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建军
(陕西师范大学 西北研究院,陕西 西安 710062;聊城大学 运河学研究院,山东 聊城 252059)
千里运粮,众有饥色:《管子》粮储与转输思想流变考
康建军
(陕西师范大学 西北研究院,陕西 西安 710062;聊城大学 运河学研究院,山东 聊城 252059)
摘要:仓廪实是《管子》粮储思想的重要内容,民本思想、“国无储在令”、加强管理、促进生产,重农抑商、强化本末意识等是其具体的表现。“粟行五百里、则众有饥色”等概念则丰富了《管子》粮储与转输思想,后世对这一概念的阐发也从经世致用的角度上给以多维度的扩容。《管子》粮储与转输思想的流变从秦汉至隋唐时,引论者关注粮储对于胜败的决定性作用;到两宋筹边时,引论者立足于屯田以解决粮储困境;再到明清不堪漕运之繁时,引论者立足于变革粮运技术以提高粮食周转效率。这三个阶段都对《管子》粮储与转输思想进行了丰富、继承和发扬。
关键词:《八观》;粮储;转输;粮食安全
备荒备战、富国强兵,是春秋战国时代朝野上下的共识。在拼人数多寡的冷兵器时代,粮食等物资的丰歉,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战争的胜负;粮食等物资的后援支持,是重要的甚至是决定的因素,具有根本性的作用。“战争后勤补给包括诸多方面,即使是冷兵器时代,后勤物资的种类也多种多样,粮食、被服、兵器、马匹,甚至医疗器械等等……其中粮食是最为重要的。”[1]3粮食的储藏和军粮的转输,是《管子》比较关注的问题之一。“仓廪实”(《 管子·牧民》,以下凡引此书只注篇名)、“国无储在令”(《臣乘马》)、“粟者王之本事”(《治国》)、“五谷者,万物之主”(《国蓄》)、“粟行于五百里则众有饥色”(《八观》)等概念的提出,初步确立了《管子》粮储与转输的思想,而后世关于其的讨论,更极大丰富了关于粮食储备、粮食安全与国家战备的内容。
一、《管子》粮储与转输的基本思想
“国多财,则远者来”,由此可窥探出《管子》卓越的治国理政思想。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任何国家要想实现其管理职能,就必须发展经济创造财富,如此才能起到富国裕民的最终目的。
(一)仓廪实是国家的硬实力
仓廪即仓库,古代仓库储谷物的叫仓,储米的叫廪[2]2。仓廪实,是使国家和民间的仓廪都充实,也是国家和民间注重仓储、充实仓廪的过程。仓廪实可以视为国家的硬实力。“凡有地牧民者,务在四时,守在仓廪。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牧民》)遵从四时物候和农时要求,才会使国库充实。土地开垦成熟地,百姓才能够安居乐业而不会四散离去,仓储充实,民众才会懂得礼节、远离招惹耻辱之事。《牧民》篇把仓储的充实,视为国富民安、社会运转的基石,只有如此百姓和社会才会和睦而稳固,君主的政令和国家的制度才能推行。“不务天时,则财不生;不务地利,则仓廪不盈;野芜旷,则民乃菅……错国于不倾之地,积于不涸之仓,藏于不竭之府”,只有积蓄,才能有“不涸之仓、不竭之府”,也才能把国家建设成“不倾之地”。故“授有德则国安,务五谷则食足,养桑麻、育六畜则民富”(同上)。仓廪实是定国之基。
“地之守在城,城之守在兵,兵之守在人,人之守在粟;故地不辟则城不固。”(《权修》)国土得以守护的根源在于城池稳固,城堡得以守护的根源在于兵强马壮,厉兵秣马的基础在于有粮食储备。所以不开垦土地,不积蓄粮食,则城池不保、国土无存。
当然囤积也是有选择的,“王主积于民,霸主积于将战士,衰主积于贵人,亡主积于妇女珠玉,故先王慎其所积”(《枢言》)。成就王业的国君积聚民众,成就霸业的国君聚集武将和战士,衰亡的国君聚集官僚贵族,亡国之君则聚敛珠玉与妇女。所以,先代圣王总是慎重地处理积聚什么的问题。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管子》的这种聚类分析方法,其实是一种强国规律的总结。
按照马斯洛的需求理论,作为社会人,其最基本的需求无外乎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仓廪和衣食属于物质范畴,礼节和荣辱则属于精神需求,两者相比,物质更具有基础性,治国理政首先也应该先满足人的物质需求,其次才是精神需求。因此《管子》在《牧民》开篇就提出“凡有地牧民者,务在四时,守在仓廪”,这与马斯洛需求五层次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妙。由此可见,《管子》早已体悟到了这一基本规律,即治国理政的第一要务就是“仓廪实”,满足生存需求。
(二)万物之主,实乃五谷
在凝聚民心、富国强兵以达到称霸天下的问题上,《管子》认为,国家要做到外可应敌、内可固守,必须开垦田野、禁止末业、爱惜民力、奖赏分明。在生产力水平极低的当时,开垦田野、禁止末业、爱惜民力等举措,其实都是围绕着农业生产开展的。其“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权修》),也突出了为国家发展积蓄物资基础、积累人才储备的思想。
“行其田野,视其耕芸,计其农事,而饥饱之国可以知也。”(《八观》)见微知著的预判断,来源于对于事物内在原因的准确把握。“其耕之不深,芸之不谨,地宜不任,草田多秽,耕者不必肥,荒者不必硗,以人猥计其野,草田多而辟田少者,虽不水旱,饥国之野也……故曰:行其田野,视其耕芸,计其农事,而饥饱之国可知也。”(《同上》)行走在田野中观察其田地的开垦、荒地的开辟、从业的农民和耕种的程度,其农事对于国家的支撑也就一目了然了。饥饱对于政局稳定的作用不言而喻,是饥是饱对于政局稳定的作用是截然相反的。让老百姓填报肚子,才真正体现了民以食为天的主旨。
何谓国之根本?何谓民之经产?《管子》的策对中,反复提及这一命题。《重令》载:“畜长树艺,务时殖谷,力农垦草,禁止末事者,民之经产也……民不务经产,则仓廪空虚,财用不足……臣下不顺,上令难行,则应难不捷;仓廪空虚,财用不足,则国毋以固守。三者见一焉,则敌国制之矣。”在冷兵器时代,人的多少决定了战事的胜负。而人口的繁殖,根源于农业活动这一“民之经产”。“五谷者,民之司命也”(《揆度》),粮食是生民生命的主管者,粮食储备也是国家生命的主宰者。管子对民不务经产的论述,不但可以使人看到“民不务经产”的后果,也在另一侧面反映出民众的重要性,也就是《管子》论述的“民本思想”。在《管子》看来,“顺民心”是治国理政的重要环节。无论是孟子的民贵君轻,还是唐太宗的民水君舟,他们最终都阐释了一个原理:人民群众是社会历史的主体和历史的创造者。顺应民心,国家政权就会稳固,社会就会向前发展。悖逆民心,则国家政权岌岌可危,社会发展滞缓,正所谓“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牧民》)。
“粟者,王之本事也”(《治国》)。与五谷及民本相侔,充足的粮储是“王之本事”,既是其本分之事,也是显示其本领之事。“故治国常富,而乱国常贫;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昔者七十九代之君,法制不一,号令不同,然俱王天下者,何也?必国富而粟多也;夫富国多粟,生于农;故先王贵之。”(同上)由此窥之,可见“重农抑商,崇本抑末”思想由来已久。囿于当时社会历史条件的限制,《管子》提出发展生产必先禁末作文巧,在《管子》看来商业属于“游食”,无益于农业发展。知人论世、知世论事,我们考察事物要将其置于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在当时的生产力极低的社会环境下,抑制商业或许具有合理之处,因为压抑商业的发展,就会保障农业从业人口的稳定,从而间接促进农业的发展。但是历史告诉我们,发展商业在一定程度上反而会促进农业的发展,以商促农,商业反哺农业就是对其最好的说明。所以,先王懂得、要想增加人口、加强兵力、扩大土地、富裕国家,必须依赖粮食、发展农业。
“一农不耕,民或为之饥。一女不织,民或为之寒。”(《轻重甲》)农有常业,女有常事,男耕女织,才会支撑传统的农业经济。传统的农业经济是小农生产,大多因时因地制宜,精耕细作,以提高土地利用率、提高单位面积产量为中心,采取良种、精耕、细管、多肥等一系列技术措施来解决温饱问题。
(三)加强管理、促进生产
1.国之储在令
有土地和有粮食是两回事,“万乘之国,兵不可以无主。土地博大,野不可以无吏。百姓殷众,官不可以无长。操民之命,朝不可以无政。地博而国贫者,野不辟也。民众而兵弱者,民无取也”(《权修》)。土地广博而国家贫困的,是因为田野没有得到广泛的开垦;百姓众多而军力虚弱的,是因为人民无所取法,不知道怎样行事。所以《管子》认为田野能否得到开垦的根本,在于国家的法治。
“野不辟,地无吏,则无蓄积。”(《七法》)土地就得不到开辟,则六畜得不到养育;六畜得不到养育,邦国就会财源不足;邦国财源不足则军队赢弱、士气不振;军队赢弱、士气不振,则不能胜战、也不能固守;战不胜而守不固,国家就无法安定了。
国无储在令,通过权力与责任的归属划分,强调了加强各级政权对农事的引导与扶助的重要性。桓公曰:“何谓国无储,在令?”管子对曰:“一农之量壤百亩也,春事二十五日之内。”(《筴乘马》)民力有限,只有加强各级政权对农事活动的政策制定和政策引导,才会扶持农业的发展。
“一农之量,壤百亩也”,每名农夫的劳动工作量是有限的,如果乱兴徭役,则“起一人之繇,百亩不举。起十人之繇,千亩不举。起百人之繇,万亩不举。起千人之繇,十万亩不举”(《筴乘马》),随便的乱兴徭役都是千人不止的,那么就会有十万亩的农田荒芜,造成的损失也会是巨大的。这就是慎用民力、养民生息的原因。“非有积蓄,不可以用人;非有积财,无以劝下。”(《事语》)作为国家的政策要求,蓄积是根本性的任务之一。
对于国家征收适当的赋税这一问题上,《管子》认为梁聚的“轻赋税”是不对的,应该适度地征收所需的赋税,这对于财政管理才是有所裨补的。国家应该制造货币、囤积粮食、调控物价,实行轻重之术;要控制住臣民,不能使得财权旁落,避免引发臣下与民众不为国出力的连锁反应。只要控制住经济命脉了,下属才会为国家所用,为国家所使。梁聚对齐桓公说:“古者轻赋税而肥籍敛,取下无顺于此者矣”,管子对曰:“梁聚之言非也,彼轻赋税则仓廪虚。肥籍敛,则械器不奉,而诸侯之皮币不衣。仓廪虚,则倳贱无禄。外皮币不衣于天下,内国倳贱,梁聚之言非也。”(《山至数》)
“若四时之更举,无所终。国有患忧,轻重五谷以调用,积余臧羡以备赏。天下宾服,有海内。”(《揆度》)调剂国家的用度、储藏多余的财富,都是为了解决国家的忧患。如果国家没有足够的储备,那么也就真的产生忧患了。
2.重农抑商、奖励耕织
“凡五谷者,万物之主也。谷贵则万物必贱,谷贱则万物必贵,两者为敌,则不俱平,故人君御谷物之秩相胜,而操事于其不平之间。故万民无籍,而国利归于君也。”(《国蓄》)市场物价涨落不一,没有规律;粮食与其他商品的价格互为涨落,却是一贵一贱的关系,谷贵则万物必贱,谷贱则万物必贵。人君只要能掌握住了这样一个基本规律,就能够运筹帷幄、稳操胜券。《管子》反复表达这一思想,用以突出农业的本业地位,“粟重而万物轻,粟轻而万物重,两者不衡立,故杀正商贾之利,而益农夫之事,则请重粟之价金三百。若是则田野大辟,而农夫劝其事矣”(《轻重乙》)。
“家与府争货,金与粟争贵,乡与朝争治。故野不积草,农事先也。府不积货,藏于民也。市不成肆,家用足也。朝不合众,乡分治也。故野不积草,府不积货,市不成肆。”(《权修》)农业与工商业形成争夺从业民众的现象,私人富家与官府形成争夺财货的现象,货币与粮食形成互争贵重的现象,地方和朝廷形成争执权利的现象,这都是本末倒置的表现。田野不积满杂草,说明了农业占尽先机、得以发展;官府不积累大量的财货,说明了民家财富积累;街市上没有店铺林立,说明了私家用度实现了自给自足;朝廷上不聚众而哓哓不休,说明了乡里分权治理有效、社会秩序稳定。土地不长草,官府不积货,市场不设铺,朝廷不聚众,这才是国家大治的表现,也是国家成就霸业的最高境界。
慎用民力,却不是完全的商品抑制流通,否则就犯了绝对化的错误。《管子》抵制奢侈品的生产和消费,但却鼓励正常的消费,认为合理消费能够极大地促进劳动就业和改善底层民众的生活。在饮食、车马、游乐、丧葬等生活消费,主张合理消费。民间在无事的时候,要积累财富以备有事之秋。县城的收入有人掌管,然后将收入用以满足需用,如果不用就将其投入市场,但市场无常,有时收入愈积愈少,有时则愈积愈多,这种得利无常就会促进市场经济的发展和商品的流通。百姓没有什么宝物,就会把求利看得很重。因而才会上下奔波,唯利是图。有财利然后才能流通,有流通然后才能互补有无。他反对简单的“轻赋税”,认为实行适当的赋税政策对国家是大有益处,既可以把握国家经济发展,又可以维护国家安定。在赋税上,《管子》主张“薄税敛”的轻税主张,这样一方面避免了重税造成的君主与百姓的对立,规避了君主因税收而增加贪欲,另一方面,“税敛”使人民可以有可供自身支付的东西,有利于调动人民的生产积极性。
粮食储备对于平抑物价的作用巨大,《管子》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并提出应该建立国家储备用以调剂,以有余补不足。“岁适美,则市粜无予,而狗彘食人食。岁适凶,则市籴釜十襁,而道有饿民。然则岂壤力固不足,而食固不赡也哉?”(《国蓄》)以丰补歉,维护粮食安全和政治稳定,通过政府的宏观调控作用,使粮价趋于平稳,国家也就安定了。“凡轻重之大利,以重射轻,以贱泄平。万物之满虚,随财准平而不变,衡绝则重见。”(《国蓄》)因民有多余,就贱价买入,用高出市场价格的货币,买进低价的粮食,以改变价低滞销的状态,从而储备粮食;等到灾荒之年、粮食价格虚高的时候,政府再用低价推销的办法,把过高的价格拉下来,用平准的办法使得粮价平稳,用国家和政府的调控手段,影响供求关系,从而调节和控制物价在可掌控的范围,这也是治国安天下的重要手段。
(四)慎用民力、足国之道
对于自然界客观规律的把握,让人们认识到自然界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要合理用度,才会可持续发展。山原虽然广大且盛产树材,但若砍伐林木而没有禁令;民间财富众多,但国家征收赋税众多,也不能称之为富国。“行其山泽,观其桑麻,计其六蓄之产,而贫富之国可知也。……山泽虽广,草木毋禁;壤地虽肥,桑麻毋数;荐草虽多,六畜有征,闭货之门也。故曰:‘时货不遂。’金玉虽多,谓之贫国也。”(《八观》)
“野不辟,民无取,外不可以应敌,内不可以固守”(《权修》),节用与储备互为参照,《管子》也委婉地提出,不但土地产生财富有时节限制,而且民众的劳力也会有时困倦,君主的欲望和用度一定要有节制,否则以有限的时节和物产、有限的土地和民力供养欲望无穷的君主,就会导致上下之间彼此怨恨,甚至会有臣子杀君、儿子杀父的现象。因此说,取财于民而有节制,使用民力有所克制,国家即使很小也能安定;相反,向人民征敛无度,耗费又毫无节制,那么国家即使强大,也必然灭亡[2]25。
“时之处事精矣,不可藏而舍也。故曰:‘今日不为,明日亡货。’昔之日已往而不来矣。”(《乘马》)光阴对于事业太宝贵了,时机到了,是不能暂时休息而将时光收藏起来的。所以说,今天不做事,明天就财富匮乏。过去的光阴一去不复回啊!《管子》不是一味地强调储藏,更着眼于其用的使用功能,藏以致用。
“实圹虚,垦田畴,修墙屋,则国家富。节饮食,撙衣服,则财用足。”(《五辅》)充实空旷人口稀少的不毛之地,广泛开垦田地,修缮城墙和房屋,那么国家才会富足。在饮食上注意节俭,在服饰上注意节减,那么财政上才不会吃紧。“修饥馑,救灾害,振罢露,则国家定。”(同上)储备丰厚,在饥馑之年才能救治灾害,赈济疲弊和穷困,国家才能安定。
“入国邑,视宫室,观车马衣服,而侈俭之国可知也。”(《八观》)注重养民而不能过度用民,这是《管子》民本思想的重要体现。“夫国城大而田野浅狭者,其野不足以养其民。城域大而人民寡者,其民不足以守其城。宫营大而室屋寡者,其室不足以实其宫。室屋众而人徒寡者,其人不足以处其室。囷仓寡而台榭繁者,其藏不足以共其费。”(同上)囷仓这种仓储的屋宇较少,而楼台歌榭这种娱乐的建筑繁多,则是亡国之兆:“主上无积而宫室美,氓家无积而衣服修,乘车者饰观望,步行者杂文采,本资少而末用多者,侈国之俗也。”“入国邑,视宫室,观车马衣服,而侈俭之国可知也。’”(同上)
“人君唯毋听观乐玩好则败。凡观乐者,宫室台池,珠玉声乐也。此皆费财尽力,伤国之道也。而以此事君者,皆奸人也,而人君听之,焉得毋败?然则府仓虚,蓄积竭,且奸人在上,则壅遏贤者而不进也。”(《立政九败解》)宫室台池、珠玉声乐都是消耗财富、伤害国家、使得国库空虚的行为,以之为乐的人也会败坏朝纲。《管子》主张贤人政治,君主施政应该以道德为前提,只有“德泽加于天下,惠施厚于万物”(《形势解》),才会务本疾作,尽节死敌。这一思想与后期的“以德配天”一脉相承,均主张统治者应该用道德教化、伦理纲常来维护统治,而不是严刑峻法。
(五)厉兵秣马、粮草先行
“故蚤知敌人如独行,有蓄积则久而不匮。”(《七法》)只有早窥知敌情,才可以独出独入而保全;只有积蓄充分,用兵时间长了也才不会害怕物资短缺。在其后的“兵法”第十七中,《管子》表达了同样的思考:“兵无主则不蚤知敌,野无吏则无蓄积……蚤知敌而独行,有蓄积则久而不匮。”
“其稼亡三之一者,命曰小凶。小凶三年而大凶,大凶则众有大遗苞矣。”(《八观》)考察凶年饥荒,计算兴师动众之数,观察楼台水榭的建筑,估量国家日常支出之费用,那么国家的虚实与实力情况大体也就了解了。庄稼收成减少三分之一的,可谓小凶之年;小凶之年有三年,则可谓大凶之年,大凶之年可以预见到,必然是饿殍遍地、遗莩杂陈。故曰:“山林虽广,草木虽美,禁发必有时。国虽充盈,金玉虽多,宫室必有度。江海虽广,池泽虽博,鱼鳖虽多,罔罟必有正。”慎用民力,不可竭泽而渔,《管子》一再谆谆善诱:“台榭相望者,其上下相怨也。”(同上)
明智的国君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专一于该做的事情,避免那些有后患的事务。治理国家、引导民众蓄积财物,这就是国君应该致力的事情,而用兵与否,是否兴用兵事,则是应该慎重把握、避免后患的事情。“故明君知所擅,知所患。国治而民务积,此所谓擅也;动与静,此所患也。是故明君审其所擅,以备其所患也。”(《法法》)
“故凡用兵之计三惊当一至,三至当一军,三军当一战。故一期之师,十年之蓄积殚。一战之费,累代之功尽。”(《参患》)用兵的虚虚实实,都有着战略或者战术的考虑,但“一期之师,十年之蓄积殚;一战之费,累代之功尽”是《管子》所要表达的核心,慎用武力,以保民力,不战而屈人之兵,方能成就霸业。
垦田畴、修房屋,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对一个国家经济发展至关重要;节饮食、撙衣服,崇尚节俭、提倡节用,才是国家长久发展的正道。只有保障国家财政充裕,才能在应急救援的危机之际发挥其重要作用。“故耕械具则战械备矣。”(《轻重己》)农业和经济的发达必然会带来军事和外交的强大。用兵之道,以计为首;将之贤愚,敌之强弱,地之远近,兵之众寡,安得不先计之?兵马可未动,粮草必先行。“善攻者,料众以攻众,料食以攻食,料备以攻备。”(《霸言》)料众以攻众,料食以攻食,料备以攻备,就是知彼知己。战争不仅仅是人的对抗,也是军粮、食物和储备物资的对抗。
二、《管子》粮储与转输思想流变考
《管子》粮储与转输思想,最初是基于军事和政治而言的,但后世对其进行了丰富的解读。“粟行于四百里,则国毋二年之积”(《八观》)一句,也做“粟行于四百里,则国毋半年之积”,向有分歧,因为其是承上启下的一句,所以对其解读至关重要。这两种说法各有道理,所以争论也比较集中;但其实二者说的都是阐发了《管子》粮储与转输的思想。其中持“粟行于四百里,则国毋二年之积”之说的,都集中于粮食远途运输后,运送距离越大,国内存储就损失越多这一观点。而持“粟行于四百里,则国毋半年之积”之说的,都集中于粮食远途运输后,国内存有的粮食就越少,情况也就越危急这一观点。
“辟地广而民不足者,上赋重,流其藏者也,故曰:‘粟行于三百里,则国毋一年之积;粟行于四百里,则国毋二年之积;粟行于五百里,则众有饥色。’”(《八观》)开辟的土地广阔而民食不足够的,一定是因为上面的赋税过重,而导致国内粮食的储备被分散和分流。粮食储备被分散和分流到三百里远的地方,则国家就可能没有能支撑一年的粮食储备;粮食储备被分散和分流到四百里远的地方,则国内就可能连半年的粮食储备都没有了;粮食储备被分散和分流到五百里远的地方,则朝廷内外众人都面有饥色,朝政也就岌岌可危了。
这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当一国的粮食储备告急,需要从三百里远、四百里远、五百里远的地方调剂,这种远道运输来补给和补救则反应了国库的空虚:需要从三百里远的地方调剂的,则国家没有一年的粮食储备;需要从四百里远远的地方调剂的,则国家没有二年的粮食储备;需要从五百里远的地方调剂的,则朝廷内外众人都面有饥色。
历经不断的阐发,《管子》粮储与转输思想得到了极大的丰富与延伸。国土虽大而荒地没有开垦,是因为君主追求财货而臣民好利的缘故;土地开垦虽多而人民粮食不足,是因为朝廷赋税繁重,人民卖掉存粮的缘故。所以说,粮食运行销售远达三百里,这个国家的存粮可能就不够一年之用;粮食运行远达四百里,这个国家的存粮就不够半年之用;粮食运行远达五百里,民众就面有饥色了。在之后的历史时期,《管子》粮储与转输思想也经历了逐渐丰富和多维的阐述。
(一)秦汉至隋唐,引论者关注粮储对于胜败的决定性作用
“广武君李左车、说成安君陈余曰:‘汉兵乘胜,远斗其锋,不可当也。臣闻千里馈粮,士有饥色;樵苏后爂,师不宿饱。’”(《前汉纪·卷二》)军备后勤物资对于战事的推进,有着重要的先决影响。兵马已动,粮草未行;做饭前才想到要砍柴割草,那么部队就得不到休息,也吃不好饭;这样的部队是根本没有战斗力的。这是荀悦在《前汉纪》中的表达的意思:远距离的粮食输送,如果部队的补给不够及时,那么士兵就有可能因为饥饿而哗变。东莱吕氏曰:“如管子所论粟行三百里则无一年之积,粟行四百里则无二年之积,粟行五百里则众有饥色……秦运天下之粟,输之北河。是时盖有三十钟致一石者,地里之远、运粟之多,故讲论之详、方自此始。”(《文献通考·卷二十五》)三十钟致一石者,极言长途转输军粮的消耗是非常惊人的。
又如隋末唐初的王世充,深知粮食对于部队的重要性。大业十年山东起义军孟让率部十万、马不停蹄进攻江都,攻破了若干城防而王世充却不以为然,等到孟让十万大军严重缺粮、部队下乡抢粮时,王军大举突袭而使起义军全军覆没。反诸自身,在武德三年李世民出关进攻王军时,王世充则广筹粮草,并且对前来劝降的李世民隔着洛水喊话:“王乃盛相侵轶,远入吾地,三崤之道,千里馈粮,以此出师,未见其可。”想让李世民知道“千里馈粮、未见其可”的道理而退兵。“以上策为是者,皆曰提兵四出、傅敌城下、斩其名王、传首藁街,然后河阳北狩之愤可雪、龟阴未复之田可归矣。议者乃曰不然;王者之师贵万全,善用兵者知彼已,今兼百万之师、入不测之地,岂无千里馈粮、士有饥色之忧乎?”(《四库全书·集部·别集类·太仓稊米集》)在策略使用的问题上,务实者始终着眼于战事的全局。《太仓稊米集》就把粮食供应这一问题分为上中下三论,并分别进行了深刻的剖析,“以中策为是者,皆曰远戍以宿兵、屯田,而积糓务慎、择良将坚壁而守之,是不劳师旅,而坐获御戎之利也。”(同上)兴兵动众,粮草先行。不管是上策还是中策,如果解决不好粮草的问题,那么必然劳师费财、得不偿失。
对于征战所需粮糗,一直是战略家耿耿于怀的首重之区,如“髙皇帝念军饟浩大、重以征输病民,于是经理屯政,使军士各自食其力,盖三代以来、寓兵于农之遗意。在民既无转输给军之劳、而千里馈粮士有饥色之患亦鲜,故筹边之良法美意,莫善于屯政。”(《四库全书·史部·诏令奏议类·历代名臣奏议》)体现了和代表了主流思想中关于军粮转输的一致重视,大体集中在转输病民、劳民伤财,不如经理屯政、自给自足的思想和实践上。这给两宋的戍边屯垦提供了具体的思维范式。
(二)两宋筹边时,引论者立足于屯田补给、以缓解粮储与转输压力
长途运粮对于战争的支援,其作用是有限的。在北宋的西北、华北战区,由于数量庞大的边防军队长期驻扎,在沿边地区进行军事垦殖、以解决粮食补给问题,是北宋政府采取的重要筹粮举措,沿边地区军事垦殖在整个粮食补给体系中意义重大。从后方调拨粮食到作战前线几乎是任何战争时期后勤补给都要采取的方式。北宋政府也不例外,同样在华北战区内采取了这一粮食补给方式[1]6。梁材在《梁端肃公奏议四(疏)》中议覆陕西事宜疏中条陈的陕西事宜,就廵抚陕西都御史刘天和、条陈地方利病五事,提出了自己关于经国筹边的看法,其“一预储蓄:窃惟全陕兵食、岁用不足者,其故有五,盖成化弘治以来,节次奏免抛荒民屯税粮、及添设榆林等卫”[4]。边地的军防事宜,极大程度上依赖于粮食储蓄的力度。
“国之贫于师者远输,远输则百姓贫。”(《孙子兵法·作战》)这种认识上的统一,使得有宋一代的积贫积弱被认定为粮草转输所致,成书于其时的《孙子集注》中对《管子》“粟行三百里,则国无一年之积;粟行四百里,则国无二年之积,粟行五百里,则众有饥色”(《八观》)有比较集中的总结和讨论,可以看出时人对于该问题的认知。
杜牧曰:“此言粟重物轻也,不可推移,推移之,则农夫耕牛、俱失南亩。故百姓不得不贫也。”杜牧把农业生产和商业交换做了一个对比,认为其位置不能颠倒,否则农业生产就得不到保障,民间就很难富裕起来。
李筌曰:“兵役数起,而赋敛重。”李筌认为,具我戎器,因敌之食,虽出师千里,无匮乏也。而远者远输,远输则百姓贫;频繁的兴兵,国家的赋敛必然加重,国力必然下降。
贾林曰:“远输则财耗于道路,弊于转运,百姓日贫。”贾林直接点题,长途运输军粮,得不偿失,远输则财耗于道路,转运之弊端也就日益突出,老百姓也就日益贫困。
梁孟氏曰:“兵车转运千里之外,财则费于道路,人有困穷者。”梁孟氏则表达了与诸人同样的忧虑,大规模、长距离的运输,价值都消耗在了路途上。
张预曰:“以七十万家之力、供饷十万之师、于千里之外,则百姓不得不贫。近于师者、贵卖贵卖,则百姓财竭。”梅尧臣曰:“远者供役以转馈、近者贪利而贵卖,皆贫国匮民之道也。”王晳曰:“夫远输则人劳费,近市则物腾贵,是故乆师则为国患也。”*以上杜牧、李筌、贾林、梁孟氏、张预、梅尧臣、王晳等人有关“粟行三百里,则国无一年之积;粟行四百里,则国无二年之积,粟行五百里,则众有饥色”的诸家注释,皆出自吉天保著《孙子集注·卷二》,四部丛刊初编,1919年版涵芬楼景印版本,第8页。
作者吉天保遴选的内容,基本集中于运输距离远近与劳费的问题,可见粮食供应问题是冷兵器时代作战绕不开的首要话题。晁补之则进一步阐发,提出了解决千里运粮、众有饥色的方案:“古者患此故,当其戍守闲暇,择宽大地而敎之耕平,居有畜积之备,而仓卒无飞挽之困,以之趋战,人农则朴,朴则昜用,且力有余、可与持久。此屯田之法。”[5]13
由于两宋沿边地区农业生产较为落后,加之战事的影响,农业生产很难做到自给自足,就更不用说能够支援部队作战了。“粮食消耗频繁,消耗量巨大,需要不断补充,而兵器、被服等一旦置备齐全,则不需在短期内更新;粮食与沿边地区的地理环境关系密切,后勤补给中的一部分粮食就来自沿边地区的农业生产,其受环境影响的程度较大,沿边地区的自然灾害往往对粮食补给造成严重影响,粮食补给措施在地理环境上的表现也最为明显。”[1]4
万镗在论及边防守备的时候,认为首先要“一裕边储。今之筹边者,恒以足食足兵并论。臣愚□谓足兵易、而足食难,食为先、而兵可差缓也”(《明经世文编·卷之一百五十一·应诏陈言时政以裨修省疏》)。
(三)明清不堪漕运之繁时,引论者立足于粮运技术的变革,以提高转输效率
《管子》不仅注重农业发展,重视粮食生产,而且也重视粮食流通,主张国家应该控制谷物流通,如果不控制谷物流通,大商贾就会囤聚居奇,抬高物价使国家蒙受损失。国家直接经营谷物,才能避免出现“岁适美……而狗彘食人食,岁适凶……而道有饥民”(《国蓄》)的惨景。由此折射出在某些领域实行专卖或国家宏观调控的重要作用,可见《管子》经济思想对后世经济社会发展也具有极大的借鉴意义。明清时期由于定都华北,而粮食供应地在江南,漕粮运输问题成为缠绕政府发展的一个旷日持久的问题。康熙皇帝亲政后,以三藩、河务和漕运为三大政,视“三藩、河务、漕运为三大事,夙夜廑念,曾书而悬之宫中柱上”(《清圣祖实录·卷一五四·康熙三十一年二月辛已》)。其中河务和漕运的整治两件事,说到底也还是为了治理好黄河、为运河的漕粮运输服务这一件事。可见明清两代漕粮运输对于政权稳固所造成的困扰。
“千里运粮,士有饥色”,由于运输成本太高,造成了这种双难的处境。这一方面是说粮食被输送或贩卖到几百里开外后,国库和民间都会亏空,也可以从另一方面理解为,运送粮食的消耗是非常巨大的。当然朝廷不会仅仅计算粮食输送的经济成本,成本核算也要服从于和服务于政治需要。
吴氏《能改斋漫录》曰:“本朝东南岁漕米六百万石,而江西居三分之一,盖天下漕米多取于东南;而东南之米多取于江西也。”明清漕运物资是国家政权的依赖。有识之士皆主张京幾周围及西北滨水区域搞好农田水利建设,假以时日漕粮可以自给自足,或者可以避免或减少国家对漕运的依赖:“今京师三大营九边数十万军,升合之饷,皆自漕河运致,古称千里运粮,士有饥色。今乃不啻万里矣!万一运道有梗,何以处之?故为今日计,则屯田之策,宜行于边塞,而水田之利,宜兴于西北滨水诸郡县也。”[6]122这种搞好京幾周围及其边缘地区农田水利以减少国家对东南粮依赖的思想,在明清颇为盛行。
靳辅在上疏中就提出:“准臣将江南徐凤淮扬四府州,并山东兖州一府荒瘠地亩,会同各该抚臣,随机斟酌,尽心经营。约计六年之后,可为国家增赋米三百万石,尽可就近运赴京仓,将江浙等省远处漕粮,尽行改征折色充饷,其每岁漕运经费等银,亦可酌量节省。”[7]8-9六年的屯垦就可以为国家增赋米三百万石,满足每年的基本需要,并且能够避免长途跋涉带来的种种不便。这样既有想法,还有办法,看起来前景不错。然而就如同后来林则徐畿辅垦田之议一般[8]16-17,该法虽为治本良策,然南北经济转移之势已成,欲开发北方未垦之土,既需大笔经费,复又旷日废时,最后遂不了了之[9]61。但对于管子粮储和转输思想的思考,则贯穿了从政者和士子们的理念之中。
李顺民认为,从征集、交兑、长途水路运输到盘驳入仓,需动用大批人力与经费,再加上疏浚运道所支付的巨款,维持漕运又成为财政的重担,成为清廷政治经济上一大棘手课题[10]。“漕河视陆运之费省十三四,海运视河运之费者省十七八。河漕虽免陆行,而人挽如故。”若能实施海运,则“民无輓输之劳,国有蓄储之冨,以为一代良法。“自古漕运之道有三,曰陆、曰河、曰海。陆运以车,水运以舟,而皆资乎人力,所运有多寡,所费有繁省。”在综合比较后,顾炎武认为海运是最为节俭的,“海运虽有漂溺之患、而省牵率之劳,较其利害盖亦相当。今漕河通利,岁运充积、固无资于海运也。然善谋国者,恒于未事之先,而为意外之虑。今国家都幽、盖极北之地,而财赋之入,皆自东南而来,会通一河,譬则人身之咽喉也。一日食不下咽,立有死亡之祸”[11]7。
在清季有识之士的大力推动下,漕粮通过海运进行过若干次成功的尝试,并最终实现了商业化的输送。同治十一年李鸿章又提出以官造商办形式,由华商领雇,给予运输漕粮专利,以免除洋商之竞争等措施都有效地降低了粮食运输过程中的隐性损耗,使得商品流通的利益得到最大化,从而实现了管子粮储和转输思想的完美结合。
综上所述,《管子》的才智不仅体现在理政上,更体现在理财上;不但体现在用人上,更体现在用兵上。《管子》以全新的视野,制定了国富民强的赋税政策、裕民政策、粮储政策等。军粮转输的边际效益,是超越了经济效益的政治效益和军事效益,不能以单纯的经济指标来衡量。《管子》高度关注粮食安全,对粮储和转输问题做了深入的探讨。其观点带有明显的创造性,并形成了较为完整的粮食储备、转输调节的思想体系。
后世对于《管子》粮储和转输思想的传承,则体现了经世致用的思想,通过对粮食转运经济成本的核算,在秦汉至隋唐阶段,引论者主要关注粮储对于胜败的决定性作用;到了有宋一代,士大夫纷纷提出了通过屯田、军垦等方式来降低粮食转输成本的方式;在明代清代则在屯田养兵的基础上,增加了改革陆运、河运粮食为海运粮食的理论,并付诸实施。以史为鉴,通过对《管子》粮储、转输思想的考察研究,对国家构建灵活高效的粮食储备、调剂机制,加强粮食市场的宏观调控、保障粮食安全,对国防和建设等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程龙.北宋粮食筹措与边防-以华北战区为例[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2]李山.管子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9.
[3]钟肇鹏,等.管子简释[M].济南:齐鲁书社,1997.
[4]陈子龙.明经世文编·卷之一百五[M].北京:中华书局,1962.
[5]晁补之.鸡肋集·卷三十九[Z]//四部丛刊初编.1919年涵芬楼景印版.
[6]刘万春.守官漫录·卷五·屯田篇[M].明万历刻本.
[7]贺长龄.皇朝经世文编·卷26·户政一·理财上.道光刻本.
[8]盛康.皇朝经世文编续编·卷48[M].台北:文海出版社,1972影印本.
[9]陈一铭.晚清漕运变革之研究[D].台湾政治大学,1989.
[10]李顺民.清代漕运制度变迁研究[D].台湾师范大学,1989.
[11]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卷43·山东九.光绪版.
(责任编辑:谷玉梅)
中图分类号:B226.1;K24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3828(2016)01-0019-08
作者简介:康建军(1978-),男,山东潍坊人,聊城大学运河学研究院讲师,陕西师范大学西北研究院(史念海历史地理学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区域历史地理、地理文献整理。
收稿日期:2015-0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