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深山

李尚朝

我现在不读诗经

但我想念小雅这个词

它礼貌，懂事，毫无矫情

它有韵律，暗含平仄

它让我往前走，遇见行人

点头致意，并在桑林间

收集一些快乐

我感觉小雅，像个娇小的少女

不戴头饰，素面朝天

见到我路过，因无意中的抬头

双颊忽起一抹腮红

我想小雅，它是

我们需要寻找的那个词

乡下的鸡

鸡在离上帝最远的地方啄虫

笨拙的鸡，它也啄菜，啄草

它也在阳光的阴影里扑灰

丑陋的鸡，快乐的鸡，不知疲倦的鸡

它甚至不知岁月，更不知节气

不知凶险，也不知世故

乡下的鸡，带仔的鸡，打鸣的鸡

它在乡下翅膀翻飞，精神抖擞

它不进城，进城就成别人的美味

乡下俗物

有多少乡下的俗物

运到城里，就成为宝贝

又有多少乡下的梦想

运到城里，就成为弃物

只有青草，玉米秆，仍站在原处

不吃不喝，无梦无兆

我们称之为植物，自生自灭

有人说：你看它们多好

一年一度，落地成肥

成就了多少食物

又养活了多少虫

数 桑 麻

桑麻不数，只数田埂，一湾十湾

从桑树下经过，头顶碰着了喜鹊

有人吃吃而笑，我回头四顾

糊里糊涂就做了一回新郎

这像是书上的旧时光，美丽动人

它翻开我幻美的心，在乡下逗留

有黄狗拦路，有树枝牵衣

我当然不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我要在桑麻间，住一阵子，看一阵子

然后想念一阵子，回忆一阵子

明月出深山

近日云重，天空不易打碎

皎皎明月，出自深山，我已蒙昧多日

就让我多看你一眼

不把酒，不流泪

不牵肠挂肚，不空说拯救

暂时放弃睡眠

明月出深山，最干净的还有这个时刻，这个夜晚

春风不度，凭此祛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