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老人

祝明岐

从小，我就有很多梦想——当画家，当作家，当医生，开茶馆、花店、宠物店……因为有太多想做的事情，我反而不知该往哪一个方向去努力，直到我遇见了那位老人。

那年暑假，我来到洪江。中午，大人们聚在茶馆里闲聊，我便走到街上散步。这是一座典型的湘西小镇，不论是青石板路、乌篷船还是当地盛产的山核桃都富有浓郁的地方特色。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从我耳后传来。我扭过头去，看见一位坐在河岸边的老人。她左手捏着一颗山核桃，右手拿着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击着核桃。她敲核桃的力道刚好，既能让核桃裂开，又不会让核桃仁碎掉。她把一颗颗砸好了的核桃放进面前的小竹篮里，有顾客的时候，便笑盈盈地将核桃装袋、称秤，交给顾客，偶尔也和常客寒暄几句。街上有不少人在卖核桃，但其他人大都是用核桃钳夹开核桃，只有这位老人用锤子砸核桃。我来了兴趣，走过去与她交谈。

“婆婆，您为什么不用核桃钳夹核桃啊？”听到我的声音，老人抬起头来，露出笑容。虽然她的脸上写满沧桑，但她的笑容却如孩童一般。

“因为，那样核桃仁容易连着壳一起碎掉。果仁一碎，还吃什么呢？”

“您用锤子砸不是更容易碎么？”

“不会。只要掌握好力度，就可以保存好果仁，你看……”她砸了一个核桃，核桃壳随即裂开，轻轻用手一掰，完好无损的核桃仁便呈现在我面前。

“婆婆，您卖核桃多久了？”我接着问。

“有四十多年了吧，刚开始我也经常砸坏核桃，只好把碎了的吃掉，或扔到河里喂鱼。熟练以后，越来越多的旅客到我这儿来买，因为大家都喜欢整块核桃仁。”老人讲述着自己卖山核桃的趣事，兴致颇高。

“那，您的家人呢？”听到我这么问，老人上扬的嘴角垂下来，一缕白发从鬓角悄然落下。“他们啊，有的走了，还有的去大城市生活了……”老人的眼中有一丝怅然。我知道触到了老人的痛处，慌慌张张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不过，我现在依然快乐啊！”老人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我一点儿都不孤单，无论是摘核桃还是卖核桃，我都不是一个人。”老人伸展开双臂，好像要把整条街揽在怀中。

“那些商家，和您是朋友？”我心存疑惑，想不到老人的朋友这么多。

“不止。这里所有人都是我的朋友，有他们陪伴，我就不孤单了。我喜欢听核桃裂开的声音，所以每天都来砸核桃，也目睹了发生在这条街上的趣事，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从面前走过，就像看一幅会动的画一样……”

“婆婆，您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的梦想啊，它已经实现了，就是像现在这样，心态包容，生活平淡，每天都看不一样风景，呵呵……”听到这里，我沉默了，老人的话在我脑海里不断回响。与她对话的时候，真正的梦想终于在我心底逐渐成形——平平淡淡，学会包容，平和待人，过平淡而又精彩的生活，这才是我应该追求的梦想呢。

离别的时刻到了，我朝老人道谢。老人注视着我，眼中充满慈爱。最后，我朝老人微微一笑，走入人群中。

现在，我们国家正提倡“我的梦，中国梦”，我想，如果每一个人都有那位卖山核桃的老人那样广阔的胸怀，社会一定会更和谐吧，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