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金时代最有名的妓女

2016-05-28 02:04法人武杰
法人 2016年4期
关键词:排华扶桑高晓松

文 《法人》记者 武杰



淘金时代最有名的妓女

文 《法人》记者 武杰

19世纪,一个被贩卖到美国西海岸为娼的中国女子,有着嫌短嫌宽的脸型,二寸八的小脚,乌黑庞大的发髻,温顺的眼神——充满了神秘的东方特色。在历史上,她的记载大概只有“旧金山淘金时代最有名的妓女”这样一句话。

1995年,严歌苓的小说《扶桑》出版,这个一代名妓有了“扶桑”这样的一个名字。去年,《扶桑》出版20周年时,人民文学出版社重新出版了小说《扶桑》。如今,《扶桑》依旧是严歌苓自己和她的读者最喜爱的作品之一。

观看东方的身体

1882年,美国国会通过《关于执行有关华人条约诸规定的法律》,即通常所说的1882年美国《排华法案》。这是美国历史上唯一一部针对特定族群的歧视性法律。

1863年1月,第一条横贯北美大陆的铁路——太平洋铁路开始建设,看似矮小单薄的华工逐渐成为主力。也只有最初建议使用华工的中央太平洋铁路总裁查尔斯·克劳克曾经说过:“我愿意提请各位注意,我们建造的这段铁路能及时完成,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贫穷而受鄙视的‘中国的劳动阶级’,归功于他们所表现的忠诚和勤劳。”

更多的时候,华工是从语言、血统、宗教甚至性格都被质疑和歧视的对象。

在此之前,1862年,加州州长斯坦福公开宣称,华人是低等种族和下贱人。1871年在加州洛杉矶市、1877年在加州的奇科市都曾发生过反对华人的暴力事件,往往一夜之间几十名华人惨遭杀害。在《扶桑》中,严歌苓写道:“1871年7月,数以千计的失业工人到旧金山中国城实行暴乱,他们抢杀华人,焚烧住宅和商店。警察花了三天的时间才算平息了暴乱。”

1881年3月6日,在加州排华的狂热时期,加州政府甚至宣布当天为一个排华假日,用来举行大规模的游行,宣扬驱逐华人。反对华人是一个政治家爱国的标志。

面对这一切记载,严歌苓内心充满了愤怒,当时的美国如此排华,中国人知道这些吗?

据报道,在《排华法案》中有这样一条规定,务工的华人不准带家属到美国。于是在唐人街,修建铁路的沿线,妓院就顺理成章地产生了。

严歌苓在书里提醒着初来乍到的扶桑:你不知这个城市怎样恶意看待来自遥远东方的梳长辫的男人和缠小脚的女人。他们在一只只汽船靠岸时就嗅出人们身后的战乱和饥荒。他们嘀咕:这些逃难来的男女异教徒。他们看着你们一望无际的人群,慢慢爬上海岸。

她也讲述着自己:就像我们这批人拥出机场闸口,引得人们突然向我们忧心忡忡地注目一样,警觉和敌意在这一瞬穿透了100多年的历史,回到我们双方的内心。

在上百本历史记载中,严歌苓看到了她认为唯一有用的一行话,当年被陆陆续续贩卖到旧金山来的中国姑娘,将近有3000人,“两千多个白种男童向中国妓女求欢,其中最小的8岁,最大的14岁。史书上把这称为‘最奇特的社会现象——风化上的一次最猖獗的传染病——百分之五十的男童对中国妓馆有规律性造访,百分之九十男童嫖妓经济来源为校中餐费和糖果花销——’”

“为什么中国的女人对白人的小男孩有这样的吸引力?”严歌苓说正是这样的记载,使得一个作家的好奇心被开启了。

严歌苓

意蕴复杂的集合体

扶桑的整个爱情故事就是一句话,“爱我吧,不要救我”,这就是扶桑内心的潜台词。

12岁的白人男孩克里斯遇见了20岁的扶桑,她身上迷人的挂饰、华丽绣衣上盘根错节的纽扣、繁复多样的头饰都神秘暧昧,甚至连嗑瓜子这个动作都充满着不可思议的情色气息。到克里斯成长为一个20岁的少年,甚至垂垂老矣都依旧对扶桑念念不忘。

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编辑琼花说,扶桑的身体在白人的观看中,不是单纯的生物体,而是来自于东方的历史、伦理、政治等意蕴复杂的集合体。

当然扶桑也是爱他的,迟钝的扶桑记不住或者不愿费心记住任何一个嫖客的名字。甚至两帮华人为她大打出手,她都是懵懂未知的,但是她记得住克里斯,记得住他的样子、他的牵挂。

然而克里斯却想要用他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去解决一切,通过拯救扶桑而爱她。严歌苓说,这样的爱情是不平等的。

她笔下的扶桑,来自中国这样一个经历了成百上千年灾难的民族,人们对苦难的接受程度比任何一个民族都高,对苦难的认知与别人是不同的。“我坚强极了,我柔韧极了,我是毁不了的,不可能被你毁掉的”,严歌苓说扶桑或者更多的中国女性是这样的。

而白人男孩想要的是救赎,这对扶桑是居高临下的枷锁,她想要的是爱,而不是拯救,她甚至根本不需要,也不想要被拯救。扶桑被带进了修道院,穿着洁白的麻衣,她还是被强制地拯救了。

没几日,扶桑又偷偷从垃圾堆里捡回了她的红绸衫,“那血污和破旧的红色绫罗是她的原本,已成了她的肌肤。那罪一般的深红是她本性的表征。没了它,她的形状和色彩就流失了,化成了乌有”。

穿着红绸衫的扶桑才是真正拯救了自己,白人男孩的拯救,自以为善意的行为,生活方式,道德标准,都是一种枷锁,这是无法跨越的东西方文化的鸿沟。扶桑愿他是情人,而不是救世主。扶桑还是选择回到唐人街的妓院里面,甚至用承认自己是小偷的方式,但终究她给了自己自由。

高晓松感叹,严歌苓下手太狠了,不怜悯自己,不怜悯这个世界,也不怜悯她笔下的人物。

这样的扶桑也吸引着高晓松,他出钱买下了《扶桑》的音乐剧改编权。“这是我这辈子从来没干过的事儿,这辈子我都是挣别人的钱。我还没有自己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钱、我卖艺的钱。我就是一个卖艺的,我从来没买过艺。我觉得它实在是太好了,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买艺)。”高晓松说。

最后,扶桑从克里斯企图施与的拯救中挣扎出来,因为这与她内心所有的呼喊和所有的需要都不对接。“爱我吧,不要救我。”

扶桑一身重绣地嫁给了临刑前的唐人街大佬——无法无天、杀人越货的大勇,并带着大勇的骨灰回到了中国。扶桑与大勇未曾见面就定下亲事的地方,她用婚姻的形式把自己保护了起来。

严歌苓认为,这就是她为什么写扶桑这样的中国女人,她们的内心是强大的,像土地一样。你可以在她身上践踏,但是她们永远不会消失,也不会被你毁掉。

如果这仅仅是一段爱情故事,严歌苓会觉得兴趣索然,而其中对文化、哲学、宗教上的思考,才是它的价值。《扶桑》是有很多象征性的小说,它有很多非常形而上的东西,严歌苓多次强调,扶桑、大勇、克里斯都是一种很有象征性的、很写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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