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友不慎命丧“仙人跳”

文/吴懿　李晓毅　陈美有



交友不慎命丧“仙人跳”

文/吴懿李晓毅陈美有

一个年轻的纪检干部，因交友不慎，被几个刑满释放人员算计，在遭受殴打及财物被洗劫后，命殁野外。一审法院判处被告人陈志纲、邱菲武死刑，二被告人不服判决，提出上诉。二审法院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并对二被告人的死刑判决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2016年1月26日，法院向被告人送达了最高人民法院的死刑复核判决，核准对陈志纲执行死刑，改判邱菲武死刑，缓期二年执行，限制减刑。

交友不慎 沆瀣一气落入陷阱

1977年出生的于明进，生命定格在了36岁那年。

“我交错了朋友。”这是于明进遇难前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于明进的人生既顺利又坎坷，顺利的是学校一毕业就分配在A县纪检委工作，成了名副其实的国家干部，体面又稳定；坎坷的是，不幸的婚姻以及合伙经商产生的经济纠纷，让他心烦意乱，苦不堪言。还要一提的是，不知打何时起，他开始不恋家了。年迈的父母含辛茹苦带着孙子住在江西省赣州市区，于明进每周末从A县回到市区，却常与朋友外出聚会，很少在家，甚至夜不归宿。2013年8月的一天，他经人介绍，认识了3个月后亲手将他杀死的陈志纲。

陈志纲比于明进小5岁，戴一副近视眼镜。相识后，于明进没有拒绝外貌儒雅的小弟弟热情友好的“老哥”称呼。当陈志纲得知于明进纪检干部的身份及有多处房产的情况后，更是对他亲近有加，过往甚密，并时不时邀请于明进在市区的“美味港”小吃店聚餐，一则尽地主之谊，二则为老哥回到市里双休日度假接风洗尘。这一切，自然免费。

哥有哥的活法，弟有弟的打算。

“我认识一个在县里当官的，很有钱。”一天，陈志纲在小吃店小声对他的朋友邱菲武等人说，“我们在他身上搞点钱，大家有什么办法。”

邱菲武问陈志纲：“他有什么爱好？”

陈志纲沉思片刻：“好色。”

2013年11月3日，陈志纲与于明进通了电话，得知他在市区，便准备了匕首、铁管、丝袜和透明胶带等工具，同时通知邱菲武等人到他的小吃店等候。晚上11时许，陈志纲开着租来的荣威轿车，将于明进从家中接到金雅泰休闲会所，两人并排坐在一起泡脚，之后在夜宵摊上吃夜宵。酒酣耳热之际，于明进口吐苦衷，陪喝小姐按照陈志纲的吩咐，媚以宽慰，频以酒劝，将于明进灌了个酩酊大醉。

“老哥，今晚就别回去了，我给你叫个女人到我那儿去住一宿。”

于明进舌头打着结：“别太、太客气，我是不、不回去了。”

出租屋内 惨遭殴打非法拘禁

11月4日凌晨3时许，陈志纲将一年轻女子带进出租屋。半小时后，年轻女子扭捏着出来。邱菲武等人手持铁棍和匕首，疾步上楼，敲开了房门。

于明进穿着内裤，将门开启一条缝。4人冲了进去。

“你知道刚才从这门出去的女人是谁吗？”邱菲武堵住房门，厉声问道。

“啪！”于明进重重地挨了邱菲武一铁棍：“她是我女朋友！你老实给我蹲下！”

于明进顺从地蹲了下来，争辩说，这个女的在他面前站了十几分钟，他因喝醉了酒没兴趣，给了她300元钱打发她走了。

“关门闭屋半小时，孤男寡女没故事？”邱菲武说完，叫于明进穿好衣服，4人用丝袜、胶带将他绑了个结实。

邱菲武翻了翻于明进的手包，之后将证件及银行卡拿在手上，又一张一张往床上甩。于明进告诉邱菲武，这些卡都没钱。

“这么多卡，不可能都没钱吧！嘿嘿，还是个当官的。”邱菲武高举着工作证对他的同伙说。

于明进想，事情可能是巧合，只要有人证明他没有和那女人发生性关系，他们就没有理由向他要钱。于是，他岔开话题，再三强调没有搞这个女人，他的朋友陈志纲可以作证。

“我不知道什么陈志纲，只知道你搞了我的女人。”邱菲武边说边在于明进的手机上找到陈志纲的手机号码，按下免提键后将手机递到于明进的嘴前：“有本事你叫他过来。”

“人是我叫的，但我怎么知道她是别人的女朋友，你被她男人抓了个现行，我能作什么证。再说，你说没做又给了她300块钱。自己处理吧！”陈志纲的话让他大失所望。

“怎么处理？”邱菲武接过陈志纲的话茬，用手托着于明进的下巴，狞笑着问沮丧而又懊恼的于明进。

天亮了，陈志纲来到出租房看了看情况，又回到离现场不远的轿车里。他指使邱菲武等人要稳住于明进并严加看管，等到晚上将于明进转移出来。

“论年纪，我们都得管你叫老哥。”邱菲武说，“不会杀你，你想想，杀了一个当官的，我们怎么办？因此你不必紧张，兄弟们不会过分为难你，挨到晚上，我们到一个方便的地方要点银子，就放你走。”听着他们的话，于明进也想，歹徒还不至于要他的命。

时间在静静地流逝。既然陈志纲不肯来作证，外界的其他救助更不可能，一切只有靠自己去寻找机会脱身。为什么就一定要等到晚上？黑暗对于明进来说，就像死亡一样可怕。既然他们切入了正题，我何不索性告诉他们密码？这也是目前唯一明智的选择。

“你们现在去取钱，取到钱就放我。密码是……”

“不急，不急！”没等于明进说完，邱菲武立即捂住他的嘴，制止他说出密码。这一举动，令其他3名同伙也瞪大眼睛不解其意。

对密码的渴望，不亚于考古学家对深埋在地下千万年的文物那种苦苦期待。邱菲武何尝不想立即知道藏在于明进心中的密码！但密码毕竟不同文物，获取的方式可暴力，可和平。以什么方式获取，主动权完全掌握在邱菲武手中。邱菲武选择了前者。平淡无奇，曲折有味。既然密码极具神秘和诱惑，获取的方式就应该充满挑战和刺激。于明进已是瓮中之鳖，可获取于分秒之间。生命与钱财孰轻孰重，普通百姓都不会含糊，何况还是国家干部！于明进总不至于糊涂到打死也不说出密码的程度。

晚上9时许，于明进重新被蒙眼堵嘴套头，双手被胶带缠住，从出租屋带上了陈志纲驾驶的轿车。歹徒告诉于明进去取钱，要他配合。

于明进决心已定，一到目的地，他就主动说出密码。然而，接下来上演的一幕，证明他想错了，邱菲武并未给他机会。

身上财物被洗劫一空

车子开到大湖江山脚下，歹徒把于明进从车上带了下来一阵毒打。于明进哀求说：“求求你们别打了，我说。”

“谢谢说出密码。但我问你，一个当官的，硬给我戴上一顶绿帽子，往后我在赣州还要不要混！”于明进听后张开嘴，说不出话来。

“你回不回答不重要，重要的是——哦，对了，我们男人都喜欢女人花。”邱菲武左手提着伸缩甩棍，围着于明进打着转，“我还喜欢另外两朵花。”邱菲武右手做了几个点钞动作后，又打了两个响指，“有钱花、随便花。”说完，兴致勃勃地回到轿车里。

周其等人将几张银行卡交给邱菲武。陈志纲驾驶汽车与邱菲武、周其回到市区，持于明进的银行卡取现及通过POS机套现共2.8万余元。

远处的村庄传来几声犬吠。一阵秋风拂过，葳蕤的树叶和轻盈的芦苇发出沙沙声，与于明进的痛苦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在山上看守于明进的李义新和吴三，仿佛听到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呼啸而来，不禁连打了几个寒战，赶紧拨通了陈志纲的电话：“你们再不回来，我们就把这当官的放了。”

“不能放！他是当官的，他一报案大家都得死！”陈志纲态度非常坚决。

邱菲武提出到信丰县小江镇去，那里有废弃的民房可以藏人。于明进的眼睛被丝袜扎紧，重新被蒙住头、绑住双手后再次被押上轿车。途经梅林大道时，邱菲武持于明进的农行卡在ATM机上取款1.7万元。

被歹徒灭口死于非命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般行驶了近两个小时，进入信丰县铁石口镇境内，上了一条乡村公路。于明进这次没被堵住嘴，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他不断自言自语，悔恨自己交错了朋友。直觉告诉他，作案的是5个人，对他实施暴力殴打捆绑的四人受另外一个人指挥。这个人是谁？

路面坑坑洼洼，汽车摇摇晃晃。分坐在他两旁的歹徒已经熟睡。他借助前座位渐渐蹭开眼障，绑在手上的胶带也被一点一点地挣脱。随着视力慢慢恢复，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陈志纲，王八蛋，果然是你！”于明进怒不可遏，大声骂道，并伸手去抢方向盘。

喊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歹徒，于明进被重重按压在座位上，一顿毒打再次降临。

“嘎——”陈志纲一个急刹车。

“你还敢反抗，找死呀你！”歹徒们骂完，眼睛盯住于明进不放。

陈志纲驾驶汽车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后，停在极富圩茶亭子公路旁，眼露凶光恶狠狠地注视着前挡风玻璃。突然，近视镜往鼻梁上一推：“做掉去！”

11月5日凌晨4时，奄奄一息的于明进被拖至路边一垃圾场，5人共同用丝袜、皮带勒于明进的颈部，致于明进机械性窒息死亡。

11月5日早上7时许，陈志纲等人驾车在小江镇新庄村大坑子水库踩好抛尸地点后来到小江镇，在国章五金店购买了钢丝钳和铁丝，吃饱喝足后在旅社休息了一天。晚上7时许，陈志纲等人从汽车后备厢抬出于明进的尸体，将其双脚用铁丝绑上水泥砖后抛入水库涵洞。在返回赣州市区途中，陈志纲等人将作案工具及被害人的相关物品，连同所驾车辆从信丰七里大桥上弃入滚滚东去的桃江河中。

6日清晨，陈志纲等5人入住章贡区加州宾馆，邱菲武持于明进的农行卡在ATM机上取款1.8万元，之后返回宾馆分赃。分赃后，5个罪恶的灵魂背负沉重的命案，除周其留在赣州市区，其余4人分头逃窜。

于明进的亲友不断拨打他的手机，但要么关机，要么无人接听。公安机关接到报案调取了于明进手机通话记录，确认陈志纲等5人有重大犯罪嫌疑遂进行网上通缉。经江西、安徽两省警方联手，陈志纲、邱菲武、周其、李义新、吴三先后在合肥、南昌和赣州归案。

两主犯被判处死刑

江西省赣州市人民检察院以被告人陈志纲、邱菲武、周其、李义新、吴三犯抢劫罪、故意杀人罪，向法院提起公诉。于明进的父母亲及两个未成年儿子以200万元的赔偿请求，向法院提起了附带民事诉讼。

江西省赣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了此案。

辩护人辩称，5名被告人杀害被害人的目的是抢劫财物，应以抢劫罪定罪处罚。5名被告人归案后如实供述了犯罪事实，邱菲武、周其、李义新、吴三受陈志纲指使，一切听从于陈志纲的安排，在犯罪过程中起了次要作用，是从犯，要求从轻处罚。

法院经审理认为，陈志纲等5人以非法占有为目的，以暴力手段劫取财物，其行为均已构成抢劫罪；因被害人认出了陈志纲，为灭口而将被害人杀害，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对5名被告人应以抢劫罪、故意杀人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陈志纲、邱菲武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10万元；决定对周其执行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8万元；对李义新、吴三执行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6万元；5名被告人在其个人财产限额内共同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物质损失2.4万余元。

宣判后，陈志纲、邱菲武、周其、吴三以量刑畸重为由，提出上诉。陈志纲的辩护人提出，其归案后主动向公安机关提供了同案人李义新的QQ号等重要线索，对抓获李义新起了重要作用，有重大立功表现，可以减轻处罚。

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陈志纲归案后向公安人员提供了李义新的QQ号，从而抓获了李义新。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处理自首和立功若干具体问题的意见》规定，犯罪分子提供同案犯姓名、住址、体貌特征等基本情况，或者提供犯罪前、犯罪中掌握、使用的同案犯联络方式、藏匿地址，司法机关据此抓捕同案犯的，不能认定协助司法机关抓捕同案犯。在陈志纲提议作案后，其他4人积极响应，在实施抢劫、杀害被害人的犯罪过程中，均起了主要作用，系主犯，而非从犯。遂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对陈志纲、邱菲武的死刑判决依法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

最高人民法院复核认为，陈志纲选定作案对象，提起抢劫和杀人犯意，准备作案工具，纠集他人，积极实施抢劫、杀人行为，系罪责最为严重的主犯，且系累犯，应依法从重处罚；邱菲武准备作案工具，积极实施抢劫杀人行为，系罪责仅次于陈志纲的主犯，且系累犯，应依法从重处罚。二被告人犯罪情节特别恶劣，手段特别残忍，后果严重，所犯故意杀人罪的罪行极其严重，应依法惩处。鉴于邱菲武在共同犯罪中所起作用相比陈志纲而言较小，对其判处死刑，可不立即执行，但应当限制减刑。2015年9月9日，判决核准被告人陈志纲死刑，改判被告人邱菲武死刑，缓期二年执行，限制减刑。

责任编辑/潍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