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 白英
古道之旅岁月琢磨路沧桑
文·图 / 白英
关阁重重
碛口,九曲黄河第一镇
太行井陉古道上车辙深深的印痕;碛口黄河古道上纤夫粗犷的号子;塞外西口古道上泪眼望哥哥的妹妹;后柳汉江古道边桐油飘荡的香味;川陕茶马古道上渐行渐远的蹄声……条条古道宛若流动的诗、写意的画,它们亲历了沧海桑田的漫长变迁,见证着中华民族的文明积淀。让我们一起在路上,用双脚将它们一一串联,追寻历史沧桑!
步上太行山间的白石岭井陉秦皇古道白皮关的东天门,眼见的城墙近20米高,如同一弯晓月,人行其间,能体会到关楼的险固。关门的一侧嵌有石条一方,上刻“燕晋通衢”四个大字,明了地传达着此关作为明清时期通往京师唯一通道的威严。井陉素有“太行八陉第五陉,天下九塞第六塞”之称。虽然这些被称为“陉”的驿路,不过是盘桓于山腰、蜿蜒于云端的羊肠小道,但井陉保存的这一百里古道,正是当年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修筑的最重要的“驰道”之一,可算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国道”。
低头看,两道车辙深达10余厘米,狠狠地刻在青石路上,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现代铁路,我被这道痕迹震撼了,仿佛也置身于“车同轨”时代的凭轼结辙中!这段路基的岩石面明显低于两侧,据考证,刚建成道路时路面较高,长时间车轮轧压同一地方,车辙深到一定尺寸,路基便开始凹凸不平,凸起处托起车体,不能行进,工匠只好在关城下把高于车辙的路面凿平,再凸起再凿平,如此往复,以致东天门城下通道的石基已向下凿了近2米,算起来大约500年路基就要凿平一次,于是形成了今天这个见证沧桑岁月的关城门洞。谁能猜想,这里穿过了多少人马?谁能猜想,这里打过多少战役?谁会想到,秦始皇东巡病死回咸阳就是通过这里;谁能想到,背水一战的韩信就是从这里出发取得伐赵大捷;谁能想到,平息“安史之乱”的郭子仪、李光弼也率队从这里走过;谁能想到,康熙皇帝西巡的仪仗也是经过这里西去……井陉驿道不愧是一座遗留历史密码、闪耀历史光芒之路。无论有意识或者无意识,不得不承认,历史正与我们同行,而脚下的路,就是前贤走过的路,若是丈量一下历史与今天的距离,不过区区的车沟深浅!
黄河岸边的碛口古镇被誉为“水旱码头小都会,九曲黄河第一镇”,有过曾经的风华绝代、车水马龙,今天则成了人们追寻故梦的最佳之地。虽早已不见了炎炎烈日下纤夫拉纤的奇景,但却不乏与世隔绝的静然和艺术家们跃动的身影。百年前,山西临县的碛口是黄河沿岸的重镇,它曾是山西乃至全国商界众所周知的“黄金码头”。清初,黄河成为连接南北的主要通途,200多年间,古镇碛口成了晋商的桥头堡,鼎盛之际,更是一派水上舟船穿梭,岸上商贾如云的景象。当年,380余家大小商铺货栈挤在这狭长之地,黄河卵石铺就的路面上留下了多少骡马骆驼踏踩的痕迹,那是一番何等繁华热闹的景象,才能让“碛口街上尽是油,三天不驮满街流”“九曲黄河十八湾,宁夏起身到潼关,万里风光谁第一?还数碛口金银山”的民谚流传至今。
走进碛口,就如同走进一个编织了千百年的梦,那梦境中充满了旧时繁华与时代变迁。这里的故事,是需要用手去感知的,这里的美景,是需要用心去品味的,水旱码头、卧虎龙庙、二碛冲浪、麒麟沙滩、黄河土林和具有黄土高原建筑特色的晋商老宅院依然古色古香,脚下是石板路,两边是高圪台,房檐连着房檐,店铺挨着店铺,门对门,窗对窗,夜间屋里说话,对面总能听得清楚。老店铺、老字号、老房子上有明清风格的砖雕、木雕、石刻,到处是文化,遍地见艺术。漫步在五里长街上,仿佛穿越了一个时空隧道,将那凡尘俗世的喧嚣与烦躁都留在了身后。
古今通会井陉道
消散了金戈铁马声,寂寞了塞外边关城。风驱走白云如牧野,唱不尽悠悠往事情。西口就是右玉县的杀虎口,位于山西、内蒙古交界处,是长城上的一道关隘,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直至现在还保留着雄伟壮观的古长城、鳞次栉比的烽火台、苍凉古朴的古战场,最重要的是,这里边塞的气质一直未变。从明末清初至今300余年间,山西走西口者从未断绝:春去秋回打工谋生的“雁行客”,埋头行走于草原各地的旅蒙商,满怀希望挟艺奔忙的铁木工匠、塾师、艺人……他们为了生存,为了梦想中的财富,一代代冲出口外繁衍生息,构成一道独特的人文景观。
古杀虎堡右侧有一条毫不起眼的小道,它是 “走西口”必经的唯一路口,在进入这条小路前,先要经过一座小桥,人们也总是祈盼“走出西口,通通顺顺”,所以小桥取名为“通顺桥”。通顺桥是清代所建,小桥灵巧隽秀,是西口古道的起点,走西口的人一过了桥就表示着已离开了故土,远走他乡。当年“妹妹送哥哥走西口”就是从这座小石桥上过去,一直送到“大路口”的。送出去的哥哥们又有几多能回来呢?或许在外发迹,或许流落异地,亦或许客死他乡。据说那些背井离乡的人们走到这里总是一步三回头,举目长叹息,最后狠狠心跺一跺脚,含泪而别,因此小石桥上至今留有走西口人跺脚的深深印痕。站在小桥上,眼前仿佛呈现出“哥哥你走西口,妹妹我实在难留”的伤心别离场面,那一声声叮嘱,一声声哀怨,让人心头一阵难过。而那些送走哥哥的妹妹则是依傍柴门,孑伴孤灯,翘首北望,“一缕青丝万缕愁”。或许就是这许许多多的走西口的“哥哥”,成就了纵横明清的“晋商”。走过小桥,就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现保存完好的约有1千米,宽不足3米,路边已是荒草丛生。曾经的繁华喧闹已是昨日黄花,只有这一颗颗高低不平、大小不一的鹅卵石还在承载着岁月的洗礼,记载着历史的变迁。
坐落在汉江南岸的后柳古镇,古时就是汉江驿道的重镇,置身其中,一种古老悠远的感觉即刻在身边氤氲。沿着随处可见的石阶前行,无论是地面斑驳的石块,还是街边经营的店铺,都在展示着这个小镇的古老与魅力。素有“黄金水道”之称的汉江,早在西汉和三国、南北朝时期,航运就相当发达。历代沿江筑道,逢险设关,汉江驿道可算是最早体现“公路”意义的道路。
小镇的老街并不宽阔,老屋依临江的山地而建。于是老街也因此上上下下,脚下的青石板台阶平缓舒适,街道曲曲折折,曲径通幽,最窄处不足两米。两旁排列的是木板拼接的商铺,处处古色古香。阳光从街巷两旁狭窄的缝隙间投射下来,碎影斑驳落在地上,沉睡的猫和慵懒的狗闲散地卧在街旁干净整洁的青石板上,静静地享受着闲适的光阴。老街有些沿街小铺,却没有闹市的叫卖吆喝,商铺门外的青石板已经被岁月打磨得光滑温润,偶尔可见青石质的房檐台上布满雨水滴打的小坑,这坚毅冰冷的青石记录下了古镇的沧桑。街上的行人不多,大部分是背着行囊前来游玩的客人,也有三三两两的古镇居民坐在小木椅上惬意地闲聊着。恬淡的氛围,和着一江春水,仿佛让匆忙的时间和岁月都随着这一方水土安静下来。
徜徉古道,起起伏伏的屋面,雕梁画栋的风格,无言地折射出一种怀旧的苍凉感,让人觉得每一间房子,每一处街角,每一块砖瓦,每一道石阶,甚至每一棵树木,每一丝空气,都有一个古老而动人的故事,任谁都会身不由己地被小镇溢出的种种美丽所陶醉。别看后柳地方不大,以前可是个富庶之地,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后柳是个水码头,连接着陕南和川北。此地盛产桐油,先民们即沿江砌坎,修建油坊。那时的江面天天都停泊着数十艘商船,日日都飘荡着榨油汉子们的吆喝声,到处一派繁忙景象。榨好的桐油装船顺江而走,下丹江,到汉口,销往五大洲。只是后来随着陆路运输的发展,后柳镇逐渐喧嚣散去,归于平静。今天的后柳,新街镇赫然出现在江南半坡上,极尽繁华,但那截留存的老街依然故我,印证着古镇沧桑的历史。
风云变幻西口路
当年杜甫过境时曾吟:“喜见淳朴俗,坦然心神舒。”茶马古道重镇青木川藏在陕西省宁强县西南角陕、甘、川三省交界处的深山中,因作家叶广苓等笔下的《青木川》《响马传》等多部著作对这里静谧、神秘的生活原汁原味的描述而令人神往。秦汉以来,穿越秦岭、巴山的山间道路构成了陕西茶马古道网络中的基本干线,鼎盛时期,每年有数百万斤茶叶和万余左右的边马在陕川茶马古道流通。沿嘉陵江西去,汉中、勉县、宁强,一路层峦叠嶂。过燕子砭往南,山渐次远了,一条蜿蜒的清溪冲出一片平坦的川谷,山岚萦绕中,黛瓦白墙的古镇沿着金溪河在群山环抱中伸展成优美的“S”形,这就是素有“一脚踏三省”之誉的羌族古镇青木川了。
青木川远离县城,地处僻远,虽为要塞,却一直处于闭锁状态。山高路险的青木川,树木葱郁,峰峦叠嶂,因地理位置险要,历来商贾云集,兵家必争。远看群山环抱,山清水秀,古香古色的青木川,犹如一幅恬静的水墨画。一条金溪河自西向东流向山峦,把镇子一分为二,一座飞凤桥连接南北两条主要街道。桥南老街始建于明代成化年间,蜿蜒近千米,形似一条蟠龙,俗称“回龙场”。北边是新街,全是仿古建筑,宽敞气派,为古镇增添了许多现代色彩。
从红柱长廊、雕龙画凤的飞凤桥走过,眼前的黑瓦白墙青砖路就是青木川的老街。晨中的老街,烟雾朦胧,看着屋檐下挂着的青木川大旗子慢步而行,呼吸着这里远不同于城市的清新空气,与零星过往的老街人擦肩而过,倒别有风味!“回龙场”古街从南向北把小镇拉得悠长,两边的明清民居错落有致地连缀在一起:四合院式的、船型的、中西合璧式的……整条古街呈现出“平盘端凳,雕窗扇门,院落集中,四水倒淌”的格局,是典型的中国南方建筑风格,光从那斑驳的油漆和长满苔藓的乌黑的瓦片上,就能感觉到它们的沧桑岁月。这里至今保留着原生态的生活方式,让游人恍然回到了过去那商贾往来、商贸繁华的岁月。
(责任编辑 黄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