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楠
白石峰
这圣洁的岩石高耸 一只鹰
把目光射向苍穹
白是一种象征 雪线之上我
用景仰浇灌花朵
人们习惯于尘土的纷繁
蝇头微利也能压弯缺钙的腰板
雨季只能让我忧伤
并且 我喜欢漫天红霞带
给我的想象
就像一棵孤独的树
在另一侧 我用虔敬之心
告诉你白石峰
其实与我们一样孤独
午夜玫瑰
玫瑰用一生的妩媚
寻找 午夜就这么降临了
天空让玫瑰绽放
或者赐予我激情
星光照亮寂静 倏忽间
我的秘密在花香
里把空阔推向极致
爱情并没改变什么 甚至也不会
让一朵花进入他的迷宫
而我学会了谛听
如迷途的羔羊 只等待
你发出一声呼唤
那时我将回到这里 回到
破碎的故乡
雪 兔
并不奢望什么 在阿尔泰山
一切都若即若离
但是我突然发现阔叶林的秘密
如此真实 或者你
更像一次逃逸带走的牵挂
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就像一次相遇 没有开口说话
并不代表我不曾想念
你留给我的我会珍惜
这是雪兔的预言 现在我有
足够的时间回忆
复活的树
河水用遗忘恢复了
记忆 而岩石之上老树
回到了春天
疼痛之后的花朵 经年累月
埋藏在万花筒中
一片哗然 仿佛这棵树
充满忧伤的叶子
我知道死亡离永恒不远
其实就是迷宫里的一缕光等你
去发现 我自己
秋声笼罩旷野
如同被拉长的树影
这过程已经预示……或者
还能做些什么?
无花果
这寂静涵养的黎明
像一段没有归宿的旅程
很久了,我都在寻找你 并且
把自己推向虚空
当然这只是一次记忆
那时 我多希望能在风中
看见上升的气息
让你知道这季节刚刚开始
而我并非如此
黄昏里 无花果的梦遮蔽了
我坚守的领地
这是我依然保留的细节
也这样想 当风唤醒春天我就
安歇在你的星空下
黎 明
只是,东边开始发亮 我就
看见山林的一些隐秘
斑鸠比山鸡醒得更早 而蒲公英
梦幻般的花朵总是带着忧郁。
这是我目前最想留住的,或许明天
我也回到从前 回到自己的
时光里等待一场暴风雪。
而此刻太阳已经升起 云朵
像巨大的飞船把我载入陌生
这万物释放的引力
在葳蕤中完成神秘之旅
现在我终于可以说了 可以
告诉你这些真实 就像从前
我走过的一段记忆
鹰嘴豆
大地所馈赠的我会欣然接受
但我必须对自己说 土地才是我安身
立命的地方。
就像一只鹰 或者别的一些什么——
比如鹰嘴豆飞翔的翅膀都是
我渴望抵达的领地。
并且听到了雷声 以及
我能够看见的阴影
它们使用隐秘术 催开花朵
也可以使我不再遗忘
不过我仍想说这
都不是你留给我的 而现在
唯空阔方能安歇灵魂
关山日暮
我在旷野寻找 一种心情
有时也会影响一生。
旅途让我疲惫不堪 甚至
城市的喧嚣——那些匆匆赶路的人
都显得如此迷茫
或许你是对的。他们辛勤劳作
用爱喂养灵魂 用一次简单的旅程
把落寞风干
我一直情绪饱满
就像盛开的花朵在林中空地
放飞自己
现在我还没有准备好
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怀念
假如郁闷得太久
我也会转过身 像一只鸟
梳洗尘世的羽毛
阔叶林
阿尔泰山阔叶林
是童话的故乡 沿河流前行
可以看见金色山峦
映入秋天的眼帘
我喜欢白桦林在风中沙沙作响
所呈现的韵致
并且 有一种空灵感
生命在于快乐
不仅仅属于自己 也应该
属于那些热爱美的人
在林中自由呼吸
什么也不想
只愿融入月光的睡眠
麦西来甫
我停下来 果园里
的时辰让芬芳不断逼近
但我看见一群人在葡萄藤的旋转
中施展魔力
手鼓被节奏引领 木卡姆
拉长了记忆的影子
在空阔的大地上演绎 进入音符
我不再有疼痛
这欢乐的盛宴代表着土地
那些辛勤劳作的人
感恩泥土赐予的粮食
激情和灵感
而我记忆中的旋律 奔涌
若一条长河
孤 旅
远方若隐若现
但我并不孤单 沿途的
野草用力伸展自己……它们也
在不断缩短路程
其实我只看见了事物表象
无法深入内核 因此我的目光
也是山雀的 也是
清浅的水把石头举过额头
之后的事 我在落叶中看见
一匹马疲惫的眼神
好像也与我一样 这时
你还留下了什么?
高原湖泊
据说是天神留下的珍珠
雪峰下 虔诚
把明亮置于大地之上
我来到这里 就像一次偶遇
所揭示的全部秘密
但帕米尔高原用威仪
圣洁和孤独……以及雄性的旷达
接纳我 这内敛的光
不断集结
我知道仰望、崇敬与虔诚都
是洒向人间的甘露
所以我勉励自己
在高原上 像一只鹰用羽翼
抗拒孤寂和迷茫
西 域
葡萄的西域用歌舞浇灌 美酒
和沧桑赐予我力量
我看见辽阔之外的天空有着
属于自己的秘密
大漠的情怀在于 生命比岩石
更具有恒久的耐性
我喜欢眺望 看博格达峰总是
抵御来自岁月深处的遗忘
听见惊涛裂岸 和
岩石迸射的蓝色火焰
这疆域已经让我迷恋
苍凉中的富饶和神秘就是
梦在持续中走向成熟
因此我看清了落叶的秘密
这多彩的版图上
爱总是让我刻骨铭心
吐峪沟
黄泥小屋 葡萄是
吐峪沟留给我的图腾 勒勒车驰入
大漠 而夏夜并没
让我感到一丁点孤独
我不知道漫漫黄土、白杨树
和一些未曾发芽的故事
在吐峪沟都是真的
或者 秋天来临了
苦艾草佝偻的身躯就像尘世
抛下的游子 世态炎凉
我与世无争 也不想
让自己成为一个多余的人
黄昏的交河
天空红彤彤 这彩霞的裙裾
把黄昏推向云幕
时光倒流 仿佛昨天发生的战争
猎猎旌旗在空中飘扬
战马嘶嘶 在西域天空下
这血染沙场的诗人 悲壮滋长了
胆气和豪情——
而交河在黄昏里 秋风劲吹
这情景代表着边地
将士的坚守 家国情怀
此刻,我看见残垣断壁下河水
轻叩大地的门扉
听 歌
但现在 我听的这首歌
就是盛开的莱丽花
热烈中的忧伤仿佛六月——
那时 你已进入恋爱季节
辽阔可以改变心情
也可以让疲惫的灵魂获得安宁
我还没有告诉你
草原可以有足够的耐心
把苍凉消融 倾听
人间冷暖 而现在我知道了
这歌就是唱给我的
一次夜行
夜沉沉 仿佛游子疲惫的心
在茫茫草原上游弋
雪花滑落的姿势拥有浪漫的
情怀 这完美的图形
不断接近 就像从前一样
带着幻想和喜悦
隆起的山丘一直通向松林
岩石上落满雪花 宛若智者用
沉默为我指点迷津——
但是我却看见一只猫头鹰
在树枝上窥视 我这个
不速之客已经入侵它的领地
而我并不知道 在林中
我只是一个多余的人
我看见的葡萄……
我看见的葡萄忧郁
并在寂静的夜晚把疼痛留给自己
就像孤旅 等待一次重逢能够
使我从苦涩里看见
那些往事 那些微醺中握紧的手
让我不再冰冷和孤单
在这寒气袭人的秋夜
我不能再对你说 不能用苍白
等待一场宿醉
但我在月光下唤醒了自己
红柳滩
这荒原疾驰的风把记忆
带进春天
一群野鸭卯足劲拉开大幕
而这片湿地就是天堂
蒲草抽芽 红柳也在
自己的领地上把蛰居的虬枝朝
天空伸展 这时候
我回忆往事 让
久违的鸟鸣叩击苍茫
河狸在隆起的水面上
倏忽间滑入水底
看不见风 但风的气息
令我措手不及
阿肯弹唱会
我想起了阿肯弹唱会
库尔德宁 开阔的蓝是鹰之翼
托举的草原盛宴
冬不拉述说羊群、炊烟和爱情
松涛的交响亮闪闪
我也听见山谷的回声
那么晴朗、悠远
宛若岁月的涟漪在我心中聚集
风云激荡的轰鸣
草原从忧伤里走来 我看见
老阿肯的眼中噙满泪花
在山谷穿行
在山谷穿行 这大河
把我带进了神秘
向西奔流然后一直朝北进入北冰洋
水域辽阔 这场景遥远
在我的视线之外
我从河的源头探寻——
从一朵花绽开的过程
想象峥嵘与荒芜
现在 我只能在额尔齐斯河
的忧伤里等待飞翔
可可托海
忽然抬头 便看见小黄花
用力地扩展自己
她们比燕子来得要早
比鹰的翅膀坚韧 也更有力——
岩石边 残雪透着杀气
而鸟躲在岩石后面
但春天毕竟还是来了 阳光铺展
冻僵的草蠢蠢欲动
这一切都在秘密进行
可是无论如何 我看见花朵
用爱唤醒春天——
这当然可以当成一道
未曾验证的神谕……像一束光
完成它的飞翔
天马故乡
我喜欢这里的辽阔
只是为了景仰 日行千里
的荣耀我不曾忘记
它们在西极——在昭苏草原
用力量延续天马神话
我知道这辽阔意味着一种情怀
可以自由驰骋 像一只鹰
把生命推向极致
而此刻 我眼前万马奔腾
如冲锋陷阵的猛士
我知道它们对于草原的意义
这图腾是霹雳,也是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