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世纪30~40年代的巴黎是欧洲思想文化界精粹的集中地,一批充满激情的艺术家对艺术表现的意向、热烈的情感和丰富的色彩着迷,热衷于将自己从事的领域与其他的姐妹艺术相连。音乐家门对本国及外国的文学诗歌戏剧及绘画深感兴趣,他们不仅试图将英国的莎士比亚、拜伦,德国的歌德、霍夫曼的名著通过音乐的语言和手段加以表现,也企图通过为音乐作品加标题或详细的文字解说,将情感的主观体验和个人的幻觉想象“真实”地描画和叙述给听众。而真正具有浪漫精神的标题交响音乐和交响诗是在柏辽兹的作品中得到最鲜明的体现,柏辽兹非常有意识地追求这种新的艺术形式,他大胆探索是为了适应对“心智和听觉的新的需要”。
【关键词】柏辽兹 自然主义 浪漫主义
【中图分类号】G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089(2016)04-0087-02
“崇尚自然”这一美学倾向自贝多芬以后在法国的浪漫主义运动中得到了空前的发展。不管是极端的浪漫主义着(如柏辽兹、李斯特等)还是“保守的”具有名族主义倾向的浪漫派音乐家(如肖邦)都从不同的角度,以自己的美学倾向、独具个性的音乐方法表达他们对自然美的热爱,在众多作曲家中,柏辽兹更是以他浪漫主义标题音乐交响曲而独占鳌头。
柏辽兹在《哈罗尔德在意大利》中充分地表达了自己内心对自然的崇尚,其中运用了大量的田园曲体裁,但他同以往的同类作曲家,他把自己的田园作品与文学的构思和诗歌的内容高度结合起来,甚至以文学的目的为第一性,因此他的田园曲体裁与戏剧化的结合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音乐情节的具体性以及画面的清晰程度都是空前的。
《哈罗尔德在意大利》交响曲比《幻想交响曲》更突出地表现了田园风格的美,特别是在前三个乐章中。第一乐章中,内在而戏剧性的引子之后,出现的第一主题就是快速的田园风格的舞曲,这是一首介于塔兰泰拉或萨尔塔列罗舞曲之间的一种舞曲,6/8节拍欢乐的快板速度,它与慢速的引子形成了对比,进一步的发展引出了真正的田园曲的第二主题。它比一般田园曲的音域要宽广的多,音程跳进大,使歌唱行更添一种飞翔感,刻画出意大利晴空万里、海洋蔚蓝的明朗景色。
柏辽兹在这一乐章中采用了许多象征性的对比手法,上述两个主题出现之前,是一段长引子,以自由的赋格技法写成,低音乐器上缓慢的移动,节奏保持半音上行,以及低音木管乐器的阴暗效果都是描写迷雾笼罩的景象,用这种自然景色的阴暗象征哈罗尔德的忧郁并与后面的幸福欢乐的场景形成先后次序上的对照。在这以前复调与主调对照的写作手法已经很常见了,但是把这种技法用于文学情景的象征上还没有过。柏辽兹此处的赋格写作技巧有相当高的水平,因为曾经有许多人认为柏辽兹“似乎不通对位”或像凯鲁比尼说的“柏辽兹不喜欢赋格,这有什么奇怪的,赋格对他也没有好感。”柏辽兹此处的赋格主题同幻想交响曲的田园曲一样采用了复杂的节奏模式和错综复杂的句法起落。
上述引子之后,贯穿全曲主导动机的出现,很有人物肖像的素描性质,旋律的写法和竖琴的琶音伴奏很有巴洛克的时代骑士风度,让人联想起斯卡拉蒂那种高傲、优雅又不失潇洒的古钢琴音乐(D.斯卡拉蒂《F大调奏鸣曲》)。柏辽兹用中提琴陈述主题动机,竖琴的琶音上行伴奏音型有羽翼震鼓的欲飞感,这种写法有波浪起伏的描写性效果,也象征人从大自然中获得心里解放的舒畅,后来这一音型又发展为更复杂生动的微型动机,三十二分音符的三连音闪烁般地出现,李斯特称之为驱散乌云、微微吹动的清晨和风。这一段的技巧标志柏辽兹的自然景观的细致描写已经有了相当生动的笔触,从这里似乎已经看到了法国19世纪末德彪西印象主义音乐的前兆。
第二乐章首先在题材上与第一乐章构成对比。前一乐章是纯自然风光的描写,第二乐章则是人类生活的典型时间《香客进行曲和晚祷》,人类在大自然面前表现出的弱小,使人类把对自然以及有无上威力的自然中的一切作为顶礼膜拜的对象,通过对这典型事件、具体现象的描写,更深刻地赞颂了自然的美和力量的永恒性。
第三乐章《阿布鲁奇山民的小夜曲》,开始的器乐体裁带有很浓厚的意大利风格,它是意大利南部民间舞曲佛尔纳拉和西西里舞曲的综合体。这两种舞曲的共同特征是6/8节拍和附点的三连音型,以及风笛和牧笛的持续音。李斯特在论述这一段时也意识到了这一特点,但还是称之为小夜曲,严肃音乐对这些民间音乐给以体裁归类时,按其转换后的性质给以的名称,并不是这一类体裁的原始名称。李斯特对意大利的风土人情和音乐也是熟悉的,因此,他说,“第三乐章一开始就以色彩明朗的谐谑曲节奏将我们深深吸引,其中有一首由乡村乐器奏出的小夜曲,这种小夜曲我们常常可以从意大利牧民那里听到,它的诙谐、欢乐和充满生活乐趣的幽默感表现得十分明显。
第四乐章是以恐怖幻想为题材的描写性管弦乐曲。许多人对选择这样的题材不以为然,甚至舒曼也认为选择这一题材是有害的,认为这种类型的题材在文学中只有少数读者喜爱,在音乐中则破坏人的神经,极少数人能够接受这类题材的作品。
笔者认为对这一乐章的理解要从辩证的角度出发,这其实是对丑的描写,用对人类丑陋的粗野嚎叫强盗场面的描写,来映衬美好的——丑陋的人类生活对立面——田园生活情景,这一乐章所描绘的场面越是冷人厌恶,就能对比出前三章的美好意境,这就像20世纪里那些尖锐刺耳的描写丑的残酷音乐一样(如《华沙幸存者》),从哲学的方法上讲,它比直接歌颂美有着更深刻的意义。
丑作为美的对立概念,一般表示违反审美规范,妨碍审美观念的东西在生活中比比皆是,而强盗、暴饮、堕落等典型的形象,就有人类丑的集中性。大体上讲古典艺术是与丑无关或疏远的“美的艺术”,因此,在贝多芬已经很是浪漫的《田园交响曲》中也没有这种丑的描写。夏丝勒认为,素材的丑是美通过它的意识来实现自己所必要的契机。罗森克兰兹对“丑的美学”的阐述为:艺术为了在总体性方面表现理念的现象,就不能却少在现象界里和肯定的东西纠缠在一起的否定的东西,从而也就不能却少丑。柏辽兹的这首《强盗的宴饮》,从上哲学意义上讲,的确是一部杰作。
在柏辽兹以前,还没有哪一个音乐家像他一样,如此激进地把音乐与标题文学内容结合起来,这一特征也同样体现在他的田园曲创作之中。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贝多芬所描写的自然是“宏大的自然”,柏辽兹则是“细致入微的、体会到内在脉搏”的自然,贝多芬所描写的自然是让人体会到人类主观情感的自然,柏辽兹则是完全抛弃了人类主观情感、纯粹客观真实的自然。
作者简介:
霍旺,湖南长沙人,就读于湖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主攻西方音乐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