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风血雨的激情

王或浓

[摘要]德拉克洛瓦的画作，是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和整个欧洲动荡不安、浪漫主义思潮风生水起下的产物。画家用丰富的想象力，唤活神话故事，井附丽于画面之中；将残忍恐怖的战争第一现场记录在画布之上。兽性赋子灵魂，虚幻赋予感性；把深刻的哲思和奔腾的梦想集于一身；在理性庄严的普遍笑上，用力豁开一道口子，丰富美的內涵。德拉克洛瓦画作具有永恒的艺术魅力和关学价值。

[关键词]浪漫主义；德拉克洛瓦；色彩；战争；运动张力

在法国美术界，有一位画家，如雄狮怒吼，他的画作气势磅礴、热血沸腾、激昂高亢，他就是法国浪漫主义画派的旗手德拉克洛瓦。

《但丁和维吉尔》取材自但丁名著《神曲》，此画是让画家名声大噪、震惊巴黎之作，描绘了但丁在维吉尔引导下游地狱的情景。地狱冥河浸透羞一群曾在人间犯下罪行的人的灵魂，他们在浊水中咆哮、斗殴，看到但丁小舟后，争相求生，甚至踩着他人往船上爬，有的干脆要把船弄翻，大家一齐坠落河中。画面气氛恐怖、狰狞、阴森，令人骨寒毛竖。在技法上，画中女子身上水珠闪光，那其实是红绿互补色中黄色和白色的涂点；但丁红绿互补色的衣服和维吉尔红色的头巾对比鲜明，形成画面焦点，其他人不会喧宾夺主；往船上攀爬的恶魂等肌肉健美，简直就是鲁本斯风格。艺术史家认为，该画的悲剧性感受是对米开朗基罗和鲁本斯的缅怀，其表现出画家执拗的个性，则奠定了画家在法国浪漫主义画派中的先行者地位。就该画创作，画家自己在日记中说：“绘画艺术越是有形越能感人肺腑，因为绘画像大自然，多么微小多么宏大的事物都能在绘画中表现。物体能够触动感官，而事物的深处能够震撼心灵。”《希奥岛的屠杀》是画家声援希腊人民反抗土耳其侵略之作。值得一提的是，浪漫主义诗人拜伦直接参与了这场战争，并牺牲在那里。画家自己曾说：“我虽然不能作战，但我至少可以作画。”画中右下横躺着一个袒露乳房的死掉的女人，在她身上趴羞婴儿，婴儿不懂人事，还在寻觅乳房想要吮乳。在前景右上方，一个残暴的土耳其军人，以胜利者姿态得意地看着被践踏的土地，马背后还拖曳羞裸体少女，那是豺狼的猎物……狂放的大笔触和强烈的色彩，彰显画家用生命最激烈的愤怒和同情在作画。画家格罗看到作品后惊呼：“这不是希奧岛的屠杀，而是绘画的屠杀。”

极具表现运动张力的《猎狮》，是画家又一钟爱的绘画题材。据说画家画狮子的作品就有300多幅。北非有猎狮的传统，该画是表现猎人和马匹征服狮子的战斗场面。作品中真正的主角和悲剧英雄不是猎人和马，而是受伤流血的狮子。狮子已经血流不止，可是它回首，仰天狂怒咆哮；一只前爪压住一个人的后背，另一只前爪向天挥舞。狮子身子下面和旁边，是翻倒的马匹和躺倒的猎人。金黄色威风凛凛的狮子身上，已经流下火红、鲜艳的血，然而高贵权威的狮子，勇敢顽强、狂野亢奋。画家用鲜亮缤纷的色彩、深刻的心理刻画功力，饱满地再现了狮子充沛的精力和不屈的野性。狮子的精神气质，正是画家赞美的主题。《自由引导人民》是与浪漫主义作家雨果的名著《悲惨世界》相呼应的作品，该画描述的是1930年法国“七月革命”，史称“三荣三天”的真实战争场面。此画气势磅礴，场面宏大。构图上，画家学习籍里柯之作《梅杜萨之筏》，运用金字塔构图的方法。自由女神手持的三色旗是金字塔的顶端；画面最下方死去的众多尸体是金字塔的基座，如此构图，稳定、合理、突出重点，画家完成这样的巨型作品，仅仅用了三个月。喷薄、旺盛的创作激情，体现在狂暴的大笔触上，他的笔触迅速准确，因为经常使用曲线，这些曲线又加强了女神衣饰飘逸、盘旋的形象。远观，笔触融化到了画面整体效果之中；近观，裸露的笔触又给予古典主义画法中融合的笔触所无法表现的力度。粗犷、深沉的笔触把战斗的残酷和悲壮灵活地表达出来，丰富的颜色对比又增强了画面的纵深感和立体感。

出身显赫的德拉克洛瓦，他的家庭艺术气息十分浓厚。父亲曾任拿破仑时期的外交部长，母亲酷爱音乐，舅舅是新古典主义画家大卫的学生。他自幼接受古典教育，深受音乐、文学、美术和戏剧的熏陶。他爱读书，迷音乐，善画画，他说：“音乐常赋予我一些伟大的思想，当我听音乐时，我非常想画画。”艺理一致。音乐的节奏和韵律感，为画家日后创作起伏跌宕和彰显高潮的作品打下伏笔。拜舅舅赏识，画家进入盖兰画室学画，盖兰乃画家大卫的弟子。他学画期间，结交同门师兄籍里柯，并深受其影响。借籍里柯名作《梅杜萨之筏》的启示，画家一生坚持和捍卫浪漫主义，因其艺术成就巨大，得以把浪漫主义运动推向巅峰。画家结交广泛，他与画家格罗和保皇派画家热拉尔交往，他和雨果是朋友，与诗人波德莱尔有羞亲密的友谊。画家访问英国期间，与威尔基、波宁顿等画家交好，受英国绘画影。向，他的作品愈加明亮和富于激情。他与波兰作曲家和钢琴家肖邦，以及其女友法国著名女作家乔治.桑交情笃厚。丰富的人脉资源和诸多跨界知识，使画家有别于单纯仅会作画的一般画家。视野开阔，格局大，不囿一门一科，使画家拥有丰富的想象力、颖悟非凡。画家博览群书，其艺术造诣精湛，得益于思想深刻、思考力强大，其灵感常如火山喷发。他能把历史、神话、哲学、宗教的厚重和义理，与画中受难之人结合起来。他特别喜欢但丁、莎士比亚、拜伦、司各特的作品，钦佩天才莫扎特。除绘画外，他还有大量艺术理论和日记，其思想价值和文学价值，堪称典范。作为外交官之子，画家又是才华出众的演说家。丰富的知识背景和教育背景，使他的性格多重、复杂和矛盾。既热情又冷静，兼具艺术家的创造力、想象力和哲学家的判断力、思考力。

在绘画技法上，画家继承和发展了威尼斯画派、荷兰画派。他崇拜并学习米开朗基罗、提香、委拉斯贵兹、伦勃朗、戈雅，获益最深则来自鲁本斯、委罗内塞、康斯特布尔、籍里柯。只要他拿起画笔，狂热和激情就如狮子吞食猎物，呼啸怒吼，一气呵成。在刻画人物内心深度上，堪比伦勃朗；在把抽象转换感性上，唯米开朗基罗能与之相比；在运用色彩和表现运动张力上，除鲁本斯外，无人能表现如此扣人心弦。对色彩的研究、运用和创新，是他最鲜明的特色。他有意识地运用补色对比，加强视觉冲击力：他擅用明暗对比，不管是大的构图、还是细节描绘，处处体现明暗对比。德拉克洛瓦深谙中国书法的美，他的画作体现对立统一、虚实浓淡、错落有致、摇曳生姿之理。热情是他艺术的源泉。有人曾说：“如果让他的热情充分发挥的话，他一个晚上就能用颜色涂满巴黎的墙壁。”热情促使他作画迅速，颜色和大笔触成为其标识。他推翻和打破古典主义的一切规则和秩序，无愧“浪漫主义雄狮”这一殊荣：以色彩和大笔触淹没造型的轮廓，以粗犷豪放对抗细腻精工，以苍凉悲壮对抗安逸恬淡，以恐怖丑怪对抗崇高雅致，以感性主观对抗理性客观，以千变万化对抗和谐规范，以个性对抗普遍性。为了加强战争场面、残暴的气氛和悲剧色彩，他借用了康斯特布尔画中光和色的技法，使画面色彩产生了恐怖的逼真效果。有人说这样的色彩，打开了印象主义的天窗，透现了印象派的晨光。德拉克洛瓦又成为印象派和现代表现主义的先驱，启发了后来的莫奈、雷诺阿、塞尚、高更、梵高、毕加索、马蒂斯。艺术，就是这样的生生不息，薪火相传，直到今天。

德拉克洛瓦的画作，是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和整个欧洲动荡不安、浪漫主义思潮风生水起下的产物。画家用丰富的想象力，唤活神话故事，并附丽于画面之中；将残忍恐怖的战争第一现场记录在画布之上。兽性赋予灵魂，虚幻赋予感性，把深刻的哲思和奔腾的梦想集于一身；在理性庄严的普遍美上，用力豁开一道口子，丰富美的内涵。此为德拉克洛瓦画作永恒的艺术魅力和美学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