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户”变白：改革再进一步

魏雅华

在中国的户籍登记制度上，从来都没有过关于计划生育的内容。我们的法律没有错，错不在中国的户籍登记制度，不在立法机关，问题出在执法环节。

这个错误竟大到了如此程度：使1300多万中国出生人口变成了没有户口的中国公民。这是中国人权记录的瑕疵。让我们庆幸的是，随着2016年的到来，这一页永远的翻过去了。

每一个中国公民都应当有户口

关于这件事，让我们从2015年12月10日英国广播公司BBC所发布的一条新闻：《中国政府称：将为1300万“黑户”办理户口》说起。该新闻中说：中国政府表示，将为约1300万没有户口的“黑户”办理户口登记，以便让这些因没有户口而缺乏社会保障、无法升学、缺乏医疗保障的人员，获得基本的人权。

中国自上世纪50年代末，实行严格的户口管理制度，任何人接受义务教育、就业服务、基本医疗卫生和住房保障等城镇基本公共服务，都需要“户口”。

但是，由于中国后来实施“独生子女”政策造成的超生人员，以及未婚生育、未主动上户口等原因，造成不少的无户籍人员，因为没有户口，失去正常工作、生活和受教育的机会。

2015年10月，中共十八届五中全会决定，取消实施30多年的独生子女政策，改为全面允许生两个孩子，并积极开展应对人口老龄化行动。

官媒此前表示，全国统计到的没有户口的人有1300多万人，占全国总人口的1%。新华社表示，中共领导人习近平12月9日主持召开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会议。会议强调，要完善户口登记政策，把计划生育政策与户口登记脱钩，加强户口登记管理，全面解决无户口人员登记户口问题。

会议呼吁，维护每个公民依法登记常住户口的权益，并敦促将解决无户口人员登记户口问题与完善计划生育、收养登记、流浪救助、国籍管理等相关领域政策统筹考虑和协同推进。

对于中国来说，这是一条让1300万人喜获重生的重大新闻。1300万人，是一个欧洲大国的国家人口总数。中国的海陆空三军总兵力加在一起也不过230万人！我们能无视这1300万人的存在吗？

对于这1300万个家庭，这真是一件比天还大的喜事呀！对于中国来说，这该是一件功德无量，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啊！

此后发生的许多事情，比我们原来所想的复杂得多。在实际的执行中，碰到的问题很多很多。我们原来估计，没有户口的人在1300万人，不对了，实际的数字大于这个数字，而且情况也复杂得多。

禁止为无户口人员上户口设置任何前置条件

在中国，任何一项改革新政的实施，都会遭遇到无数个意想不到的困难，对于户籍新政的实施，当然也不例外。而且在派出所的户籍登记室，我们会发现，报户口需要出具相当多的各种各样的证明，而每一个证明都能将你拒之在户籍登记之外。

我们原先以为，这1300万人没有户口，基本上都是超生所致。可中央电视台发布的最新资料表明，计划生育超生所占的比重为52%，大大低于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字。形成没有户口的原因，还有：非婚生子女，没有出生证明的子女，丢失户口迁移证明又超过了补办期限的，没有主动申报的，没有去登记的，等等。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很快，这个由中央发布的户口登记新政，有了更加严厉的、可操作性很强的《实施细则》发布。这个《实施细则》可以用一句话来加以概括：禁止为无户口人员上户口设置任何前置条件。

如果要用老百姓常用的话语来加以解释，那就是，“一刀切”。 必须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每一个公民，办理户口登记，不得以任何理由加以拒绝，并让他们拥有身份证。

这条户籍新政实施，坚决而彻底，它的目的性非常明确，那就是要每一个中国人都有户口。这个目的光明正大，根基扎实，这条户籍新政是奠定中国人权保障的基石。

卫计委说：社会抚养费还要继续收取。户籍登记新政受到冲击最大的国家卫计委，他们必然要问：还要不要计划生育？现在的中国，计划生育还是必需的。即使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计划生育的国策仍不会改变。即便放开二孩生育的政策，但总不能随便生。计划生育的限制需要强制力，其强制力源于社会抚养费。也就是说，社会抚养费还要不要收？对于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超生者要不要处罚？

很快，国家卫计委作出了回应，社会抚养费还要继续收取。于是，许多要去登记户口的人，在这条规定面前，又在犹豫观望，又站住了脚。社会抚养费每个城市都不相同，是按照各个城市的人均年收入的3到10倍收取。在这个规定中，预留了自由裁量的空间，一般的是按照7到8倍进行收缴，对于拖欠不缴的，并要收取2‰的滞纳金。

这样计算下来，在北京，一个超生的孩子要补交30万元左右。如此昂贵的补报户口的费用，仅在北京，就把几十万个家庭挡在了补办户口的门外。

这个问题怎么办？正确的做法是：第一，先把补办户口与社会抚养费剥离，这是两件事，“禁止为无户口人员上户口设置任何前置条件”， 这个规定不容讨论，只能执行。先把户口报上，然后再讨论社会抚养费缴纳问题。

社会抚养费的交纳，可以由卫计委催交，如拒绝执行，法院可以强制执行。也许我们需要讨论，社会抚养费如何缴纳？缴纳多少？是否可以减免？社会抚养费还是要收取的，但收取多少可以讨论。对于欠缴的部分，生活困难的家庭，可以向卫计委申请减免，卫计委可以根据申请人家庭收入情况，适当减免。

社会抚养费的收取标准应当根据新的情况，及时作出修订，当然是应当适度松宽，这就像冬天要供暖气，而夏天要供冷气。我们必须看到这样的情况：1985年中国的人口增长率为15.0‰，2014年中国的人口增长率已下降到5.2‰，而2015年，中国的人口增长率急跌到1.4‰，已大大地低于世界平均的人口增长率4‰。

2015年，中国的人口出生总数已经出现了负增长，已经进入了负增长的恶性循环的下跌通道。与此同时，中国的人口的老龄化程度正在加速运行，已超过了16%，中国的人口红利已经丧失殆尽。

面对这样的形势，我们的计划生育政策必须及时地加以调整，否则，将会危及到中国的国力强盛。

“超生”不予报户口于法无据。遍查《中华人民共和国户口登记条例》，并无“超生”便不予报户口的规定。可以认定，“超生”便不予报户口，“于法无据，即为非法”。

《户口登记条例》第七条 是这样规定的：“ 婴儿出生后一个月以内，由户主、亲属、抚养人或者邻居向婴儿常住地户口登记机关申报出生登记。”其中既没有与“超生”相关的规定，也没有关于结婚证或监护权的规定，“户主、亲属、抚养人或者邻居”都可以是申报人。申报的规定相当松宽。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出现1300万人没有户口呢？

为户籍登记制度重回法治轨道欢呼

为新生儿上户口，并无法律障碍。法律的规定是相当宽松的，可在中国的司法实践中，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如此之多的报不上户口的新生儿的父母，他们为什么不去打行政诉讼官司，以解决为孩子报户口的问题。是因为他们缺少这方面的知识，还是缺少“民告官”的勇气？

从法理上说，上户口不需要理由。“存在”便是理由。在法理上，这叫“天赋人权”。只要这个中国公民真实地“存在”，不是一个虚幻的人，公安机关便必须为他（她）上户口。公安机关无权拒绝他（她）们上户口的要求。

正确的做法是，为这1300万人无条件地先上户口，然后再完善和补充该户口的各项内容。

中国户籍登记制度与计划生育脱钩，是中国法治一次伟大的进步，一个我们造福于民的伟大进步，一个让和谐社会的阳光照进每一个家庭的伟大的进步，是一个改写中国人权纪录的伟大的进步。

无论我们如何赞美这一户藉新政都不算溢美。对于重见天日的、喜获重生的1300万户中国人来说，还有比这更大的好消息吗？2016年，我们期待，我们盼望：法治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