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玲玲
摘要:庄子的思想博大精深,《庄子》文本所涉及的内容也丰富多彩。本文主要就实践观、矛盾观方面简要对《庄子》文本中的部分内容进行分析。
关键词:《庄子》;实践;矛盾;精神;现实
中图分类号:G3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64X(2016)03-0122-02
庄子,生于(约前369—前286),名周,字子休(亦说子沐),号南华真人,战国蒙人,位于今河南省商丘县(另说今安徽省蒙城县)。他是道家的代表人物,与老子并称为“老庄”,同时也是著名的文学家。《庄子》是他的代表作。在战国时期剧烈的社会变革中,庄子看到了事物的矛盾和发展变化,他认为一切事物包括人的认识都是相对的,否认事物有质的差别,把大小、贵贱、寿夭、生死、是非、荣辱、善恶等看成是一样的。因此他认为人只能顺应自然而无为。其学说继承发展了老子“道法自然”的观点。庄子思想包含朴素辩证法因素,但他在看到一切事物都处于变化之中的同时,却忽略了事物的质的稳定性与差异性。幻想有一种“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安时处顺、逍遥自在的主观精神境界,因此走上了相对主义和宿命论。
一、庄子思想中的实践观
庄子的哲学思想在我国文化史上产生如此深刻的影响,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在于他不仅仅仰观宇宙,追求绝对的人生自由,而且也俯观社会人生,重视生产生活的实践。庄子本人也处在社会的下层,作为普通劳动人民,他身体力行地社会生产劳动,洞悉劳动人民的疾苦,并表示深切的同情。他曾“处穷闾厄巷,困窘织履”,也曾“钓鱼于濮水”还曾向监河候借米度日。这种力图自食其力的生活经历,使得庄子与劳动人民结下了特殊的感情,对他们高超的劳动技能和锲而不舍的精神进行由衷的讴歌和赞颂,在此基础上,庄子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实践观。
庄子非常重视劳动实践,《则阳》中有一段意味深长的故事:
昔予为禾,耕而卤莽之,则其实亦卤莽而报予,芸而灭裂之,其实亦灭裂而报予。予来年变齐,深耕而熟耰之,其禾以滋,予终年厌飧。
长梧封人的耕作实践表明,你耕作卤莽,则庄稼也卤莽地对待你,收获就欠丰;若精耕细作,则能长年丰衣足食。实践始终是个公平的裁判者,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就是这个朴实的故事所蕴含的深刻哲理。
庄子深深知道,任何真正的本领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它需要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长期演变的过程。这一思想子在《庄子·内篇》的《逍遥游》中就已显露出来: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将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这里庄子不仅指出了大鹏冲天而上需要依赖风这一自然条件,而且着重强调要积得厚、积得多,才能培风而上,万里翱翔,庄子的实践和量变思想是渊源于道家的开创者老子那里的,庄子还认为人们应该先修身体道,再进行实践。这样就会收到事半工倍的效果。
庄子主张修身应与劳动实践相得益彰。庖丁解牛这则广为人知的故事就阐释了这一道理,在《养生主》中,尽管庖丁说他爱好的是道,已经超过技艺了,但他用道于解牛,以解牛来修道,二者相辅相成。由始时“所见无非牛者“到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再到十九年之后“只以神遇而不以目视”。这里“道”、“技”互相促进,共同提高的脉络相当清晰。
二、庄子思想中的矛盾观
《知北游》曰“古之人,外化而内不化;今之人,内化而外不化。与物化者,一不化者也。安化安不化,安与之相靡,必与之莫多。”
意思是古代的人外在行为随物变化而内心不变化,现在的人内心追随外物变化而外在行为不能随着变化。能随外物变化,是因为有一个自我的本真不变化。对变化与不变化都能泰然处之,平静地与外界往来,一定不要在客观上添加主观的东西。这里古之人是庄子学派的理想人物。“外化而内不化”是庄子学派理想的生活原则。外化即随顺外物的一切变化。庄子认为客观世界的一切都是必然的,不可抗拒的,因而人们只能顺应外界的必然性,任何脱离和抗拒命运之必然的企图都是徒劳的《大宗师》里讲了这样一个寓言故事,意思是假如造化把我的左臂变成鸡,我就因之而打鸣报晓。假如造化把我的右臂化为弹弓,我就用它打鸟烧着吃。假如把我的屁股变成车轮,把我的精神化为马,我就乘车马而行,不用另外驾车了。这就是至人安于外化的态度。一切都是造化之安排,所以一切都应该因之任之。
内不化即与道同体,即要在世间万物中保持内心的宁静,这种宁静是精神自由的重要条件和内容。《德充符》说:
惠子谓庄子曰:“人故无情乎?”庄子曰:“然。”惠子曰:“人而无情,何以谓之人?”庄子曰:“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恶得不谓之人?”惠子曰:“既谓之人,恶得无情?”庄子曰:“是非吾所谓情也。吾所谓无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恶内伤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
这段话的意思是,惠子说:“人应该是无情的吗?人若是没有感情,还怎么叫做人呢?”庄子说:“对,人是无情的,大道给了你人的容貌,天给了你人的形体,怎么能不叫做人呢?”惠子说:“既然叫做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庄子说:“你说的感情不是我指的情。我说的无情,是指人不能用个人的好恶从内部伤害自身,要经常保持顺任自然不要去人为地增益天生的生命。”“无情” 即内不化,庄子这里所说的话即无情的实质和目的,也是内不化的实质和目的。
庄子对社会及人生的看法是十分悲观的。他在《齐物论》中说:
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人为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与之然,可不为大哀乎?
庄子的悲观主义还表现在对统治者彻底绝望、对变革现实毫无信心。《列御寇》记载庄子说:
今宋国之深,非直九重之渊也,宋王之猛,非直骊龙也。子能得车者,必遭其睡也。使宋王而寐,子为韲粉夫!
……贫也,非穷也。士有道德不能行,惫也;衣弊履穿,贫也,非惫也……今处昏上乱相之间而欲无惫,奚可得邪?此比干之见剖心,征也夫!
魏惠王看到庄子穿得破破烂烂就问他:“先生为何这样困顿不堪呢?”庄子回答说:“我这是贫穷,不是困顿不堪。士人有道德而行不通,那才是困顿不堪;衣服破烂,鞋子穿洞,那是贫穷,不是困顿不堪。这正是所谓的不逢时。”他又说:“现在处于昏君乱相的时代,而想要不困顿不堪,怎么可能呢?比干被挖了心就是明证!”在昏君乱相之间,志士仁人不能施展雄才伟略,是非纷然淆乱,现实没有丝毫转机。庄子对人生、君王、国家一概失去了信心。
但是他不同于屈原绝望于君主而自投于汨罗江,他摆脱了尘世的束缚而追求纯精神的自由。他对这种自由的世界充满了信心,对这种自由境界满怀着憧憬。《齐物论》中说:
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冱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飘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
至人那就神了,大泽丛林燃烧起来也热不着他,大江大河冻成冰也冻不着他,疾雷劈破山岳,狂风卷起海潮,也不会让他感到惊恐。像这样的人,驾着云气,骑着日月,畅游在四海之外。生死的变对他都没有影响,更何况是造成利与害这些小问题呢?这是庄子所向往的自由人的生活。庄子多次描写这类非凡的神人、至人、和真人,积极追求这种境界,他豪放地歌颂“绝云气,负青天”的鲲鹏,热切地追求“磅礴万世以为一“的气势。
庄子对生死问题的态度也是相当乐观的《至乐》篇中记载:
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萁踞鼓盆而歌。惠子曰:“与人居,长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庄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独何能无概!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夏秋冬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噭噭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
惠施认为庄子的妻子死了,而庄子却坐在地上鼓盆而歌实在太过分了。庄子却说:“她刚死的时候,我也有所感慨的,但推敲起来,她原来是没有生命的,不但没有生命,而且没有形体、没有气的。之后混杂在恍恍忽忽之中,变化有了气,气变化有了形体,形体变化有了生命,现在又变化死去了。这是与春夏秋冬四季更替融为一体的运动。她要舒舒服服地睡在大屋子里,而我却要嚎啕大哭,想想这太不通达天命了,所以不哭了。”
庄子在不幸的现实的基础上幻化出了乐观主义的仙境。他积极地追求与道为一的体验,热切地向往着宇宙那辽远宏阔的境界,他看透了生死的区别,忘却了荣辱得失,主张超然自乐,悠闲放达。这种乐观主义的云霞给人以一种神奇、静谧、怡悦、旷达的美感,使人忘却现实中的矛盾斗争,得到精神上的快乐和享受。这是庄子哲学能够产生较大影响、赢得较多赞赏的重要原因之一。
庄子的人生哲学是很复杂的。就其在承认客观必然性的同时追求自由来说,就其在社会动荡中不放弃精神理想来说,就其在统治者的压迫下不放弃人格的独立来说,我们是不应该完全否定的。但是,庄子追求的自由不是改造世界的自由,而是逃避现实的自由。庄子的理想不是对美好的未来的期望,而是没有任何现实内容的宁静和玄想。庄子的人格独立仅止于与权贵不合作,并不有积极的斗争。庄子的自由是脱离社会群体的纯个人的自由,是没有历史内容的抽象化的自由,这种自由在本质上虚假的,是不应该提倡的。总而言之,我们应该以历史的态度来看待庄子的思想,不能苛责古人,实事求是地说,《庄子》文本中还存在着许多待我们去探寻的奥秘。
参考文献:
[1]郭庆潘:《庄子集释》,中华书局出版,2012.02.01.
[2]马恒君:《庄子正宗》,华夏出版社出版,2007.06.01.
[3]张文江:《庄子》内七篇析义,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2012.11.01.
[4]魏晋、李锦旺:试论庄子的实践观,阜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97.02.15.
[5]刘笑敢:庄子人生哲学中的矛盾,文史哲,1985.0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