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云南山野与人文

2016-06-22 06:55云南民族大学尹子能
今日民族 2016年5期
关键词:御史大山云南

□ 文 / 云南民族大学 尹子能



大山里的云南山野与人文

□ 文 / 云南民族大学尹子能

云南的山和天

云南是山的世界,一座大山连着一座大山,一山更比一山高。飞泉挂着的,走兽出没的,树木生长的,也全是山。在世界的所有高原上,“原”少“山”多的云南,是山最多的高原;而处在青藏高原向南方大陆架急剧降落带的海拔高差,也使云南的山成为真正的大山。山,使云南的空间拥挤,也使脚下的路永远在大山里缠绕。山,把云南封闭在自给自足的温情日子里,也让云南忘记了时光的流逝和山外的世界。在外人眼里,云南真的成了从原始森林里走出来的“狼孩”。

明清至民国乃至新中国建立初期,云南的落后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各种社会形态并存,交通封闭,生产力水平低下,文盲率极高。发展轨迹像是从一座高山越走越往谷底而去,到新中国建立才从谷底向对面的又一座高山艰难爬行而上。明清至建国初,不仅云南与外界的发展差距极度拉大,内部发展的不平衡也十分令人吃惊。一方面有很大一部分人直至新中国建立前都不识字;一方面则有杨一清、袁嘉谷、聂耳、艾思奇、熊庆来等这些可称大家的人才,横空出世于南荒大地,形成云南大有可观的人文景象。一方面是大山里人背马驮、刀耕火种的人群随处可见;一方面则有李润之哀牢深处的私人水电站开中国近代小水电建设的先河。一方面是纯朴憨厚、与世无争的人们安心生息于大山之中;一方面是在反抗英法侵略、推翻帝制、护国反袁、抗日救亡中担当先锋……云南是如此地矛盾,它的社会形态与自然环境都无不体现出一种巨大的反差和多样性特点,它既像一个在历史中没有变老淳朴依旧的青年,又像一个从远古走来在大山中没有被“现代”所扼杀的智者,这些都与大山有关。

山是云南的标志,也是云南的灵魂。山使云南人沉稳、仁厚,山也使云南有了丰富的原始资源;山护卫着云南的日子、风光和世代传承的多民族文化,山也封闭着云南人走向世界的脚步。地理环境的生成非人力所能改变。但由大山簇拥着的云南,与“山”的关系实在是太密切,她的过去与今天,封闭与开放,落后与进步以及生息在大山中的人们的性格与文化,都无法回避山的左右,山的存在,山的特点。

云南还是个可“避”人祸的地方。云南的山太大,云南的路太远,云南简直就是一个遥远的传说,无论是可怕的传说,还是后来美丽的传说,大山挡住的是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云南的“可避人祸”,在于对大规模“兵祸”的阻挡。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反映的是云南在国家内部统一征战中的险远,而在近代反击外族侵略的抗日战争中,云南则成为华夏大地最后的救援物资供应线和抵御后方,不仅仅在避祸意义上,而且在拯救民族危亡的历史关头上,成为山河屏障中的救亡堡垒。

山,是隔离了云南人,阻碍了云南人。但大山也养育、铸造了云南人。

云南人是宽厚的。宽厚来自兼容并包、厚德载物的天地精神。云南人在与大山的万物共生,博大包容中体悟了生命存在的本来状态,也从大山惜生养生的赐予中学会了同情,从大山共生共荣的公平中学会了宽容与共享。大山允许巨柯撑天入云,也允许藤蔓肆意攀爬、小花静静开放;允许兽居岩穴鹿鸣旷野,也允许小鸟随意栖息、做窝鸣叫……

云南人是自持的。山一样难移的本性,使云南人不易多变。他认定的道理,他认同的信仰,他敬仰的神灵乃至皇帝,一旦认准了就像大山一样坐地生根,忠诚不渝。在性格和行动上,认死理的云南人,也踏实可靠,很可以用之而成大事。从周武王伐纣,到孙中山借滇军之力翻天、蒋介石以滇军和滇民之力作为重要的抗日力量,都证明了滇人之可期。当然,自持的云南人,不愿轻易改变自己的生存状态,难生求变之心,因此也十分地保守。被大山锁住的云南人也被传统观念锁住,他们看着外面的世界,却要很艰难才能把在大山里打转的脚步跨越出去。

云南人是正直的。大山一样固持的性格使云南人黑白分明,大山里的生存法则是靠山吃山,靠水渔水,大自然的恩赐人人有分;他人的劳动成果不得窃取,自然的恩赐也不得独占。因是非分明的担当意识,云南在中华历史发展的许多关键时刻,总会留下属于自己的一笔。在正义匡扶和抵抗侵略的历史镜头里,伐纣的远古队列中就有了云南人身影的出现,抗法的战场上更有杨玉科、蒋宗汉带领的云南子弟卓著的战功,抗日的关键战役和最后的存亡一搏中滇人之力、滇军之殇是永远不能回避的悲壮一页。然而,云南人的担当之功,更集中体现在近代推翻封建帝制和维护共和制度的作用发挥上。两千多年封建帝制的推翻功劳在辛亥革命,之前众多抛头颅洒热血的志士仁人不断埋下了革命种子,但从1895年至1911年间,兴中会以及后来的同盟会先后发动的十次起义,都被镇压。直至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终于仓促爆发,却因准备不足和力量悬殊很快陷入风雨飘摇之境。在决定历史命运的关键时刻,勇于担当的云南人民站出来了,他们发动了“重九起义”,在全省范围内彻底推翻了清政府的统治,有力声援了武昌的同时,出兵推动了贵州、四川及其他省份的独立,为推翻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在全国的统治,建立中华民国,作出了决定性的贡献。紧接着,在1915年12月12日袁世凯宣布复辟封建帝制时,云南人民又行动起来,于12月25日云南又成为全国首义之省,宣布全省独立,并组织了三路讨袁护国军开始北伐,决心以更大的牺牲推动历史的进步,维护民主共和制度。经过三个多月在川、黔、桂、粤的浴血奋战彻底粉碎了袁世凯三路攻滇的计划后,中流砥柱的担当壮举又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云南人的正直和道义担当,还体现在历代为官者的个体身上。明清两朝在朝廷为官的云南人多为御史,有安宁杨一清,历仕明成化、弘治、正德、嘉靖四朝,曾在世宗嘉靖三年,指使宦官张永智诛刘瑾后,起用为兵部尚书,总制陕西三边军务。其同时兼任的一项官职就是左都御史。邓川杨南金,明弘治己未科进士。初授江西泰和县令,直节苦行,善政为民,擢升监察御史。大理李元阳,明嘉靖五年进士。官户部主事,对权奸夏言不屑阿附,后改监察御史。蒙自尹壮图,清乾隆三十一年进士,官至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曾以参奏天下仓库亏缺降补御史。昆明钱沣,清乾隆三十六年进士,乾隆四十六年由翰林院编修升监察御史。刚正不阿,不避权贵,先后参劾陕西巡抚毕沅、山东巡抚国泰、军机大臣和珅等,政声卓著,誉满全国。清史评其为“素以直声震天下”。开远杨昇亦为明天顺间御史,正直敢言,“不附权势,不贪利禄,人谓其难”;建水王璟,明正德间御史,“抗疏力诋,朝中以真御史目之”……云南籍官员中的御史,可以说在明清两代,已几乎形成蔚为壮观的“御史群”现象,他们不仅使云南人“直声震天下”,也在中国的历代官场上挺立起一座座彰显人格品位的高山。

(责任编辑刘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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