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民族志叙事”以中国当代文学创作的人类学“转向”和人类学“文学化”表述为对象,从人类的叙事行为来审视两个学科内民族志写作实践的叙事机制,并有根据地借鉴叙事学理论来阐明学科互涉所产生的跨学科问题,并进而从文学人类学的视角思考民族志叙事的意义和价值。
关键词:民族志;叙事;田野;转向
作者简介:周霆,男,汉族,江西上犹人,温州大学2013级文艺学研究生,研究方向:文艺美学。
[中图分类号]:I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29-0-01
民族志(ethnography)是社会文化人类学从事学术研究的重要方法,具有标明学科属性、方法论特征和学术价值的作用,在“田野作业”(field work)基础上形成的民族志文本更是这种学科思维在具体论题上的成果显现。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的经典民族志《西太平洋的航海者》和私人化的田野日记《一本严格意义上的日记》反映了“科学民族志”表述的真实性由确立到反思的转变。露丝·本尼迪克特等人类学者的“人类学诗学”主张用诗歌的形式记录田野感知,马库斯提倡将“文化”看作“文本”以及格尔兹注重文化与意义之关系的阐释人类学都让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的经验运用到人类学领域变得更加可能。中国的人类学者也在民族志写作中注意到文学笔法的特质,林耀华《金翼》、黄树民《林村的故事》、彭兆荣《生存于漂泊之中》和庄孔韶《文化与性灵》等人类学著述分别以小说、对话体或随笔等文体类型来探寻人类学表述的多种可能性,希望以多样化的方式来传递田野调查过程中所感知的“地方性”,在经典的学院化表意之余另辟蹊径,“不浪费”田野调查的丰富所得。
如果说人类学在借鉴文学领地的想象、感觉和情绪等感性因子进行表意和反观自身,那么文学写作中所体现的人类学倾向恰好构成了学科互动的另一股驱力。赵宇共“上古文化人类学小说”(《炎黄》《走婚》)、潘年英“人类学笔记”(《故乡信札》)、孙惠芬“方志体小说”(《上塘书》)等文学文本是在相应的文学思想、美学观念和创作经验的指引下“转向”人类学,依据人类学的学科视野实现了文学创作上的突破和革新。霍香结的“人类学小说”《地方性知识》可以说是民族志叙事的一个典范性文本,具有地方志/民族志的体例,在文本的叙事对象中又兼具人类学田野气质和文学文本质地,是跨越文学和人类学并机巧地融合了两个学科特质的叙事文本。
来自各学科的研究主体在自身学科背景的影响下进行跨学科研究,文学人类学、艺术人类学、文艺人类学和审美人类学等是文学艺术和人类学交叉研究的重要成果。“民族志叙事”的提出也是针对文学与人类学在写作层面的互动,人类学转向文学是文体上的“越界”(由议论文到小说、诗歌、随笔),关注情感、细节等感性的田野材料,而文学的人类学转向则体现在叙事作品中的“田野”方法、人类学眼光(“地方性”、“他者”和“多元”思维等)和民族志体例等。但是,民族志叙事的独特性首先在于它对叙事的人类普同性之强调,正如英国学者所发现的:“我们人类不过是短暂的存在,带着我们的观念、理解和认同,一起被包容在一个持续不断的故事中。我们的意识生活构成了种种戏剧,我们自己、我们的社会以及我们涉及的群体都是主要角色,即便当我们生活在这些故事之外时,我们仍在阐释这些角色的意义:‘叙事是从根本上含有我们对世界、经验以及我们自己的认识和理解……正是通过借用各种叙事形式,我们自己本身,才获得意义。(Kerby)这是一个永不完结的进程,而我们的意识生活之所以能够继续存在,要归功于自我叙事以及不断地去重新书写、修饰并发展关于我们自己的故事。”[1]
徐新建教授也认为文学人类学研究的关键问题是叙事,“作为动词的表述才最值得从文学人类学视角予以关注。也就是对研究者来说, 文化是自言的, 其存在于不断的自在呈现之中。我们的研究不过是接近它、发现它和阐释它罢了。”[2]叙事作为人类的一种行为,是用符号的方式整理人类生活秩序,将各种生命活动编入意义的织网,民族志是对于一个部落、族群或社群的综合记述,从而将关于该群体的总体认识传达给他人,所以,在叙事的普遍意义上看待民族志是必要的。由此,叙事学作为叙事的专门知识也是民族志叙事可资借鉴的资源,从叙述者/受叙者、声音/视角等经典叙事学的角度来看民族志文本会让不少问题可迎刃而解,而叙事学研究转向社会文化的部分更是民族志叙事的题中应有之义。
此外,民族志叙事也具有人文知识表述的方法论意义。高丙中教授在社会叙事方式与公民社会建立的关系中指出“民族志叙事”的重要性。[3]而文学人类学意义上的民族志叙事是在采纳人类学“眼光向下”视野的同时,更强调从“叙事”的角度关切人类生存的具体境遇中的“叙事——符号/媒介——阐释”之叙事行为的种种可能,以现象学、阐释学、接受美学和阐释人类学等关于人类叙事的理论知识为参照,辨析精英文化与俗民传统的差异,实现大/小传统之间的对话,因此,民族志叙事是在人文知识的总体视域中,以“叙事”作为突破口,兼具“田野”的和思辨的、符号的和意义的、科学的和人文的等多重质素的跨学科视角。故此,“民族志叙事”力图在叙事的层面上更为自由从容的切入文学和人类学的文本,既可宏观地把握学科间的互动又可鞭辟入里地解读具体文本的肌理,是一个具有思维张力与辩证理性的指称。
注释:
[1][英]奈杰尔·拉波特等:《社会文化人类学的关键概念》,鲍雯妍等译,华夏出版社2013年版,第268页。
[2]徐新建:《表述问题:文学人类学的起点和核心》,《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11年第1期,第150页。
[3][美]克利福德、马库斯编:《写文化:民族志的诗学与政治学》,高丙中等译,商务印书馆2006年版,第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