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婷
【摘要】: 村上春树凭借着其天文数字般发行量的作品,被誉为当代日本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在他创作的众多作品当中,发行量突破千万册的《挪威的森林》,在日本国内外引发了一场“村上春树热”。在小说《挪威的森林》中,作为第一人称叙述者,主人公渡边的形象在作品中并没有得到正面的描述与刻画,而是通过他的眼、他的嘴、他对周围人或事的理解与反应,通过“投射效应”所本文旨在通过分析作者的写作手法,对人物的刻画以及“投射效应”这一心理现象来解读作品中渡边的人物形象。逐一分析影射在小说中其他人物身上的渡边的性格特征,以将其人物形象全面化、立体化。体现出来。本文旨在通过分析作者的写作手法,对人物的刻画以及“投射效应”这一心理现象来解读作品中渡边的人物形象。逐一分析影射在小说中其他人物身上的渡边的性格特征,以将其人物形象全面化、立体化。
【关键词】: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渡边
第一节渡边性格的形成
作为第一人称叙述者,主人公渡边的形象在作品中并没有得到正面的描述与刻画,而是通过他的眼、他的嘴、他对周围人或事的理解与反应,通过“投射效应”所体现出来。这里所说的“投射效应”,即,将自己的性格特点归因到其他人身上的倾向,是指以己度人,认为自己具有某种特性,他人也一定会有与自己相同的特性,把自己的心理特征(感情、意志、好恶、欲望、观念等)投射到他人身上并强加于人的心理现象。投射使人们倾向于按照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来知觉他人,这种认知倾向在心理学上被称作“投射效应”。实际上这种效应也是一种心理定势的表现,它以评价人自己的心理特征作为认知他人的准备,作为认知他人的标准。正是由于“投射效应”的存在,我们常常可以从一个人对别人的看法中来推测这个人的真正意图或心理特征。
在《挪威的森林》小说中所出现的形形色色的人物,各个异彩纷呈,让人过目难忘。正是有了他们与主人公相处时的每一次交谈,每一点细节,才堆砌成了有血有肉,丰满立体的小说整体。然而,这些细节并不是信手拈来更不是随意拼凑的,正是这些精细的细节,构成了人物各自的生活以及各异的性格特征。主人公渡边通过“投射效应”,将自身的多重性格投射到了周围的人物身上,通过独白这一形式刻画着他人的同时,也在进行着自我观照。因此,只有认真体会渡边与其他人物之间构筑成的特定故事情节,通过这些不经意间的细节交流,才能逐一找出投射在他们各自身上主人公渡边的性格特征,进而将主人公渡边的形象完整化、立体化。第一节无作为平庸性自我的接受—敢死队
作者在小说中第一个着力刻画的人物形象,是渡边的室友,被大家称做“敢死队”的一名严格按照自己生活习惯和规律,井然有序作息着的学生。白衬衫,蓝毛衣和黑裤子这样一成不变的穿衣风格,加上去学校时的学生服配黑皮鞋黑书包,这样的装扮像极了右翼学生,这也是“敢死队”这一名字的由来。然而可笑的是这样一个“敢死队”实则对政治完全不关心,只是出于懒得挑选衣服而选择了这样的装扮。他所关心的只有海岸线的变化或是铁路隧道的新建诸如此类的问题而已。敢死队在国立大学的地理学专业学习,平时死板认真,对地图有着近乎疯狂的喜爱,房间的墙壁上贴的是阿姆斯特丹大运河的海报,甚至连渡边开玩笑地回答其他人说他连手淫都是看着运河的海报这样的笑话大家都会当真。进入国土地理院绘制地图是他最大的梦想,可是每回只要一说到地图两个字,他都会莫名的犯起口吃。向来以邀遏出名的男生寝室,在“敢死队”几近病态的清洁癖的“打理”下,每天都整洁干净得如同停尸房一般。
“敢死队”几乎每天都在同一个时间重复着同一件事情,精准无差。早晨六点操场上的国歌充当着闹钟准时把他叫醒。洗脸刷牙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长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把牙齿一根根拔下來在刷,在那之后回到房间便开始放录音做广播体操。做操的时候,由于“敢死队”实在是跳得太高,以至于床板都被震得上下颤抖,因此这套操中的跳跃运动每天都会把渡边从熟睡中吵醒。当渡边跟他商量说到能不能把这节省掉或者幅度稍微小一点的时候,“敢死队”竟是一脸茫然地完全不知道渡边所说的跳跃运动是什么。原来十年以来“敢死队”每天都是跟随着音乐无意识地在进行着这些运动,只是单纯机械化地重复,每当音乐一响起,便下意识地一做到底,单独挑出其中任何一节,或者从中抽去任何一节,都无法继续进行。
就是这么一个规矩拘束得近似迂腐的人,身上其实隐藏着日本战后出生高峰的那代人所具有的相同的性格特征—平庸、集体无意识。战后的这代在教育体制下成长起来的青年群体虽然在经济高速增长和民主运动上对日本社会起到了一定的支撑作用,但是作为个体而言,无论是对政治,对周围的人事,还是对自身,都很难说他们具有独立的个性和成熟的思考。就像“敢死队”一样,虽然每天有模有样投入地做着广播体操,却只是一种形式般的肌肉记忆;对整体的青年而言,虽然大家都纷纷投身到充满激情的民主运动“全共斗”②中,然而却很少有人知道究竟民主是个什么东西。渡边作为其中的一分子,虽然一直格格不入地
他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和他的室友“敢死队”一样,由此我们可以知道,渡边在对这个平庸室友琐碎生活细节进行各种描绘和叙述的同时,反映出的实则是渡边内心中的平庸自我在“敢死队”身上的投射。除了平庸,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相同的本质性的性格特征,就是欣然地接受着自己这份平庸的麻木态度。
对于拥有这样一个室友,其他人纷纷对渡边表示着同情,然而渡边本人实际上对“敢死队”并没有什么厌恶。每当渡边向直子或者其他人提及“敢死队”的时候,总能给听众带来欢乐。围绕着他的种种事情虽然总能使人发笑,但是在渡边的内心深处,是绝对没有把他当成笑料,也没有丝毫要嘲讽他的意思的,渡边理解并接受着这个无作为无特长死板认真的“敢死队”,身上似乎看不到任何光芒平庸的“敢死队”,平庸到令人发笑的“敢死队”而在“敢死队”莫名其妙地失踪之后,渡边将他的一部分习惯作为了自己的习惯并一直延续了下来。“每天扫一次地,三天擦一次窗,一周晒一次被”。这种习惯的延续行为,也再一次证明了渡边的身上存在着与“敢死队”相同的本质性特征。主人公渡边对于这样一个无作为的有些平庸的“敢死队”的接受,也是对自己身上这一性格特征的接受。
第二节 木月、直子
木月是渡边高中时代的同学,也是渡边心里唯一认可的好友。直子作为木月青梅竹马的恋人,自然而然的结识了渡边。渡边不知道高中时木月为什么会注意到了班上总是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听歌不起眼的自己,而也正是这样的自己,偏偏成为了木月在学校里仅有的关系非常要好的朋友。在渡边看来,木月是个头脑聪明、亲切又善解人意,没有任何坏心眼的人,他总是能公平恰当地处理好“我”和直子间的关系,在三个人的谈话中起着主导作用,让本应尴尬的三人间的气氛始终和谐而融洽。正因他的这种才能—“从对方不甚有趣的谈话中抓出有趣的部分来”,常常让“我”感觉自己也是个妙趣横生的人。但事实上,木月并不是一个社交型的人物,换句话说,他纵然具备着这样的才华却无法将其施展到他们三人之外广阔的现实世界中。他与渡边一样,内心十分封闭,除了直子和渡边以外,并没有其他的朋友。木月从3岁开始便与恋人直子形影不离,他们就像是在无人岛上光着屁股长大两个小孩儿,一直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中,饿了吃香蕉,寂寞了相拥而眠,没有体会过任何成长所带来的烦恼和痛苦,就连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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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时对于性的好奇与渴求都不曾拥有。这对如同生命共同体般的恋人一方面逃避著复杂的人际交往,一方面又因为年纪的不断成长而不得不去面对外面的世界。他们既在这个现实的社会中生存着,又徘徊在这个现实世界之外。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恍然发现自己己经失去了这种同化于外界的能力,他们挣扎着努力着想要改变自己,想要向外拓展,他们都尝试着通过渡边与外界进行沟通,渴望从渡边的身上找到现实世界中自己的价值。之所以选择了渡边,就是因为他们身上都有着渡边内心中封闭性自我的投影,他们发现了渡边身上与自己相同的一个自我。然而,结局却还是失败了,他们始终没能走出自己的世界,木月和直子最后都选择了用死亡来留住封闭性的自我。
就这样在木月死后直到高中毕业的长达十个月的时间里,渡边都无法摆放好自己在周围世界中应处的位置,仿佛是丢掉了体内另一个自己一般。其中的原因就在于木月死后,渡边再也没能找到一个能够倾诉自己真实感受的人,他内心中封闭性的自我一下子失去了合理发泄和投射的对象,从而导致了他的迷失。这时他意识到必须要离开神户,去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才能忘掉一切。然而这样的做法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渐渐地他发现不管自己多么努力地想要忘记,却仍有一团类似薄雾状的东西萦绕在心头,消之不去。木月的死就是渡边心中那团挥散不去的薄雾。他们曾经共有着性格中一个封闭的自我,彼此都在对方身上找寻着这个自我来获得自身存在感的证明。渡边将性格中封闭性的自我投射到了木月身上,因而木月就像是从前那个渡边的写照。
第三节永泽
永泽和渡边的相识,结缘于同读一本书——《了不起的盖茨比》的默契。这是渡边最喜欢的一本书,而在他的周围,只有永泽一个人也同样读过,由于两人都住在男生寄宿楼中,永泽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渡边在寄宿楼中较为亲近且接触频繁的人。就像渡边在高中时代把封闭性的自我投射在了木月身上一样,进入大学后,永泽的身上即是渡边自身社会化现实化之后合理性自我的投射。永泽就像是木月的对照,他们都头脑聪明、擅长调节气氛,最大的区别在于木月只把他的才能留给了封闭性的自我,留给了只有直子、渡边和他自己所在的三人小世界中,而永泽却不一样,他是立体的,八面玲珑,仪表堂堂,是在任何人群中都拥有绝对领导才能的人。
永泽之所以具有传奇色彩,首先在于他拥有显赫的家事,父亲在名古屋经营着一家大医院,哥哥从东京大学医学部毕业后准备着继承家业。在六七十年代的日本这样的家境可谓是被众人羡慕的完美家庭。其二是他本人也是能力超群,知识渊博,头脑过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考上了东京大学法学院不说,在快要毕业的时候又顺利地通过了外务省的考试当上了外交官。其三是他长相出众,仪表堂堂,风流倜傥,他所具备的种种能力加在一起就像是天使的光环一样漂浮在他的头顶,气场强大到好像不论是谁只要经过他身边看他一眼就会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这样的光环让男生寄宿楼里的每一个人包括楼长都对永泽都毕恭毕敬,他们甚至不理解这样高高在上光芒四射的永泽为何选择了如此平庸的渡边作为朋友。实际上,渡边对众人所欣赏羡慕的永泽身上的闪光点通通不屑一顾,唯一吸引他的,只是永泽性格上特立独行而又彼此矛盾的那部分。而正是这被众人所忽略的部分,影射着渡边内心中的另一个自我。
《挪威的森林》是一部主人公渡边将自我投射到他人身上,从而得以探寻自我,追问自我的小说。这种探寻和追问以主人公在人生路上所经历过的痛苦和迷茫为基础,以徘徊和苦涩的过程为代价,最终,主人公渡边在这段路途中得到了成长,收获了生命的意义,开始敢于承担自己所应背负的责任,积极地探索着未来的人生。
参考文献:
[1] 才卓玛. 试论《挪威的森林》的生死链与救赎幻想[J]. 名作欣赏. 2015(14)
[2] 孙小雯. 无处安放的青春——浅析《挪威的森林》的幻灭色彩[J]. 中国校外教育. 2013(S1)
[3] 柳晓辉,沈清连. 自我身份的迷失与追寻——《挪威的森林》中的身份认同建构[J]. 天府新论. 201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