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细谱
【摘要】从经济到文化,土耳其都正在成为一支新的地区力量。巴尔干、高加索、中东和北非历史上都是奥斯曼帝国的领土和势力范围,土耳其欲凭借新奥斯曼主义政策建立以土耳其为核心的“一体化走廊”,以推广自己的经济发展和民主经验模式。首先,土耳其是地区安全的重要因素、欧亚的中心、邻国的可靠伙伴。其次,新奥斯曼主义主张同美国、特别是同欧盟,进行平等的对话。第三,实行软势力外交,而非强硬外交。土耳其主张同邻国“零问题”战略。第四,不是要否定凯末尔主义和共和主义,而是要完善和补充上述原则。
【关键词】土耳其 新奥斯曼主义 伊斯兰教 巴尔干
【中图分类号】D83/87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16.06.007
最近10年来,土耳其经济繁荣,发展速度之快,被外界称为“奇迹”。它与临近的其他巴尔干国家和中东国家相比,确实取得了令人羡慕的成就。2005~2008年,土耳其经济的年增长率平均达到7%。2011年上半年在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的情况下,土耳其的GDP增长一度高达10.2%。土耳其提出,到2023年土耳其共和国成立100周年时要从现在占世界经济总量第17位提高到居世界前10位,或者说到2023年使人均GDP达到2.5万美元。这当然是一个崇高的愿景。经济合作和发展组织预测,到2050年土耳其将成为欧洲大陆的第二大经济体。土耳其现有7000多万人口,预计到2020年将达到1亿。如果能够如愿加入欧盟,土耳其将成为欧盟人口最多的国家。土耳其的地缘政治较为优越,大部分从中亚通往欧洲的天然气和石油管线大都经过它的领土。同时,土耳其的武装力量也远远超过本地区的绝大多数国家。这一切使土耳其在中东和北非地区的影响明显增强,使它在巴尔干和中亚地区的作用也显著提升,雄心越来越大。
分析人士认为,从经济到文化,土耳其都正在成为一支新的地区力量。土耳其近年加入欧盟的前景受阻,它开始转向东方,一只脚已跨入中东,另一只脚正在迈入巴尔干地区。同时,它的双手还紧紧抓住里海和南高加索地区及中亚地区。土耳其进入上述地区的理论基础就是新奥斯曼主义。
什么是新奥斯曼主义
2009年5月,51岁的伊斯坦布尔伯肯特大学国际关系学教授阿赫梅特·达乌特奥卢当上了土耳其外交部长。同年11月底,他在执政的正义与发展党党员大会上正式宣布,该党将推行“新奥斯曼主义”。他说:“我们拥有奥斯曼帝国留给我们的遗产。人们把它叫做新奥斯曼主义。是的,我们就是新奥斯曼人。我们被迫研究和加强与邻国的联系,甚至与非洲国家的联系。”他还说:“奥斯曼帝国是我国历史的一部分,而伊斯兰教是我国文化中的一个基本元素。亲西方是我国的历史经验,而突厥主义是我国的基本运动。”因此,土耳其应该保护“奥斯曼遗产”,坚持奥斯曼主义。是年年底,达乌特奥卢在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波黑)首都萨拉热窝举行的《奥斯曼遗产和今日巴尔干的穆斯林》国际会议上明确地说,“世界上有23个国家(即包括巴尔干国家在内的原奥斯曼帝国)是我们的亲戚。等待着我们的帮助。这些国家把土耳其视为中心。简言之,我们的历史是一样的,我们的命运是一样的,我们的未来也将是一样的。这正如16世纪奥斯曼帝国的巴尔干(行省)上升为世界政治的中心一样,我们将把巴尔干、高加索和中东与土耳其一起变成未来世界政治的中心。这就是土耳其的外交政策目标,我们将实现这一目标。我们将把巴尔干、中东和高加索地区重新融合在一起”。①这一思想和理论的主要观点系统反映在他2001年发表的影响面极为广的《战略深谋:土耳其的国际地位》一书中。
所谓新奥斯曼主义,主要包含下面几个基本原则:首先,土耳其是地区安全的重要因素、欧亚的中心、邻国的可靠伙伴,而不是处于外围和北约、美国的二等伙伴。其次,新奥斯曼主义与西方的价值观并不矛盾,不是反西方的,而是主张同美国、特别是同欧盟进行平等的对话。近年土耳其关注巴尔干和中东地区也不是针对西方的,更不是复活伊斯兰主义。第三,实行软实力外交,而非强硬外交,如土耳其从政治上支持波黑穆斯林、承认科索沃独立,外交上妥善处理同伊拉克、叙利亚等邻国的关系。土耳其主张同邻国“零问题”战略。第四,新奥斯曼主义不是要否定历史上的凯末尔主义和共和主义,而是要完善和补充上述原则,使土耳其成为“属于欧洲的欧洲国家和属于东方的东方国家”。土耳其既不亲西方,也不亲东方,而是开展全方位外交。或者用土耳其领导人的话来说,“我们要使巴尔干、高加索、中亚同土耳其一起,成为未来世界政治的中心。这就是土耳其外交政策的目的。我们将达到这一目的。”巴尔干、高加索、中东和北非历史上都是奥斯曼帝国的领土和势力范围,土耳其欲重温昔日的辉煌。
国际分析人士认为,土耳其政府此时抛出新奥斯曼主义政策,是希望建立以土耳其为核心的“一体化走廊”,以推广自己的经济发展和民主经验模式。土耳其所谓的“走廊”,其实就是想像中的势力范围。第一条走廊是土耳其—叙利亚—黎巴嫩—埃及,继续延伸包括以色列和巴勒斯坦领土;第二条走廊是伊拉克和波斯湾国家;第三条走廊为伊朗和巴基斯坦。尤其是第三条走廊值得关注,如果能够实现,新奥斯曼主义就同泛突厥主义和土耳其的欧亚主义思想交织在一起,一方面,土耳其希望将伊朗和巴基斯坦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另一方面,土耳其欲使中亚和阿塞拜疆也进入自己的势力范围。
土耳其视中东为自己势力范围
由于历史的原因,阿拉伯国家过去对土耳其多持敌视态度。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的1939年土耳其才同部分阿拉伯国家解决领土争端。长期以来,土耳其把眼睛盯住“现代化”的欧洲,而视东方、阿拉伯世界为“落后”地区。而且,土耳其执行亲美国的外交路线。所以,阿拉伯国家对土耳其充满了怀疑和不满情绪。中东地区国家一度对亲美国和亲欧洲的土耳其也表示担心。
近年来,土耳其由于推行新奥斯曼主义,视中东为自己的势力范围,欲发挥地区领导作用。土耳其坚持认为,土耳其模式是中东国家民主和经济发展的最好模式。“阿拉伯之春”之后,土耳其认为机会到来,可以输出它的模式,而不是美国或欧洲的模式,因为土耳其与这些国家地域相连,宗教和文化相似,意识形态相通。土耳其的成功和榜样还说明,绝大多数中东国家的伊斯兰教和民主是可以共处的。现在土耳其对埃及、利比亚、突尼斯和哈马斯组织已经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对其他阿拉伯和海湾国家的影响还远没有达到它的期望,甚至还没有经济势力强大的沙特阿拉伯和卡达尔的影响大。②所以,土耳其欲不遗余力地进入阿拉伯世界。
为达此目的,土耳其成立了一个经济和社会调查基金会,于2011年8~9月对埃及、伊朗、伊拉克、约旦、黎巴嫩、叙利亚、沙特阿拉伯和巴勒斯坦等地的2300名公民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66%的被调查者认为,“土耳其可以成为中东国家的发展模式,是将伊斯兰教和民主成功结合的典范”。通过调查土耳其还发现,埃及是它在该地区的一个新朋友,它和埃及一起可以组建中东地区新的“民主轴心”。③所以,北非和中东动乱发生后,土耳其对其关注的程度比以往任何时候更高。土耳其一再表示,它与阿拉伯世界有着“深刻的历史和文化联系”,它有“道义上的责任”帮助阿拉伯国家发展,使中东地区成为“和平、安全、繁荣”的地区。
新奥斯曼主义的核心内容之一是伊斯兰因素。这一思潮得到中东和北非国家伊斯兰世界的支持。土耳其则借机强化自己在伊斯兰世界的地位。2010年12月7日保加利亚《地缘政治》杂志曾刊登埃夫根尼·贾瓦卡罗夫的《土耳其的中东政策》一文指出,今日土耳其是伊斯兰会议组织的成员,并在其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其地位在“阿拉伯民主风暴”中更加凸显。在近几年内,土耳其在非洲新建立了10个大使馆。土耳其认为非洲的原材料资源十分丰富,却被别的国家瓜分,它决心奋起直追,积极参与非洲事务,特别是开展合作和发展方面的活动。阿拉伯世界和伊朗是土耳其商品的广阔市场,“阿拉伯之春”为土耳其的武器出口提供了机会。2010年土耳其的武器出口达到10亿美元,而本世纪初只有2亿美元。
土耳其看好阿拉伯伊斯兰世界的原因是:首先,美国从中东地区收缩、从伊拉克和阿富汗撤军迫使以色列在以巴冲突中改变策略,它在该地区称王称霸的影响力有所降低。巴勒斯坦问题的解决可能出现转机,土耳其则趁机扩张势力。其次,土耳其欲成为地区大国,称霸中东。它借助历史、宗教、文化等因素,在阿拉伯伊斯兰国家推广自己的经验和模式,赢得阿拉伯国家的信任。最后,土耳其的本意是想借助埃及的衰落取而代之,主宰阿拉伯世界。
土耳其安卡拉国际关系和战略分析中心主任希南·奥甘认为,土耳其是唯一能在中东发挥“现代化”作用的国家,也是唯一能帮助本地区与西方“和解”的国家。显然,土耳其并不渴望恢复奥斯曼帝国某个时期的边界,而是希望控制本地区能源输出和能源基础设施、发挥运输枢纽、银行和交通网络作用,使土耳其成为地缘政治超级大国。这一思想再次反映在达乌特奥卢2010年1月在土耳其驻外使节会议上的讲话中。他提到,土耳其的超级(最高)任务不是变成地区国家,而是成为世界国家。土耳其的地理位置、历史和外交经验为它提供了成为地区大国的可能性。
土耳其重返巴尔干地区
随着苏联解体,土耳其自然成长为连接欧洲和亚洲、东方和西方的一支重要新兴力量,为它进入巴尔干半岛创造了条件,提供了机会;与此同时,伊斯兰激进势力不仅在前苏联地区,也在东南欧地区开始活跃起来。在一定程度上,土耳其就是较为温和的伊斯兰势力的代表。但土耳其真正进入巴尔干地区是在前南斯拉夫解体之后,它的战略利益凸显;而近几年来,希腊深陷主权债务危机,欧元区解决危机不力,这为土耳其留下了足够的活动空间。土耳其在巴尔干的经济、能源、文化、地缘政治等领域的影响明显增强。
所以,土耳其成为地区大国最大的可能性是在巴尔干地区。从历史上讲,巴尔干地区从15世纪到19世纪的漫长岁月里,是奥斯曼帝国的一部分,当然是土耳其希望重新返回的地区。现在土耳其的新奥斯曼主义思想或计划无疑就包括绝大多数巴尔干国家,它视该地区为自己的传统势力范围。
近年来,土耳其欲利用其传统的历史渊源关系和影响力,在巴尔干地区发挥地区领袖的重要作用。政治上,土耳其正在充当重要的政治和战略伙伴,积极参与解决本地区一系列冲突。如波黑战争期间,它试图扮演波斯尼亚与塞尔维亚冲突调解人的角色;近年在马其顿与希腊因国名问题发生的分歧中它表示愿意从中调停;现在它又提出,愿意就科索沃与塞尔维亚的对话和谈判担任中介。巴尔干半岛上的阿尔巴尼亚、科索沃、波黑,甚至马其顿都同土耳其建立了一种“特殊的关系”或“黄金关系”。
经济上,土耳其把巴尔干地区视为积极扩展经济活动的“自然领地”。近年来,大多数巴尔干国家,尤其是阿尔巴尼亚(包括科索沃)、马其顿、波黑,甚至塞尔维亚、保加利亚都加强了与土耳其的经贸联系。土耳其的投资已在巴尔干市场站稳了脚根,是巴尔干国家的重要贸易伙伴和外资来源地。
军事上,土耳其作为北约成员国和地区军事大国,与巴尔干国家签署军事合作协定,参加巴尔干地区的军事演习,为马其顿、阿尔巴尼亚等国提供军事援助,培训军事人才。
文化上,土耳其在巴尔干地区的影响比西方国家更大。2008年土耳其制作的一部历史幻想故事片《奥斯曼共和国》,在中东和巴尔干地区广为放映,成千上万的青年受电影的影响穿着奥斯曼帝国骑士的衬衣,上面写着“帝国回来了”。土耳其出版了多集电视连续剧《辉煌世纪》,歌颂苏莱曼及其帝廷的辉煌业绩和生活。每年10月举办1453年攻陷拜占庭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胜利纪念大会。出版和销售有关奥斯曼帝国时期的历史书籍、文化旅游纪念品、博物馆展品、复制奥斯曼帝国时期的建筑物和书法作品。人们为过去的历史而骄傲、自豪。同时,也渴望把这种对过去的缅怀和认同输出到帝国昔日的领地巴尔干和中东地区,为土耳其的外交政策服务。
土耳其总理和外长访问巴尔干国家时都强调,巴尔干的文化是土耳其文化中的重要因素,因为那里有数百万的土耳其移民。近年来,土耳其在西巴尔干国家建立了大量的清真寺、伊斯兰文化中心及土耳其小学、中学和大学,协助当地媒体开办土语广播、视频等。土耳其的轻歌剧和电视节目覆盖了整个巴尔干半岛的观众。可以说,在每个巴尔干国家,土耳其的节目收视率最高。每逢伊斯兰宗教节日,土耳其的国旗满天飞,歌颂奥斯曼帝国的境况时有出现,巴尔干的穆斯林狂呼:现在是恢复自己民族特征的时候了。
土耳其对巴尔干的外交政策还表现在土耳其坚决支持巴尔干国家加入北约和欧盟的谈判,支持国际社会在前南斯拉夫解体后有关解决巴尔干地区军事和种族冲突以及地区和平和稳定的各种倡议在解决波黑问题和科索沃危机中发挥作用。
土耳其宣传巴尔干国家与土耳其同属“一个大民族”,彼此之间具有“文化亲缘”关系。土耳其前总统居尔2009年底访问阿尔巴尼亚时说,“我们大家一起,统统是同一伟大民族的组成部分”。土耳其前总理埃尔多安2011年9月22日在纽约举行的巴尔干国家首脑论坛上强调说,“巴尔干国家拥有共同的未来”。他说,土耳其与巴尔干国家有着传统的文化和历史联系,各国应该克服历史上的成见,加强合作和一体化,共创美好的未来。他还说,“巴尔干的所有问题都直接作用于土耳其,因为历史上我们有着兄弟般的联系”。
巴尔干国家的穆斯林支持土耳其。他们认为,土耳其的背后是美国,美国有意通过土耳其扩大其势力范围,其影响不仅仅针对巴尔干地区,今后还要针对前苏联的穆斯林国家,包括中国新疆的维吾尔穆斯林。
然而,巴尔干有识之士对土耳其重返巴尔干地区的外交动向提出了质疑。他们纷纷指出,土耳其外交政策受到“新奥斯曼”或“新帝国”的鼓舞,企图成为全球大国的野心意味着建立土耳其的势力范围(或称霸权地区),即从远至阿富汗近到亚得里亚海岸为止的势力范围,也就是奥斯曼帝国过去所统治的土地;外长达乌特奥卢的讲话是“奥斯曼挑战”,企图把巴尔干与欧洲分开,使巴尔干重新回到奥斯曼时代。塞尔维亚前驻土大使达尔科·塔纳斯科维奇教授为此写了本专著④批判新奥斯曼主义,认为土耳其企图复活奥斯曼帝国,实现巴尔干地区“新伊斯兰化”。贝尔格莱德大学政治学院安全与恐怖主义研究院教授德拉甘·西蒙诺维奇则指出,土耳其希望重新建立帝国,不是有形边界的帝国,而是建立无形边界的势力范围。
所以,目前土耳其推行的新奥斯曼主义,其主要目的是要在原奥斯曼帝国的范围内,恢复土耳其的影响和势力范围。土耳其认为,“16世纪是巴尔干最伟大的时期”,因为那是奥斯曼帝国最强大的时期。当时是帝国的“黄金时代”,控制着地中海的一部分,拥有和平、繁荣和宗教宽容。新奥斯曼主义思想成了土耳其对内对外政策的基石。国家宣传机器向各阶层人民灌输这一思想,使之成为国家“大政策”的基础。土耳其前总统居尔多次讲到,希望巴尔干成为“欧洲的心脏,成为东西方重要政治和经济交汇的十字路口”,而土耳其则视巴尔干为自己“通往欧洲的门户”。
但是,人们看到,土耳其要实现其雄心勃勃的愿望与计划并非易事。且不说中东、巴尔干和北非国家对昔日奥斯曼帝国的统治心有余悸,珍惜来之不易的独立,而且土耳其也没有这种强有力的外交或经济军事手段,它的扩张必然与美国、英国和欧盟的实力范围和能源政策发生冲突。
土耳其视中亚为自己的“战略纵深”地区
冷战后,随着中亚各国的独立,该地区已成为世界瞩目的焦点之一和各种外部力量竞技的舞台,极大地改变了这一地区的地缘政治和战略力量的分布。土耳其凭借其特殊的种族、文化、历史渊源优势和作为北约成员国的身份,在中亚积极构筑自己的势力范围,寻找自己的角色定位。
2012年7月,土耳其时任总理埃尔多安访问莫斯科,请求普京总统做工作,帮助土耳其加入上海合作组织。此前的2012年6月上合组织已接受土耳其为对话伙伴国,但土耳其想成为正式成员国。土耳其之所以提出这一要求,是因为其入盟受阻,急需制订对中亚地区的政策,向中亚地区输出产品,参与中亚地区的能源合作项目,以扩大土耳其的影响。土耳其认为,苏联解体后,中亚出现“非殖民化”过程,一批独立国家登上国际舞台,形成了“地缘真空”。中亚地区地域辽阔,资源丰富,盛产石油、天然气、煤、铜、锌矿、铊、铋,是主要能源出口地。其中土库曼斯坦拥有世界上最多的天然气储备,哈萨克斯坦的金矿、乌兹别克斯坦的石油、天然气、黄金、煤炭、铂和许多其他矿物,可以与南非媲美,是最重要的黄金、天然气、石油和银出口国。中亚的阿塞拜疆,同样拥有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土耳其当然非常看中这些资源。⑤
关于土耳其对中亚国家的政策,土耳其前外交部长达乌特奥卢认为:在早期,土耳其缺乏思想准备,盲目乐观,认为苏联已经解体不再是地区大国,从而导致土对中亚地区的现实和未来走向没有足够的了解和准备。2000年后,土耳其重新认识对中亚国家的政策,开始从过分自负的计划中抽离出来,转为开展更为切实可行的项目。达乌特奥卢强调利用土连接欧亚大陆的地缘战略地位以及土同这些国家的历史、宗教联系,加强“战略纵深”,确保其更广泛的影响力。
近年来,土耳其由于处于特殊的地理位置,故有利于制订一系列对中亚的“海上和陆上战略”。土耳其在各大学和研究机构成立了专门研究中亚国家的机构和研究中心,对中亚国家的现状和走向进行战略分析。目前土耳其的中亚新政策与它所宣称的“与邻国零问题”的精神是一致的。土力求在中亚避免冲突和局势紧张,保持各种力量和利益之间的平衡。土正以强大的经济实力和政治影响,以文化和教育模式吸引中亚国家。土在中亚各国设立了突厥文化和艺术中心,加强突厥文化宣传;加强土与中亚国家的经济贸易联系,共同开发能源项目,以巩固土在中亚的阵地;土耳其还成立了突厥语国家委员会,加强其与突厥语国家的一体化联系。土自然想借助上海合作组织加强自己在中亚的影响。
纵观近20多年来,土耳其对中亚的政策包括:第一,积极与中亚国家的高层接触,通过签署一系列文件和经常性的磋商确立友好合作关系。第二,扩大经济贸易合作,鼓励本国企业对中亚进行投资。土耳其与中亚国家签署了经济贸易合作协定、鼓励和相互保护投资协议、避免双重课税协议、银行间相互理解备忘录等合作文件。第三,重视文化、教育等领域的合作。土耳其在中亚国家的科技、文化领域投入很多,如通过卫星无偿为中亚国家播放土的电视节目。土每年接纳大批来自中亚国家的留学生,出资在中亚建立国际大学。第四,土耳其扩大与中亚国家的军事技术合作和军事训练合作(包括在北约框架内)。第五,土耳其大量吸收中亚劳务移民。俄罗斯需要来自中亚的劳动力,但俄罗斯劳务市场已经有了新的竞争者土耳其和阿拉伯国家。第六,土耳其不会因乌克兰危机和战乱而削弱在中亚的利益。克里米亚半岛上的鞑靼人就数量而言排在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之后。乌克兰危机爆发后,土耳其第一个站出来向鞑靼人提供援助。⑥
从2008年开始,俄罗斯便成了土耳其最大的贸易伙伴(除欧盟外)。2012年,两国贸易额达到330亿美元,当时两国政府决定到2015年将贸易额提高到1000亿美元。土是继乌克兰之后俄罗斯最大的天然气消费国。土的能源战略是平衡自身需求和俄罗斯对地区的居高临下态度,使自己成为中亚地区通往欧洲和西方重要的“能源桥梁”。看来,近期土俄都试图管控好双方在中亚国家的分歧。俄罗斯和土耳其在中亚地区的合作多于制约,前提是战略伙伴双方能够理解对方在该地区的政策。
当然,土耳其想成为地区超级大国的目标还会遇到许多严重的挑战,面临国内外的困难和问题。第一,土耳其境内生活着人口众多的库尔德少数民族,他们一直在为争取自己的权利而斗争。土耳其政府既想以老的方法对待库尔德人,又想采取较为温和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左右为难。第二,土耳其社会内部存在“世俗与宗教”“军人与文人”的权力之争。目前军人的传统影响在削弱,宗教势力在上升。第三,关于外部阻力,首推土耳其同塞浦路斯和希腊不尽人意的关系。土耳其同这两个欧盟成员国的关系不仅影响它的入盟进程,而且会遏阻它在巴尔干地区发挥应有的作用。其次美国面对土耳其的进攻态势,也不得不重新考虑土耳其还是不是它在该地区的主要伙伴?美国并不愿意看到土耳其在中东和巴尔干以及中亚地区的作用超越自己。
注释
转引自[塞]达尔科·塔纳斯科维奇教授著:《新奥斯曼主义——土耳其重返巴尔干地区(ДаркоТанаскович. Неоосманизам . Повратак Турске на Балкан),贝尔格莱德,2010年,第59页。
2011年11月3日保加利亚学者阿列克·哈吉耶夫在保加利亚地缘政治协会上的发言,见11月4日Mediapool.bg网站。
《土耳其与阿拉伯世界——“阿拉伯之春”激起地区和世界新的竞争》,保加利亚《日报》(Дневник),2011年4月11日。
[塞]达尔科·塔纳斯科维奇著:《新奥斯曼主义——土耳其重返巴尔干地区》,贝尔格莱德,2010年。
[保]斯特凡·卡梅纳罗夫:《土耳其地缘战略中的中亚》,《政治报》,2012年12月15日。
[保]迪米特尔·贝切夫:《在克里米亚,土耳其被捆住了手脚》,保加利亚网站Mediapool.bg,2014年3月17日。
责 编∕杨昀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