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艳蓉
母亲拥有的第一塊土地是家门前的三分自留地。这块地被母亲仔细地分割成几小块:一畦种春韭,一畦种西红柿,一畦种茄子,一畦种梅豆,几垄种土豆。此外,她还在细得不能再细的田埂上种上玉米和黄豆,中间夹杂种一些花的种子。
在实行承包责任制后,母亲分得的土地中有一块紧挨排水沟,每年都因涝而歉收。插秧时,别人秧苗下只留一寸黏土,母亲则要留三寸。别人插秧凭感觉往水中栽,母亲则要拉紧线把行、株间的距离定好并督促我们把每一撮秧苗都要牢牢地摁在土里。等我们将一块地插完,田埂上站满了看热闹的村人,他们对着我们行是行列是列的田地指指点点,还哂笑道:“这哪是种田啊,简直是绣花!”
因地太洼,排水沟又往地里浸水,即便不下雨,田里也总明晃晃的一片。母亲每天天刚亮就起来,田头淌新水,田尾就撤旧水,然后间苗、补苗、除草,直到水稻抽穗扬花。
那一年,母亲的这块地是方圆几里最好的一块地,黄澄澄、沉甸甸的稻穗在阳光的照射与微风的吹拂下浪似的送来一阵又一阵的香甜。一样经过暴风雨,可与周围那倒伏于地的空仓水稻相比,简直是鹤立鸡群。
当年,这块地成了村里的模范试验田,村里组织许多农户来参观学习,并让母亲讲经布道,母亲说:“地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你不亏待它,它也不会慢怠你。”(摘自《真水无香》宁夏人民教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