低到低于内陆资本的边际报酬,实体经济也将从沿海向内陆迁移,实际上实体产业向内陆甚至周边国家纵深的趋势一直存在,近年来有所加速。二是中国劳动力尚未实现自由化的迁移,东部地区劳动力成本的上升也迫使企业开始向内陆迁移。三是政策的转向,即未来经济增长极将更加重视打造一批内陆地区城市群。所有这些都将使得东部地区的财富开始向内陆地区转移,这将引起国内财富管理机构的内陆化。
与此同时,财富管理的国际化趋势不断加深。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和全球经济的融合,居民的财富观念也在这个过程中与世界趋同,这种“财富管理”需求的国际化客观要求专业机构发展的国际化。同时,中国国内的产能过剩使得资本走出去加剧,这是资产的全球化配置的基础。因此,如何在保证同等收益的前提下降低风险是衡量“财富管理”水平的标准,在更大范围内配置资产、分散风险成为必然。
(作者单位:国家行政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