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德义述杨柳新摘要:孔子祖述先圣,观《易》象德义,作《大象》传。《大象》拟象喻德,言不言之教,申自然之理,立仁义之道。《大象》德义,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合外内之道。古之道术,精粹尽在《大象》。内圣外王,修齐治平,利用厚生,正德惟和,全体大用,无所不备。《大象》为孔子儒学关于道德修养与教化的经典陈述,儒学德性文明的人文理想,在《大象》中通体呈现。
关键词:孔子;《易经·大象传》;德性文明;修养;
教化孔子晚年祖述伏羲、文王之《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史记·孔子世家》)究心天人相通之道,阐扬德性文明之思。孔子传《易》,借《易》之“象”申述儒家道德志趣,实为述而有作。故孔子明言:“吾与史巫同途而殊归”,“吾求其德”,“我观其德义”。(《帛书·要》)“德义”,即人之德性德行与天人之道相契之理想、价值、法则与方法。孔子所观《易》之“德义”,在《大象》传中完整透辟,简易明确地呈现出来。
一、《易》“象”与孔子《大象》传
《易》之象见乎卦爻符号,本是“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之象征或比拟。孔子认为,“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系辞上》)八经卦取象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六十四卦重八卦而成,以阴阳爻符号简明标示。“是故《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系辞下》)《易》本是象,象寓其意。孔子作《大象》传,系于六十四卦之卦象与卦名,与系于各卦爻位爻辞的《小象》相对而言,《象》传有大小之别称。然而无论《大象》、《小象》,孔子《象》传皆托象以言德,超出物“象”之外而入于道德领域,离乎物而反乎人,大而化之,取法天地生生之大德,“大”人以参赞天地之化育。
孔子以前的史巫占筮《易》学,循卦爻之象与辞,推究人事吉凶悔吝之理。至孔子赞《易》,将此占筮人事物理的“象(含名)——辞——(数)理”,创造性地转化为人伦道德之“象(不含名)——名(言)——(德)义”。这一转化首先是卦象与卦名从浑然一体区分为二。其二是卦名之文字义与卦象之“现象”二者地位的变化。卦名文字义为阐发“德义”之基础,德义之陈述主要立足于“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的人文领域,而卦象符号所示的自然“本象”则作为象征或隐喻之喻体而存在,一方面赋予人文德义诗意的比附想象空间,另一方面存其“天道远而人道迩”之义。其三,卦象本身意义的升华。卦象本取自“天”(自然),为“天”之“文”,即“天”道之征,本不可弃,为人文之源。故孔子存象不废,而大张其中所含生化之理,时变之察,以之为“不言之教”所本,而立“天人合德”之规模。
卦名在占筮《易》中,为象所含,只为命名卦象,以区分各卦,并无多少道德上的深意。卦象无论是八经卦还是重卦六十四卦,皆是取自自然现象,无外乎仰观于天,俯察于地,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系辞下》)孔子作《大象》传,与其说是依托卦象,不如说是依托卦名,于卦象,孔子述而不作;于卦名,孔子借题发挥,既述又作。以居于首而蕴含全《易》的《乾》、《坤》二卦为例:
《乾》卦辞曰:元亨利贞。
《乾·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坤》卦辞曰: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坤·象》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依“乾”“坤”二名而直陈君子健而顺,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之德。至于“乾”“坤”所本天地之象,仅以“天行”、“地势”描述而已,几近“无言”,而见天地之大,“四时行焉,百物生焉。”(《论语·阳货》)
孔子《象》传对《易》卦爻象的创造性转化,不同于后来王弼所谓“得意忘言,得言忘象”。船山先生谓王弼“不知象中之言,言中之意,为天人之蕴所昭示于天下者,而何可忘耶?”① 近人马一浮先生也说:“《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卦,固象也。言,亦象也。故曰:圣人立象,以尽意。系辞焉以尽其言,所以设卦为观象也。系之以辞,为明吉凶也。能尽其意者,非由象乎?明吉凶者,非由辞乎?然则观象者,亦在尽其意而已。何事于忘?乾马坤牛之象,易知也。吉凶悔吝刚柔变化之象,微而难知也。未得其意而遽言忘象,未得其辞而遂云忘言,其可乎?且忘象之象,亦象也。忘言之言,亦言也。是以圣人曰尽而不曰忘。”② 孔子正如马先生所言,得意而尽象。
二、大人与天地合其德
《大象》在孔子赞《易》篇章中极为独特。除卦名卦象承袭于《易经》之外,象之大义,不从《易经》文本及其占筮系统而来,而是别出心裁的系统创作。在孔子之前,也有《易象》之名的文献,可惜只是存有只言片语的提示,不知其详。“春,晋侯使韩宣子来聘,且告为政,而来见,礼也。观书于大史氏,见《易象》与《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德与周之所以王也。”(《左传·鲁昭公二年》)
孔子或许继承了这些文献,在此基础上而述作《大象》等“十翼”。孔子自谦“述而不作”,太史公用“序”,兼有述作,实际就是述而作。《大象》之作,乃是观象以知德,着眼于成就“大人”而张扬《易》象所涵之人文意蕴。故《大象》要旨在于“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乾·文言》)
近世大儒王夫之有见及此,曾作《周易大象解》。其《序》曰:“《大象》之与《彖》、《爻》,自别为一义。取大象以释《彖》、《爻》,必龃龉不合,而强欲合之,此《易》学之所繇晦也。《易》以筮,而学存焉。唯《大象》则纯乎学《易》之理,而不与于筮。盖筮者,知天之事也。知天者,以俟命而立命也。……知其吉凶而明于忧患之故……以穷天化物情之变,学《易》之道虽寓于其中,而故有所从违,以研几而趣时,所谓“动则玩其占”也。若夫学《易》者,尽人之事也。尽人而求合乎天德,则在天者即为理,天下无穷之变,阴阳杂用之几,察乎至小、至险、至逆,而皆天道之所必察。苟精其义、穷其理,但为一阴一阳所继而成象者,君子无不可用之以为静存动察、修己治人、拨乱反正之道。故《否》而可以“俭德辟难”,《剥》而可以“厚下安宅”,《归妹》而可以“永终知敝”,《姤》而可以“施命诰四方”;略其德之凶危,而反诸诚之通复,则统天地雷风电木水火日月山泽已成之法象,而体其各得之常,故《乾》大矣而但法其行,《坤》至矣而但效其势,分审于六十四象之性情以求其功效,乃以精义入神,而随时处中,天无不可学,物无不可用,事无不可为,繇是以上达,则圣人耳顺从心之德也。故子曰:‘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大象》,圣人之所以学《易》也。”③endprint
诚然,《大象》尽人而合乎天德。天德即天地之德,即天地以阴阳不测之神生化万物,生生不已之性能。“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系辞下》)《易》道即此天地生生之德所显的过程。故曰“生生之谓易。”(《系辞上》)天人之所以可合德,乃是基于天人之道,皆统一于乾坤阴阳互依,一体相生之《易》道,则人能裁成辅相人物本具之性,能继天地大生广生之善。故孔子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系辞上》)人须成就天赋本性所具一体同仁之“仁”德,以合天地生生之德。天人合德之盛德大业,富有而日新,必“显诸仁,藏诸用”。当此之际,惟“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而“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系辞上》)
《大象》以“仁”赞《易》象,特意彰显“仁”德为其内核的君子之道或圣人之道。 正如《中庸》所言:“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优大哉!……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君子之道或圣人之道通乎天地之道,同为“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中庸》)《大象》为孔子儒学关于“仁”德之全体大用的经典陈述,君子之道或圣人之道所指德性文明的人文理想,在《大象》中通体呈现。
“大人”之大,既是圣人个人之大,也是德性文明的人类共同体之大。孔子在《大象》中畅言大人之“仁”德,不仅涵摄个人身心内外,与共同体家国天下两层,而且贯通天地人三才之道,及于吾人“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之“仁”。
三、“复其见天地之心”
《易》为生生之道,乃是生命的哲思。孔子确信人类生命,为天地之所钟灵毓秀,必有其伟大神圣的命运,无限美善的价值,光辉恒久的文明。《大象》为孔子昭示此生命信仰,接续《易》生命哲思而述作。孔子自信“人能弘道”,所承所传之道,实为一以吾人德性(知仁勇)生发而长养,长养而成用为根本的道德文明理想。
王夫之先生谓《大象》为孔子所以学《易》。则孔子于《易》所学何学?“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古之道术,“内圣外王”之道见在于此。孔子非治方术者,《大象》所诠惟“圣人”“君子”之道而已。“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谓之圣人;以仁为恩,以义为理,以礼为行,以乐为和,薰染慈仁,谓之君子。……古之人其备乎!配神明,醇天地,育万物,和天下,泽及百姓,明于本数,系于末度,六通四辟,小大精粗,其运无乎不在。” (《庄子·天下篇》)《大象》融通天文与人文,观象设教,乃孔子明德亲民,化成天下之心要。《易·贲·彖》曰:“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正透露了孔子《大象》之旨。
圣人君子之道,广大精微,其散在《易》卦,则六十四象,其合而统于一,则“一阴一阳之谓道”。其见著于事物,繁赜无涯,其收摄于吾人,惟在一心。《大象》顺天地“不言之教”,以启君子“絜静精微”之“心”。
六十四象虽于文本始乾坤而终既未,然而,生生之“易”,实浑然一体,其中阴阳互涵,生息变动,循环往复,无始无终,神龙不见首尾。“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老子》第十五章)孔子观象与老子观象,如出一辙,并无二致。六十四象见天地之心,惟在《复》卦,一象而通六十四象全体大用要妙者,系于一阳之来复!“《复》,其见天地之心乎!”(《易·复·彖》)故《复》为“神龙”之“眼”,《易》道之“几”,《大象》之钥。
天地以乾坤健顺,神形兼备而大生广生,生生不已。无限生机,其象为《复》。《复》卦,一阳居群阴之下,雷震而动地。
王夫之解《复》最得孔子宗趣。《周易外传》曰:“故夫《乾》之六阳,《乾》之位也;《坤》之六阴,《坤》之位也;《乾》始交《坤》而得《复》,人之位也。天地之生,以人为始。故其弔灵而聚美,首物以克家,聪明睿哲,流动以入物之藏,而显天地之妙用,人实任之。人者,天地之心也。故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④《周易内传》又释“复其见天地之心”曰:“此推全体大用而言之,则作圣合天之功,于《复》而可见也。人之所以生者,非天地之心乎?见之而后可以知生;知生而后可以体天地之德;体德而后可以达化。知生者,知性者也。知性而后可以善用吾情;知用吾情,而后可以动物。故圣功虽谨于下学,而必以‘见天地之心为入德之门。天地之心不易见,于吾心之复几见之尔。天地无心而成化,而资始资生于形气方营之际,若有所必然而不容已者,拟之于人,则心也。”⑤因人心之所以知性用情动物,拟而可知天地生化无心之“心”,“若有所必然而不容已”。故王夫之直言:人为天地之心。引而伸之:人心之精一执中而不失其正者,正是天地之心。“是心也,发于智之端,则为好学;发于仁之端,则为力行;发于勇之端,则为知耻;其实一也。阳,刚之初动者也;晦之所以明,乱之所以治,人欲繁兴而天理流行乎中,皆此也。一念之动,以刚直扩充之,而与天地合其德矣,则‘出入无疾,朋来无咎,而攸往皆利。故曰:作圣合天之功在下学,而必于此见之也。”⑥
四、《大象》“反身修德”
《大象》与《大学》可以对观,《大学》可谓《大象》离象之明言。《大象》依象所隐喻者,在《大学》则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此纲领一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学》之作为“为己之学,一言以蔽之曰:“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修身”,即修吾人之心性与言行,合外内之道,其要在修“心”,以“见天地之心”。孔子于《复》卦初九爻象,即申发此义。《复》初九曰:“不远复,无衹悔,元吉”。其《象》曰:“不远之复,以修身也。”王夫之解曰:“身”者,最其不远者也。“方一起念之初,毁誉吉凶,皆无所施其逆億,而但觉身之不修,无以自安,则言无过言,行无过行,卓然有以自立矣。”⑦
《大象》尚修身为本,求吾人“复见天地之心”。《大象》从不同时运境遇言及修身方法:
《乾》(乾下乾上)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endprint
《坤》(坤下坤上)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蒙》(坎下艮上)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
《否》(坤下乾上)天地不交,否;君子以俭德辟难,不可荣以禄。
《随》(震下兑上)泽中有雷,随;君子以向晦入晏息。
《大畜》(乾下艮上)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
《颐》(震下艮上)山下有雷,颐;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
《大过》(巽下兑上)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
《坎》(坎下坎上)水洊至,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
《咸》(艮下兑上)山上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
《恒》(巽下震上)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
《遯》(艮下乾上)天下有山,遯;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
《大壮》(乾下震上)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
《晋》(坤下离上)明出地上,晋;君子以自昭明德。
《家人》(离下巽上)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蹇》(艮下坎上)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
《损》(兑下艮上)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
《益》(震下巽上)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
《夬》(乾下兑上)泽上于天,夬;君子以施禄及下,居德则忌。
《升》(巽下坤上)地中升木,升;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高大。
《困》(坎下兑上)泽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
《鼎》(巽下离上)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
《震》(震下震上)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艮》(艮下艮上)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
《渐》(艮下巽上)山上有木,渐;君子以居贤德善俗。
《归妹》(兑下震上)泽上有雷,归妹;君子以永终知敝。
《兑》(兑下兑上)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
《小过》(艮下震上)山上有雷,小过;君子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
《既济》(离下坎上)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未济》(坎下离上)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
常德之行,则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以至于有恒而能立不易方。
童蒙即果行育德,“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论语·为政》)及其壮,则克己履礼,非礼弗履。学无常师,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
居有规范,慎言语,节饮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以惩忿窒欲,改过迁善为损益。为杜其渐而择处仁里,居贤德善俗。未济而慎辨物居方,既济而思患豫防。处否困蹇艮之际,则俭德避难,反身修德,致命遂志,思不出其位。
有道则现,君子以自昭明德;无道则隐,君子以远小人。大过,时势之敝,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确乎其不可拔,独立而不惧,遁世而无闷。小过无伤大雅,调适改之即可。
正父子兄弟夫妇家人之道,则温而厉,言有物而行有恒。从朋友讲习,则悦而乐,和而不同。
如此,则孔子“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论语·为政》),已有通途。
《大象》言修身,喻之以天地自然之象。可取《蒙》“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一例略说。王夫之曰:“‘泉方出山,去江海远矣。不疑其远,百折必达,其行‘果矣;果则天下无不可成之行也。抑泉源之出,或在平陆,其流易竭;蕴蓄之于山,涓涓混混,不息不迫,则行虽果而居之有余。君子体斯为‘养蒙,为‘发蒙,果、育相资,行成而德不匮。则善用《蒙》者也。”⑧ 这就是说,山泉为有源之水,源泉混混,涓涓细流,不徐不疾,其行不息,终汇为江海,波澜壮阔,蔚为大观。观山下出泉之小,以见其为汪洋之大所本,则见童蒙而可期之以希贤希圣,可教之以“果行育德”。六十四象皆如此拟自然以比人事,观象而修德。
《大象》之理,也与《系辞》相贯通。在《系辞》中,孔子曾用类似《大象》的文字,反复论及九卦之象的德义:“《易》之兴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忧患乎!是故《履》,德之基也;《谦》,德之柄也;《复》,德之本也;《恒》,德之固也;《损》,德之修也;《益》,德之裕也;《困》,德之辨也;《井》,德之地也;《巽》,德之制也。《履》和而至;《谦》尊而光;《复》小而辨于物;《恒》杂而不厌;《损》先难而后易;《益》长裕而不设;《困》穷而通;《井》居其所而迁;《巽》称而隐。《履》以和行,《谦》以制礼,《复》以自知,《恒》以一德,《损》以远害,《益》以兴利,《困》以寡怨,《井》以辨义,《巽》以行权。”(《系辞下》)
《系辞》三陈九德,与《大象》“和而不同”。可见,象之德义,虽“既有典常”,亦“为道也屡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系辞下》) 不仅如此,《易》“化而裁之,存乎变;推而行之,存乎通;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系辞上》) 象之德义为君子立,“苟非其人,道不虚行”。(《系辞下》)得其人,则“自天佑之,吉无不利”。(《系辞上》)
《大象》论修身方法巨细多端,有一原则贯穿其中,这就是“反求诸己”,即《蹇》象所谓“君子以反身修德”。这一修养的普遍原则,同样也通过《复》卦之象,集中体现出来。故孔子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易》曰:不远复,无衹悔,元吉。”(《系辞下》)
五、《大象》“立人之道”
《大象》涵天地人三才之道,而以人道为之干。孔子曰:“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说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