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媛
摘 要:《道德经》是老子有感于春秋时代社会动荡、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写的一部告诫统治者的思想结晶,其中体现了他对政治的深入思考。本文从对士人、对国君两方面分析儒道两家治国本质的不同。
关键词:《道德经》;治国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06-0-02
儒、道思想是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中突出的两家,这两种思想也一直深深地影响着中华儿女,儒道互补也形成了中国文化的基本格局。两种思想既有相似相通之处,又有本质的区别。
一、士人修身之道的不同
《道德经》第十章首先连用三个问句:“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涤除玄鉴,能无疵乎?”从自身的营魄抱一、专气致柔和涤除玄览做起,而后推而及之,“爱民治国,能无为乎?天门开阖,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要求在治国中做到“无以智”“为雌”及“无为而治”。这里写了六句问话,似乎是把“道”在运用于修身治国方面所做的几条进行总结,对一般人和统治者提出了概括的要求。本章每句的后半句似乎是疑问,其实疑问本身就是最好的答案。老子认为人们无论是形体还是精神,无论是主观努力还是客观实际,都不可能是完全一致的。但是人们在现实生活中应该将精神和形体合一而不偏离,即将肉体生活与精神生活和谐。这样就必须做到心境极其静定、洗清杂念、摒除妄见,懂得自然规律,加深自身的道德修养,才能够“爱民治国”。
儒家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处。春秋战国时期,士人们都特别注重从自身做起,培养美德,自身修炼完美之后进而惠及天下,这里的顺序与儒家似乎并无明显不同。修身的三个方面是步步深入的,先做到魂魄合一的状态,进而化刚为柔,达到像婴儿一样柔顺和无杂念的清纯之质,而后还要进一步清除内心的污垢,使之清明如镜,没有一点瑕疵。[1]但其实,儒道的修身内容是不同的。儒家的修身是要求道德的自我完善,达到忘我境界,成为具有完美人格与高尚道德情操的完人。而道家学说的修身主张抱一、静观、玄览,达到精神专一,忘掉一切杂念,使人德同于天德,以这样的心胸来“爱民治国”。儒家重视自我道德的完善,道家注重个人性情的滋养。本章提出的“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被认为是合于“道”的,顺应自然本性就是合于“道”。儒家修身服从于社会伦理规范,道家讲求合于“道”。儒家注重社会整体价值,道家强调的是个体价值。
二、国君治国之道的不同
老子和孔子一样,怀有治国安邦的抱负。《老子》五千言所言多为治道。“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37)“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39)“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16)“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30)“圣人为腹不为目”(12)“圣人用之则为官长”(26)“圣人去甚、去奢、去泰”(29)“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49)“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57)“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58)“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63)“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64)“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居前而民不害”(66)“圣人披褐而怀玉”(70)“圣人不病,以其病病”(71)“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77) 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79)“圣人不积”(81)等,全书二十多次明确提到国君,还有一些“治大国若烹小鲜”“我无为而民自化”“为无为则无不治”“欲上民必以言下之”“绝学无忧”等治国理论来劝告统治者。
老子描绘出心中“小国寡民”的理想社会的图景,但回到现实中来,看到的却是另一幅景象:大道的废弃、诚信的不足、奸诈虚伪的萌生、道德的缺失等等。正是这些丑恶的现象导致了社会的混乱。他认为,出现这些现象,是不合“大道”的,并不是值得赞美的东西。[2]老子看到的更多是人类文明和社会发展的阴暗面,对传统文化采取批判、重建的态度。老子在对自然现象的思考下,要求整个社会应该按照自然的应然状态去面对,因此,老子提出“道治”,首次把“道”进行系统化论证,以“道”为世界的本原及世间万物运动变化所遵循的规律。他由自然变化的规律推演人世,以人道理想托付于天道,将天道观与社会意识紧密相连,以此警示人们切忌骄矜。
孔子积极推行德治,当时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学派大力提倡“仁义礼智信”。儒学思想所继承的,是由西周著名政治家周公旦所制定的礼乐制度和价值观念。在他眼里,社会的混乱无序正是礼乐制度的弱化引起的,要达到社会和谐的唯一方式就是加强周代礼乐制度,希望通过恢复周礼,宣传“仁义”学说,使这种现象得到纠正和改善,最终使得社会秩序正常。“礼”是孔子学说的核心概念,维护礼制是他的毕生追求。他极力主张发挥“礼”的约束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以达到有效的社会控制。
春秋时代的礼崩乐坏正是由于这种礼乐制度受到摧毁而造成的局面,而孔子仍未意识到这种制度已经行不通,老子则敏锐地洞察到儒家的这种办法救世不再符合社会发展规律,阻碍了社会前进的步伐,因此反礼、抨击礼,与儒家尊礼、卫礼形成鲜明对比。
三、治国思想本质的不同
《道德经》第四十九章提到:“圣人恒无心,以百姓之心为心”。这一章阐明圣人之治,认为圣人治理国家,应该摒弃自我个人的主观意志和成见,顺应百姓之心,宽容待人,和光同尘,使人民自由自在而归于淳朴。圣人,即指国君,他是“道”在人间的化身,也是真正能带领百姓走向理想社会的君王。“道法自然”,“自然”就是“自己如此”的意思。道性自然,而圣人以道治国,对万物不加干涉而任其自然,“莫之令而常自然”。圣人之治,也就是无为之治。老子把以“道”治天下的希望寄托给一个理想的“圣人”,在他的治理下,人人都回复到婴儿般纯真的状态,以养以长自己。在“自性”的原则下,老子主张“任万物之自然”,这样,则“万物将自化”“天下将自定”“民莫之令而自均”。
主张统治者应顺民心,仁民爱物,也是儒家思想的基本内容。老子“圣人恒无心,以百姓之心为心”的话,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儒家仁政爱民思想。这里老子说的“无心”,指圣人能够不以自我为中心,摒弃自我的主观意志。“以百姓之心为心”,体察民意,顺应民情,一切以百姓意愿为依归,顺其自然任其自化。“善者善之,不善者亦善之”“信者信之,不信者亦信之”,这不是一般的宽容,而是因循放任,在这种因循放任中包含了通达、超脱的智慧。[3]宇宙的根本是道,万物依道而生、依道而动,生而德之,表现于形体者为性,“性”是自然朴素的,张岱年先生认为道家的人性是超善的,人性本来圆满,因此可以随着本性放任自然随心所欲,张扬自我天然的本性,社会秩序也不必强制而达到自治。在老子看来,这种因循放任能达到善的结果。儒家看到了人性中的阴暗面,不敢对人性完全放开,需要制定一系列的制度规定来限制防范不好的一面,以稳定社会秩序。而儒家所谓的仁政爱民、“施仁政”从根本意义上说是统治意志的体现,与狭隘的功利目的密切相关。儒家的仁政思想虽有其不可抹杀的积极作用,但在漫长的中国历史上,其被统治者改造成统一思想的工具,成为专制政治的牺牲品,服务于统治阶级来压迫百姓,而这原因,正是与它的思想中包含的强权统治意识相关。专制统治的重要特征之一是把人民当成“小孩”,而统治者以“父母”的形象自居,更多的是扮演“严父”的形象,这一点尤为突出。人民是“子民”,统治者是“父母”,在“父母”眼里,人民是长不大的“孩子”,没有独立的自主意识,没有自主的人格与权力,因此必须受控于他们,任其摆布而不允许反抗,一旦反抗即被认为是大逆不道。专制统治往往以“保护”的名义对人民压迫愚弄,玩弄于股掌之间,生杀予夺。而统治者“严父”的形象,正是专制统治要求下的表情,他们已沦为专制统治的工具和权利的傀儡,以此来显示权力的威严。这与老子主张的弱化统治者的意志、听从民意、超脱于事功之外的无为之治是相反的。
注释:
[1]汤漳平、王朝华:《老子》,第35页,中华书局,2014.
[2]汤漳平、王朝华:《老子》,第69页,中华书局,2014.
[3]汤漳平、王朝华:《老子》,第192页,中华书局,2014.
参考文献:
[1]汤漳平、王朝华译注,老子[M].中华书局,2014.
[2]陳鼓應,老子与孔子思想比较研究[J].哲学研究,1989年第8期.
[3]黄晓军,自然的“无为”与德化的“无为” — — 老子与孔子“无为”思想之比较[J].陕西师范大学继续教育学报,2007年12月第24卷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