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胜红
(中共中央党校 哲学部,北京 100091)
文艺复兴时代个人理论的觉醒及意义探析
叶胜红
(中共中央党校 哲学部,北京 100091)
文艺复兴运动以个人理论的觉醒为主要特征,开启了一个崭新的时代,其个人理论的觉醒主要表现在个性解放的觉醒、个人理性的觉醒、新理论的觉醒等。文艺复兴时代最重要的成就是确立了人的主体性地位和价值所在,因而人的全面觉醒对后世有着重要意义,这种意义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加速了西方社会制度的变革;二是促进了近代欧洲哲学的繁荣;三是马克思的个人理论的重要来源;四是对当代中国仍有重要启示。
文艺复兴;个人理论;觉醒
欧洲文艺复兴运动以“个人觉醒”为主要特征,开启了一个崭新的时代。文艺复兴运动的实质是人文主义精神运动,是在反抗中世纪的封建压迫和宗教奴役的过程中重新发现和认识了个人,是以“个人觉醒”为主要特征的思想解放运动。文艺复兴运动涉及范围极广,不仅仅是文学和艺术等社会科学,而且还有天文、物理和化学等自然科学领域,其“个人觉醒”主要表现在个性解放的觉醒、个人理性的觉醒、新理论的觉醒等。文艺复兴时代最重要的成就是通过个人觉醒而确立了人的主体性地位和价值所在,因而人的全面觉醒对后世有着重要意义。
中世纪的禁欲主义是基督教的首要纪律,基督徒必须严格遵守这一纪律,压抑个性,贬损自我,听命上帝,个人成为基督教的奴隶。文艺复兴运动坚决反对禁欲主义,倡导享乐主义;反对以神为中心,强调以人为中心;反对封建的等级差别观念,提倡个人自由平等的价值观。
(一)从禁欲主义转向享乐主义
中世纪的人们生活在条条、框框、本本主义之中,人们的思想被禁锢起来,文化氛围极端保守,人们只能依靠祈祷来麻痹现实的痛苦,企盼来世幸福。在文艺复兴时代,众多人文主义者和新兴阶层逐步从禁欲的环境中解放出来,他们积极倡导享乐主义,要求个性的解放。首先,人文主义者中拥有一定地位和财富的贵族为满足自己的私欲而主张纵情享乐。他们建造富丽的宫殿、教堂、大厦、别墅等,为享乐创造条件,追求着今生今世的幸福,炫耀着权力和财富带来的种种快感。其次,在资本主义缓慢发展过程中形成的新兴阶层极大地动摇了封建社会的旧有秩序。新兴阶层在财富的刺激作用下,过着奢侈浪费的生活,享受着金钱带来的感官刺激,尽情展示着自己的个性。再次,具有文化、艺术内涵的众多大家用笔墨肯定了享乐主义精神。他们通过文学作品、油画、雕塑等方式,来表达内心对美的感受,倡导人性,宣传富有美好的现实生活,同时这些作品在社会上广泛传播,影响到普通百姓的价值观念。因此,文艺复兴时期的享乐主义主观上是为了自己享受世俗的奢侈生活,客观上则起到了瓦解封建统治的作用,从而使个人的个性解放具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政治基础和文化基础。
(二)从以神为中心转向以人为中心
在人与神的关系上,中世纪时期强调的是神的权威,贬低人的地位,神在人之上,神主宰一切。而在文艺复兴时代强调的是人的权威,人在神之上,人是人文运动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对于人的崇高和伟大,莎士比亚赞叹说:“人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作品!理性是多么高贵!论行动,多么像天使!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1]63莎士比亚以《哈姆莱特》这部悲剧中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物哈姆莱特和克劳迪斯,通过人文主义者哈姆莱特与封建势力者克劳迪斯之间的斗争,表现出了哈姆莱特的勇敢和机智,同时也以反面人物克劳迪斯,表达了人性之恶所指向的目的。因此,以个人为中心的思想也普遍反映了以人为中心的思想,而人性恶的本质也被认为是人文主义精神的体现,如马基雅维里在《君主论》中所勾勒的君主是一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诡计多端的人物,这种人物纯粹是凭自己的能力去做事,以实现自己的价值为最高目标,对于什么是上帝的权威、基督教的道德戒律、生死轮回惩罚等都置之脑后。
当然,我们应该看到,在神与人的关系上,人文主义者通过描写不同性格的人来表达人物的丰富多样性,反映出真实的社会生活图景,而这与唯一的、虚构的神是格格不入的。以人为中心取代以神为中心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文艺复兴运动在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中开了一个好头,个人觉醒成为推动资本主义潜在发展的巨大力量,个人逐渐成为历史发展舞台的主要角色。
(三)从封建等级差别的观念转向个人自由平等的价值观。
基督教有严格的等级差别制度,以基督教中的天主教为例,从上而下的等级排列分别是教皇、红衣主教、宗主教、都主教、大主教、首主教、主教、神父、修士或修女等。基督教中的等级制度是不可越位的,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圣经》记载耶和华降临到西奈山之前与摩西有一段对话说:“你在要山的四围给百姓定界限,说:‘你们当谨慎,不可上山去,也不可摸山的边界;凡摸这山的,必要治死他。不可用手摸他,必用石头打死,或用箭射透,无论是人是牲畜,都不得活。’”[2]12-13中世纪的封建等级制度是通过严格的法律和教规等加以规定的,一般来讲,个人的社会地位是由出身和特权来决定的,而且个人只能在特许的范围内活动,不能越界。就像托马斯·阿奎那的自然法理论体系,最高的法只能是上帝拥有,自然法与人定法也只能在永恒法之下发生一定的作用。然而,在文艺复兴时代,法逐渐从神学中脱离出来,逐渐形成了一门比较独立的学科,上帝、法、人的三者关系出现了转换,人成为法的制定者、维护者和最终解释者,上帝退到次要地位。在法律面前,上帝的权威性烟消云散,每个人获得了平等地位和自由选择权,人的本质性特征被显现出来。
文艺复兴时代个人理论的觉醒不仅表现在文学和艺术领域,也表现在政治、经济、天文、物理、化学等各学科领域,是一个综合的矛盾体。一方面,各种有身份地位和富有财富的人为寻求感官刺激而敢于打破世俗的约定,他们的行为以感性认识占据主要地位,并在客观上推动了文艺复兴运动的深入发展。另一方面,各种有才气和有理想的人为探索科学真理而勇于刺破敏感的神经,他们的一言一行以理性认识为主导地位,从正面推动了文艺复兴运动的向前发展。个人理性的觉醒是以现实问题为推导、以追问真相为目的、以实现自我价值为理想的一次伟大过程,具体表现在:资本市场理性的兴起、自然科学理性的追求、个人价值理性的肯定。
(一)资本市场理性的兴起
资本具有两面性,从负面因素来看,资本具有贪婪性、自私性等特征,这使得在资本市场里涌现的商人阶层对金钱、买卖、美色等感官刺激有着极大的兴趣,他们不断地占有商品和物质,变成了自私的、极端的利己主义者。从正面因素来看,资本具有能动性、逐利性等特征,这使不少精明商人养成精确计算、权衡利弊等理性思考方式,考虑到资本是否能带来利益进而后再投资,初步具有了资本主义精神。当商人在进行投资、办厂、贸易等经济活动时,客观上要求商人应是一个理性人,当用货币来进行交易时,人们自觉或不自觉地充当了资本市场理性的代言人和传声筒,货币交易变成商人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西美尔指出:“货币经济使日常交往中持续的数学运算成为必要。许多人的生活充斥了这样的事情:对价值进行确定、衡量、计算,将质的价值化约为量的价值。这当然有助于形成现代社会从理智出发、勤于计算的性质,它同以往时期更容易冲动的、整体取向的和从情感出发的特征相对应。运用货币来估价,教会人们分毫不差地确定和指出每一种价值的价格,从而使一种大得多的精确性和明确的界限确定无疑地进入了生活内容。”[3]13这种资本市场理性的兴起极大地冲击了封建教会的垄断制度,积极宣扬了个人理性的巨大魅力,为资本主义精神的理性主体奠定了基础。
(二)自然科学理性的追求
自然科学和理性精神的融合造就了自然科学理性的形成,自然科学理性成了人文主义者和科学主义者共同追求的对象。在文艺复兴时代,自然科学理性的杰出代表人物有达·芬奇、尼古拉·哥白尼和乔尔丹诺·布鲁诺等,他们用行动诠释了科学理性的巨大作用。达·芬奇在长期的人体解剖实验中,提出了心脏瓣膜图和眼睛视觉模型,并对人体美的特征给予了科学论证,创造性地提出了人体美结构黄金分割定律,他在人体解剖学的基础上所创作的《蒙娜丽莎》《最后的晚餐》等作品成了人间极品。达·芬奇的自然科学方法论对人体结构的全方位把握,使人们对自身身体有了更加科学的了解,而对上帝造人的假象则是一种挖苦和讽刺,从而也使人从天国回到了人间。尼古拉·哥白尼针对基督教神学倡导的地心说理论展开了批判,认为要依靠科学数据和实践观察为基础,得出科学结论,由此他反对托勒密的地心说,因为这一理论不符合基本的事实,尼古拉·哥白尼在《天体运行论》一书中对此进行了详细的论述,并提出了日心说。日心说的提出动摇了基督教神学的理论支柱,打破了万物都由上帝创造的理念,挑战了教会的权威,并使科学的理性主义向前迈进,唯物主义的世界观也得到了科学的支撑。乔尔丹诺·布鲁诺继承了尼古拉·哥白尼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并加以总结推广,提出了应从自然事物的本来面目来认识自然,他的自然哲学思想与神学唯心主义思想格格不入,虽然他被活活烧死,但他反对教会的统治、弘扬自然科学理性和坚持真理等理念始终是不可磨灭的宝贵财富。
1.2.2 PPG组排除标准 (1)屈光间质中重度浑浊,(2)伴有非青光眼性视神经病变或视网膜疾病,(3)屈光度球镜≥±6D、柱镜≥±2D。
(三)个人价值理性的肯定
文艺复兴时代的人文主义者和自然科学主义者都有着鲜明的个性,他们通过各种不同的形式表达着个人内心的主体性因素,即对个人价值理性的充分肯定。个人价值理性的肯定是对个人的自主性、能动性、自由性的肯定,是个人以理性行为内修于自身并影响到他人的正能量,这种正能量表现在对个人尊严的尊重和个人力量的称颂。一方面是文艺复兴运动对个人尊严的尊重。中世纪的教父哲学和经院哲学是以人的身份卑微和生活疾苦为潜台词,不断通过虚假的道具来麻痹人、贬低人,从而达到封建统治的合法性与合理性目的,在这种制度下,个人毫无任何尊严可言。文艺复兴时代的主流思想是对个人尊严的充分尊重,表现在肯定个人的独立性和自主性上。对个人创造的人文和科技成果,神是无权过问的,个人拥有对自身命运的决定权,个人是自己的主人。另一方面是文艺复兴运动对个人力量的称颂。个人价值理性成果表现在个人通过自己的能动作用所取得的巨大成就上,在自然条件恶劣、政治生态阴暗、封建迷信盛行的背景下,个人能够通过自身的努力克服宿命论,获得人生价值。布洛克认为,文艺复兴时代“人靠自己的力量就能够达到最高的优越境界,塑造自己的生活,以自己的成就赢得名声”[4]36。
宗教改革是文艺复兴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众多宗教改革的浪潮中,以马丁·路德的“因信称义”和让·加尔文的“先定论”最为有名,也是最有代表性地能满足16世纪资产阶级上升的需要,因而“因信称义”和“先定论”作为资产阶级新理论的代言人,反映了那个时代的历史进步。新理论的觉醒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因信称义”与个人主体性思想
中世纪的基督教哲学在处理上帝与个人信仰之间的关系时,上帝是高高在上拥有绝对命令的唯一者,而个人是无足轻重地位卑微的角色,个人只有通过信仰上帝才可赎罪,个人的命运掌握在上帝手中。在文艺复兴时代哲学关注的对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主要是在宗教改革过程中,个人命运完全掌握在自我手中,虽然个人仍需通过信仰上帝而得到恩典和拯救,但个人只需要简简单单地直接信仰上帝就可以,不需要中间经历像教皇、主教等人的过渡,上帝在我心中,而不是我在上帝心中,我作为个人的主体性地位是处在第一位的,我信上帝,上帝就存在。这种思想在马丁·路德的“因信称义”中表现突出,如马丁·路德宣称基督徒得救的方式简单而有效,就是直接信仰上帝,这种信是发自内心的真信,是个人行为内敛于自我之中,与上帝直接对话,得到上帝的“真经”。因此,马丁·路德坚决反对教会人员宣传的通过购买赎罪券才可得救的荒唐做法,认为这是对仁慈的上帝的污蔑,是在上帝与个人之间设置障碍,教会的这种做法无法让虔诚的基督徒得到上帝的宽恕。马丁·路德如此解释道:“上帝的道不是借什么行为所能领受,所能爱慕的,乃是单借着信。因此,灵魂为着他的生命与义所需要的既然只是信,这样灵魂显然是因信称义,而不是因行为称义;因为若可因别的来称义,就不需要道,这样也不必要信了。”[5]5
对于马丁·路德的“因信称义”,后人站在不同的阶级立场进行了评价,比较经典的代表人物是黑格尔和马克思。黑格尔称:“现在,人们已经认识到宗教应当是在人的精神中存在的,而且得救的整个过程也应当是在他的精神里面进行,他的得救乃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借它而与自己的良心发生关系和直接面对上帝,而不需要那些自认为手中握有神恩的教士们来做媒介……因此,一切外在性都消失了,一切奴性服从也随同这种外在性、这种自我异化消失干净了。”[6]376马克思认为马丁·路德正确地提出了当时社会所面临的问题,但并没有正确地解决问题,马克思论述道:“即使从历史的观点来看,理论的解放对德国也有特殊的实践意义。德国的革命的过去就是理论性的,这就是宗教改革。……的确,路德战胜了虔信造成的奴役制,是因为他用信念造成的奴役制代替了它。他破除了对权威的信仰,是因为他恢复了信仰的权威。他把僧侣变成了世俗人,是因为他把世俗人变成了僧侣。他把人从外在的宗教笃诚解放出来,是因为他把宗教笃诚变成了人的内在世界。他把肉体从锁链中解放出来,是因为他给人的心灵套上了锁链。”[7]12应该说,马克思的评价是一针见血的,内在性的个人自我觉醒只是反映了那个历史时期的现状,但仅凭个人自我的内在性信仰是不能真正解决问题的,“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对宗教的批判最后归结为人是人的最高本质这样一个学说,从而也归结为这样的绝对命令:必须推翻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7]11
(二)“先定论”与个人确定性思想
在马丁·路德的“因信称义”和让·加尔文的“先定论”理论里,都有着丰富的个人确定性思想。马丁·路德的个人确定性思想是指个人信仰的确定性,他的宗教改革思路是通过怀疑过去的神学家对基督教陈词滥调的解释,通过批判现在流行的对基督教理解的偏见,通过讽刺和挖苦世俗的权威而形成的。个人信仰的确定性思想是对个人自我的一种肯定,是在尘世繁忙的世俗生活中获得的内心宁静,是灵魂得以安息的理想路径。正因为如此,个人信仰的确定性思想非常恰当地迎合了新兴资产阶级的政治要求,个人的努力成果得到了充分肯定,个人价值得到了完美体现。让·加尔文的“先定论”理论的主要内容包括“天命说”“挑选说”和“呼召说”。“天命说”与“因信称义”有异曲同工之处,强调的都是上帝的绝对命令,万事万物都是上帝的天命所为。“先定论”最突出的地方表现在“挑选说”和“呼召说”,“挑选说”回答了为什么世间存在不同层次和等级的人群;为什么有人贫穷,有人富裕;为什么有人一帆风顺,有人步履维艰等问题。让·加尔文认为,所有问题的产生都是上帝的挑选造成的,上帝有权挑选每个人,被上帝选上了,就是得到了上帝的恩典,从而被上帝特殊使用而功成名就,对于那些没有被上帝选中的人们,则被上帝抛弃,成为难民。上帝的挑选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谁会得到上帝的挑选,是早就先定好了,上帝对每个人的确定性地位都了如指掌,人只有等待被召唤,至于人在尘世间的行为,不管是善的行为,还是恶的苦果,都与上帝的挑选没有任何关系。因此,让·加尔文的“挑选说”推翻了基督教神父所宣传的人可以通过做善事或购买救赎券就可得救的理论。上帝的挑选是无人所知的,但上帝有时却“吹吹风”,通过“呼召说”给予人们被挑选的机会,这种机会只给那些坚定的个人直接信仰上帝者,给那些通过努力有所成就的人,给那些生活节俭、道德高尚的人等。让·加尔文的“呼召说”是给资产阶级的兴起寻找理论的支撑,并有力地推动了资产阶级为自身命运和利益而进行的革命运动。对此,恩格斯做出评价,认为“他以真正法国式的尖锐性突出了宗教改革的资产阶级性质,使教会共和化和民主化。……加尔文的宗教改革却成了日内瓦、荷兰和苏格兰共和党人的旗帜,使荷兰摆脱了西班牙和德意志帝国的统治,并为英国发生的资产阶级革命的第二幕提供了意识形态的外衣。在这里,加尔文教派显示出它是当时资产阶级利益的真正的宗教外衣。”[8]311
文艺复兴时代最重要的成就是确立了人的主体性地位和价值所在,因而人的因素的全面觉醒对后世有着伟大意义。布克哈特指出:“在中世纪,人类意识的两个方面——内心自省和外界观察都一样——一直是在一层共同的纱幕之下,处于睡眠或者半睡眠半醒状态。这层纱幕是由信仰、幻想和幼稚的偏见织成的,透过它向外看,世界和历史都罩上了一层奇怪的色彩。……在意大利,这层纱幕最先烟消云散;对于国家和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做客观的处理和考虑成为可能的了。同时,主观方面也相应地强调表现了自己;人成了精神的个体,并且也这样来认识自己。”[9]143
(一)文艺复兴时代个人理论的觉醒加速了西方社会制度的变革
社会制度的变革是一个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社会制度作为生产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必定会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而不断发展,而在生产力条件下变更的最主要因素是人的觉醒,这是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正是文艺复兴时代人的全面觉醒,使得生产力得到迅速发展,表现在人具有冒险探索精神,人具有创新发明精神,人具有刺激消费心理,人具有追求利益情怀等一系列资本主义特征,总之,社会制度变革的一切积极因素在酝酿成型。尤其是15世纪末至16世纪初新航路的开辟和地理大发现,使得欧洲商业贸易快速发展,促使冶金、造船、棉纺、军事工业等领域的变革,意味着以保守封闭为特征的封建行会和庄园经济土崩瓦解,新的生产关系逐步形成。马克思说:“社会的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同它们一直在其中运动的现存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发生矛盾。于是这些关系便由生产力的发展形式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的时代就到来了。随着经济基础的变更,全部庞大的上层建筑也或慢或快地发生变革。”[10]591-592从16世纪末至18世纪初的欧洲资产阶级革命的风起云涌表明,由文艺复兴时代所主导的人的觉醒为早期资产阶级革命奠定了浓厚的人文基础和雄厚的经济基础,人的觉醒成为西方社会制度变革至关重要的因素。
(二)文艺复兴时代个人理论的觉醒促进了近代欧洲哲学的繁荣
伴随着资产阶级革命的纵深发展和资本主义制度在欧洲各国的纷纷建立,近代哲学家为呼应时代主题而著书立说,为资产阶级革命和资本主义制度提供理论支撑,并在实践中推行自己的主张,这使得在时代变革的过程中群星闪耀,思想纷呈,成果丰硕。显然,在近代欧洲哲学中,有一条红线贯穿其中,即以个人为中心的资本主义哲学的繁荣,如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卢梭的人人平等思想、康德的人是目的,不是工具思想、费希特的自我理论、黑格尔的真理在于实体即是主体的理念、施蒂纳的唯一者理论、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等。近代欧洲哲学的繁荣与文艺复兴时代的人的觉醒是一脉相承的,共同为时代变革注脚,从西方哲学发展史来看,这种对个人精神的重视影响到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等各个方面,以至于“个人主义”成为资本主义精神的代名词。
(三)文艺复兴时代个人理论的觉醒是马克思的个人理论的重要思想来源
从马克思的个人理论的来源来看,文艺复兴时代个人理论的觉醒是其重要组成部分。列宁曾说马克思主义有三个来源,即德国古典哲学、英国古典经济学和法国的空想社会主义理论,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对于马克思的个人理论同样适用,但客观地考察,马克思主义和马克思的个人理论并不仅仅局限于德国古典哲学、英国古典经济学和法国的空想社会主义理论,马克思的个人理论的系统性表明其来源是多元化的结果。从马克思的个人理论形成轨迹可以得知,文艺复兴时代许多重要人物对马克思的影响是巨大的,如文学艺术领域的但丁、莎士比亚等,政治领域的马基雅维里等,宗教改革领域的路德和加尔文等,自然科学领域的哥白尼和布鲁诺等。这些文艺复兴时代的重要人物对个人觉醒所起到的重要作用在马克思的个人理论中有重要展示,如在《资本论》中对个性的描述、对资本家的贪婪的描述等,说明马克思的个人理论是有其理论渊源的。正如有学者指出:“在《资本论》那种种事实的清晰结构中间,在那展开的提纲和精确定义的科学公式中间,我们为什么突然遇到《亨利四世》中曾击败过福斯塔夫的机灵寡妇奎克尔,我们会听到《无事生非》中西柯尔的警吏——好心人道勃雷的教诲,我们会看到《威尼斯商人》中夏洛克那对贼溜溜的目光,我们还会听到雅典的泰门把金子的力量奉若神明的独白。”[11]317从不少学者撰写的马克思传记来看,马克思在大学时期对诗歌创作有着浓厚兴趣,其写作风格具有文艺复兴时代的诗歌特点,如麦克莱伦说:“马克思大部分时间用来创作诗歌,并参加了一个志同道合者的俱乐部。……俱乐部处在警察的监视之下,并且与同样被怀疑的其他大学诗歌俱乐部有着联系。”[12]21
(四)文艺复兴时代个人理论的觉醒对当代中国的重要启示
在中国近现代史上,有两次重要的思想解放运动,第一次是新文化运动,第二次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这两次思想解放运动的核心内容是个人的觉醒。每一次思想解放运动都在当时或之后较长时间内产生重大影响,甚至左右中国历史发展的进程。因此,对于当代中国,执政党更应该重视个人理论的觉醒所带来的方方面面的影响。一是要自觉树立以人为本的执政理念。社会主义国家优越于资本主义国家的一个地方就在于执政党始终代表着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急群众之所急,想群众之所想,真正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做到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为人民共享。二是要自觉进行全面深化改革。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经济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成果来之不易,但政治体制改革相对滞后,影响到全面深化改革的进程。因此,必须要给予人民更多的权力,让人民积极参与到政治体制改革的过程中来,让人民敢于说话,敢于表达自己的意愿,共同推进中国民主政治的发展。三是要自觉把解放思想放在重要位置上抓紧、抓实、抓好。目前,中国改革面临着许多重要问题,如习近平所说:“发展中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问题依然突出,科技创新能力不强,产业结构不合理,发展方式依然粗放,城乡区域发展差距和居民收入分配差距依然较大,社会矛盾明显增多,教育、就业、社会保障、医疗、住房、生态环境、食品药品安全、安全生产、社会治安、执法司法等关系群众切身利益的问题较多,部分群众生活困难,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问题突出,一些领域消极腐败现象易发多发,反腐败斗争形势依然严峻,等等。”[13]解决所有问题的关键在于是否彻底解放了思想的问题,思想不正了,问题就繁多,思想摆正了,问题就不会发生。
[1] 莎士比亚.莎士比亚全集:第7卷[M].朱生豪,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63.
[2] 圣经·出埃及记[M].上海:中国基督教两会出版,2009:12-13.
[3] 西美尔.金钱、性别、现代生活风格[M].刘小枫,译.上海:学林出版社,2000:13.
[4] 阿伦·布洛克.西方人文主义传统[M].董乐山,译.北京:三联书店,1997:36.
[5] 马丁·路德.马丁·路德文选[M].马丁·路德著作翻译小组,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5.
[6] 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3册[M].贺麟,王太庆,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376.
[7]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12,11.
[8]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311.
[9] 雅各布·布克哈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M].何新,译 .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143.
[10]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91-592.
[11] 袁贵仁.马克思的人学思想[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317.
[12] 戴维·麦克莱伦.马克思传[M].王珍,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21.
[13] 习近平.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的说明[J].求是,2013(22):19-27.
[责任编辑:陆 静]
On the Awakening of Individual Theories in the Age of Renaissance and Its Significance
YE Sheng-hong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 Party School of Central committee of CPC, Beijing 100091, China)
Renaissance, characterized by the awakening of individual theories, manifested by the awakening of individuality emancipation, individual rationality and new theory, opened a new era. The most important achievement of Renaissance is that it established the subjectivity and value of individuals, so the overall awakening of people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the later generations, which embodies the acceleration of the transformation of western social system, the promotion of the prosperity of the modern European philosophy, the important source of Marx's personal theory, and the important enlightenment on contemporary China.
Renaissance; individual theories; awakening
叶胜红(1978-),男,江西鄱阳人,博士研究生,讲师,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个人理论研究。
B503.99
A
2095-0063(2016)05-0001-06
2016-06-20
DOI 10.13356/j.cnki.jdnu.2095-0063.2016.05.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