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翁
中国最后的闽越遗民赛江“疍民”消失的“水上漂”
余 翁
两千多年前,闽越国为汉所灭,此后举国被迫迁徙,自此销声匿迹,就连史书也鲜有详细记载,留下一连串历史问号。两千多年后,弄潮于福安赛江两岸的闽越遗民,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回归陆地。
《辞海》中记载,汉代朱买臣率师入闽,不久就消灭了闽越国。当时部分闽越国族人为躲避汉人,或浪迹闽粤沿海一带,或逃进山里,有一部分则到沼泽中生存。于是,就有了“居山谷者为畲族,水居者为疍民”的说法。
此后,这些逃入沿海水域、再未上岸定居的闽越遗民,被官方称为“疍民”,千百年来活跃于福建、广东、广西和海南沿海一带。他们仿佛自天玄地黄之初便生于水上,居于舟船,随潮往来,逐水而居。
不知从何时起,福安赛江流域已随处可见疍民。疍家少女发式与岸上人并无区别,都扎着双辫,留着刘海。已婚妇女则梳“田螺髻”,老年妇女梳半爿髻,髻上有五寸蛇形长簪,这与闽越先民的蛇图腾崇拜一脉相承。
(摄影/夏念长)
历史上福安赛江的疍民,无论男女老少,都没有穿鞋的习惯,他们常年打着赤脚。在岸上人家看来,这种习俗简直无法理解,被认为是不讲礼仪的表现。岸上人将他们看作未开化的夷族,不愿同他们产生婚姻联系。所以,疍民们形成了内部婚嫁制的风俗。
沿岸疍民有一种习惯,每年冬往浙东海面,春回福宁湾,捕钓黄瓜鱼和带鱼,渔民称之为“捕金钓银”,捕钓所获会留作每年长达八个月的“歇季”期间的“口粮”。疍民的捕钓,要数春夏之交在官井洋捕捞黄瓜鱼的场面最为壮观,在当地留下了“官井洋, 半年粮”的谚语。
除了海上采捕,水上运输也是疍民收入的重要来源。唐末白马港开通之后,这条航线往北可通江浙,往南可达两广,从赛岐码头顺流而下,水上运输十分便捷。到了近代,由于五大口岸的开通,赛江两岸的航运交通日益繁忙,吃苦耐劳的疍民,靠着先天的水上优势,又多了一条营生之道。
上世纪50年代,政府曾一度将疍民单列为少数民族,后经调查认为,随着疍汉之间的长期融合,疍民已自然同化于汉族,民族特征逐渐消失,民族自我意识淡薄,因此没有必要再从汉族里把疍民分出成为一个单独的民族。此后,原先的疍民就改称“连家船民”“船民”“船人”“水上居民”。
再后来,政府为疍民盖了一些房屋,赛江疍民随后被划入农业生产队或渔业生产队。长期漂流于江海之上的疍民,一时间跟不上岸上的生产、生活方式,许多人又纷纷“逃”回连家船上生活,岸上的新家反而被当作库房使用。
留在岸上从事农业的疍民,由于缺少农田,对农活又不熟悉,生活一度困难,只好在农闲时和渔季重操旧业,继续下水采捕鱼虾小蟹补贴家用。老弱妇孺也仍然延续着拾遗穗、“扫楻场” 的活计,春节前后替人家洗刷房屋、“行时”(讨斋)。
上世纪90 年代后期,福安市政府为改善疍民的生活水平,实施“造福工程”,无偿为他们建设砖混结构新居,在教育上也加大力度,让年青一代疍民全部接受正规的学校教育,普通话和当地方言成了年青一代疍民的主要交流方式。
这些赛江流域的疍民,闽越先民的后裔,在漫长的岁月中曾有过独特的文化和习俗,为赛江历史人文留下浓墨重彩。千百年后,他们终究抵挡不住民族大融合的脚步,逐渐淡出了历史视野。f
下白石下岐村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实施连家船民上岸定居造福工程。过去连家船民世代生活在海上,“一条破船挂破网,祖孙三代挤一舱;捕来鱼虾换糠菜,上漏下漏度时光”,过着居无定所、贫困落后的生活。经过几十年的扶贫攻坚,他们告别了“海上漂”的日子,家家户户过上了美好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