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娟
色彩•文字——从兰波的《七岁诗人》读起
刘娟
【摘要】1871年,两封《通灵者书信》的完成,标志着兰波的诗歌创作走向全新的阶段。兰波一方面致力于诗歌创作,一方面不断探求新的诗歌理论,从发明新的语言,到创造新的智慧、新的生命。通过对各种色彩意象的描绘,天马行空的想象,还有对文字的选择、锤炼来完成自己的诗歌使命,探寻未知,获得新的发现。
【关键词】色彩 语言 “通灵”
[Résumé]En mai 1871, Arthur Rimbaud a envoyé deux lettres à Georges Izambard et à Paul Demeny pour exprimer ses réflexions sur la poésie future, soit les Lettres du Voyant.Et la création littéraire rimbaldienne est ainsi entrée dans une ère nouvelle.Dans la poésie « nouvelle » de Rimbaud, par son « dérèglement de tous les sens », nous constatons que les couleurs ne sont plus de simples mots et qu’elles portent des sens symboliques.Avec l’alchimie du verbe, le jeune poète a pu réaliser son projet poétique de depuis toujours : inventer une nouvelle langue pour inspecter l’inconnu et pour ainsi réinventer l’amour.
1871年6月10日,兰波(Arthur Rimbaud 1854-1891)在致保罗·德梅尼(Paul Demeny)的信中,恳求后者“烧毁以前给他的所有的荒唐诗作。”诗人想通过这封信否定自己以往的诗歌创作,进而宣扬全新的作诗法和诗风。随信附上同年5月26日写成的新作《七岁诗人》(les Poètes de sept ans),兰波求索于潜意识和幻想的新诗歌观在这首诗中得以最初的完美体现,评论家艾米莉・努莱(Emilie Noulet)认为该诗是兰波“通灵(voyance)的第一次幻象”。①Noulet, Emilie.Le Premier Visage de Rimbaud.Bruxelles: Palais des Académies, 1953, rééd.1973, p.93.《七岁诗人》向我们呈现出一幅真实的童年画卷。诗人躁动反叛,焦灼求索,向往着沙漠,大海,还有放浪形骸的自由生活。在诗中,兰波找寻自己的诗学先兆,“把难以共存的童年烂漫的创造力和青年敏锐的表现力拧结在一起,于是作者的天命、挫折和幸福感都融汇在这个过程中。”②Ibid.一直以来,兰波醉心于认识自己,定义自己,并渴求通过对自我的客观审视而转变成另一人。
诗人自幼就对色彩敏感,喜欢“愚拙的绘画,挂帘,装饰品,街头卖艺人的小布景,招牌,民间彩绘”③阿尔蒂尔・兰波:《地狱一季》,王道乾译。广州:花城出版社,2004年,29页。。在其后的诗歌创作中,进一步“发明了母音的色彩”。诗作《元音》(Voyelles)是兰波“言语炼金术”(Alchimie du verbe)的代表作,“鼎为炼银,炉为炼金”,17岁的诗人(《元音》作于1871年)想“炼出”文字,找到一种语言,完全不同于以前诗歌的语言,脱离传统,打乱感官,拯救一切。兰波的诗歌创作只有短短4年的时间,却异想天开地设定了“重新创造爱”①Rimbaud, Arthur.Oeuvres complètes.Paris: la Pléiade, 1972, p.103.如此宏大的使命。为了实现自己的诗歌理想,兰波拓展了自波德莱尔(Baudelaire)开始的象征主义(symbolisme)审美观和通感(correspondance)理论,用语言在最初的透明中构建真实。在这位“被缪斯手指触碰过的孩子”②阿尔蒂尔・兰波:《兰波作品全集》,王以培译。北京:作家出版社,2011年,295页。笔下,诗歌充盈着五彩纷华的色泽,如一幅幅彩图,其语言“综合了芳香、音响、色彩,概括一切,可以把思想与思想连结起来,又引出思想。”(兰波,2004:66)
让我们从《七岁诗人》读起,像观赏一部忆旧电影一样,看看孤独、叛逆、向往自由的诗人如何乘着那一叶醉舟,如何发明新的语言,如何创造新的智慧,去感觉诗人“那激荡的征帆。”(兰波,2011:84)
波德莱尔指出:“为了猜测诗人的灵魂,须在其作品中找到频繁出现的词汇。这个词表达出诗人的魂牵梦绕。”④Friedrich, Hugo.Structure de la poésie moderne.Paris: Livre de poche, 1999, p.58.。而Bleu (蓝色) 作为兰波诗作的关键词之一应当毫无争议。兰波的诗人生涯短暂,作品数量不丰,但“蓝色”却先后出现70多次。从语音上说,Bleu综合了低沉的浊辅音群[bl]和开口度小却极富力量感的元音音素[ø],简洁,有力,不拖泥带水,与兰波抗争现实憧憬未来的精神状态不谋而合。同时,蓝色的清澈昭示了兰波生命和灵魂的圣洁与美好,有道是“质本洁来还洁去”。在“通灵诗人”的笔下,蓝色被赋予了各种各样的载体,首先指向兰波蓝色的眼睛,那似勿忘我或长春花般的眼睛,“从高卢祖先那里得到”(兰波,2004:3),纯真,好奇,叛逆,拥有着美妙宏伟的憧憬。七岁,诗人遭遇到坎坷悲蹇一生中的第一次波折,父母分居,外公离世,居所改变。母亲怨恨一切,整日穿着阴沉的黑裙,孩子们呢,吃着无滋无味的薄饼,与外界交流寥寥,无望的孤独感侵蚀着诗人的内心。从“穿工作服的黑色人群”(兰波,2011:83)身上,他得到一股力量,改变这个残酷世界的力量。所以,“反抗”是兰波诗歌作品中的主旋律,抗争一方面是因为对“旧”爱失望,更重要的是因为渴望“新”爱。孤独的孩子开始写小说,他想写出奇妙的传奇故事,小说比现实生活更真实,是“真实的真实。”蓝色还是等待新年礼物的孤儿们梦中的“纯净的碧空;大自然苏醒,晨光陶醉”。(兰波,2011:7)从某种意义上说,青春的本质就是蓝色的,最初是浅蓝,清新,宁静,带着“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隐喻之美。后来,随着岁月,渐渐变成深蓝,压抑,极端,深入骨髓。《七岁诗人》中,“蓝色”的再一次使用,来指关上百叶窗的空房间,它不是昏暗的,而是蓝色的。透过自己蓝色的眼睛,在无人打扰的小阁楼里,兰波构筑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蓝色世界 -- 潜意识里如梦如幻、自由独行的世界。“至此我浸入了诗的海面” (兰波,2011:128),诗人陷入迷狂的神圣的混乱,看见视觉本身,达到未知。
让我们继续寻找兰波诗作的关键词。
绿(vert)是兰波唯一用在标题上的关于颜色的词。少年兰波曾无比愤懑地说:“双亲,你们制造了我的苦难......”,他要逃离母亲的专制,逃离最愚昧的故乡小城。诗作《绿色小酒馆》(Au cabaret vert)写于1870年10月的某个傍晚,“履风诗人”长途跋涉8天之后。兰波饥肠辘辘疲惫不堪,他在绿色小酒店里看到了希望:爱情,“曾梦想过的光辉的爱情。”(兰波,2011:65)。《七岁诗人》中,绿色代表着兰波对别处生活的向往,森林,河岸,草原,是未知的辽阔的生命。在《元音》中,与绿配搭的是元音U,有点儿像人生,时而高潮,时而低谷,然而,落魄之地必是生命重新勃发的初始,重新创造爱的前提是经过“肺腑燃烧”“四肢扭曲”的“地狱一季”(Une saison en enfer)。绿色,是海水,是牧场,也是那苦艾酒,在口腔中慢慢滑动,人的意识渐变成半梦半醒的朦胧,同时,悲苦蒸发,美景升腾,灵感迸出,皈依幸福和善良,最后灵魂得以救赎。
中国当代作家张炜在谈论兰波时这样写道:“他让人想到了一种奇迹。天才和艺术的成熟,它的展现,总需要起码的时间和过程,而兰波似乎把这一切都省略掉了。读他十几岁的诗作,人人都会对天才产生一种深刻的神秘感。遥遥感知着那个奇特的、也许几百年才会出现一个的灵魂,想象着人生的全部奥秘和美好--人的无穷无尽的创造力--无法不陷于深深的感动之中。”①张炜:《精神的丝缕》。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102页。诗歌,在兰波看来,是生命的燃烧,拥有改变整个世界的力量。诗人想冲破现实社会的戒律与规条,对抗让他“冒汗”的“顺从”,寻求自由和真理,重建爱与宽容的世界。因此,兰波甘愿做“窃天火给人类”的“普罗米修斯”(Prométhée)。从少年诗人的身上,我们放佛看到一股黑色之光,发散着对现实和自身生存境遇的不可遏止的不满与愤懑,黑色象征虚无,渲染蒙昧、死亡和恐怖,黑色的A就像一座金字塔,丑逐渐升华,变成一朵花,一朵“恶之花”。特别要指出的是,在1871年5月的第一封“通灵者”书信中,兰波曾提及“可怕的工人”,在《七岁的诗人》中,诗人再次提到。诗句中的“黑色”,具有一种积极的价值观,也是兰波社会观的体现:劳动是超自然的美德。正是这种民主思想使诗人一步步成为“通灵者”,引导诗歌走向未来。同时,人们成群结队地回家,而诗人却形单影只。诗人敏感细腻,寂寥痛苦,孤独让他的内心充满超越的力量,通过人生和情感的艰苦跋涉,把痛苦转化、升华为诗的思想,所以,在一般意义上,诗源于痛苦,源于诗人充盈于心的孤独,但是诗本身并不只是诗人内心的苦痛,它往往是一种积极的力量,去改变,去创造,这也是兰波倾尽一生的梦想。
色彩,在兰波笔下,如轻烟一样被信手拈来,洒脱地甩入诗歌的字里行间,变成神秘丰富的意象,突显诗人的躁动不安。“红”指血液,指炉膛,是灵感,是诗人对未知的如饥似渴,正是这种饥渴之感在其诗章里构成了一种极为奇特绚丽的色调,并形成兰波诗歌风格中的主调:孤独与反抗。兰波说:“(诗人)要保持全部信念,全部优越于人的力量。”(兰波,2004:64)兰波探求未知的世界,改变生活,开创未来都是在一片片白色的憧憬中完成的。白色明快、轻盈、眩目,是光,是帆,是雪,是纯洁的“奥菲利娅”(Ophélia),是少年诗人未被世界发现的旷世才华。在兰波的诗作中,处处体现着诗人清新新奇的视觉,色彩的运用构成了兰波诗歌的一个鲜明特征。然而,特别要指出的是,他并非在简单地罗列色彩,而是把色彩与声音、味道出其不意地配搭在一起,把平淡的自然景观升华,来展示自己的艺术通感,建立各要素之间的对应关系。意象越奇特虚幻,语言就会愈发具体,可以写出“寂静无声”,“黑夜”,还有“不可表达”。 (兰波,2004:30)
德国哲学家马克斯·舍勒(Max Scheler)认为:“爱是最原初的动力;世界的统一性就基于爱之上。作为人类生存的基础和人类文化创造的模式,语言就是由爱所指引的。也就是说,有了爱的力量才使人与人之间产生说话的欲望,同时也产生创造语言的智慧。”②程抱一:《此情可待》,刘自强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年,第177页。让我们再次回到兰波的使命上来。“重新创造爱”于诗人,就是创造出全新的诗歌语言,以此找回诗句在“旧”语言中丧失的价值,还有隐藏在别处的真正的生活,看到未知的世界,也就是,如兰波自己所言,“可以直接产生一种感性而不完全基于以前的诗的语言、观念、情感。”(兰波,2004:19)
在诗歌创作中,兰波尝试找出语言存在的所有可能性,尝试着在语言的范畴中建立一个和谐与美的世界。短短四年,诗人走完了自己的诗歌道路,但其诗作并不因此而缺少力度和震动,相反,如果给予诗人还有他的诗歌一个关键词,那就是“爆发”,奇丽炫目的爆发。兰波从格律诗开始,经自由诗,到达节奏不对称的散文诗,而1871年6月是明显的分水岭,从那时开始,兰波的诗歌走向神秘的炼金术时期,传统意义上的诗歌结构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片段或零星残稿,还有虚幻的意象。兰波开始看重自己诗歌的独创性,大胆地将诗从传统和理性中解放出来,脱离时间空间的顺序,打乱美丑、远近、痛苦狂喜、天空大地的界限,诗歌创作更为自由。为达到张力与不连贯的和谐,诗人求助于幻觉。所以,诗人在《言语炼金术》的开篇写到:“与我有关。我的种种疯狂中一种疯狂的故事。”(兰波,2004:29)然后,再用词语去解释“各种像中了魔法那样的诡论。” (兰波,2004:33)卢梭曾数次在其作品中尝试消除想象与真实的差别,并在《新爱罗伊丝》中一语中的,指出想象是幸福的源泉。兰波认为,称为通灵者的前提在于各种感觉的“长期的、广泛的、有意识地错轨” (兰波,2011:305),想象在其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想象具有超越性的力量,可以变平凡为不凡,化腐朽为神奇,更为奇特的是,想象可以打破意象之间的关联,用未来确定现在,把不存在居于存在之上。对兰波来说,诗歌,就像诺瓦利斯(Novalis)所认为的那样,与魔术具有某种等值关系,而魔术的首要目标是改变人或事物真实的状态。兰波的诗作恰恰符合某种狂乱的愿望,是智力和想象力的结合体。《七岁诗人》中,少年兰波躲在茅厕中静静地遐想,对抗专制的母亲和枯燥的生活。在兰波笔下,想象让孤儿们重获母爱,“人类重新昂起自由高贵的头颅” (兰波,2011:14);想象让诗人看到别样的景致,夏日的傍晚多了层朦胧的蓝色,而雪花纷飞的冬日夜晚变成了绿色;最后,诗人凭借幻想,“看到一座清真寺,……(看见)沉没在湖底深处的厅堂” (兰波,2004:33),找到永恒,进入凡夫俗子不能进入的灵性的世界,成为智者,先知,“通灵者”,进而放弃个体的“我”,而成为另一个人。
兰波诗作中的“我”--孤儿、流浪者、铁匠、轻舟等--轮番出场,对外界的态度--喜欢、厌恶、再喜欢、再厌恶--变幻不定,同时,行为自由带来灵魂的自由,灵魂的自由引出一切可能。“我”可以是任何人,兰波因此完成了写作主体与经验论的“我”的分离。兰波在第二封《通灵者书信》的一开始,提出“新文学课”的观念,向主流的堕落的诗歌发出谴责,规定自己的视角,用这种方式与过去拉开距离,进而与传统决裂。兰波的新诗歌观包括了文字的幻觉(想象),还有语词的跃动。诗人改写了阿佛洛狄特(Aphrodite)诞生的神话故事,不再歌颂玫瑰、百合花的美,取而代之的是烟草、棉田、土豆的疾病,维纳斯“从生锈的绿棺材中显露,带着修修补补的糟糕的痕迹” (兰波,2011:41),诗人灵感迸发,“如燃烧的钠光,似橡胶从树中涌出”,颠覆以往的美学观念,形成鲜明的反差。兰波说:“如果……(诗)有形式,就赋予形式;如果是不定形的,就出以不定形。” (兰波,2004:66)阅读兰波创作后期的作品,我们发现一个意象到另一个意象的跳跃和间隔越来越小,还有各种呼唤句﹑祈使句叠加运用,这是因为诗人开始超越于他自己的思想模式,走向现代。
“绝对应该做个现代人。” (兰波,2004:50)兰波在《地狱一季》末篇“永别”(Adieu)中如是写道。“做个现代人”的意义在于,培育丰富的心灵,“使用一种普遍的语言”,即符合时代特征的诗歌语言,贯通思想和精神,实现“新文学”的理想。兰波尝试发明、使用全新的语言,选用自己需要的词汇,抛弃世俗的陈旧的理念,打乱一切顺序,拒绝一切规范,摒弃所谓的意义,用想象代替事实,创造出自己理想的诗歌空间。其创作无论从形式上还是内容上都获得了新的力量和强度,变得更加晦涩难懂。而“晦涩”标志着兰波的诗歌创作走向现代。“不能被理解中,包含着某种荣耀。”①Friedrich, Hugo.Structure de la poésie moderne.Paris: Livre de poche, 1999, p.14.
在当今的文化形势下,诗歌的表达潜能丝毫不逊色于哲学、小说、戏剧、绘画和音乐,波德莱尔用自己的行为方式和诗歌创作回答了在技术和商业占主导的社会,诗歌仍是合理的存在。而对于诗歌创作行为的三种态度--感受,观察,改变,现代派诗人则更看重第三点,即改变已存的世界观和语言观。作为波德莱尔的继承者,天才诗人兰波以独特的方式拒绝规范准则,并在诗歌的庇护下为自己的独创性辩护,且保留解释权。在诗歌写作上,兰波真正实现了他“通灵者”的理论,发明了新的诗歌语言。“我是一位发明家,与我之前的所有人有明显不同的功劳。”②阿尔蒂尔・兰波:《彩图集》,叶汝琏等译。长春:吉林出版集团,2008年,27页。直到今天,兰波的诗歌语言仍旧是现代诗歌的基础。兰波改写了语言的神秘,使其臻于完美,并“以文字解放心灵,由心灵解放文字;直到文字与心灵彼此渗透,创造出奇幻的新世界。” (兰波,2011:360)色彩、文字,在兰波的生花妙笔下,构成一道瑰丽的彩虹,昭示生命的无限可能。兰波曾写到:“我的生命是那么广阔,不会永远献身于力与美。”19岁之后,经历过几年文字苦行的兰波毅然弃笔,远离诗歌,很多人为此扼腕叹息,然后用世俗的标准去评判此后诗人生活中的屡屡挫败与不遂意,其实,这何尝不是诗人在不同于文学的世界里用另一种更加具体的方式奋力改变“不可能”,冲向未知,探寻自由之自由?借用蒋勋先生评论《红楼梦》的一句:“人一定要保有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个部分,才不会觉得委屈……,只有做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这一生才值得。”③蒋勋:《蒋勋说红楼梦(四)》。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2年,17页。现在的我们,阅读兰波的文字,见未见,听未听,而暂时忘记了时光的流逝,还有生存的死感,与通灵者一起找寻真正的生命,慢慢地,我们开始相信,伟大的诗是存在的,那感觉,“美得不可言说”。④阿尔蒂尔・兰波:《彩图集》,叶汝琏等译。长春:吉林出版集团,2008年,29页。现世的我们,夫复何求!
作者单位: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
(责任编辑: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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