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在中苏结盟过程中的角色分析

2016-05-14 08:01张博宇
商业经济 2016年5期
关键词:周恩来

张博宇

[摘要]中苏结盟是周恩来作为新中国领导人所处理的第一件意义重大的外交议题,也是周恩来一生中第一次签署条约。在中苏结盟过程中,周恩来是谈判主角和条约起草的主持者,是中方关于苏联对华援助细节的统筹者,也是旅大中协定的提出者。周恩来为促进中苏同盟关系的建立开展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展现了外交谈判中的智慧和灵活手段,成功地打开了新中国的外交局面,锻炼了外交能力、积累了外交经验,为新中国外交发展留下了优良传统。

[关键词]周恩来;中结盟;角色分析

[中图分类号]D80 [文献标识码]A

周恩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第一任外交部部长,是共和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曾经兼任政府首脑的外长。中苏结盟是周恩来作为新中国领导人所处理的第一件意义重大的外交议题,中苏结盟的缔约也是周恩来一生中第一次签署条约,为新中国的外交打开了新局面。

一、周恩来在中苏结盟过程中的角色

(一)谈判主角和条约起草的主持者

1.周恩来向米高扬客观介绍中美关系避免了斯大林的猜疑和不满。根据俄国公开的档案文件,1949年1月至2月米高扬访华期间,米高扬与中共领导人共进行了12次正式会谈,周恩来参与了其中的10次。会谈中一个比较重要的话题是中共与美国的关系,周恩来负责向米高扬介绍中共与美国关系的历史和现状,说明了其针对美国的方针和做法,并在此过程中有意强调了中共与美国之间的矛盾,从而避免引起斯大林在此问题上的猜疑和不满。从米高扬访华的结果上看,周恩来的处理比较得当,没有引起斯大林关于中共与美国关系的猜疑,并为此后苏联对中共的援助乃至中苏结盟奠定了重要基础。

2.周恩来承担了中苏同盟谈判主导者、起草草案组织者的角色。随着新中国的建立,与苏联结盟、寻求苏联援助的事宜被正式提上日程。1949年11月8日,毛泽东在致莫斯科的电报中表达了出访苏联的愿望,还特别说明在访问期间要提出条约问题,如果要签订新条约,周恩来将前往莫斯科签字。在1949年12月16日与斯大林第一次会谈时,毛泽东还提出“是否需要周恩来前往莫斯科解决条约问题”。也就是说,周恩来前往苏联与否,取决于新条约能否签署加果要签署中苏条约,周恩来是必不可少的人物,这不仅是由于其外长的位置,还因为其作为政府首脑统领着国内的各项战后建设工作,如果要与苏联讨论贸易、贷款、派遣专家等苏联对华援助的重要具体事宜,必须有周恩来在场。

在毛泽东访问苏联之初,其签订新条约的意图并没有很顺利地实施。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曲折,1950年1月2日斯大林做出了重大让步,同意签订条约。毛泽东当即电报周恩来赶赴莫斯科统筹条约签订事宜。从1月3日毛泽东发往国内的电报至1月20日周恩来到苏联期间,苏联方面紧锣密鼓地开展了条约的起草工作,而毛泽东这边坐等周恩来到达,并未挂念条约起草事宜。直到1月22日斯大林与毛泽东以及刚刚赶到莫斯科的周恩来等人进行会谈,询问其对同盟条约的意见时,毛泽东说“我们还没有具体拟定好的条约草案,仅有一些初步设想”。

1月24日,中方研究苏方的草案并且拟出了中方修改的文本。据最新的档案显示,中方对《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的基本内容无大意见,仅仅修改了一些文字上的内容,然而对苏联旅顺、大连、中长铁路的建议非常不满,认为与之前的1945年条约没有原则性的不同。周恩来主持起草了另一份草案,即《关于旅顺口、大连和中国长春铁路的协定》,这是一份事关中国主权的重要协定。此外,周恩来还在有色金属和稀有金属的开采与订购、新疆石油开采、合营企业、贸易、航空、邀请苏联专家、汇率等问题上领导中国代表团与苏联进行了全面细致的谈判。

综上可见,在整个中苏同盟友好条约及相关协定的签订中,周恩来在中国一方当仁不让地承担了谈判主导者、起草组织者的角色。作为一名兼任政府首脑和外长的领导人,周恩来亲自关注了从协定文字形式到具体合作、援助项目内容的各方面细节,为敲定同盟条约做出了重要贡献。

(二)中方关于苏联对华援助细节的统筹者

中苏同盟的议题范围中,中国获得苏联援助和支持的一系列具体问题占了非常重要的地位。在毛泽东心目中,这些援助既是同盟互助条约框架中属于“实惠”的一部分,也是其签订条约的最主要目的之一。

周恩来作为政务院总理,对于新中国战后的重建工作负有统筹的责任。经过多年战争洗礼的中国大陆百废待兴,经济底子薄弱,相关人才、技术、经验都极度匮乏,因此寻求外部的援助成为经济重建的一项重要因素。如何通过外部有限的援助获得最大的效果是周恩来需要考虑的问题,他必须对中国社会经济状况有一个总体、综合的了解和评估,再考虑需要哪些帮助,并就此与苏联进行谈判和协商。周恩来访苏之行,随行的有17名来自各个专业领域的政府代表,在不同领域协助周恩来进行谈判。1950年1月22日至2月14日条约最终签订期间,周恩来与苏联方面就贷款、航空、贸易、派驻专家、汇率、开采新疆石油、开采与订购有色金属和稀有金属、股份合营公司等方面的问题展开了谈判,最大限度地为中国的发展获取援助。

此次中苏同盟缔约期间,周恩来与苏联协商扩大了苏联对华援助的范围,对一些具体细节进一步确认。例如,周恩来在与米高扬谈论派驻专家的问题上,特意提问了专家补偿费的用途、补偿费支付方式、专家类别、专家在华工作期限等问题在开采订购有色金属方面,周恩来与商务部长核对数字之后,提出要调整中国每年向苏联供应的锑、锡矿的数量;在贸易协定方面,周恩来委托中国贸易部长留在苏联来谈判议定、审查出入口货单……周恩来对这些技术性的问题有着全盘的、深入的、细节的了解,在实际谈判中通过与苏联和国内进行反复的确认和商讨,最大程度地使援助方案满足国内的发展需求和现实情况。

周恩来与苏联商定的这些援助内容极大地帮助了新中国的经济恢复,这使得他实际上成为中苏同盟缔约过程中外交努力的最关键的人物。

(三)旅大中协定的提出者

旅大中问题是中苏缔结同盟互助条约过程中最敏感的问题之一,对此问题的讨论历时漫长,经过了多次草案的起草和修改。周恩来的外交智慧和灵活手段在这个问题的解决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1945年苏联与国民党政府签订的《中苏友好同盟条约》在东北遗留了几个问题,也就是旅顺,大连和中长铁路的问题。直到新中国成立时,旅顺一直是苏联的军港;大连作为商港,其行政权属于苏联;中长铁路由中苏共管,苏联在其中享有很大权益。1949年初米高扬访华时,双方只是试探性地就东北问题交换了意见,暴露了一些关于中长铁路看法的分歧;随后刘少奇访苏时向斯大林再次提及1945条约,斯大林将这个问题搁置,留待毛泽东访问莫斯科时再谈。

新中国成立以后,毛泽东在1949年12月16日会见斯大林时提及1945年的条约问题,斯大林很快回应说这个问题应该讨论和解决,然而1945条约是在雅尔塔协议的框架内缔结的,如果改动该条约,可能会留给英美修改雅尔塔协议的借口。毛泽东在这个问题上碰了钉子,这个问题就暂时没有再谈下去。

直到1950年1月初,斯大林做出重大让步,同意签订新条约,旅大中问题才出现了转机。我们可以看到,在周恩来1月20日到达莫斯科之前,苏联起草的协议草案上并没有关于旅大中问题的条款做出原则性的修改,苏联还是在中长铁路的管理权和财产权益、大连港的管辖权和权益方面抓住不放。在这样的情况下,1月26日,周恩来在毛泽东指示下起草并提交了完全不同的新的旅大中协定。中方起草的协定要求将中长铁路的所有管理权和全部财产移交中国、苏军撤出旅顺、中国接收大连港的全部行政权和财产与外蒙古拴在一起。中方的要求可谓比较彻底地在该问题上收回了主权,而斯大林看到这样一份草案也十分愤怒。

周恩来恰在此时展现了他的灵活外交手段和外交智慧。在1月26日提交草案之后,周恩来找到斯大林,突然再次提出了外蒙古问题,这让斯大林十分紧张——周恩来随即提出,如果按中方要求修订旅大中协定并否认1945年条约,那么外蒙古独立也将相应失去法理依据,而中方就此为苏联提出一个解决方案:双方互换照会,中国承认外蒙古独立,而苏联废除1945年旅大中协定的相关条款。这样看来是中国给苏联一个“下台阶”的机会,让苏联得以维持外蒙古的现状并得到中国承认,条件是认可中国提出的旅大中协定。周恩来这样的举措是极为巧妙的。1月28日几乎不做改动地返还了中方提出的草案,而中国最终如愿以偿地收回了旅顺、大连、中长铁路的主权。

周恩来以其灵活的外交手腕顺利地解决了旅大中问题,代价仅仅是承认了一个无法扭转的现状。就这样,周恩来实现了此前刘少奇、毛泽东未能实现的外交胜利,基本上扭转了斯大林在谈判最初关于1945条约的看似无可动摇的立场,机智地使斯大林做出了重大让步。周恩来的外交手段在旅大中协定乃至中苏同盟互助条约的签订中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使得斯大林能够下定决心满足中国在旅大中问题上的要求,以此换取坐实外蒙古现状的利益。周恩来在斯大林第一次让步的过程中也使用了一定的外交手段,例如在1949年12月31接见苏联大使馆代办史白夫时,向他通报了英联邦国家、印度、缅甸、锡兰、巴基斯坦等国对中国的承认意向,对苏联方面施加了一定压力。

二、周恩来在中苏结盟过程中外交实践的作用

(一)为促进了中苏同盟关系的建立开展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

从前文可见,周恩来在中苏同盟建立过程中进行了大量的工作,投入了巨大的智慧和精力,其作用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周恩来在此次结盟中的作用,相对完整地体现了现代外交系统在签署条约时的职能:政治决策、谈判协商、条文起草、实情调研、技术分析与探讨等等。中苏关系的发展凝聚着周恩来总理毕生的心血,从这次缔约的始末即可窥知一二。无论从技术层面还是从政治层面,周恩来在这次缔约中都为中苏关系奠定了良好的开局基础与合作氛围。

(二)展现了外交谈判中的智慧和灵活手段,成功地打开了新中国的外交局面

从周恩来处理旅大中问题的过程中,我们了解到周恩来高度的政治智慧和机敏的处事方法。中苏结盟仅仅是周恩来崭露头角的开始,他的更多智慧体现在日后更加复杂的外交事务中。正因为有这样的智慧存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外交才会被誉为一门艺术。周恩来的智慧是关于妥协的智慧,也是关于进取的智慧,是关于灵活性的智慧,也是关于原则性的智慧。

日内瓦会议、万隆会议、中苏关系恶化、中美与中日关系正常化、中苏关系再正常化……在这些外交事宜中,我们发现周恩来总能以巧妙的灵活的外交手段来进行斡旋,并且尽最大可能妥善处理与他国的关系,在实力并不具有明显优势的情况下为中国赢得最有利的局面。这种外交的智慧至今仍是当代中国外交需要不断研究和摸索的。

(三)锻炼了外交能力积累了外交经验,为新中国外交发展留下了优良传统

1.周恩来通过中苏结盟谈判积累了外交经验。中苏结盟是共和国第一次在严格意义上作为正式的大国与另一国家对等展开外交的经历。周恩来作为首任外长,在这次经历中为自己也为中国的外交系统积累了外交经验,学习了国际外交的范式和仪式,这为他日后参加日内瓦会议、万隆会议、处理朝鲜战争事宜、与更多国家建交与合作……都提供了经验的积淀和技巧的锤炼。

2.周恩来通过此次经历,关于外交的思想和原则也已逐渐形成,对于革命外交、意识形态也有了自己的保留观点和看法。例如,他关于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构想在中苏缔约过程中初步形成并有所体现——“缔约国双方保证以友好合作的精神,并遵照平等、互利、互相尊重国家主权与领土完整及不干涉对方内政的原则……”。另外,他在与苏联的利益交涉中对于意识形态阵营以及相应的外交模式有了一定的自己的认识,强调外交学独特的知识谱系和技术性格——不同于毛泽东所推崇的革命外交、意识形态外交,周恩来主张“外交是通过国家和国家的关系这个形式来进行的”,较早地对国家利益、国际关系、政党关系这些概念有了清醒的界定。

3.通过这次中苏结盟的实践经验和思想认识的提升,周恩来进一步固定了自己灵活、睿智、理智的外交风格。周恩来的外交风格是一面旗帜,体现了文明古国政治家的君子气质,如友好、正直、谦逊、耐心、敏锐、优雅、冷静、坚韧、体谅和讲求信用。区别于毛泽东相对激进、崇尚革命的外交方式,周恩来的外交更加务实,更加强调民族的、国家的、人民的利益,而更少陷入意识形态之争的狂热——毛泽东的外交思维受两大阵营之争的框架束缚很深,而周恩来虽然重视两大阵营的抗衡,但相对而言能更清醒地认识到这种对峙抗衡所带来的局限性。总而言之,他的外交风格对于毛泽东的个人外交决策乃至中国的外交路线都起到了纠偏、中和的作用,为其后的中国外交发展留下了优良的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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