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知青情结

王惠玲

人们常说，田园生活一旦进入诗人笔下，便会美妙无比、让人憧憬、让人向往。然而，在现实生活中，真让你在城乡之间做个选择，也许你会犹豫不决。由此可见，诗里诗外是有区别的。当然，这也说明了诗是具有艺术感染力的。

四十年前的今天，我赶上了那趟特殊时代的末班车。1976年高中毕业，为响应“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和“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号召，我们胸带大红花，手提行李箱；携着理想的美梦，唱着革命的歌曲；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在曲曲弯弯的山路上，来到黄冈但店石家庄前进林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从此后，我在一个由十几位知青组成的团队里，朝夕相处，与贫下中农果真打成一片了。现屈指算来，那是三个年头。我把这三个年头的生活，写入了诗词里，无疑是那个特殊年代的缩影。我为何给这组作品题为《我的知青情结》呢？

因为，这对我而言，有其特殊体验。如：《初到知青点》这首绝句，表现了初来乍到，感觉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那么美好，可谓是“闲时共品清泉酒，醉卧山坡看晚霞”的现实体验。在《煤油灯下》，我写出了当时青春年少、积极向上的精神，又可谓是“油灯点亮心中梦，奋写燃烧岁月书”的人生体验。记得刚到林场，我们出工的任务是：将半山腰一片浓密的、一米左右高的杉树苗连根挖起，然后移植到后山腰再栽上。我和贫下中农一起披星戴月，苦干加巧干，不到几天的工夫任务便完成了。可我的手掌心却因此而鼓起了血泡，第二天血泡破后又感染化脓。第三天，老场长拿着我的手看了看说：“孩子莫难过，这才是刚刚开始呢，手掌还没有锻炼好。”我胆怯地问：“那怎样才算锻炼好了呢？”老场长非常自豪地回答：“如果你们手上的血泡变成了像我手上这样的老茧，就算锻炼好了。”从此，我忍着伤口的疼痛努力干活，希望我的双手能和老农的手一样早些长出老茧来。这正如恩格斯所言：“劳动创造了人的本身。”老茧能给人以雍容。于是，我就有了“问言锻炼何时好？老茧层层复我容”（《问询老农》）的劳动体验。

对我而言，还有其特殊情结。那时，我每天起早贪黑，真的是在广阔天地里摸爬滚打。这对一个刚刚下放知青来说，其劳动强度当然是可想而知的。百把斤的担子从山下挑到山上，肩膀上磨掉了几层皮。环境虽然艰苦，但我却无怨无悔，留下了我对《农活》和《插秧》四首竹枝词的特殊情结。如《农耕》“出工听惯五更鸡，人共牛耕日影移。布谷声声常入梦，一年稻熟寄春犁”。还有在《插秧》里，乐于“黑汗擦开满脸花”，不甘“焉能此处做王八？”，就这样，我在快乐中不甘落后，“居然戴上大红花。”了。在今天看来，虽然是尘封了四十年的往事，可回想起来却依然深情依旧，日久弥新。当我《离别故乡卅年后偕知青重返途中》，我豪情满怀，不禁放声吟唱：

春归一梦系长长，结伴驱车返故乡。

窗外云飞心似翼，山间雨织绿如裳。

曾经植树今何在？料得成材已栋梁。

巴水自从离别后，偏偏不忘那朝阳。

对我而言，还有其特殊乡愁。当我走出农村，品尝了人生的苦辣酸甜，经历了世事浮沉之后才发觉：知青岁月是一首深沉的特殊时代之歌，是一段难忘的人生历程。在那艰苦岁月里，我与贫下中农所结下的友情，是割不断的情，是分不开的缘，是有着特殊的乡愁。知青点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常在我不再年轻的梦里呈现、萦绕，而今留下的是诗的田园、词的远方。当有人提出重返知青点聚一下时，大家一拍即合。离开农村已三十多年了，我们十几位知青自动联系起来，组织了一次重访故乡的活动。乡亲们对知青重访非常地热情。他们扯起了横幅标语，放了鞭炮，点起了焰火，隆重欢迎知青离别后的第一次回访。村干部还亲自陪同我们一起到当年知青点参观，一股浓浓的乡愁，令人心潮澎湃。我一下就写了有关《重逢》《重访》的诗三首，如：“村头一别卅年春，倍觉乡音入耳亲。重上林山寻旧梦，仍从溪水探新筠。洋楼处处迷三径，炮竹声声动四邻。最是多情窗外月，天光还送远归人。”“旧雨流连觅旧容，莫言故宅独情钟。土墙标语依稀见，留得残红入梦红。”此时此刻，故乡的情，故乡的景与特殊乡愁，在复杂惆怅中融入了我的心头。知青住房门还是当年那扇门，土墙还是当年那土墙，标语依稀可见，一切似乎未变。唯有变化的飒爽英俊乡亲已是两鬓苍苍，还是那样纯朴憨实。我们知青，的确欠老乡的太多了啊！

对我而言，更有其特殊见证。纯真的友谊，是特殊见证吧！峥嵘的岁月，是见证“生活流淌的河”吧！自从那次回访后，在不同季节里，只要是山中果子成熟之日，就是我与乡亲们再见之时。因为这个时候，乡亲们总会来电话，热情洋溢邀请知青们回家看看，并亲自带领我们一起采撷果实。如《清平乐·偕知青故乡行三首》和《南乡子·离别卌年偕知青重访故居》还有《甲午年秋偕知青故乡行》（古风）等诗词，都是我们知青近十年来与乡亲们频繁往来、纯真友谊的见证。尽管知青生活并不富裕，大多数知青均已下岗，退休后还拿补差，但每到乡下，便尽自己绵薄之力，为乡村建设奉献爱心。乡亲们也常到武汉与我们知青一起聚会，一起唱卡拉OK。而今，因劳动升华的那不畏艰苦的精神和乡亲们淳厚真挚的友谊，永远值得我用一生去品味、去珍惜、去传承子孙后代。我要把我创作的这一组知青田园诗词，作为我家庭最好财富来传承。这便是本人创作知青田园诗词的一点体会。

我想，今后还有很多乡村内容，值得我们去回忆，去思考。我会更进一步多写接地气、亲身经历的知青田园诗词，宣传正能量。为我们留在田园的青春岁月而歌，为现在的幸福生活而歌，为善良朴实的农民而歌，为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而歌。如果有知青朋友们，读到这些诗词后，能产生一点共鸣，我会倍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