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和提升领导干部反思能力

董明发

加强领导干部的能力建设，是提升干部队伍素质，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保障。培养领导干部的反思能力，是日益复杂的内外形势变化对领导干部综合能力发展的新要求，应成为干部教育培训内容的重要组成部分。但由于我国长期存在“重传习轻思辨”的教育传统影响，领导干部反思能力的培养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应正确界定领导干部反思能力的基本内涵，深刻认识领导干部反思能力的培养价值，科学设计促进领导干部反思能力提升的整体性解决方案，有效提升领导干部的反思能力。

领导干部必须具备反思能力

杜威认为，反省思维具有三方面的重要价值：“一是它使合理的行动具有自觉的目的。它能使我们克服盲目的冲动，采取合理的行动以达到长远的目的。二是它可能使人们预先做出有系统的准备。人们运用思维可以预先考虑到事件的结果从而采取一定的措施避免不利事件的发生。三是它能使事物的意义更加充实。”[1]领导干部的成长过程是一个长期而系统的自我反思过程，在反思过程中实现自我发展和完善。反思是增强领导干部个人能力的重要保证，具有以下重要价值：

反思能够使领导干部更好地认识自我。正确认识自我是一个大难题。古希腊奥林匹斯山上的德尔斐神殿里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认识你自己”。中国古代的《老子》一书，提出“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中国还有句“人贵有自知之明”古语。这都说明了正确认识自我是一件好事，同样也是一件难事。领导干部认识自我，往往过多的看到的是自己的长处、优点，甚至陶醉其中。作为党政管理队伍中的精英人才，每个领导干部确实都有各自的过人之处。可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每个领导干部同样也存在明显的短板和不足。领导干部只有正确认识自己，特别是认清自身存在的问题，才能够实现自我超越，不断取得成功。正确认识自我，离不开及时、正确的反思。凡是能够不断取得成功的领导干部，往往都是能够不断反思自己在工作方法、思维方式和内在价值理念上的缺陷和不足的人。领导干部只有养成反思的良好习惯，才能避免盲目自大、自我麻醉的状态，才能时刻认清自我改进和完善的方向。

反思能够使领导干部以更加深思熟虑、科学高效的方式去行动。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从来都不是直线式的简单运动，而是一个不断试错—反思—修正的波浪式前进、螺旋式上升的过程。在当今国内外形势复杂多变，在面临诸多矛盾叠加、风险隐患增多的严峻挑战下，任何领导者不可能永远不犯错误，不受挫折。面对错误和挫折，能否实现“吃一堑，长一智”，关键在于能否做到及时的、科学的反思，能否从“一堑”中吸取教训，引以为戒。列宁曾经指出：“公开承认错误，揭露犯错误的原因，分析产生错误的环境，仔细讨论改正错误的方法——这才是一个郑重的党的标志。”[2]反思能力强的人，能够通过对行为结果的总结和评价，科学分析导致错误和挫折发生的原因，经过深思熟虑的思考形成指导下一次行动的计划，避免再次出现同样的错误。习近平也曾经强调：“工作中的经验是财富，工作中的教训也是财富，关键在于是否善于总结。”善于总结的过程就是科学反思，形成正确认识的过程。只有善于反思、善于总结的领导干部，才能在实践过程中考虑更加周全、目的更加明确、行动更有智慧，切实避免冲动和盲目，解决“在同一个地方反复跌倒”的问题。

反思能够使领导干部保持创新的活力。爱因斯坦曾经说过，“常识就是人在十八岁之前形成的各种偏见”。这里所说的“常识”和“偏见”，指的是那些在周而复始的日常生活和工作中形成的所谓“定势”和“惯例”。依着这些定式和惯例行事，是最省力的，最容易滋生惰性。对于领导干部而言，面对新情况、新挑战，决不能只是凭经验翻老皇历，而是应该努力想新办法、找新出路。反思过程中往往会有“灵光一闪”的出现，也就是在对事物思考过程中产生出“新认识”、“新想法”、“新思路”。善于反思的人，往往能够突破常规、打破定势，以积极、开放、批判、理性的心态来思考问题、提出对策、改进实践。因此，具有反思能力的领导干部，能够在实践中善于思考，勇于打破迷信经验、迷信本本、迷信权威的惯性思维，学会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保持挑战精神和创新活力。

提高领导干部反思能力的方法及途径

反思能力对于领导干部的实际工作以及未来的发展，对于提高各级领导干部的行政能力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领导干部反思能力的提升，需要领导干部自身主体作用的发挥，同样需要各级干部教育培训机构有意识地干预和有目的地培养。

1.将领导干部反思能力的培养作为干部培训的重要内容

重点加强领导干部反思思维。习近平在中央党校2012年秋季学期开学典礼上的讲话中指出：“安排领导干部到党校学习，就是为大家在工作‘热运行中提供一个‘冷思考的宝贵时机，创造一个能静下心来‘踱方步的宝贵时机，使大家有时间来回顾和总结自己以往的工作与生活，从中汲取经验与教训，坚持真理、修正错误，使自己的认识和工作立于新的起点，以利实现新的提高。”由此可见，干部教育培训机构应在解决“领导干部为什么要‘冷思考、领导干部如何‘冷思考”这一重要问题上下功夫，切实让领导干部能够做到自觉地进行“冷思考”，并能够正确地“冷思考”。刚刚颁布的《干部教育培训工作条例》中指出，干部教育培训要以坚定理想信念、增强执政意识、提高执政能力为重点。要实现上述目的，提高领导干部的反思能力至为重要。坚定理想信念，需要深刻反思缺乏理想信念而得“软骨病”的根源症结；增强执政意识，需要深刻反思一些大党、老党失去政权的前车之鉴；提高执政能力，需要反思执政中的亟待解决的重点难点问题。反思才能认识到不足，才能增强加强学习的动力，找到学习的方向和着力点。实现干部教育培训的重点任务，离不开领导干部反思能力的提升，需要重点加强领导干部反思思维的培养。

各级干部教育培训机构应高度重视领导干部反思能力的培养。首先，要树立重视领导干部反思能力培养的科学理念。应充分认识反思能力对领导干部自身发展，对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重要价值。应将反思能力作为干部教育培训的重要目标之一，在培训方案设计、培训课程开发、培训实施和管理等各个环节，都应体现和落实这一重要培养目标。应将干部丰富的社会阅历、工作经验和内心感悟融合到培训活动设计之中，提高培训内容的针对性。其次，要营造有利于领导干部反思的良好氛围。领导干部通过反思，主要是查找不足和问题，大都会有思想的顾虑和压力。没有一个温馨从容、安全可靠的环境，领导干部很难完全打开心扉，实现自我反思。因此，干部教育培训机构要通过典型引导、开展团队建设和体验式培训等活动，努力营造一个使领导干部能够勇于反思、愿意反思的安全氛围。

2.以经验学习循环圈理论为指导，科学设计促进反思能力提升的教学培训活动

反思本质上是一种内在的学习方式。美国著名成人教育家梅茨罗提出了转化学习理论，该理论的精髓就是认为，成人的批判性反思是成人学习成功的关键。美国学者大卫·库伯（David kolb）进一步指出，成人的学习是一种基于过往经验的反思，“知识的获取源于对经验的升华和理论化”。他提出的经验学习圈理论（experiential learning）是指导成人通过反思过往经历实现学习的重要成人学习理论。库伯认为，最理想的成人学习模式就是使参训学员能够不断地实现“从实践—经验、经验—反思、反思—理论、理论—实践”这一螺旋式的经验学习过程。

反思在顺利实现以上循环过程中发挥着关键作用。第一，要能够养成自觉的反思意识和习惯。增强领导干部反思的主动性和自觉性，是开启领导干部反思的第一步。由于领导干部十分重视自己的以往经验，将自己的成功做法和经验视为最宝贵的资源，尤其是当他们的工作生活一帆风顺的时候，很难实现自觉的反思。自觉反思、主动反思，是促进领导干部成长进步的有效途径和成功的“催化剂”，也常常是解决困惑和难题的“钥匙”。只有领导干部充分发挥自身的主动性和能动性，才能推动反思学习的开展和深入。第二，要能够具有将经验升华为正确理论的反思能力。领导干部遇到挫折和困难时，往往会去反思、总结以往的经验。认识到需要反思，并不意味能够成功实现反思。由于成年人在相关知识和思维模式方面存在种种不足，很难对以往的经验和做法进行有效的反思，如何将实践证明正确的工作方法上升到理论的层面指导今后的实践，只有在科学理论的指导下，将那些符合实际情况，能够正确指导实践的做法上升到理论层面予以保留、强化；深刻剖析那些不符合形势发展或者已被实践验证是错误的做法，探究根源，修正、优化自己的心智模式。因此，培养领导干部反思的自觉意识和能力，应成为干部教育培训活动中的重要目标。

培养领导干部反思的自觉意识。要深入开展党性教育、公仆意识教育，使领导干部深刻认识到反思对于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重大意义，增强自觉反思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要让领导干部掌握成人学习的规律和经验学习循环圈理论，认识到开展反思对于促进学习的实现、个人的发展所具有的科学价值。要开发并宣传勇于反思、善于反思的典型模范，倡导实事求是、理论联系实际、批评与自我批评的良好学风。

传授领导干部实现反思所必需的知识和工具。只有掌握解决问题所必需的理论和知识，才能正确地认识世界、认清客观实际、发现存在的不足和问题。只有掌握科学的分析工具和方法，才能对已有经验进行批判性反思，实现自身的修正和完善。

要围绕具体问题，通过自学、讲授等多种方式，补充与问题相关的科学知识，形成对客观问题的全面了解。比如，当年毛泽东同志在领导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中遇到挫折和困难时，他感觉到经济理论和知识的欠缺。因此，他就向全党推荐学习斯大林写的《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和苏联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编写的《政治经济学教科书》第三版“社会主义部分”，并组织一批人一起学习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这充分说明，要实现有效的反思，必须补充相关知识，掌握事物发展的基本规律。

同时，要加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学习，掌握唯物论和辩证法，把思维模式和思想方法搞正确。只有具备哲学思维，拥有哲学智慧、思想且把握事物存在的本质和发展的规律，才能够掌握查找到自身思维模式和实现方法存在的不足，才能实现心智模式的矫正和优化，才能真正实现行为上的改变。虽然当年毛泽东同志认识到了掌握经济常识、尊重经济规律的重要性，但在他思想中依然存在着的经验主义、阶级斗争的思维没有发生变化。虽然他在经济建设遭受挫折后也进行了反思，但由于在思想观念和方法上没有发生改变，因此也就没能避免以后更大错误的发生。

创设领导干部开展反思的具体情境。要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游泳中学习游泳。反思能力的提升，也要在反思实践和训练中进行提高。一是开展案例教学活动。任何反思都始于疑难和问题的发现。强烈的问题意识是促进人们反思的直接动力。案例教学就是一种创设问题情境，唤醒领导干部的问题意识，引导他们反思过往经验，发现问题并探索解决问题的一种培训形式。案例教学选取的案例材料大都是领导干部工作实践中遇到真实的、典型性的问题，能够引人深思，启迪思路。案例教学要求领导干部分享观点、相互质疑，有利于养成倾听的习惯，增强思想的批判性、开放性和包容性，提升反思能力。二是开展案例复盘活动。“复盘”原本是一个围棋术语，是指一盘棋结束后，棋手重新摆棋的过程，以便探讨得失，总结当时有无更好的招数。中国著名企业联想集团的创始人柳传志将复盘这一术语引入到管理之中，当作联想企业文化的重要方法论。也就是，工作做完了再回顾一遍，目的是不断检验和矫正目标，不断分析过程中的得失，便于改进，不断深化认识和总结规律。干部教育培训机构，可以借鉴联想复盘的“回顾目标—评估结果—分析原因—总结经验”的四步法，组织领导干部在学习期间开展案例复盘活动。领导干部可以选取自己工作中成功或失败的案例，按照复盘四步法，进行反思、总结，撰写案例复盘报告。同时，可以组织案例复盘分享会，请领导干部分析各自的案例复盘报告，并组织研讨交流，达到相互学习、相互借鉴的目的。授课教师也可以对其进行点评、答疑，共同探讨提升反思能力的方法和途径。

参考文献：

[1]杜威.我们怎样思维经验与教育[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25.

[2]杜威.民主主义与教育[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0：154.

[3]列宁.列宁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67.

（作者单位：国家行政学院）

责任编辑：张功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