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陈烺戏曲的道德倾向与审美意义

2016-05-30 10:48李秋新
江苏理工学院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审美戏曲道德

李秋新

摘 要:陈烺为清代光绪年间著名戏曲作家。他的戏曲创作题材主要来源于史料及古代小说,内容大多描写历史故事、婚姻家庭及神仙鬼怪等。作者在演绎故事和塑造形象时,注重表现人物道德情操与人格境界。她(他)们的思想与行为,彰显着人世间忠诚仁义、善良慈爱的美德,闪烁着人类理想的光辉和人格的崇高。由此看,作者在表现传统题材时融入自身对现实社会的观察与认识,注重刻画人物道德与精神境界,体现生命个体的人格意义,其创作具有鲜明的思想内涵和文学的审美价值。

关键词: 陈烺;戏曲;道德;审美

中图分类号:I207.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7394(2016)03-0016-05

陈烺,江苏阳湖(今常州)人,清光绪年间著名戏曲作家。就清代戏曲创作而言,光绪时代已处于衰落时期。一方面,戏曲题材内容多恪守传统,比较陈旧;另一方面,具有悠久历史的杂剧、传奇等戏曲形式日见老化,鲜有艺术的生机与活力。陈烺生活于这个时期,受时代影响,且囿于个人文学创作才能,其戏曲新颖、突破之处不多。但置身于戏曲创作低迷时期,有感于时代之弊端,于传统题材的经营中刻意展示形象纯美崇高的道德品质,尽力发掘其动人心魄的精神价值,依然有其文学的审美意义,值得重视和研究。

一、陈烺戏曲创作述要

陈烺的戏曲创作主要是《玉狮堂传奇十种》,题材基本来源于史料及古代小说,内容大多描写历史故事、婚姻家庭及神仙鬼怪等。

如《蜀锦袍》,该剧取材《明史》卷二百七十之《秦良玉传》,主要描写明末朝政混乱,群雄并起,奸佞杨应龙乘机作乱播州,女主人公秦良玉奉命统兵征讨,大败叛军。随后又挥师平定蜀乱。在夫君遭馋遇害后,她强忍悲痛,诛杀逆贼,并统兵鏖战农民军,兵尽粮绝,死节不成。明亡,哀痛不已,入山修道。这部剧演绎史实,重点刻画秦良玉身为统兵将领的雄才大略、足智多谋以及奋勇杀敌的风采,同时,也注重表现人物洞察世事、深谋远虑的才能。如第七齣《系狱》描写她对当时官场的评价:

“目下奸邪当道,胜则居功,败则诿罪,还要妒才忌能,哪得令人心服。”

寥寥数语,切中时弊。这分明是明末吏治腐败的写照。鉴于官场险恶,她不无忧虑地提醒夫君:

【风入松】笼人机械万般生,问谁能遇事先明。(生)难道有什么意外之虑?(旦)这也难说,人生涉足皆危境,驰骏马须防蹭蹬。(生)前次播州之役,偶失防检,以后凡事留心便了。(旦)患不在颛臾邻境,还只怕萧墙祸蓦然生。

夫君不久蒙难,应验了她的担忧。作者刻画的秦良玉忠贞为国,智勇双全。这种品行与才能在国家危难之际,尤其珍贵。夫君蒙难后,她仍然以社稷为重,为国奔忙,表现出卓越的胸襟和高尚品质。为了使戏曲人物形象丰富而深刻,作者在表现人物优秀德行和才能的同时,还借助陆逊之这个人物展示秦良玉纯洁的节操。史书中,陆逊之是个罢官之人,秦良玉曾向他倾诉对上司排兵布阵的看法,深得陆氏首肯。而在陈烺笔下,陆氏则成了考验秦良玉道德节操的人物。第十四齣《断袂》中,陆逊之一个无意的曳裾动作,竟引起秦良玉极大的反应:

(生)原来侍者皆是女子,下官酒后失言,敬奉一尊,聊以赎罪,(作把盏误曳旦裾介)(旦微怒拔剑断裾介)

【南扑灯蛾】我不是学温峤衣裾绝脱,亦不是慕良朋襟袍剖割,恐被那人世讥,疑我把天良抹。禁不住眉横心恶,猛然的钢刀一割,要教他过后思波,知道我丹忱皎皎,千秋历劫不能磨。

【北尾】论人情万事惟求可,一任支吾便著魔。只要把胸际浮云扫却他。

此处的秦良玉珍视名节,冰清玉洁,不为无端诱惑动心,不容一丝邪念乱神。在充分表现秦良玉统兵抗敌、忠心保国的风采后,作者又突出描写她刚烈坚贞的品行。由此看,作者是把秦良玉作为一个理想的女性塑造的。这种描写,不仅丰富了人物性格,彰显其优秀德行,同时,也反映出作者对人的价值的判定标准及其道德理想与人格追求。

《燕子楼》取材白居易诗《燕子楼三首并序》,剧作前几齣描写朝廷官吏张建封忠于职守、忧国忧民的情怀,刻画他勇武英豪的风貌。这个形象的塑造,寄托了作者对清廉正直、忠心为国品行的期待。第六齣《激刎》描写刺客胡忠在张建封面前愧疚自杀,也反衬出张建封的高风亮节。该剧的重点是刻画张尚书爱妓关盼盼,她“善歌舞,雅多风态”,深得张氏宠爱。张氏故去后,姬妾四散,唯有她眷恋旧爱,寡居燕子楼,誓死不嫁直至绝食殉情。之所以如此,用盼盼自己的话讲,是因为“我想尚书在日,如何宠爱。倘或稍变初心,何以见尚书于地下?从此当洗尽铅华,誓死终身,以报尚书之德便了。”(第十二齣《誓嫁》)只因为受人之爱,便以终身相报,呈现于人们面前的是一位贞洁刚烈的伦理楷模。

《回流记》取材《明史》卷一百十七之《宁王权传》所附《上高王宸濠传》卷一九五之《王守仁传》,主要描写宁王朱宸濠与王妃娄氏的事迹。《明史》对王守仁平定朱宸濠叛乱一事记叙甚详,而于娄妃事迹则一笔带过。但通过朱宸濠所言,人们依然可以得知娄妃不平凡的一面:

初,宸濠谋逆,其妃娄氏尝谏。及败,叹曰:“昔纣用妇言亡,我以不用妇言亡,悔何及。”

当日娄氏如何谏言,史书语焉不详。而仅有的寥寥数语,又勾起文学家丰富的想象,留下众多的笔墨。戏曲搬演娄妃事迹,乾隆年间著名戏曲家蒋士铨的杂剧《一片石》《第二碑》及传奇《采樵图》等已有涉猎。陈烺《回流记》主要描写朱宸濠意欲篡权的野心、叛乱举动和娄妃劝谏、王守仁平叛以及宁王兵败后娄妃投水自尽等情节。与蒋剧相比,《回流记》更加注重主要事件、重要人物的描写,避免剧作头绪较多、剧情松散之弊。在刻画娄妃形象时,陈剧尤其选取最能突出形象个性的材料,剔除无关紧要的情节和人物,着力赞扬娄妃忠烈爱国的精神。娄氏洞察到丈夫有叛乱企图时,痛苦不堪,作品描写她规劝丈夫悬崖勒马,改邪归正。这种劝阻不是厉声呵斥,更多的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又符合她为人妻的职份。当担忧与劝阻最终无效时,她投江殉难,坚守了做人的信仰与道义,维护了人格的尊严。

这种褒扬人物精神境界和道德情操的特征不仅表现在作者以史实为依据的戏曲作品中,同时,也反映在他以古代传奇小说为内容的戏曲创作中。

陈烺取材古代传奇小说创作的剧目有《仙缘记》《梅喜缘》《负薪记》和《错姻缘》。

《仙缘记》原名《仙猿记》,又名《碧玉环》,它改编于裴铏的传奇小说集《传奇》之《孙恪》,主要叙写主人公孙恪的人生经历与情感波折。一部源自古代传奇的戏曲,经作者谋篇构思而情节曲折,饶有趣味。这部剧的特出之处在于作品刻画的女主人公袁小姐本是一只猿猴,只因为喜欢碧玉环而被贬逐人间。她与孙恪本不相识,孙氏在出游途中生活困顿,走投无路,她得知后便派人送银两助其度日,并延请孙氏居住府中。孙氏患病,她遣婢女探视。孙氏病愈后,两人结为夫妻。在得知孙氏对自己情感有隙时,她虽然气愤,却仍鼓励孙氏发奋读书,最终科考及第。经过作者渲染,人们早已忘却“袁氏非人”,所感受到的她是一位富有同情心,温柔贤良的女性。一个带有誌怪色彩的传奇故事,经作者点染,具有了人世的温情和道德的感染力。

《梅喜缘》取材于《聊斋志异·青梅》,该剧十六齣,头绪较多,情节比较曲折复杂。剧作通过刻画程青梅敬重书生张介受孝敬双亲,品德优良,鼓励小姐王阿喜注重张氏优秀德行,与之结好以及后来青梅主动辞让正妻地位与阿喜,自己甘愿做妾等情节,宣扬了“取人以德”的思想,赞颂了勤劳、贤惠的传统美德,批判了王员外嫌贫爱富的行径。作品在一定程度上对官场黑暗和人世险恶也有揭露和鞭挞。

《负薪记》根据《聊斋志异·张诚》改编,主要描写弟弟张诚对遭受母亲虐待的同父异母兄长张讷的友爱,鞭挞后母虐待丈夫前妻之子的恶行。通过刻画不同人物的行为,赞颂孝友美德,痛斥自私偏狭。

《错姻缘》由《聊斋志异·姊妹易嫁》改编,叙写姐妹二人,姐姐因嫌书生毛郎贫穷,不愿嫁他为妻;妹妹却独具慧眼,看出毛郎日后必有出息,于是替姐姐嫁与毛郎。日后毛郎果然高中金榜。姐姐改适富家儿,其夫不务正业,将家产荡尽后病故。她懊恼悔恨不已,最终出家为尼。这部戏突出的主题是批判嫌贫爱富。正因为该剧主旨符合传统伦理道德,因而剧情内容长时间在我国戏曲舞台上演,至今诸多地方戏曲依然保留《姊妹易嫁》的剧目。

二、陈烺戏曲作品的道德表现

中国戏曲表现道德情操,反映民族精神及其价值追求是其传统。从保存至今的宋金杂剧、院本及南戏剧目名称看,涉及道德内容的为数不少。元杂剧“十二科”中的“孝义廉节”和“忠臣烈士”就关乎此类。统治者的提倡且不论,即使一些创作者也认为戏曲应该传播和张扬教化,如元末戏曲家高明便直言戏曲“不关风化体,纵好也徒然。”审视戏曲的传播效果,它确乎具有导引人情、惩创人心、纯正教化的艺术功效。这与其浓烈的道德伦理内涵不无关系。

道德“是人类历来所珍视和追求的价值,正是因为有了道德,人才有了自己的尊严,变得高尚、伟大”[1]27,道德是民族传统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道德规范、道德自律的强弱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一个民族及其成员精神文明的质量,同时,它对民族品性、个体性情的孕育和养成又具有巨大的作用。一个民族面临艰难困苦或生死抉择之际,支撑它顽强拼搏的力量之一是久已深入血脉的道德精神;一个人行为崇高的背后也往往是以道德为中心的民族文化的感召力。道德包含社会道德与个体道德。根据现代学者的研究,“积极进步”的个体道德具有“促进个体的自我实现和完善化;规范个体的行为选择和个性发展的方向;推动社会道德的再现和更新”等功能。[1]71从这个意义上讲,在整体戏曲创作低迷衰退的背景下,陈烺的戏曲除去描写本事外,依然坚守注重刻画人物品行与节操,以此彰显形象的精神价值与人格风范,或许不仅仅是对传统题材内容的延续,这种注重对传统道德的恪守,展示人物高尚的品格和坚贞的节操,其赞美与颂扬一方面寄予着作者对封建末世江河日下、人心不古的哀怜,另一方面,也显示出作者对历史、对人生的深刻思考和强烈的现实关怀,更深刻地体现出作者自身对理想道德和人格的向往与追求。同时,这种对人物优良道德的显扬,又使作品具有了激动人心的力量和感人肺腑的美学价值。

《蜀锦袍》中的秦良玉巾帼不让须眉,首次亮相,便是戎装仗剑,英姿飒爽,而所吟咏的一曲【鹧鸪天】更是豪气冲天:

“一骑桃花趁晓风,染成血泪战袍红。蛮靴小试弓弯窄,雲髻低垂剑气冲。抒义愤,抱孤忠,驰驱王事效从戎。木兰自古全忠孝,不让前人战伐功。”

在《援播》《平播》等戏中,她率兵亲征,精心谋略,奋勇杀敌,最终平定叛乱。展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位忠于职守、智勇双全的女将军。她的才能令人钦佩,她的风采令人敬仰!在丈夫遭馋遇害后,她本欲鸣冤,但成都被围,危在旦夕,她依然以江山社稷为重,统兵解围。无论是播州平叛,还是平定蜀乱,她为国尽忠,先公后私,充分展示了崇高的道德品德。

《燕子楼》不仅渲染男女主人公琴瑟和谐、缠绵融洽的情感(如《赐宴》《赏春》《玩月》等),刻画关盼盼能歌善舞,善解人意的风姿,更是表现在张氏故去后她居楼守节、誓死不嫁,最终绝食殉情的坚贞意志(如《誓嫁》《楼殉》等)。戏曲对人物的描写基本符合白氏诗序的叙述,同时,又发挥戏曲艺术的特长,运思驰神,丰富剧情,表现了较为广阔的社会内容。第十四齣《楼殉》描写关盼盼在临终前把对夫君的情义与自身名节相联系:

【五更转】岂贪生,甘同死,痛皇天诉不知。海枯石烂情难已,恨只恨未朽形骸,空自悲凄。诵君诗,含讥刺,只道我沾泥飞絮随风止。抹煞了礼义纲常,全然不耻。

把对故主的深厚情义上升至“礼义纲常”的高度,以此彰显人物道德精神境界,其意义非比寻常。关氏身上,虽然依旧保留着闺阁佳人伤春悲秋的特征,但其痴情贞洁的品行又具有一种情义的光辉和人格的魅力。郁郁寡欢中弱女子对真情的守护,对自身人格的珍视使形象具有了道德的高度,给人以深刻印象。

《回流记》中的娄氏觉察出丈夫的狼子野心时,她万分焦虑与痛苦。她规劝丈夫停止谋乱,减轻百姓痛苦,反映了渴望和平、祈求安定的生活愿望和对仁爱与正义的崇尚。当百般劝阻无效时,她只能以生命殉正义,以牺牲全人格。她的行为启迪人们做人必须恪守大义,坚守节操,不因亲情乖义,不以私情逆理,这是作品刻画这个形象的深刻所在,也是其人物高尚道德的闪光点。

《海雪吟》取材明末广东名士邝露之事迹。书生邝露工书擅画,抚琴引箫,颇具名流雅士风度。当地县官慕其雅致,多次邀请他至县衙叙话并许以官职,邝氏皆不为所动。县官无奈,欲刑拘他,在朋友的帮助下邝氏出逃海外,途中遇蛮兵土司,受到礼遇,并见土司小女,男女二人琴瑟同乐,感情渐深。邝露欲离去时,女子洒泪相送。其后邝露漂游广州,因伤感一生孤寂无着落而最终抱琴跳海殉身。剧中邝氏,基本保留了史书中人物的性情与精神特征。而与史籍相比,人物的个性更为鲜明突出。如剧作第一齣《拒聘》表现邝氏对官场的认识与痛斥:

【遶红楼】咄咄炎威势逼人,殊臭味早判蕕熏。残比贪狼,苛同猛虎,那顾口碑论。

并指出那些官吏“专会沽名钓誉,一入其彀中,便难摆脱矣。”这些虽然是戏曲作品的描写,但却表现了人物对现实社会的深刻认识,具有一定的思想深度与尖锐性。在作者看来,造成现实官场丑恶与社会弊端的根源在于传统道德的丧失和良知的泯灭,是人格堕落。如剧作第一齣《拒聘》中邝露感叹:

【倾杯序】太古元音不再闻,谁把颓风振?

而欲拯救时弊,惩创人心,则非要大张旗鼓地宣扬优秀的道德伦理,恢复传统的礼义纲常不可。而企图大张旗鼓地宣扬上古时代的纯朴雅正和传统的礼义纲常,企图以此拯救日益衰落的世风,既反映出作者对末世的焦虑,也表现出强烈的现实关怀。作者其它如取材古代小说的作品,其形象无论是由猿变人的袁小姐,还是虽乃虚构,实则具有社会现实基础的青梅、张诚以及“姊妹易嫁”中的妹妹其人,她(他)们的思想与行为,无不闪烁着人世间善良、仁爱、真诚的美德,表现了人类理想精神的光辉和人格的崇高。由此看,作者在表现传统题材时融入自身对现实社会的观察与认识,注重刻画人物道德与精神境界,体现生命个体的人格意义,其创作无疑具有鲜明的思想内涵和文学的审美价值。

三 陈烺戏曲的审美意义

“审美趣味是一个人的审美偏爱、审美标准、审美理想的总和。”“审美趣味作为一个人的审美价值标准的体现,它制约着一个人的审美行为,决定着这个人的审美指向。”[2]160文学作家受自身审美趣味的影响,在选择和表现审美对象时会有所取舍和侧重,这种取舍和侧重,反映的是作家的审美价值标准和审美指向。

《蜀锦袍》展示的秦良玉不辞辛劳、忠心保国的精神是一种灵魂美、精神美的反映。“这种精神的崇高,既是道德的(道德的崇高),也是审美的(崇高的意象世界)。面对这种精神的崇高,每个人在涌出泪水的同时,灵魂都会得到一次净化和升华。”[2]333宗山在《蜀锦袍》序言中称赞:“《播州克敌》、《平台奏勋》等齣,忠义愤激之气腾跃纸上”。边保枢题词云:“胁月穿云笔一枝,英雄儿女写淋漓。曲中无限兴亡感,并入红牙小拍时。”借友人的称颂,人们似乎也领会了作者创作的深意与价值。

《燕子楼》剧情曲折跌宕,人物命运动人心魄,具有浓郁的悲剧气氛和较高的艺术魅力,是陈烺剧作中颇受推崇的作品。俞廷瑛《燕子楼序》云此剧“吊凄凉之碧血,易冷空山,伤窈窕之红颜,难填巨海。肠断舍人短句,尽带抛衫弃,莫谅苦衷;心衔故主深恩,倘粉殉脂埋,恐妨清范。抽毫写怨,为传夜狖之吟,拥髻含颦,曲绘春蚕之死。楼无百尺,笔有千秋。”

《回流记》中的娄氏是一位悲剧形象,命运令人同情。但又是一位让人钦佩的女性,其纯洁坚贞的性情使人肃然起敬。人们在为她感动之余,也深刻地领略到形象悲剧的审美价值:“它始终渗透着深刻的命运感,然而从不畏缩和颓丧;它赞扬艰苦的努力和英勇的反抗。它恰恰在描绘人的渺小无力的同时,表现人的伟大和崇高。悲剧毫无疑问带有悲观和忧郁的色彩,然而它又以深刻的真理、壮丽的诗情和英雄的格调使我们深受鼓舞”[3]这便是悲剧英雄精神的实质。它“是悲壮不是悲惨,是悲愤不是悲凉,是雄伟而不是哀愁,是鼓舞斗志而不是意气消沉”。[4]它属于崇高和阳刚, 这种精神自始至终充溢着豪迈与高尚。作品开篇之【蝶恋花】云:

子规啼血声声泪,燕去巢空,世事多兴废。掬尽西江千顷水,算来难洗降王耻。 纵有贤妃持大义,药石膏肓,莫挽狂奴悖。倒流不愿随波逝,长留香骨人间瘗。

这也正是作品的创作宗旨。剧作称颂她乃“持大义”的“贤妃”,赞美她气节与精神长留人间。

再如《仙缘记》中袁小姐的大度友善,《梅喜缘》中程青梅的有仁有义,《负薪记》中弟弟张诚的忠厚仁义等无不闪耀着人情的高尚和动人的道德感召力。“人们在面对这样一种精神美、灵魂美时,都在受到震撼的同时,在自己的内心中充满一种神圣感。这种神圣感是一种心灵的净化和升华,也就是超越平庸和渺小,使自己的精神境界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2]334

鸦片战争后的晚清时局江河日下,风雨飘摇。陈烺身处其时,既忧心忡忡,又无可奈何。集价值取向与人生思索,作者在其戏曲作品中更多地表现发生于社会悲剧人物身上的道德情操与品格,充分挖掘支撑他(她)们具有崇高感的悲剧行为的强大的道德力量与充盈的伦理情怀。

参考文献:

[1] 唐凯麟,龙兴海.个体道德论[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93.

[2] 叶朗.美学原理[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333.

[3] 朱光潜.悲剧心理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83.

[4] 陈寿竹,沈薇德.论悲剧与喜剧[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3:5.

Abstract: CHEN Lang is a famous opera writer in Qing dynasty. His opera creative themes mainly came from the ancient and historical novels, most of which described the historical stories, marriage and family and Ghosts. When developing the plot and shaping the characters, the writer focused on the performance of moral character and personality realm. She (he) thought and action, highlighted the virtue of loyalty on earth, good and loving virtue, shined ideal of human glory and noble personality. From that perspective, the author expressed the traditional themes with his own observation and understanding to the real society, focusing on characters moral and spiritual realm, reflecting the individual meaning of life. His creation has a distinct ideological content and aesthetic value of literature.

Key words: CHEN Lang; opera; moral; aesthetic

责任编辑 徐 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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