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窑记事

2016-04-16 03:20文图乔建民
丝绸之路 2016年1期
关键词:陶瓷厂厂里领导

文图/乔建民



瓷窑记事

文图/乔建民

磁窑遗址

2013年6月中旬的一个周末,乔军弟邀请我们去白银玩。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街上碰见了几年未见面的老同学、老同事——张成仁先生和他夫人杨树花女士,久别重逢,相聚在一起,大家非常高兴。张成仁比我早两年进厂,当时他在陶瓷厂任细瓷车间主任,从事陶瓷彩绘、图案造型设计等技术工作,曾任白银市靖远陶瓷厂副厂长,是高级画师、国家级工艺美术师,也是中国工艺美术学会会员兼理事。在聚会聊天过程中,我不由地回想起当年在陶瓷厂工作的时光。人生在世,一位女同志在岗工作的时间大约是35年。60年代,我在家乡临时执教几年后,1965年,我经国家正式招干考试合格被分配到白银市靖远陶瓷厂工作,一干就是12年,我将青春岁月奉献给了家乡的建设事业。在人生工作、生活的起步阶段,历经12年艰苦的磨练及繁重工作的历练,使我愈加坚强。

陶瓷厂属于县办企业,在当时的靖远算是比较大的厂子,厂址位于一个离县城较远的深山沟里,地名叫瓷窑。当时没有汽车,出入厂子都是步行,驴、马车和自行车都算先进的交通工具。一路上,荒山野岭,渺无人烟,满目苍凉,令人提心吊胆,生怕碰到伤人的动物。记得刚分到厂里时,我爱人刘俊清第一次从兰州来厂探亲,他跟别人借了一辆自行车,因路不熟,也难行,我等得很着急,眼看天就要黑了,但还没有消息。我怕他迷路出事,于是急中生智把广播的声音放到最大,让他听着广播声前行,直到晚上9点多到了我才算松了一口气。

初到厂,我主管人事、后勤、广播、招待等工作。记忆最深的是厂里艰辛的生活状况,一间10多平米的房子,办公、住宿、做饭都要在里面,做饭用煤油炉,人用的是和牲畜同样的碱水。刚开始没有菜也没有厨房用具,厂里的木工为我制作了一个面板;打铁的狄生有师傅给我造了炒菜的铁铲、铁勺,我一直使用至今,孩子们几次提出让我换一套新的,我都拒绝了。从陶瓷厂调到兰州后,搬过几次家,这些厨房用具一直跟随着我,它们承载着我在人生路上的一段历史,我不想丢掉。另外,成仁把他做的一些瓷盘、碗、盆之类的样品次品也给了我,总算大致置备齐了厨房用品!

初到厂工作,我带着刚满月的二女儿兰平,母亲为了帮我带孩子也来到了厂里,当时没有能喝的干净水,碰上来厂拉货的熟车,就求助师傅带点黄河水,我视其如珍宝,只给老人和孩子用。

还有一件事我终身难忘。厂部只有我一个女干部,办公室紧靠大山,没有正式的厕所,所有人大小便都在房子后面的山里,这对男同志来说没有什么影响,但对我来说实在不方便,老为上厕所提心吊胆。记得有一次,我刚蹲下,一位姓崔的男同志突然出现,吓得我提起裤子就喊:“你瞎眼了,我在这儿!”崔同志很不好意思,扭头就走了,这件事一时成为笑话。有一次开会,领导让大家讲讲到厂工作以来的感想、建议等。我发言时最精彩的一句是:“自从到厂工作以来,上厕所就没有完整结束过,很痛苦!”大家听后,一片笑声。我说:“你们别笑了,这是事实,亲身感受,也是我的一大心病。今天趁开会,领导都在,我拍了桌子发了火,再不修女厕所我就不干了!”领导们在会上表达了歉意,会后找了几个工人用废缸围了一个女厕所,从此,我方便多了。

在陶瓷厂工作期间,虽然生活条件差、困难多,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深,同事之间和睦相处,有什么困难,大家都互相帮助。无论是厂领导、车间主任还是医务室大夫,都互相理解,不分你我,真正做到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记忆中最深刻的还有一件事,当时的医务室张大夫的衣领上常插着一把勺子,我好奇地问他为何常带着这把勺子,他回答:“看见好吃的,马上就能用上。”我们听了哈哈大笑。还有一件事,是同事们逗我玩。有一天晚上,我已经睡了,几位同事商量着要考验我是不是听见他们做好吃的就会马上起来找他们理论,质问为什么有好吃的不叫我。于是,大家假装动铲子炒菜,大声喊着要葱、蒜之类的调味品,我马上就起来了,边敲门边说:“你们吃好吃的不叫我!”大家又一次哈哈大笑,成仁也在其中。当时那种亲如一家的快乐心情,能够让人忘记所有困难。

磁窑遗址

那个年代的人都很老实,私心、杂念少,相信组织相信党,个人问题一般不好意思向组织反映。我于1965年招干进厂,试用期一年,到1966年底应该转正调工资了,因为当时自己在厂里的人事科、后勤办等部门工作,知道自己该转正了,但厂里招干的只有我一个,领导可能早已经忘记,我又总觉得这是个人问题,不好意思找领导谈,一直拖到“文革”开始,所有的转正、调工资等一律停止,这一拖就是很多年。政策恢复后,我的工资才由32元调为40.5元。我在厂里主管后勤、库房、样品室,但不管生活有多困难,我心里都有一个念头:凡是公家的东西都不起贪念。当时有个样品室,里边存放了各陶瓷厂家相互交流的精品,我管了很多年,从未拿过其中一件物品。有一次开会,老同事顾某说:“老乔,把你样品室的杯子给我一个用来喝水。”我当时回答:“那是公家的样品,怎么能随便给你用呢?既然组织相信我,让我来管,我一定要尽职尽责管好,共产党员干事就是‘认真’二字。”

我也曾亲历了“文命”,记忆深刻,很多事多年后都无法忘怀。70年代,陶瓷厂由瓷窑迁到平川,新厂刚建时,我被领导派出去跑外交。由于厂里条件差,生产设备如轻轨、车床、车辆等都很缺乏。有一年商业部召开全国轻工业小商品会议,省里轻工业厅也派人参加。厂里的李书记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派我去北京。我去北京找了时任商业部百货局的荆国梁局长,跟他谈了厂里急需轻轨、机械设备等的情况,他答应找甘肃轻工业厅参加会议的领导说说,希望给予支持。荆局长回到家后,告诉我问题解决了,让我回兰后去找一位领导解决厂里的问题。我听后心里有点疑问,担心出现问题,于是跟荆局长说让这位领导提前写个条子,我拿着条子去找他。荆局长笑着说:“人家领导答应了还会变吗?你就直接去找,没问题。”回到厂里后,我向领导汇报了北京出差情况,领导很高兴,大家都盼望着能有所收获。会议结束后,我马上去了省轻工业厅拜访这位领导,但他告诉我,解决不了,没有货。我就问他为什么解决不了还要当着部里领导的面答应,他说:“你不该找上面去要,来厅里要,有东西就解决,没有货谁也没有办法。”他的回答激怒了我,当时我生气地说:“我怕你回来不认账,提出让你写个条子,可是荆局长说‘领导说话哪有不算数的呢?’今天不解决问题我就不走了。”在争辩的过程中我哭了,这位领导一看,有点紧张,劝我别激动,说他们商量一下再说。等了一会儿,他答应给我一台车床,才总算有了效果。过了一些日子,时任轻工业厅长的李子奇同志来陶瓷厂参观,一到厂就提出要见我,说乔建民很厉害,把当时掌权的军代表都征服了。其实在我的工作生涯中,凡是组织交给我的任务,我都想方设法,克服重重困难也要办成。

回忆12年的陶瓷厂工作、生活经历,我深感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禀性和天赋,都有自己的现实价值和人生观,只要按照天道规律去力行,没有不成功的。12年的陶瓷厂生活、工作经历,用我老伴俊清《五赠建民》的一首诗结束:

一把铁勺一把铲,伴君厨事五十年。

陶厂狄师今犹在,不见当年铁工院。

荒山秃岭水苦咸,岁月艰辛度日难。

办公住家房一间,工作生活诸事缠。

勤俭持家性刚强,克服困难无怨言。

艰苦奋斗十二载,朝思暮想大梦圆。

政策春风暖大地,金城团聚苦变甜。

从此一家常相聚,祖孙三代乐祥年。

磁窑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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