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大——加山又造的艺术

北京服装学院 吕　江



山之大
——加山又造的艺术

北京服装学院 吕江

【内容提要】本文以加山又造的艺术创作历程为线索，按基本时间线纵向梳理他的出生背景、学习经历、艺术思想确立的契机和动因，不同时期创作主题和表现手法及风格的来龙去脉，将很多片段化碎片化信息整合，以简略的文本阐释来勾勒大师丰富博大的艺术生命轮廓，为更深入细化的研究其艺术提供紧凑扎实的资料概论。

【关键词】转变 工艺 主题 生命

加山又造先生（1927—2004），与东山魁夷、高山辰雄、平山郁夫、杉山宁一起，被认为是比较认可的日本画坛之“五岳”；然也有“三山”、“四山”之说，终究群山屹立，各有所长，在属于他们的时代里均为宗师之范。加山又造曾先后两次应邀在中央美术学院讲学，并担任中央美术学院名誉教授。

深受其家族背景影响，加山又造的宿命就是为艺术而生。生于日本京都西阵织世家的他，祖父是狩野派画师，父亲是职业画师，皆颇有名气。加山的传统绘画功底与审美完全具备超越常人的先天环境因素。西阵织工房制作和服，和服受制于高度形式范制要求，无论图案还是成衣。因此对于经营者而言需要精于鉴赏，通晓传统、历阅西洋各类纹样与既定图式，甚至还要参与日本画的革新与发展，还顾及刺绣工艺、面料等诸多因素，正因为历代经营者这样的资质和延续，和服从桃山时代高高在上才能传统、实现自身认同，开始新的日本画的阶段。

加山又造在战后加入上村松篁、山本丘人的“创造美术”社团。初期创作的动物系列作品、拉斯科洞窟壁画等都显示了他鲜明独特的艺术风格，随后的作品开始表现汲取传统的琳派华丽风格的装饰美。其后又创作了并非日本画主题的裸妇像，来表达他心中的女性美。这些裸妇像风格独特、画面精美，这种美源于对欧州古典人体绘画的继承和借鉴，又是对日本浮世绘精神内涵的开拓与创新，且充溢着日本民族时尚、世俗气息。画面有一股奇特的性感魅力，很是夺人眼球。上世纪80年代后加山又造又创作了大量人体画，显示了高度的造型概括能力，这种能力恰是装饰美术的精髓所在，也与日本的民族审美精神一脉相承。严格写实的笔法在纸上画人体，不用光影，只用线条和渲染，笔下裸女结构准确、生动、妖娆而不低俗。女体站立的背景有的是工细无比的绚烂图案，全以金箔细细贴成，具有闪烁的华丽，吸取了克里姆特艺术的特点；有的背景则是一片墨黑，裸女身着透明的织有图案的内衣，衬托着灰白色细腻的皮肤，犹如魅人的精灵，其肤色耐看、舒适，这种灰白色充满着诱人的高贵与神秘感。这些具有生命感、富有现代意识、富有画面构成、性感而又高雅的人体画，在视觉上极富冲击力。

加山童年时代，因对东京上野公园的动物产生兴趣，便开始迷恋照着动物写生，对动物画的痴迷也影响到后期的创作，因此在系列动物画主题作品中意在突出其精神意向，表达内心深处的情感世界，并且创造性地运用了色彩与工艺手段相结合的手法以及语言进行表现。在中老年时期加山主要表现水墨意蕴，同样善于表现不合于常规的主题，突破了在水墨画艺术表现形式上的传统方式，在一系列表现雪山、溪流、花卉、群鹤、海景、月色、山峰、群狼够走到江户时期的民间生活，经历西洋工业及文化冲击，还能保持至今熠熠生辉。这样一个特殊家族的熏陶对于加山的影响是深远的，也为他后来艺术风格与表现手法的全面广泛铺垫了良好基础。更重要的是也因此培养出加山热爱生活、兼容并蓄的性格，这一点对于研究他的艺术非常重要。加山后来对弟子的教导也有此特点，关注生活热爱生活是其中重要的一个内容，这正是艺术创作生命力活力不断、源源不息的要因所在。

绘画成绩出众的加山想报考美术院校，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因为他深知行业内的不为人知的艰辛，不愿儿子再承受这一行的艰苦。加山意志的坚定使他仍然继续了美术之路。昭和十五年，考入日本京都市立美术工艺学校，之后升入东京美术学校的日本画专业，由此开始其艺术创作成山之路。

当时的东京美术学校倡导“自由想象的日本画创作”。校风的宽容非常适合加山的发展，但战争时期难以专心绘画，国家的艰难、家境的没落和全家数口生计的需要迫使其辗转于全国各地为美国军人俱乐部画海报、设计霓虹灯、装饰玻璃窗、制作广告气球等，做很多不同的工作。然而正是丰富的工作经历培养了加山又造良好的设计技能和对设计的深入理解，具备了酝酿新的艺术表现手法的可能。这段生活经历对加山是难以磨灭和至关重要的。

日本战败后，人们价值观急变，社会掀起自我批判的热潮。日本美术杂志发表了《日本画灭亡论》企图否定传统。由此引发日本画走向的大争论，而这也成为战后日本画转变方向的重要契机。日本艺坛以与西洋美术交流为重要契机，伴随自身的思想和政治体制的变化，处在当时的社会背景，开始认真对待本国文化等作品中画面色泽亮丽华美，极富变幻的造型、构图，加之采用重叠多变的构成方式、富于装饰意味的平面化的处理、色彩加线条的装饰手法和工艺的运用，将水墨画艺术呈现出一个崭新的面貌。

加山又造能够从平凡事物中感受美丽，将事物本身固有的美妙及神秘感表现出来，并将传统艺术、现代主义有机运用，游刃有余，体现出兼容并蓄的能力。这源自他自幼耳濡目染的艺术熏陶，加之对染织技术十分了解，对金箔、银箔技法的研究，这些综合的艺术素养造就了加山独特的艺术风格。他又尝试过洞窟壁画、浪漫主义、超现实主义、表现主义、立体主义的表现手法，画面装饰感比较强，富于纤细精致的感性魅力和准确传达坚实结构感的造型能力，画面形式元素运用丰富灵活，所有这些开拓了战后日本画表现的新领域，创造了华丽的日本画画风，这种独特的艺术表现形式对后来的日本画画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晚年的加山又造不仅拘于绘画，还涉足陶艺、和服设计等诸多领域，作品包罗万象，从珠宝到金属艺术，从客机到豪华游轮的内部装饰，充分显示了其全方位的创作才华和创作题材手法涉猎的广博度。

充满个人特点的绘画语言的成熟形成，依赖于意识形态和表现技法的有机结合与升华，加山是一位不断在变换表现手法而又成就卓越的天才画家。加山又造在绘画领域不断开拓主题而又不间断地对一些新的语言进行探索与尝试，并从未停留于某一种题材上，这种敢于不断在创作与探索中求变化的艺术家并不多见。如同西方毕加索那样的博杂，在加山的作品里，既有华丽的桃山大和绘画形式，也有江户琳派的绘画风格，亦带着浓浓现代写实的线描，还有受北宋山水画影响的意韵。大匠善于包容精于运用，正如远方的大山屹立挺拔，胸怀大度，气度非凡。群山巍峨的时代因此令人感怀。

（责任编辑：侯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