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写作的价值坐标

◎ 赵 飞



重建写作的价值坐标

◎ 赵 飞

本 期 话 题

如何进行有价值的写作

主 持 人 语

写作的价值是我们写作教学的重要目标。关于写作话题的探讨多数停留在写作形式、内容和技法上，没有深层次地去思考我们写作的价值在哪？写作价值就是我们为什么写作？如何实现高效？如何实现效果的最优化？……围绕这样的话题，赵飞老师主要是从写作全过程思考，关注写作中最核心的元素——思维，把价值的落脚点放在写作带给人未来的想象上。洪劬颉老师主要从廓清写作价值的辩证思考到写作的景象和路径入手，提出“智慧写作”这一概念。金瑞奇老师谈到了写作回归本源的想法，用大量的实例来呈现写作的价值所在。

本期主持：赵 飞

写作的价值内核强大而充满张力，无论什么样的写作形式和写作内容，它的价值不仅在于唤醒写作者内心的体验和生活，还将这种被唤醒的体验与生活，用自己的视角和审美以文字的形式呈现出来，同时也架构起阅读者与作者相遇、交流的途径，引起阅读者自身的共鸣和再创造，不似物品只具有实用和可量化的具体价值。首先，两者的指向不在一个层面，无论外在形式还是内涵都极其迥异；其次，写作的价值更具思维浓度，是多元的，也是写作思维与作品彼此映射、共生的过程。为什么众多写作教学者在纷繁的教学中仍然不能把写作提升到它固有的层面上呢？我想最大的问题是：写作不在于数量和形式，而在于写作的价值本身。鉴于此，我们重新定位写作的价值坐标才是当前作文教学的核心因素。

王荣生教授在其主编的《写作教学教什么》（华东师大出版社）中提到“中小学语文课几乎没有写作教学”这一观点，其论断看似正确，也是摆在我们语文教师眼前的写作教学中最大的尴尬，但这一论断过于绝对，或者说这一观点提出的视角是狭窄片面的。任何一个写作教学都是真实的写作，或许写作目的达成不够，写作过程的指导不到位，但只要有写的过程就有思考的过程。过高、过多的要求会导致教师在训练写作时往往静不下心来，师生的目标不在写作本身，而在写作后阅读者的评价和可量化的具体分数上。刚才提到物品的价值，因为可以量化，可以比照，所以清晰了然。写作的价值更多来自不可见的审美感染，强调的是心性，是让写作者的创造精神发挥功能，把生活中的人与物，人与人，人与生活升华为诗的意蕴，在现实之上打开一扇我们可以想象、可以仰望，甚至可以超度的门。作家孔见说：“月光是为无邪的心灵准备泉饮，是来自浩瀚天国的恩泽……没有读懂月光的人，不可能理解自然的终极意义。”借用这里月光的意象，写作的价值就恰似“月光”，美丽无邪，恩泽大地，其美大而无言。

写作的价值可以涵盖两个方面：一是写作内容的价值体现；二是写作对写作者的价值（拓展生命的价值）。后者，写作时的感悟是跳出生活来观察生活、审视生活，更是写作者和自己拉开距离，和另一个自己的对话交流；也只有这样，才能更独特，用清醒和理性的视角俯瞰人生与生命。但现如今的写作教学和写作状况却令人堪忧：从众的写作、短视的写作、媚俗的写作……这样的写作却能够占据整个写作教学的大半江山，有着自己的“市场”，就似一件件物品被出售，被收购，看似热闹兴盛却已病在肌理，师生的教和学也在这样的氛围下逐渐麻木、干瘪。如何改变这一局面，还写作真正的价值所在？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一、关注命题的价值取向

作文的命题一定要有延展性，所谓延展性就是能激发学生的写作欲望且有一定的写作情境，除此之外还能开启学生的写作思路，拓宽选材空间等作用。好的命题是作文教学的一个关键节点，很多教师在平日的教学中可能忽略了这一点，认为作文教学关键是写作前的指导和平日学生的积累，至于什么样的命题不重要。这是作文教学认识的一个严重误区。首先，命题要从“当下”入手，自己的学生整体水平在什么层面要思考，学生写作常见的问题会出现在哪里更要考虑，了解他们的思维规律，这样的命题才有针对性、有价值，否则写作训练难以达到预期的目的。一定程度上的命题限定，反而可以更好地让学生去书写，因为这样的限定可以让学生的宿构、套作和同一主题的“熟悉性”得到有效控制。同时也不限制学生的想象力，避免了千文一意、千人一面的局面发生。

命题的价值应是让学生从逝去的或者将要被遗忘的生活中，寻找契合精神绽放的点，好的命题就是一个爆破点，能把枯竭的思维炸开一个光点，让体验和想象的光芒投射进来，让生活的源泉倾泻到笔下。日常的作文命题主要存在于两个维度中，其一是常态下的作文命题，主要是用来完成教师的写作训练之用，更多的特质是完成“点”的问题解决，有着一定的序列性。所以，教师在命题时要结合学生自身的基础及自己之前的训练来命题，而不是常规地布置下去——可能这样的命题也是有一定价值和效果的，但这种价值和效果很片面、短暂，不具有完整性。其二是检验性的作文命题，主要是用来考核一个阶段下的作文教学效能，具有整体性，能从多角度、全方位去检验教师作文教学的成效，让师生在习作之后，双方在心中都有一个对写作教学和能力的全面知晓。

所以，有价值的作文命题，就是让学生从命题的提示和观照下回到生活的点滴。也许这种点点滴滴是琐碎芜杂的，但是有了命题这个原点的确立，就可让学生在内心重新建立一个有目标、有秩序的全新写作框架。

二、注重写作的思维价值训练

写作的思维具有创造性、抽象性以及思维语言的准确性，所以有价值的写作思维训练一定内含这些因素。

写作思维可以用来表达自己的生活，自我的体悟、认知。更多的是与周边的万事万物存在一种精神上沟通，同时也是和阅读者的一种精神契合的交流，思维的存在处不是在某一个点上。现如今很多的作文教学研究一直在这个点上纠结，也就是微观上某一写作技法、某一结构甚至是一句话的掂量，缺乏的是宏观上的过程性思考。传统的写作学认为写作存在着三种转化，即内化到意化再到外化，写作者把观察的生活、客观的事物通过自己的思考（构思）转变为文字的表述。这样的写作思维不过还属于浅表性的思维，因为由内化到意化再到外化的过程，不是单一的纵向线型结构过程，而是在纵向的总体方向中，有横向的拓展延伸和调整修正。写作思维从来不是单一的，而是无限发散的，发散而创新的写作思维可以直接影响写作者对生活、事物的价值观，我们可以透过文章中写作者的思维痕迹了解写作者的文化心理、品质特征，所以写作思维的价值性不简单等同于写作前的构思，而是贯穿整个写作过程。

写作训练时，我们要关注的是学生在写作前后的过程性思维，这种思维不是全部在写作之前完成，也就是说“构思”只是思维的一个方向，如果学生在写作状态下一直延续这样的一种思维，那么即使文章有思维成分，这种思维也是僵死的、缺乏活力的。所以，我个人认为写作思维的价值体现应该是：在写作的整个过程中，写作者的思维意识一直随着行文在不断调整，用思维激活思维且充盈着活力，其生活的体验、个人的知识素养以及周边的文化都同时对写作者产生影响，进而从另一个角度对写作主体的丰盈厚重起到强化作用。

对于阅读者来说，影响他们的不是文章本身，而是隐含在文中的写作者的思维样式，思维价值的内核应是写作者在思考时慢一点、淡一点，用自己笔下文章的语言、形式直抵阅读者的心灵。如同法国诗人保罗・瓦莱里在其《文艺杂谈》中所说：“因为凭藉这一特性，作品以某种美妙的不可腐蚀性来对抗岁月的侵蚀。”是的，文章本身或许不能对阅读者产生深远的影响，但其蕴含的思维可以一直影响着每一位阅读者，这也是我们写作思维的价值最本真的存在意义。

三、写作的价值更是对未来的一种想象

一篇有价值的文章不是徒有斐然的文采或者在某一次考试中得到的高分来决定，我们在潜意识里应该更关注的是这篇文章对阅读者精神层面的影响。毛姆说：“世界只能靠美来拯救，而写作就是创造美，写作可以拯救世界。”这样的话语可能是作者的一种愿景，一种美好的愿望，但冷静下来思索也有一定的道理。有价值的文章不只存在于“当下”，我们的期望更是面向未来的想象，阅读者可以从文章中找寻已经丧失的或者欠缺的“心灵颤抖”，不必是一篇完整的文章，可能是一组细节、一段话语、一种情愫。

于此，忽然想到散文家苇岸的文章，初读他的文章，语言质朴、清淡，和一些充盈才气的文章相比，犹如邻家小女。可是在他的文章中我们读到了一种忧患，一种自足，一种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掩卷闭目，我们可以在精神上完成一次飞跃，他笔下简约、质朴的美正是我们内心久违的期待。这些美好可能因为生活，因为世事沧桑早已在当下逝去，但透过苇岸的文字，我们找回了自己的过去，找回了内心的柔软。他笔下的胡蜂、麻雀、麦子、栗树等一切都是鲜活高贵、充满尊严的，让每一个阅读者从中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充沛和饱满，也找到了自己未来行走的方向。这种阅读带给每一个人的想象已然超越文章本身的技法、语言甚至文采，它的价值指向就是让每一个阅读者从中找到自己的精神家园。所有非功利性的写作，我想应该带给我们这样的阅读想象，这一切无关写作技巧、无关所有语言文字等外在形式，也无关他是一个专业的作家还是普通的写作者，甚至是我们的学生。

莫迪亚诺说过：“一个作家必然被出生的年代打上难以磨灭的痕迹，但无论与时代联系得多么紧密，也要在作品里表达某种超越时间的永恒的东西。”写作价值的未来也许就是这“超越时间的永恒的东西”。文章带给每一个阅读者未来的想象应该从最初的习作开始。文字是有力量的，我们每一个人在追求丰饶、繁华的路上需要一种信仰，而我们的文章基本的价值就是带给阅读者这样的力量和清醒。所以，我们教师在平日指导学生写作时要把这样的一种写作意识内化于所有的参与者心中，只有这样，写作才不会整天被一些所谓的章法、结构困扰。

（江苏省苏州市工业园区星湾学校；21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