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台河口湿地的鸟类欢乐颂

宋晓杰

在辽宁盘锦的双台河口湿地，沼泽纵横，水草丛生，植物群落复杂多样，为鸟类提供了丰富的食物和良好的繁殖、栖息环境。因此，有260多种南来北往的鸟儿都在此驻足或居留。其中既有丹顶鹤、大天鹅、黑嘴鸥、白鹭等国家一、二类保护动物，也有震旦鸦雀、白鹤等36种世界濒危鸟类，而东方大苇莺、凤头鸊鷉、大杜鹃、环颈雉、鸿雁、绿头鸭、黑翅长脚鹬等更是随处可见。在芦荡、在津梁，它们共同演奏着一曲湿地“欢乐颂”。

初春，湿地上的狂欢节

每年三四月，无数鸟儿翻山越岭，千里万里飞回这里。这时，摄影发烧友便背着“长枪短炮”出发，赶往尚未完全苏醒的旷野、荒原，小心翼翼地探望精灵们的讯息：也许，今天有踏着积雪、残冰归来的“湿地之神”丹顶鹤；明天有从“大天鹅之乡”荣城专程路过的大天鹅；也许在三月，有早早归来的大雁；在四月，你会惊见鹬鸟形成的一波又一波遮天蔽日的“鸟浪”；也许，刚才还是东方大苇莺和大杜鹃在芦苇丛中拼命追打，此刻又有须浮鸥毫不示弱地向你头上俯冲而来……

在盘锦，鸟类的回航往往与土地的松软、冰层的解冻、柳枝的发芽、迎春花的盛开一样，是新一年开始的信号，是迎接春天的独特方式。因此，人们把到野外观鸟看作“节日”。

“三月是光的春天；四月是水的春天；五月是色彩的春天。”如果运气好，正好有和煦的春光、初融的春水、鲜嫩的春色，在返回的路上，你的心情便提前进入春天。于是，来路的颠簸和寻鸟的艰难，都被欢欣和喜悦代替了。

丹顶鹤算是最早归来的鸟儿。初春三月，人们带上玉米去野外探访它们。嗖嗖劲吹的小北风实在算不了什么，尚在沉睡中的荒野便成了爱鸟人的耶路撒冷或麦加。如果人们恰巧看到第一批归来的丹顶鹤，欢呼声顿起，完全就忘了“不要吵它”的约定。“这一年要交好运了！”望着空中的美丽倩影，听着久违的悠悠鸣叫，人们击掌、叫好、庆祝。

目前，全世界仅有两千多只丹顶鹤，而在盘锦湿地，有一年人们就看到了八百多只，由此可见一斑，这里也成为了世界上唯一集丹顶鹤迁徙中转地、繁殖地和越冬地于一体的湿地。

登上巍巍的观鹤台，举目远望，但见茫茫苍苍、碧波万顷的苇荡间，忽而云鹤排空，忽而一飞冲天。好一幅超逸、清幽的芦鹤图！不知不觉，你的目光和心绪也随之飞升，到了烟水澹澹、丝篁悠悠的祥云深处……这不由得让人想起《诗经》中“鹤鸣九皋，声闻于天”的诗句。在这里，有仙鹤的祥瑞出入迎送，有仙鹤的神气滋养、浸润，难道不比古人幸运、幸福？

鸟类天堂：那些自由起落的翅膀

盘锦不仅是“鹤乡”，还是“黑嘴鸥之乡”。世界上的黑嘴鸥共有44种，而盘锦就有13种：银鸥、红嘴鸥、燕鸥、鸥嘴噪鸥、贼鸥、须浮鸥……而且，双台河口湿地创造了多个黑嘴鸥的“世界之最”：世界上黑嘴鸥种群数量最大的栖息地（大约有8000余只，占世界总量的绝大多数）；世界上最大的黑嘴鸥繁殖地；世界上黑嘴鸥营巢密度最大的繁殖地；世界上黑嘴鸥居留期最长的栖息地（每年三月回归，十月迁离，居留长达七个月之久）……

大天鹅在盘锦停留20天左右，再继续飞往内蒙古。它们身上丰厚、细密的羽毛有两万根之多，所以，即便是在零下36～48℃的低温下露天过夜，它们仍能安然无恙。它们的飞行高度也十分了得，可以超越珠穆朗玛峰。

东方白鹳素雅、整洁、英武，像着装简约的人，全身只有红、白、黑三种颜色——即便按国际惯例，也算得上穿着考究，极其有品了。东方白鹳繁殖分布区域狭窄，数量稀少，目前已被列入《世界濒危鸟类红皮书》。

鹭有许多种：白琵鹭质朴、清丽、纯净；白鹭忧愁、孤独；苍鹭老迈、瑟缩、懒惰；草鹭老谋深算、神秘莫测；夜鹭是捕鱼高手；牛背鹭与水牛相帮相助、相怜相惜……

鸳鸯虚情假意，见异思迁，“露水夫妻”以讹传讹的爱情神话，在了解它们之后，破灭……

春天号角般的大雁，“不再像春天那样，一寸一寸地到来，而是一次性把春天的旗帜插遍这片土地。”美国19世纪的生态文学作家巴勒斯，就这样热血澎湃地说起大雁。

容易被忽视的，是鸭类（翘鼻麻鸭、绿头鸭、斑嘴鸭、琵嘴鸭、红头潜鸭、中华秋沙鸭、斑头秋沙鸭、绿翅鸭、花脸鸭、针尾鸭、白眉鸭、赤麻鸭、鹊鸭）和鸡类（环颈雉、黑水鸡、骨顶鸡、凤头麦鸡、灰头麦鸡）。别忘了，它们是鸟类，而非家禽。

有趣的，还有来无影、去无踪的凤头鸊鷉、小鸊鷉、黑颈鸊鷉。当春水微澜、春风拂面之时，你就会看见它们悠然自得地浮在水面——好像大地复苏、万物生长的美好季节里，造物主也很开心、很喜悦。他一高兴，顺手就把这些鬼灵精怪的小东西画在上面了。唯有如此，河面才像一幅有声有色的初春画轴，才会显得更加生动、鲜活，兴趣盎然。

湿地上，还有“侠胆柔肠”的小精灵鹬鸟；有因不爱打扫巢穴而被称为“臭姑姑”，却被15万以色列人选为“国鸟”的戴胜；有身披彩霞去追风的普通翠鸟；有只会寄居于芦苇丛中，与世隔绝，被誉为“芦苇中的啄木鸟”的震旦鸦雀；有会在杨柳枝头像荡秋千一样攀巢引“凤”的中华攀雀；有一生为你祝福的太平鸟，有凶残、好战的猛禽伯劳、鵟……

我一直不理解，鸟儿靠什么记住路程？那些沟壑、山巅、流泉、花树、屋舍、炊烟……它们究竟是靠怎样的情感记下来的呢？

法国历史学家米什莱说：“鱼的世界是静静的世界。昆虫的世界是夜的世界，它们怕光。鸟的世界是阳光和歌唱的世界。”热爱生活的人都会向往，每个清晨能在鸟鸣声中醒来，看到鸟儿啁啾小嘴，在树桠间上下欢跳、追逐、打闹，仿佛生命的成色和喜悦一瞬间就被擦亮、放大，辉映出温暖的光芒。而在盘锦，在这个人与鸟类和谐相处的天堂，这样的情境并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