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杰
在进行“全课程”实验的北京亦庄实验小学,笔者见过两堂“最糟糕”的课。
二年级“美术课”(如果这还能叫美术课的话),只有一个环节:孩子们每人领到一块白色画布,然后选一种颜色将它涂满。美术老师只是提醒有的孩子画布边上还有些空白。另一堂“体育课”也让人大跌眼镜:35分钟,孩子们只是在沙道里自由玩耍。老师呢?和孩子们一起玩儿!即便我们一再降低对美术、体育的教学要求,但没有创设情境,没有导入,没有多媒体,甚至没有教学环节的课,那还不糟糕吗?
然而,在课程的视野下,这两堂看似可以打零分的课,却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涂画布是“我的动物朋友”项目学习的一部分。之前的多个课时,孩子们听圣桑的《动物狂欢曲》,配乐扮演动物并表演,为动物代言,创作诗歌、故事、乐曲和绕口令,在英语课上学习动物词汇。涂画布是为了获得底色,让后续要创作的“带动物去旅行”的画更有质感。围绕着主题,所有的课就有了向心力和凝聚力,看似无聊的涂色也变得有意义,孩子们涂得专注投入、乐此不疲。同样,玩沙子前,孩子们唱了《哎呀,我的沙娃娃》,听了沙子和贝壳的故事,读了金子美铃的童谣《沙的王国》,还读了绘本《沙滩上》和《住进沙堡》。沙道里的自由玩耍由此成为课程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以使孩子们进一步理解事物的丰富性,以综合的眼光看待世界。
课程的结构设计,可以超越课堂的精雕细刻,让教师不用盯着一词一句,也不用盯着每一个环节,去追求教学的精致流畅。后者正是以教材为中心、以课时进度为教学节奏的分科教学不容易摆脱的困境。而实际上,教材早已不是孩子的整个世界,整个世界却可以成为孩子的教材。
当然,并非所有教师都要去做课程整合。只是,“确定课程目标—编制多套教材—分解课时内容—教学落实”才是完整的课程逻辑链,但我们是否安居于链条底端,而忘了去反思?审视源头,教材也只是实现课程目标的载体而已,教师自然可以以课程目标为指引,因地制宜地进行教材的整合、补充、删减,甚至另起炉灶,创造更适合学生的创意课程。同样是教语文,就有教师开发出了对联课程、小古文课程、儿童漫画课程、节气课程;同样是教数学,就有教师开发出了数学魔术课程、数学绘本课程、数学学具课程、“数学画”课程、数学实验课程。
以课程超越课堂,就是回到课程的逻辑起点去反思“教什么”和“怎么教”。以课程超越课堂,意味着去除教材的权威主义,意味着超越知识与技能的目标,意味着从关注教学的精致流畅转向关注学生的生命体验。以课程超越课堂,并非刻意求新求异,只是循着育人的规律,更多地看到学生,更多地成全自己。最终,课程意识会让教学从“驭人之术”变为“成人之美”。
(作者系当代教育家研究院副院长,“全课程”研究中心数学课程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