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国：千里追逃的“神行太保”

由卫娟+李翔宇

很多人童年都玩过警察抓坏人的游戏，都有过除暴安良仗剑天涯的侠客理想。刑警这个职业，成全了一些初心，可以嫉恶如仇，也可以追逃至天涯海角。当童年的游戏成为日常、大片的英雄成为路人，是否还会在一地鸡毛的日子里保有一份激情？长清刑警用“连续八年命案全破”做了回答。

张庆国自2009年起主持长清刑警大队工作。期间，破获各类刑事案件10610起，其中八类重案481起，打掉了盘踞长清十余年的郗某水恶势力团伙。他本人于2009年获得平安济南建设先进工作者并记个人二等功，2011年获得省公安厅全省公安机关网上追逃专项督察“清网行动”先进个人。

5月10日，本刊记者奔赴长清，对长清刑警大队长张庆国进行了专访。这位一直泡在基层的老刑警，沉稳平和、有条不紊，却是个肚子里长牙的主儿，千里奔袭追逃，夜里蹲点守贼，周密布局除恶，堪称有勇有谋有胆。

和 “郝老二”死磕到底

长清有个“郝老二”，在建筑行颇有名气。此人名叫郗某水，又名郝某甫，人称“郝老二”。此人年轻时是个小混混，整天游手好闲，在工地打工，喜欢打架，慢慢的有了江湖“名气”，就带着一帮小弟兄在建筑行称王称霸。他相中的活儿，别人不敢插手，插手必有麻烦。他在1998年、1999年时曾因两起强奸案被抓，但被害人慑于他的恶名一个不敢承认，一个事后翻供，导致警方无功而返。

“郝老二”出去后收敛了不长时间就故技重演。他跟供应商挑刺儿，一点儿小问题就不付款，对民工也态度蛮横，常常借故扣钱。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对他的活儿格外上心，倒是在行内有了“质量过硬”的“美誉”。 “郝老二”渐渐财大势雄，居然当了村主任，越发以一方“老大”自居。

2011年9月，马某忠承包了济西二期供水管道省道104段，该工程部分位于长清区文昌街道办事处水鸣庄村。“郝老二”闻听此事，大为气恼。在他看来，在本村的地面上动工，怎么可能居然没他的份儿。他指使一帮兄弟们赶到工地，开着挖掘机乱挖一通，凭此跟马某忠索取50万元。马某忠觉得不可思议，你“郝老二”连个图纸也没有，连个合同也没有，凭啥给钱？但“郝老二”指挥着一群人打得工人不敢开工，为了正常完工，马某忠只好忍气吞声付了这笔钱。

这样的事情“郝老二”干的是得心应手。

2011年8月，郗某水以王某利出卖了水鸣庄村土地为借口，以堵厂门相要挟，强行向王某利索取现金20万元；2010年3月，郗某水纠结一批人以未中标承揽到工程、被拒绝合伙施工为由，向中标者徐某国强行索取现金5万元。

村里有个拐角楼要卖，“郝老二”得知后安排人天天站在村委会外边晃荡，负责人回家就跟着回家。弄得村委会没办法也不敢报警，只好低价出让192.11万元的综合商业楼，以40.8万元的价格售出。

长清区中医院要扩建，05年就在水鸣庄村征地，但一直因为他不能施工。他先是在那块地里盖了4层楼，后来还把地分给自己担任组长的第五小组村民。村民们开始在地里栽果树，半米一棵，密密麻麻。他以此要求支付补偿。为了早日开工，有关部门同意把所有的果树按照盛果期补偿。补偿款到手后，他安排人重新清点果树，没成活的树枝直接拔掉，其他的按照幼苗、初果期、盛果期不同标准补偿。仅此一项，他和小弟兄们就落了100多万。

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终于有人开始举报。张庆国了解到情况后，决定这次一定要和“郝老二”死磕。他抽调了40多人，秘密成立专案组集中办理。在掌握一定证据后，果断将“郝老二”抓获并随即控制了他的小喽啰，以防他们在外威胁证人。“郝老二”被抓后，拒不认罪，和审讯人员嬉皮笑脸哥哥长哥哥短的耍滑头，他以为自己也会像上次一样脱身，让警察们白忙一场。哪里知道张庆国这次下定决心，没打算陪他玩什么“捉放”。他安排刑警搜查“郝老二”办公室，控制了会计和账目，将重要证据准备齐备，并派民警进村挨家挨户走访。一开始，村民们都很有顾忌，张庆国安排民警们给村民做工作，透露“郝老二”罪行的严重性，打消了大家“被报复”的疑虑，取得了重要的证据。

当“郝老二”得知自己要被送进看守所的时候，这个横人扑通跪下：哥哥呀，别把我送进去，我有病啊。

谈起这段张庆国微微一笑：他在外边胡吃海喝横行霸道，已经做了4个心脏支架，我把他送进去才是救了他。

整个案子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难度很大，“郝老二”自始至终都没认过罪。但因为张庆国带领的长清刑警调查得力、证据确凿，这个盘踞长清十余年的恶势力团伙被成功打掉。郗某犯敲诈勒索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并处罚金十万元；犯强迫交易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并处罚金十万元；犯职务侵占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四年，并处罚金二十万元。

“小案不小看”

2009年，张庆国刚主持长清刑警大队工作时，警力紧张，长清全年却立案4000多起。张庆国适时提出对犯罪“零容忍”，一手抓打击一手抓防范，到2015年，长清立案下降到1100多起。

与张庆国共事多年的同事，在采访中也多次谈到，张庆国雷厉风行、立说立办。他的这种风格有效地形成了震慑，长清暴力案件明显下降，从往年的100多起，降低到现在的三四十起。

2009年，长清的飞车抢劫比较猖獗，平均2-3天一起。经过分析，大家发现主要是梁山的嫌疑人骑着摩托车来抢老太太，得手后就逃窜。张庆国下定决心用传统老办法围追堵截设卡盘查。2009年、2010年，他们每年都抓获嫌疑人二三十个，尽可能地将他们所有的犯罪事实落实，不局限于长清，辐射到河南、济宁、临沂、菏泽、枣庄，下大功夫、细功夫。“进”去的罪犯服气了，说：再也不惹长清刑警了。

2013年以来，双泉镇发生近百起入户盗窃案，有的村一天被盗六户，虽然只是花生油、首饰和少量现金，但却给周边群众带来了极大恐慌。因为附近村民多数外出打工，很多人家闭门锁户或只有老弱孩童在家。由于监控条件有限，嫌疑人反侦查能力较强，也没能获取嫌疑人的特征，给办案过程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张庆国 “小案不小看”，为了搞清楚嫌疑人的来去路径，他夜里把车开到山顶，实地一览所有大路小径。他历时三周驾车转遍了济泰交界的13个村庄、近30条村路，全面分析嫌疑人可能经过的路线，绘制案件分布图，详细刻画嫌疑人活动轨迹、年龄体态、身份职业、交通工具等情况，基本确定嫌疑人是本地人且没有使用代步工具后，就开始排查。刚好最近的一次案发时，失主家的监控留下了嫌疑人模糊的身影。根据这一线索，他们最终确定隋峪村隋某东有重大作案嫌疑。

由于此人作案规律不定，加上山区小路四通八达，只能采取蹲点方式守候。在今年2月23日下午，民警获取线索，隋某东在双泉隋峪村附近活动。抓捕时机成熟，张庆国迅速组织警力将其抓获，成功破获2013年以来双泉镇系列入室盗窃案86起。在押解隋某东指认现场时，村民们拍手称快：“可把他抓住了，好歹能睡个安生觉了！”隋某东有尿毒症，需要定时透析，所以频繁出手。他以为这样的案件太小，警察未必上心，所以胆子越来越大，没想到遇到了“小案不小看”的张庆国。

火速侦破“电信诈骗”

近10年来我国电信网络诈骗案每年以20%-30%的速度增长，2015年全国电信网络诈骗造成的经济损失达到222亿元，而长清案发113起，涉案金额200余万元，个案最高达到96万。长清刑警自2015年以来，先后奔赴北京、上海、广州、浙江、河南、福建、江西、广东、湖南等十多个省市近50个地区取证，成功追回资金207万元。

电信网络诈骗案是一种非接触式犯罪，受害人往往无法提供嫌疑人具体特征，留给公安机关的线索只有电话号码和银行账户。而案发后嫌疑人往往更换手机、转移账户，给警方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今年年初，长清分局党委为积极适应形势，大胆实行机制创新，提出了集约用警合成作战的“大侦查”工作模式，有效缓解了警力紧张的现实问题，切实提升了公安机关刑事打击效能，张庆国带领刑警大队70名民警不等不靠，迅速投入多警种合作平台建设中，短时间内取得了显著战果，给迅速破案提供了保证。

今年3月4日至8日，长清市民魏某经朋友介绍联系工程时，被王某冒充消防大队长，以购买帐篷为名，电话诈骗14余万。

王某先是电话承诺给魏某一道路硬化的工程，然后打电话说部队演习需要帐篷，因为走账的问题让魏某代买，并辗转提供了帐篷厂刘某的联系方式，魏某通过电话联系，就给帐篷厂提供的账号汇款7.68万元。随后王某又说其他连队也需要5套帐篷，魏某又打了6.04万元。3月6日，魏某就再也联系不上王某和刘某了。这才发现全是电话联系，从没见过两人的面。

接到报案后，张庆国迅速安排民警核查两张银行卡的流水信息，发现收款后直接通过北京“乐富”公司发放的POS机刷卡消费。由于POS系统与银行系统相对独立，必须到POS供应商所在地才能查询刷卡信息。民警即刻赶到北京查到收款户为河南人杨某。杨某的工行卡收款后，再次通过上海“快钱”公司发放POS机刷卡消费，民警又赶到上海。上海警方提供数据显示，嫌疑人把钱刷到河南郑州的一家货运部，绑定兴业银行的王某平账户。长清刑警又赶到河南，冻结了王某平账户里的100多万。王某平是物流公司的老板，在全国有多家网点并有代收货款业务。经分析，王某平并非直接涉案人。随着进一步核查，发现该公司在河南周口的营业网点通过POS机多次套现，时间也与案发时吻合。3月10日，民警又赶到周口，确定了套现人。18日，当嫌疑人再次约定代收款刷卡时，民警将其抓获。至此，专案组辗转北京、上海、河南，仅用了15天追回所有款项。

去年8月，孔某勇接到一条信息，“这是我们聚会时的照片”，点击链接后手机就无法接收短信。刷机后手机恢复正常，就收到银行的短信提示，其建行卡5次被转走95万元。接到报案后民警发现，该款被转出后经网上“快钱支付平台”转至北京钱景公司账户，因为“快钱支付平台”不能提现，嫌疑人准备购买理财产品，周转套现。网警技术分析：被害人收到的短信链接为木马病毒，该程序安装后会屏蔽短信接收功能，自动获取手机内包括银行账户信息在内的所有个人信息。嫌疑人通过后台操作，拦截银行提示短信，盗刷与手机绑定的银行卡。

长清刑警迅速到“快钱支付平台”山东公司了解被盗刷的流动轨迹，然后赶到北京冻结相关账户。专案组只用了40小时就将95万全部追回。张庆国说，如果再晚一步，钱就可能被犯罪分子提现，很难追回。

还有一起所谓的香港富婆重金借精求子诈骗案。长清的一丧偶老头在放羊时和这个所谓的富婆电话聊得火热，欲求见面就先交诚意金。受害人打款十几次，共计13万块钱。长清民警通过对手机记录、银行账户的调查发现，这几次的取款地都是在宁波，打电话的是在福建的泉州，兵分两路，很快确定了犯罪嫌疑人，几乎两地同时收网。

在要求办案民警有案必究的同时，张庆国有感于犯罪分子作案手段越来越复杂多变，更加重视防范教育。譬如每年都会联系电视台录制多起防范诈骗专题节目；譬如带着大量专题手册，走进大学校园，走进工厂企业，走到田间地头发放宣传，从源头上减少诈骗。

“小年夜”千里奔袭

2011年，张庆国获得省公安厅全省公安机关网上追逃专项督察“清网行动”先进个人。在这项活动中，取得了全省第三、全市第一的好名次。

提起轰轰烈烈的“清网行动”，长清刑警们记忆犹新。张庆国清楚地记得长清的112个逃犯，经此一战，归案108个。那一年，他带队跑了大半个中国，新疆、西藏、海南、东北……哪里有一点线索，就赶紧去查证。有的民警刚从西藏回来，没出飞机场，直接飞东北。仅河南周口，张大队就去了2次，副大队长田明去了3次。田明记得当年在周口的一宾馆，打眼一瞧，都是各地来追逃的刑警。有一回张庆国带队开车赶到潍坊后，获取了新线索，随即又奔了南京；田明则赶到北京，一打电话：我在北京，张大队却跟我说笑话似的回答：我在南京。

所谓兵贵神速。张大队的立案立办作风让长清刑警们吃尽了苦头，也收获了职业尊严。2015年底，全国搞禁毒会战。为了避免贻误战机，小年那天，张大队带着长清刑警杀向福建。因为年底的车票紧张，他们干脆开车千里奔袭。到达福州后当地警方非常惊讶：你们的大队长年底亲自来抓人？去时案情还不明朗，到了年二十六下午就有了情况。当地警方感动于长清刑警的工作态度，配合积极，当即帮助抓获嫌疑人，晚上十点审讯后就往回赶，经过20多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年二十八回到长清，大家都笑谈：没耽误过年。

2014年底，长清一受害人请了北京一讨债公司帮忙讨债未果，却被该公司非法拘禁。他万般无奈情况下跳车重伤。讨债公司反侦查能力很强，担心自己被堵在高速上，一路没上高速，给追踪带来很大麻烦。张庆国指挥刑警队分几路追赶，而他亲自带一路人赶到承德木兰围场。

长清刑警们都习惯了这个坐不住的大队长的四处奔袭。在抓捕湖南籍农贸市场流窜团伙时，他追到北京南站，又租车追到天津。在破获张某军系列盗窃汽车案时，他指挥得当，3小时就破获案件，嫌疑人还没到家就被逮住，追回汽车13辆。

长清刑警们公认，他记忆力相当好，长清所有的大街小巷、路线、路口，包括山路、山口，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了。即便到了外省，你一说在哪里，他立马就能说出你周边的情况并做出反应。这是天分，也是苦功，更是一个27年老警察的职业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