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社会批判理论的南斯拉夫实践派哲学

2016-05-30 05:24林琳
北方论丛 2016年4期
关键词:南斯拉夫异化

林琳

[摘要]南斯拉夫实践派哲学自诞生起,就表现出强烈的批判精神。它在马克思主义的人道主义理解中,抨击了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种迥异社会条件中不合乎人性的社会表现,试图扬弃人的这种异化状态,重建人道主义社会。实践派哲学形成、发展于对斯大林主义的批判,并通过对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自治的批判试图追寻人类发展的终极意义。它在辩证批判、批判与自我批判、具体的历史批判等理论构建准则中审视着具体社会的不合理性。

[关键词]南斯拉夫;实践派;社会批判;异化

[中图分类号]B565.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3541(2016)04-0130-05

南斯拉夫实践派哲学(简称实践派)是东欧新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其成员的理论观点各不相同,但都十分看重实践的哲学范畴并因此闻名于世。从国内外的研究现状来看,大多从实践哲学或人道主义的角度对其进行探讨。正如实践派代表人物马尔科维奇所断言的那样:“20世纪50年代发展起来的南斯拉夫人道主义已经让位于一种具体的社会批判理论并成为社会批判的观点”。也就是说,对社会历史的具体批判才是实践派哲学的理论旨归,它从来都不只是书斋中的理论思辨,而是始终紧密地与社会历史进程联系在一起。

实践派兴起于20世纪50年代,其形成、发展与斯大林主义在南斯拉夫的影响密不可分。实践派将批判斯大林主义作为自身的历史使命,旨在构建一个消除异化、实现人本质规定性的社会。论及苏联对东欧各国的影响,南斯拉夫当属特例。二战期间,南斯拉夫对抗法西斯获取民族独立主要是依靠自身的力量,故而,在反抗苏联怀疑斯大林主义时,南斯拉夫及其学者显得尤为坚定。在这样的背景下,作为曾参与过实际斗争的实践派大部分成员,无论是政治立场,还是理论研究都具有鲜明的独立性,不肯为斯大林主义盲目辩护,反而勇于突破这一体系对南斯拉夫的重重束缚,以批判斯大林主义作为理论起点。因此,实践派的批判特质从其产生之时已然具备。而若想在总体中把握实践派社会批判理论的脉络,可从如下几个重要阶段入手:

一是苏南冲突。1948年南斯拉夫与苏联关系破裂,被开除出共产党情报局,表面看这是社会主义阵营内部两个国家间的冲突,而本质上则是两种对马克思主义的不同主张,以及两种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抗衡,南斯拉夫由此掀起了反对斯大林主义的浪潮。事实上早在苏南冲突前,实践派就开始怀疑斯大林《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第四章的内容,怀疑他为苏东地区绘就的业已完成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这一体系在实践派看来缺乏对社会现实的批判维度,不过是为斯大林主义摇旗呐喊的解释性理论体系。及至1948年苏南冲突,斯大林主义在南斯拉夫的影响逐渐退却,实践派更甩掉一直以来加诸于身的束缚,在对斯大林主义的批判中寻找它的缺陷。加之南斯拉夫在1950年开始探索自治的社会主义道路,使实践派在南斯拉夫理论与实践的交替发展中,开始全面批判斯大林主义,并形成了其社会批判的第一股浪潮。

二是《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在南斯拉夫的出版。1953年,由弗兰尼茨基主编的《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早期著作》在南斯拉夫出版,其中包含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一文。这为实践派进一步批判斯大林主义提供了更为扎实的哲学根基,实践派把目光转向了马克思本人开始重新解读其早期思想,“对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特别是马克思早期手稿的深入研究导致了一种深刻而彻底的人道主义哲学的重新发现”。据此,实践派逐渐建立起独具特色的社会批判理论。在实践派看来,斯大林主义本身就是被异化了的马克思主义,必须在批判中予以克服。在与斯大林主义截然不同的理解中,实践派社会批判理论的基本指向得以确立,即建立在马克思异化理论基础上,对社会主义发展的批判性探索。同时,在1958年苏联与其他东欧国家加紧对南斯拉夫讨伐的背景下,从青年马克思思想中已经汲取养分的实践派,掀起了第二次批判斯大林主义的高潮。

三是布莱德会议。1960年主题为“主体和客体、实践和反映论”的会议在布莱德召开,实践派与南斯拉夫的辩证唯物主义派进行了正面交锋,并在争论中占据上风。辩证唯物主义派试图为反映论辩解,用物质第一性、精神第二性概括马克思主义哲学,并用反映论消解主体实践在其中的作用。实践派则对此进行了批判,并从人道主义立场中,重拾实践在消弭主客二元对立问题中的重要作用。“布莱德的这场辩论,标志着为马克思主义的一种新的积极解释提供理论基础的形成时期结束。”20世纪60年代初,实践派确立起社会批判的理论基础,为开始具体的社会实践、对现实进行批判性审视做足了理论准备。

四是科尔丘拉夏令学园的成立和《实践》杂志的创办。1963年,科尔丘拉夏令学园由卢迪·苏佩克和米兰·坎格尔加提议成立,它不仅是实践派发表理论见解的主要阵地,也是实践派与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和东欧他国马克思主义者进行思想碰撞的学术论坛。在科尔丘拉夏令学园举办期间,实践派与来自不同国家的哲学家、社会学家等展开了跨国度、跨领域的学术交流,主要议题有:进步与异化、社会主义的含义与前景、什么是历史、创造性与物化等等,在国际理论舞台产生了重大影响。1964年,实践派又创建了《实践》(Praxis)杂志,在《实践》创刊号的发刊词中,实践派向世界宣告:“我们所要求的杂志,应该是不把哲学理解为一个特殊的领域,不把哲学当作独立于其他学科,远离社会日常问题的学科。我们这个杂志上的哲学,应该是革命的思想,应该是对现存一切的毫不容情的批判,应该是对真正的人的世界的人道主义展望,应该是鼓舞革命行动的力量。”这不仅是《实践》杂志的办刊理念,更是实践派以批判的态度指向社会现实的宣言。从此时起,实践派哲学不再局限在一般的理论探讨内,而是转向对具体的社会现实的批判。

上述阶段虽未尽然展现出实践派发展的全部过程,但基本梳理出这一哲学派别发展的重要环节——以批判斯大林主义为起点,重回马克思思想,特别是早期思想构建了社会批判的理论根基,在自我批判中参与社会主义发展进程。虽然实践派在经历了黄金发展时期后也遭遇了来自实际的重重阻碍,如科尔丘拉夏令学园和《实践》均在1974年停办;因为当局与实践派的矛盾,1975年实践派八位哲学家被开除教职等,随后实践派成员开始各自发展,作为一个学术团体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但是,实践派作为社会批判理论的影响却延续至今,这种始于对斯大林主义的批判而逐渐形成独具特点的理论范式,在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自治试验的革命进程中,不断进行着批判性反思,一定程度上启发了今天社会主义国家的发展。那么,实践派社会批判理论是如何展开的呢?

实践派社会批判理论的人道主义范式。在批判斯大林主义的过程中,实践派指出,斯大林主义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解是错误的,它把人作为抽象物赶出了哲学体系,这显然是对马克思思想的违背,“在马克思看来,根本的问题是,在创造一个更加人道的世界的同时如何实现人的本质。”真正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应是人道主义的,是对人本质的关怀和追寻。实践派进一步指出,马克思的思想无论何时都是连续性的总体,都是以人为中心的哲学,所谓的早期不成熟马克思的思想是不成立的,无论早期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还是晚期的《资本论》,首先是哲学的,“而且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理论基础,都表达了对实现真实人类社会的呼唤”。由此不难看出,与当时占主要地位的正统马克思主义不同,实践派在人道主义的范式中重新解读了马克思思想,并由此构建了社会批判理论的体系。实践派认为哲学更应是关于人的智慧,一切理论研究特别是批判理论的目的都在于使人能够重拾主体性,成为社会历史进程的主导。正因为对人性的彰显,使得实践派确立了社会批判的主体并开始了主体的社会批判,旨在打造更加人道的社会和更符合人性的人。马尔科维奇指出:“哲学总是一种关于任何一种现存的人的生存状况的批判意识。”也就是说,一方面哲学是关乎于人的,主体作为哲学的目的而存在,哲学对于自然、人类历史的追问目的是为了人,更通过对现存不合理性的批判,不断创造新的历史条件使人实现人的本质。实践派的人道主义立场恰恰为此提供了支撑,也以实现人类解放为终极目标。另一方面,人的主体性体现在批判意识中。在马克思眼中特别是青年马克思那里,人绝不是给定性的存在,而是具有创造性、自由性的存在。创造性与自由性的实现则首要地以主体的批判意识为基础。正是具有了批判意识的主体才能不断实现自身价值及对于社会发展的历史选择,所以,如果说实践派的哲学是一种人道主义立场,不如说实践派是以人道主义范式中形成了一种社会批判理论。

实践派社会批判理论的逻辑起点。人道主义范式的确立让实践派具有了审视社会现实的独特视角,他们发现,人本质的应然状态并未在现实中实现,相反,随着社会历史的发展,应然与实然之间的断裂让人的潜在本质逐渐被遮蔽,人的自由自觉活动的维度不断丧失始终处于异化的状态,而异化不仅存在于必将被历史淘汰的资本主义社会中,社会主义社会中也存在异化现象,实践派成员弗兰尼茨基,更直接将异化问题定位为社会主义社会的核心问题。当然,这并不是说资本主义社会没有异化,相反异化早已成为资本主义社会结构性的存在,但是,因为资本主义社会从未将消除异化作为历史任务,故而对异化现象视而不见,在这一意义上来说,异化绝不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中心问题。而社会主义作为实现共产主义的过渡阶段,不仅意识到异化仍然存在,始终桎梏着人的自由发展,更将扬弃异化作为历史的责任。而实践派的社会批判理论正是这一历史责任的理论承载,它看到了异化的依然存在,意识到异化对人性的严重阻滞,也坚定了哲学面向现实对违背人本质的种种进行深刻批判的理论追求,这即是实践派社会批判理论的逻辑起点。

实践派社会批判理论的批判过程。实践派的社会批判因斯大林主义在南斯拉夫,乃至整个东欧的影响而起,因此,对于斯大林主义的批判是它首要的也是最重要的任务。这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对斯大林理论尤其是哲学体系的批判。实践派认为,斯大林的哲学体系是封闭而僵化的,具有常识的明确性,它简单地将整体分解为各个组成部分,没有考量社会历史发展中复杂的可能性。在《论辩证唯物与历史唯物主义》中斯大林简单地把马克思主义哲学概括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消解了主体存在的空间,也未能看到实践在主客体之间的重要作用。实践派指出,斯大林的哲学体系没有体现马克思哲学的批判精神,是停留在封闭体系中的事后解释,无关社会发展的未来。二是对斯大林的社会主义模式的批判。在实践派的成员看来,这种社会主义模式是国家主义的表现,更有如斯托扬诺维奇者将其定性为一种非社会主义的看法。它将权力高度集中在中央,国家跳脱出工人阶级成为生产资料的实际占有者,成为社会发展、社会生活的真正决策者。这就使政治权力、经济权力都未能掌握在直接生产者手中,人的自由不断缩小而非不断扩大,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异化现象没有消失,而以新的形式束缚人和社会的发展,斯大林主义却对其视而不见。此外,实践派还指出,在对外政策上,斯大林主义是一种霸权主义,对别国主要是社会主义阵营其他各国采取事实上的主权消解,并形成了社会主义发展的单一中心、唯一模式,在东欧各国强行推行斯大林化,复制斯大林的社会主义模式,这样的做法显然没有尊重各国发展的实际差异性。由此,实践派认为,无论理论,还是实践,斯大林主义都背离了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既没有正确理解马克思主义的精髓,也没有明确社会主义革命的真正内涵。当然,如果实践派的社会批判仅仅指向斯大林主义即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或只是针对于与己不同的理论见解,那么这样的哲学就具有了自我辩护的意味,这样的社会批判就不够全面更不彻底。因此,实践派在理论根基不断成熟后,将批判性的目光投向了南斯拉夫的社会主义发展过程,一方面,实践派在马克思主义的国家消亡、自由人联合体等理论基础上对自治制度不断展开探索;另一方面,也始终用批判的态度审视这一自治过程。实践派对南斯拉夫推行自治中,仍存在的政治异化和经济异化予以抨击,进而指出在南斯拉夫工人阶级并没有完全解放,而是在新的异化形式中被剥削着,南斯拉夫自治的程度还不够高。若想保证工人自治的真正实现,必须要国家和政党进入消亡程序。至此,实践派对斯大林主义理论、实践的双重批判,以及对于南斯拉夫社会主义实践的自我审视,构成了社会批判理论的主要过程。

实践派社会批判理论的实践旨归。在对异化现象的批判中,实践派社会批判理论以消除一切不合理的人类生存的消极方面为使命,希望能克服异化而实现更加人道的社会。实践派认为,异化涵盖了现代社会中人的发展的一切不利表现,或者说所有非人的表现,是阻碍人成为真正的人的根本力量。社会批判的目的就在于揭露一切异化的本质及其表现,并以实现更加人道化的社会为终极目标。在实践派看来扬弃异化最有效的途径就是工人自治,即直接生产者在经济和政治中的自我管理。如前所述,斯大林主义的社会主义模式具有高度集权的特征,也就必然出现权力垄断和经济垄断等现象,国家和社会的发展乃至人的生活都在掌控在官僚阶层甚至某个个人领袖的手中,人的自由维度不断缩小,异化存在并蔓延。而通过工人自治可以实现权力的分散,人民直接参与到民主过程中,生产者可以直接进行生产和分配的管理。自治将实现权力的回归,当人的自由在政治、经济、思想等方面不断扩大时,人之本真才会彻底实现。与此同时,实践派还认为,工人自治的过程也是国家走向消亡的过程,国家职能将逐渐由生产者的联合体即工人委员会等自治机构取代。在社会主义社会中,国家作为暴力工具和权力工具,其出现具有历史必然性,但并不意味国家将一直存续下去,斯大林主义正是因为不断强化国家的政治职能和经济职能,才无力克服异化现象,也就无法实现社会主义革命的真正胜利。因此,随着人的自由不断扩大,国家等外部力量渐渐削弱直至消亡,人的本质规定性才能复归,异化才能在具体的社会历史进程中得以扬弃。

无论在理论发展中,还是实践探索上,实践派似乎与批判难解难分,因此,有观点认为,实践派的理论是一种破坏性的力量,加之对其批判内涵的不甚了解,偏差愈演愈大,进而对实践派持完全否定的态度。但恰如马尔科维奇的声明那样,“这种批判绝不是破坏性的,绝不是像某些新左派(New Left)理论那样崇拜西方社会。”实践派的社会批判不是否定的态度,而是创造性的批判,是在批判的态度中不断追寻重构理想世界的价值维度的理论。因此,有必要对实践派社会批判理论的逻辑演进遵循的内在原则予以澄明。

实践派对哲学功能的定位。可以看出实践派的理论与社会主义革命的进展是不能分开的,这种哲学是“人世”哲学,根植于历史现实,并以推动历史前进为价值取向。实践派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特征就在于革命性与批判性,它是对于历史的批判性研究并指向人类应有的生存状态,是彻底的批判哲学。与实证主义的不同,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地否定现有事物是终极事物。”而实证主义的前提假设是将现有事物作为既定完成的而接受,其任务在于解释或证明其是其所是,是立足过去对当下的肯定,也即对给定社会历史现实的无条件接受。实践派认为,这是对哲学功能的错误理解,真正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将现存一切首先作为不合理的过程而非终极目标,对合理性予以肯定,对不合理性进行批判,其目的是为了改变世界。不难看出,这不仅是实践派对于马克思主义的理解,更是其对于哲学功能的定位,那就是在批判中达成对世界的变革。

实践派社会批判理论是辩证的批判。实践派认为,社会主义的一切都是可以接受批判的,当然这不是要毁灭社会主义而是要发展社会主义。这是因为实践派批判绝不仅是消极、简单的否定,相反应是辩证的批判。“这种否定本身就包含所批判所否定的东西中的一切积极因素。”一方面,辩证批判的逻辑前提是对于当下不合理性的发现。批判得以形成的必要根基源于不合理性的发现,因此,对于批判来说,消极的、退步的、不合理的等所有不人道的现存都是其矛头所向;另一方面,辩证批判的终极目标是对于未来合理性的重构。如果把批判仅局限为发现,那么这种过程是不完全的,破的目的在于立,批判当下是为了建构未来。事实上,实践派社会批判理论从未在破坏中止步,而是对不断尝试在理论与实践中寻找未来社会发展的路径,试图重新确立起人在其中能够实现本质的社会的根基。不难看出,在一定程度上批判虽与否定同义,但否定与辩证的批判并不能简单等同,实践派的社会批判理论与马克思本人一致,是试图在不合理的现存中寻找得以重构合理性的一切可能,这种可能性部分的来自于当下的合理性因素,因此,全盘的否定并不是实践派批判的题中之意,辩证的批判才是实践派社会批判理论的本质精神体现。

实践派社会批判理论中蕴藏批判与自我批判。批判必然具有主客相反的指向性,一方面指向他者,即与自身不同的存在,以批判的视角探寻其根基、现状及未来;另一方面,必然涉及自身,并以前一指向为镜不断完善和发展,并实现质的飞跃。因此,实践派的社会批判属于一种内在性批判,不仅有批判更有自我批判。这一社会批判理论首先是对于资本主义不合理性的抨击,作为马克思主义的新生力量,实践派首先继承的是马克思主义对于资本主义社会的否定。当然,在前一原则的基础上,加之马克思本人的立场,实践派对于资本主义社会也非纯破坏性的批判,而是要立足于资本主义社会的历史作用实现社会主义乃至共产主义的宏图。这一社会批判理论更是对于社会主义国家的自我反思。从实践派所处的世界历史状况来看,社会主义国家不仅出现且结成阵营。但在这一阵营中,苏联的影响是双重的,既加速了这些国家马克思主义传播的速度和社会主义化的进程,也因模式的强加阻挠了各国自主的理论发展和实践探索。如前所述,实践派对于社会主义的自我批判从两方面展开:一是对于苏联的马克思主义及社会主义发展模式的反思;二是对于南斯拉夫的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发展历程的审视。这种批判的双重性使实践派社会批判理论具有彻底的革命性。

实践派社会批判理论更具体的、社会历史的批判。如前所述,实践派的社会批判目的是为了让社会更加合理,因此,这样的批判如果仅仅局限在思想的审视,则无法实现其批判的本质。所以,实践派的批判必然是处于一定社会历史现实中的,是事前的批判性反思,而不是事后的解释,这蕴含了对未来的展望。而从实践派理论发展的来看也始终尽显这一特点。批判之始,实践派的理论形成与南斯拉夫对苏联的“反叛”结合一体,实践派在理论中寻找突破斯大林主义的契机,也深刻影响了南斯拉夫的非斯大林化进程;批判之中,实践派在其人道主义立场中,对苏联社会主义社会中存在的异化现象予以无情的批判,更对南斯拉夫本国出现的经济异化和政治异化现象毫不留情,始终是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自治制度研究的重要力量,而批判的最终目的也并非理论的探析,而是对未来历史发展的展望。

综上,实践派的哲学更多地体现为一种社会批判理论,它认为哲学的功用在于批判与变革,并通过辩证的批判对具体的社会历史予以反思,试图在现实中克服异化,并最终使人的本质能够达成,人道化的社会可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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