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蓝
作者有话说:
朵爷说,为了表扬我这期的稿子写得好看,可以让我打一个广告!所以,值此《听说你还回忆我2》上市之际,我在这里稍作宣传。看过这本书第一部的妹子应该知道,它写的是我暗恋一个男生十九年,却没告诉他的事。(没错,就是我!)而在这十九年里,我们有整整五年几乎丧失所有联络。这五年里我经历了许多,感情与生活,我赤诚地将它们记录在了这本书的第二部里,希望我的小半生,会让你想到一段自己的青春。
有些时候,醒来是一回事。转身,又成了另外一回事。
晚上八点,顾青青在宿舍洗完脸,抱着热水袋钻到被子里。冬天的晚上一天比一天温度低,她对着被窝里的手机屏幕呵出一口气,水雾瞬间氤氲。
手机刚巧这时候振动了一下,是一条新消息。
她点开来看,发现是阿周发来的:“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阿周是温明的好哥们儿,为了争取到这位同盟战线的友人充当军师,让对方有事没事可以帮她盯个梢,她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她不但牺牲了每天的饭后甜点,还双手奉上了每天新鲜出炉的课堂作业。
“暂时还没有。”顾青青在对话框里输入这一句,正准备按“发送”,就看到屏幕顶端提示出了另一条新消息的内容。
她模模糊糊扫到其中一句:“我现在正在吃饭……”
尽管如此,她还是立刻中断了手里准备发给阿周的信息,赶忙切换出去看具体内容,毕竟,那可是温明回复过来的。
“不好意思现在才回你。”看到这句时顾青青还松了口气,紧接着眼光却落到下面一行,“刚才的话,我开玩笑的。”
顾青青下意识地迅速回过去:“啊?”
“那是一个游戏。”温明说。
一个游戏啊?顾青青失神地想。
就在一个半小时以前,她看到温明朋友圈更新的一条状态,内容是:“我发现我的心里新入住了一个人。”
她一下子整颗心变得失落,可又忍不住在下面装作若无其事地评论:“谁?我认识吗?”
接着她便捧着手机,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地等待着对方的消息。
没想到不到三十秒,温明便给她发了一条语音消息。她点开来听,他熟悉的好听的声音就这样传入耳郭:“那个人就是你啊!”
她愣了一下,差一点惊喜到飙泪。
她实在按捺不住自己欣喜与不安交织的心情,便给她一直以来的军师阿周发去了短信,简单说明了情况,求对方帮忙分析。
如果说按照以往的套路,阿周应该会恭喜她才对吧。可这一次,奇怪的是,阿周回复道:“真的吗?”之后他便好久都没有回音。
直到,她再次收到温明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他对她说:“那是一个游戏。”
顾青青眼眶一热,一时没有忍住,一滴眼泪涌出,滚烫的泪水滴在手机屏幕上。她用尽力气,说服自己也没有多惨嘛,给军师回复说:“我好像搞错了,他玩游戏输了。”
发完这条,她有气无力地闭上眼睛。
十五秒后,手机响起,是一张来自阿周的微信消息截图。
画面上刺目的几行字,对话来自一个讨论组里,而消息显示的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
温明:“怎么办,我要不要跟她说实话?”
温明和军师阿周共同的朋友:“告诉她啊,让她知道她永远都没有可能。”
她捂着脸,再也忍不住地把头狠狠蒙进被子里,失控地放声大哭。
顾青青刚入学那年深秋,某周一,被老师安排主持升旗仪式。
她的全部行程规划,就是在升旗仪式之后,站在主席台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铿锵有力地念完一个不足六百字的稿子。
在上台之前,顾青青准备了快半个月,稿子背到烂熟,转折的抑扬顿挫都练习得保不出错。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太过紧张,前一天晚上她竟然失眠了。
不但失眠,她还因此而受了风寒,头痛得昏昏沉沉。上台前,她整个人状态都特别差,但又倔强地不愿意浪费自己的心血。
偏偏那天的风有点猛,她稿子念到一半,便被吹得鼻涕在鼻腔里打转,她为了演讲效果,也不敢吸鼻子,生怕麦克风里传入的声音有什么不对,一直忍到差几句就要结束,但最后还是没忍住。
那一刻,顾青青觉得自己简直要糗翻了。
她伸手尴尬地遮了遮鼻子,语速加快地念完最后两句,赶紧转身下台。但也不知道是她自己心虚,还是台下站在前排的同学真的看出了她的异样,反正她感觉自己特别丢脸地拼了命往班级跑,一直到终于先于所有人回到教室,落了座,拿纸巾把自己收拾妥当,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教室,她隐约看到有人在谈笑风生,也不知道她怎么会那么玻璃心,就总觉得大家是在笑自己。她鼻子一酸,果不其然,听到身旁男同学不知轻重地冲她别有深意地吹口哨。
那时候所有新生都才入学不到两月,顾青青本来也内向,还没来得及交到什么知心闺密,此时被这样措手不及地一击,差点就要在所有人面前哭鼻子。
“你这么脆弱,只会让更多人等着看你的笑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这样一句。
顾青青整个人登时呆住,连头都不敢偏,这句话在她脑海中像幻灯片一样反复重播,终于给她注入了一丝勇气。
她装成若无其事地打开书本,在心里一下一下地读秒,一直坚持到响起上课铃声。
这时,她才来得及转身去看刚才那位善意的“援助之手”,却只看到一个转身落座的背影。
她一眼认出他来,修得短短的平头,眼神锐利得像一道光,看起来很有魄力,是经常在班会上出尽风头的温明。
顾青青望着几组之外他挺拔的身影,心不自觉地漏跳了两拍。她想跟他亲口说一声“谢谢”,但始终找不到开口的契机,最后,还是只得将它暂时埋藏在心里。
有些秘密掩饰得久了,藏得深了,就像被根植在土壤之中,也不知道在哪一天,竟不知不觉开出了花来。
反正,顾青青在那之后就总会不自觉地偷偷观察着温明。
他每天早上七点十分到校,上早自习之后才吃早餐,平常都在食堂二号窗口打饭,要得最多的菜也总是那么两三样。他放学之后总会隔十五分钟才出校门,每逢星期一、星期三、星期五会去篮球场,回家坐18路车,偶尔和阿周同行。
渐渐地,这些她都了如指掌,对他的喜好几乎倒背如流。
顾青青抱着练习册第不晓得多少次经过温明的座位旁边,却不敢找他搭讪哪怕一句话。在她连问一道数学题的勇气都提不起时,是阿周出其不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就对我们老大这么感兴趣?”阿周的表情看起来颇有几分戏谑。
顾青青感觉整个人被看穿了一般,紧张得连忙遮遮掩掩:“哪有,我才没有。”
说着,她还不自觉地把怀里的本子揽得更紧。
“那算了,本来我也觉得自己有点滥好心,竟然还想帮帮你。”阿周做了个“随便你”的鬼脸,故作潇洒地扭过头去,实际偷偷观察顾青青的反应。
果不其然,她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像是拽住救命稻草般:“我听你的!”
在阿周半威胁的盘问下,顾青青只好无奈地把自己的小心思和盘托出,并再三叮嘱他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要说隐瞒,也就唯有演讲那次的事,令她实在无法启齿。
要是她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被眼前这个猖狂的家伙笑死吧。
“放心啦,你以为男生都像你们女生一样大嘴巴哦?”阿周甩了甩额前那几根卷毛刘海。
“所以你有办法了?”顾青青激动得不自觉捏紧了他的手肘,“你打算怎么做?”
没想到阿周竟然毫不客气地伸出一根手指,避嫌地戳了戳她。顾青青连忙条件反射地把手缩了回来:“所……所以呢?”
“如果你要帮我们老大带早饭的话,那也顺便帮我带一份。”阿周耸了耸肩。
顾青青这才觉得自己简直是上了贼船!
要知道她每天的零花钱才多少,怎么可能够买他们两个大男生的早饭?“那我自己岂不是要饿肚子?”
“这么可怜啊……”阿周又露出那副欠揍的表情,半天才吐出三个字,“随便你。”
“不过你为什么喊他老大?”顾青青试着转移话题,妄图从别的方面掘地三尺寻找出路,“听起来像黑社会,你们男生都这么不正经?”
阿周被噎了一下,自然也不会让顾青青好过:“带早饭是第一步,表达你的温柔体贴啊!如果你不害怕自己送会被老大发现的话,大可以不用带我那份。”
女生好像都有一个软肋,就是因为害羞,所以想要接近真正想接近的人时总不得章法,只好跟他身边的人借力。
顾青青和阿周混熟以后,才觉得其实他挺够哥们儿义气的。
他答应帮她送早饭之后,就从来都没有出卖过她的身份;抄完她给他的作业,还会把自己的也拿给温明“借阅”。
不过温明似乎并不需要阿周的好心,而是他身边围绕着一堆愿意主动帮他写作业的女生,这是顾青青后来才迟钝地发现的。
“我今天听同学说,我们班有女生跟温明告白了哦。”顾青青体育课的时候跑去找阿周,他正在玩单杠,整个人倒挂着听她说话。
“是吗?谁啊?”因为姿势特殊,阿周的表情都显得有些狰狞。
“不知道,她不肯告诉我名字。”顾青青沮丧地垂下头,“看来你也不知道。不过,仔细想一想,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你这个女生真是分不清重点,反正温明又不会答应,这么紧张干吗?”阿周说着,腹部用力,双手握在杠上。
“什么意思?”顾青青不明所以,“奇怪,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答应?”
阿周忽然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因为……他喜欢的是那个每天都给他送早饭的笨蛋。”
“啊?”顾青青愣住了,还没来得及消化他说的话,“你的意思……你是说……”
“笨蛋!说你笨你真的很笨。”阿周用力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逗你的。”
“哦。”
“生气了?”
“你这样骗人一点也不好笑!”顾青青说完,自己倒先尴尬得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索性扭头就走。
路过操场,她远远看到温明在和队友踢球,四周围着一圈啦啦队,有女生在尖叫,有男生在冲那些表现夸张的女生吹口哨。
她从来都不是那其中之一。
所以,大概她真的没有办法,也没有机会被他看到吧。
回到寝室,顾青青给阿周发了条短信:“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跟你发脾气的。”
她捧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没几分钟,阿周的消息就弹了出来:“对不起有用?怎么补偿我?”
她隔着屏幕,都好像看到了阿周没心没肺笑得一脸得意。
可她像是被人在眼皮上轻轻扎了一下,觉得眼眶一阵胀痛。
就是在那个晚上,她闲来无事地刷新朋友圈,看到温明的一条内容更新。她从没想过那是个游戏,却轻轻松松对号入座了白天同学口中所说的那个女生。
她感觉心像是被揪在了一起,也没有精力再去管怎么补偿阿周。
那还是她悄悄从阿周那里成功加到温明的朋友圈以后,第一次给他评论:“谁?我认识吗?”
她其实压根不确定温明是不是记得她的名字,搞不好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呢,只不过是随手点的“接受”,就让她通过了验证,躺在他的好友名单里。
反正她曾发过的所有状态,长的,短的,无聊的,有趣的,他也一次没回过。
顾青青甚至一度胡思乱想地怀疑自己被温明单方面屏蔽。
但这一次,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温明竟然会发那条语音消息给她。
他对她温柔地说:“那个人就是你啊!”
听筒那边失去声音,她却被这一句话搞得欣喜若狂,激动地跟阿周汇报战况。可这次阿周没有帮她分析,也没有替她出主意。
事实证明,很多时候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会一厢情愿地忽略掉事件违背常理的一面,而是把它刻意朝好的方面猜想。
顾青青的一厢情愿表现为,她觉得温明说的话一定就是真的,哪怕心里清楚这个可能性是那样微乎其微。
直到真相被戳破的那一刻,她还沉浸在梦里不愿意醒,她找到阿周的时候,多希望他能骗骗她,告诉她后面那句“游戏”才是假话。
可任她怎么样都想不到,阿周发给她的消息,竟然不是安慰,而是一张令她更心痛的对话截图。
“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他了吗?”顾青青哭够以后,把事情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阿周的头像旁边显示着数字“1”,是未读消息:“不然呢?”
“……”
“从你每天围着他转,跟着他出入学校每个地方,除了男厕所你没有去过,大概连他家住哪里你都摸清楚了吧。”阿周说,“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原来,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想要假装不知道。
在阿周言简意赅的总结里,顾青青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多好笑。她的努力被所有人看到,但原来她也只不过是别人口中“对温明告白”的那些女生其中一员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一点点特别的地方也不会有。
可是阿周为什么之前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偏偏在这个晚上,凶狠地戳破她全部的梦。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还骗我,骗我他会喜欢我,还让我每天买早饭给你们,让我自己饿肚子!”顾青青边哭边噼里啪啦地打字,“我竟然还一直把你当朋友!”
她打完这些字,按下发送,然后退出微信,把手机静音丢到被子里,把脸也埋进被子里。
好像只有这样,她的悲伤才可以缓解,痛才会少一些。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寝室门被拍得砰砰响。
阿周凶巴巴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开门啊!装什么睡!开不开?不开我要撞门了!”
顾青青听到“撞门”两个字,连滚带爬地冲到门口,“咻”的一下拧开了门锁,眼前果然有一个高她一头的巨大身影跌了进来。
阿周半天才站稳,丢给她一个巨大的礼包,足足有半人高:“给你的!”
“这里面是什么?”顾青青狐疑地拆开封条,忍不住惊呼,“天啊!这么多!”
全部都是好吃的,她爱吃的各种零食,便宜到五毛钱一袋的咪咪虾条,贵到十几块一包的进口小零食。
“你怎么会存这么多好吃的?”她简直不敢相信,就在刚才那么十多分钟的时间里,他难道是去抢劫零食店了吗?
“都是从你的债主那里顺来的啦,你以为我发横财,我哪有钱给你买这些。”阿周做了个不可一世的表情,“怎么?不要算了!”
债主?顾青青愣了一下,很快猜到,难道是……
“你以为温明会记得你每天带早饭给他,可是他收到的零食袋吃都吃不完,他自己又对零食不感冒,全部丢在寝室床头柜。”阿周说着,故意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不过这一点他最小气,也不舍得分给我们造福大家。”
他只是不想糟践她们的心意吧,顾青青想。
她忍不住冲阿周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偷!”
“我给他留了字条!这些……”他指了指袋子里眼花缭乱的零食,“都是他欠你的。”
顾青青一愣,又没忍住,鼻子立马发酸。
阿周凑过来跟她做鬼脸:“想哭就哭,这里又没有别人。”
“哭就哭,怕你吗?”她猛地吸了吸鼻子,不顾形象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模模糊糊间,她感觉有人轻轻地抱住了自己,揉揉她的头发,拍拍她的肩膀,像哄小孩子那样,动作轻柔而温暖。
再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对方去扯纸巾,帮她擦了擦眼角,还有脸颊上脏兮兮的鼻涕和泪水。
这时寝室的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同宿舍的女生一声惊呼划破宁静:“顾青青!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阿周做了个“嘘”的手势。
“没有。”顾青青吸了吸鼻子,“阿周,你先回去吧。”
说完,她推搡着示意他赶紧出门。
冰凉的晚风里,她站在走廊上,看着他一步三回头地下楼,有那么一刻,她好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对她嘘寒问暖的,可以给她肩膀依偎的,不是那个她最想见的人?
阿周走到楼下,路灯暖黄色的光打在他头顶,他冲她招招手:“快进去!看什么看!看我帅吗?”
她笑起来,伸手胡乱地抹了把眼泪:“好啦,晚安!”
所有人都说,顾青青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忽然就不再每天抱着本子像个跟屁虫般追着温明跑,其实是在本子上记温明的喜好。
顾青青联系了阿周,把温明的喜好集结成册,装订成一个一个的小本子,通过阿周的人脉联系售卖。
“二十块一份啊,价值不菲!”阿周饶有兴味地研究着那些“速成手册”,“我总觉得我现在在帮你发横财,很不道德。而且,还背叛了我们老大!”
“没办法啊,这些是你欠我的。”顾青青头也不抬地清点着册数,“不然你只好看我继续泥足深陷!”
“是不是把这些都兜售一空,你就可以回头是岸了?”阿周好像一下子认真起来了。
到底和他混得这么熟了,她已经可以迅速拆穿他的诡计:“你要干吗?”
“这些我全都要了!”
“土豪!”顾青青配合地做出崇拜的花痴脸,“钱呢?”
“要钱呢,就没有。”阿周把头别到一边,“但我可以用苦力交换!”
“我不要。”
“你试试嘛,要不然我的午饭分你一半?”
“我不要啊!我能让你做什么苦力?”顾青青明显不买账。
阿周循循善诱:“帮你打水!你看,现在马上就要冬天了,晚上那么冷,你一个人来来回回地提热水……”
这么一想,她也觉得有点道理:“那好吧!”
失去了这些小册子,顾青青好像真的开朗了不少。再加上每天又有阿周这个活宝逗她开心,只不过,她没有想到一周后的年级英语竞赛上,A班仅有的两个名额,竟然被指明留给了她和温明。
按照英语老师的要求,他们必须配合完成一段演讲。
时光似乎一下子倒流,回到了好久之前的那个早上。
她原本一口流利的英文,却在面对温明时,变得笨拙不堪,连连说错。她的记性好像也一下子变差了,总是把他的台词误记成自己。
顾青青尴尬得不停说着“对不起”,温明的态度却是冷冷的,好像和她在一起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刻意避嫌一样。
她忽然间回想起了当初那句他朋友发给他的话:“告诉她啊,让她知道她永远都没有可能。”
她一个没忍住,鼻子一酸,发音瞬间出了戏。
温明皱了皱眉:“你怎么回事?”
她愣住了,记忆中那个曾为她打抱不平的少年,此刻竟然会因为她排练时的小差错而对她声讨,难道就只是因为她现在是他眼中和其他追求者一样,让他避之不及的存在吗?
所以,他才会对她反感,甚至讨厌?
原来对一个人最大的打击,不是拒绝她的心意,而是明明曾经对她温柔关心,后来,却对她疏远置之不理。
漠视才是最让人无法承受的。
这时,阿周却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好像原本就是为了来给她打圆场而存在的。他快步过来和温明勾肩搭背地说:“别凶女生嘛。”
话还没说完,顾青青就听到温明说:“你是不是对她有兴趣?有兴趣就去追……”
阿周突然一下子冷了脸,顾青青记忆里好像没有从没见过他这个反应。他用力推了温明一把:“你闭嘴!”
此刻尴尬的本应是她,温明却莫名发了火,伸手拂开阿周的阻挠:“神经病,排不下去就不要排好了,我事情还多得很。”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留下阿周和顾青青两人面面相觑。
“你干吗?”阿周试探地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不说话?”
顾青青半晌都没反应。
任凭阿周在她面前做鬼脸也好,击掌也好,装可怜也好,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他认命地垂下手臂,忽然地,听到她声如蚊蚋地问他:“温明……他该不会是以为你……对我……所以才对我这么冷漠?”
“你……”阿周张了张口,已经到嘴边的那句“你没事吧”最终还是被生生咽了回去。他无力地看向她满是求证的脸,不知道怎么,心里说不出地难受。
以往这种时候,总是他在安慰她。
但这一次,他竟然缄默到哑口无言。
直到顾青青在一旁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就那么不愿意面对事实?”阿周说这句话的时候低着头,眼光一直落在木地板上。
“什么?”
“放弃他,有那么难吗?”
“你不懂!”顾青青忽然大喊,“他以前根本不是这样!他以前关心我,帮过我,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鼓励过我!”
阿周冷静地听她说完,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是吗?”
以阿周对温明的了解,他从来都是冰山男神,什么时候听说他跌入凡间和哪个女生有过什么私交?何况,那个人还是他跟兄弟提起都唯恐避之不及的顾青青!
“当然!那次升国旗,我被派代表班级去演讲,我那天……”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反正,就是他鼓励过我!”
阿周脸上的表情一阵红一阵白,然后猛然转身跑出了阶梯教室,只留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你们女生还真是蠢!”
顾青青愣了一下,好像脑海中的某一帧画面,被阿周离开的背影狠狠凿开。
她醒了,回想起了熟悉的细节、声音,还有那个相同的背影。
那天演讲结束,在她耳边温柔提醒的声音,和她扭头去看时落座的背影,根本不属于同一个人。
说话的是阿周,帮助她摆脱困窘的也是阿周。可她因为一开始在意的就只有温明,所以才会在那次事情发生的时候,回头下意识眼光落向温明的座位。
她忽略了他和阿周的位子分明是一左一右,他们两个都刚好以差不多的姿势落座。
画面似乎被生硬地切割成两半,她选择性记住了其中一半,另一半被画布遮住,成了突兀的白纸。
如果不是刚才阿周愤然转身走掉,还有他生气地说她蠢,她大概还一直沉浸在自己编造的梦里。
她拿起一旁的手机,小心地拨通了阿周的电话:“你已经走了吗?”
“还……有什么事?”他无可奈何冲她喊话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里显得格外清晰。她一下子就分辨出来,他分明还在附近,泪水顷刻间模糊了她的眼睛。
顾青青吸了吸鼻子,好想脱口而出问一问他: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啊?
她想说:遇到你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如果遇到男神的话,剧情一定要像小说一般轰轰烈烈。所以虽然和温明从头到尾什么也没发生,我却在心里编出了一部八十多集的偶像剧。但遇见你以后,我才从你眼里看到了很笨的,却在一点一点成长的自己。
“没事,我是想说,你先走吧,不用担心我了。”
有些时候,醒来是一回事,转身,又成了另外一回事。
阿周这次是真的走了,而她,在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时,不由自主捂住了嘴,用力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啜泣的声音。
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地知道,过了今天,她面对他时大概就要刻意装傻,再不着痕迹地与他保持距离吧。
直到有一天,她真的把执念放下。
直到有一天,他们毕业,她想起那年总在她面前笑得没心没肺的那个有酒窝的男生。
他啊,真是和她一样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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