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芳
(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四川 成都 610000)
论萧红短篇小说中的风景描写
乔芳
(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四川成都610000)
萧红作为现代文学史上重要的女作家之一,其小说中时常出现有关风景的描写,策动读者心灵,常给人以凄美、动人之感。本文以其短篇小说为研究对象,试图从风景描写的文本表现、风景描写所蕴含的作者情愫以及风景描写与情感冥相契合下所产生的艺术魅力等三个方面,探寻萧红风景描写的特点与生命意蕴。
萧红;短篇小说;风景描写
自然的风致与文学的情怀,往往都是相交融的。纵观小说领域,古典小说中就有对于风景的描写,五四时期以后,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出现了很多以风景叙写著称的小说家,鲁迅、沈从文、废名、郁达夫、端木蕻良、老舍、蒋光慈等都是具有代表性的作家。
萧红作为现代文学史上重要的女作家之一,其小说中也时常出现有关风景的描写,策动读者心灵,常给人以凄美、动人之感。除开只存篇目的《进城》,萧红的短篇小说共计三十六篇,其中包含由萧红遗述、骆宾基撰稿的《红玻璃的故事》。细读文本发现,萧红短篇小说的风景描写主要指向自然景观的再现与抒写。这些自然景观的再现与抒写既带有强烈的情感色彩,是人物与作者内心情感的载体;又具有独特的生命色彩,是景与情相互交融下作者对于生命体验的深切感悟;从风景描写的功能性而言,也是萧红小说诗性色彩的表露。
女性作家观察事物的角度与方式较之于男性作家存在诸多差异,细腻、真实的书写方式常为女性作家作品的显著标识,而萧红作为现代文学史上女性作家的代表之一更是如此。其短篇小说中的风景描写常运用众多的自然意象,多赋予其悲凉色彩与强烈的生命力量,在风景的细腻捕捉中表露作品中人物的情感变化与命运归宿。
1.1丰富的自然意象
萧红的短篇小说有关风景的自然意象是极为丰厚的,且不无规律可循。关于意象,作家格非曾这样论述:“一个作家在写作某一部具体作品时,也许存在着某种中心意象,但是,这种意象有时并不仅仅存在于某一部(篇)作品,如果我们将一个作家较长时间的创作做一个系统的分析,我们便可发现这样一个有趣的现象:某种意象在其一部作品中出现之后,又在另一部作品中以改头换面的形式再度出现;有时它在作家的某一创作阶段频繁出现,有时,它甚至贯穿了作家的一生。”[1]萧红作品的意象呈现即是如此。一九三三年至一九四一年间,作家萧红的生活与情感经历处于不断变化中,然而无论是最初的《王阿嫂的死》还是后来的《小城三月》、《红玻璃的故事》,其短篇小说的创作文本中从来都不缺意象的再现与抒写。那丰富的自然意象在作品中悄然呈现、变幻多彩,经统计发现,又颇具规律性和系统性。
一类是日、月、风意象。首先是太阳意象。太阳作为一种经典意象常被作家赋予热烈、向上的色彩,然而萧红短篇小说中的太阳却是一种悲喜同载、悲甚于喜的意象存在。太阳一方面是欢喜心情的载体,另一方面也是忧郁氛围的营造者,如《山下》中的太阳是“带着甜味的”,而《亚丽》中的太阳是忧郁的、懒懒的,且连带着“黄昏的悲哀的暮气”。如此一来,萧红有关太阳的描写已不仅仅只是作者单一情愫的显露,而是既可载喜亦可载悲的双重叙写。例如《黄河》中的太阳即是作为一种悲喜结合的意象而存在,它既是晴朗的、光彩的,可它也如月光一般衍生“悲哀的雾障”,而最终悲的成分更甚于喜。太阳意象即成为其小说中被寄予双重色彩的典型意象。其次,萧红小说有关月亮的描述甚多,但其作品中的月亮意象时常是惨淡的:“苍白的月亮”、“阴惨的月光”、“寒月”、“白月”、“冷静的月亮”、“白色的光”等等经常出现,显然月亮在作者感知中多是带着悲凉色彩的。如小说《王阿嫂的死》中的月亮是伴着王阿嫂的棺材一起出现的,这月亮如同一个大的罩子,将环境氛围与人拉入悲凉的境地。最后,作者关于风的抒写也是颇多的。萧红虽为一名女性作家,但她笔下的风并不是轻柔的、也极少写到微风,相反,由于东北气质的熏陶,她所写的往往是大风、狂风。如《看风筝》中有这样一段描写:“外面的风在嚎叫夹着冬天枯树的声音。风卷起地上的积雪,扑向窗纸打来,唰唰的响。”[2](p3)这风是如此的强大,它嚎叫着、刮得枯树作响,继而轻易的卷起了地上的积雪扑打着窗纸,这样的书写显然没有了微风的轻柔感。又如《旷野的呼喊》中的风也是“撒欢的”,这些风嚎叫着、撒欢着,作者似乎冥冥中强化了它不顾人的悲伤而兀自狂欢,与人相较,更衬出了人的孤独与无力。
萧红作品中的自然意象除了前文所述的“日、月、风”,还有一类典型即树木、花草意象。萧红幼年多在后花园玩耍,喜爱花花草草,这一经历无疑对成长着的萧红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使之形成了对于自然风光细腻的观察习惯与独到的感知能力。“墙头的枫树”、“嚎叫的大树”、“没有叶子的树”,杨树、老榆树、枣树、刺玫树、梧桐,还有黄叶林、果园等等,都是萧红在其短篇小说中提及的,这些虽只是普通的树,作者却不惜赋予它们以生命力和象征意味,借以表达人物与自身的心绪。花草意象亦是时常闪现在萧红小说作品中。事实上,那些花草的叙写大多源于作者有关“后花园”的记忆与再创作,且她所抒写的往往是一些野花野草、多数并未命名,也有认识的则除外。诸如“黄花”、“憔悴的野花”、“麦草”、“牵牛花的影子”、“干败的高草”、“墙头上的狗尾草”等,种类甚多。作者笔下的它们是各具特点的,有的生、有的死,有的安好、有的飘零,有的极富生机、有的憔悴暗淡。典型的如小说《牛车上》中三月里朝气蓬勃的金花菜,它们开遍了溪边,还有朝阳里红绿颜色的小草,亦是富于生气的。又如《王阿嫂的死》中这样描写:“野甸上的花花草草,在飘送着秋天零落凄迷的香气。”[2](p37)这里的野花野草在秋天里亦是飘送的香气。而不少作品里枯萎、干败的草充满着忧郁、悲凉的气息,“后花园”的生机与凋零也有着强烈的对比,而在对比中更显这些花草所独有的生命色彩。
1.2风景与人物相结合
人既是自然中的一部分,又独立于自然。德国诗人诺瓦利斯也曾说:“自然是一棵树,人,是树上的花蕾。”[3]这就意味着,人与自然往往是不可分的。萧红短篇小说中的风景描写时常与其笔下的人物相结合,她不仅把人置于各色的风景中,且以风景的变幻来衬托人物情感、命运等的转变。
萧红的三十六篇短篇小说多风景描写,其风景描写又多与人物相关。首先从作品名看,诸如《夜风》、《红的果园》、《汾河的圆月》、《黄河》、《梧桐》、《莲花池》、《后花园》等,这一类从篇名即可感知其文本中应有风景描写的出现,且往往与文本角色息息相关,而细读其它作品亦不缺少风景描写。其次作者写风景绝不是单一的风景描写,很多风景的出现往往与作品中的人物本身、人物的心理联系在一起。如《夜风》中“老李走在有月光的大道上,冰雪闪着寂寂的光……”[2](34),伴着冰雪上“寂寂的光”,寡妇老李在月光下的蹒跚,作者的风景描写连带着她的孤寂与落寞;又如《梧桐》中“门外的两棵梧桐,也总是欺骗着那老太太,总是像落雨似的滴答滴答的滴着夜里的露水”。[4]老太太的思乡情被四川绵绵的梧桐下的滴答声击打着,心情失落又厌烦。最后,作者也将人物的悲喜赋予给自然风景,那些风景是作者给写活了的风景,它们喜好似人物也喜,它们悲好似人物也悲。典型的如《腿上的绷带》一文,作者通过三次“墙头的枫树”的描写表现主人公老齐因自身与逸影爱的失意的沉思变化过程。最初,“老齐站在操场上扎着绷带,这是个天空长起彩霞的傍晚,墙头的枫树动荡得恋恋爱人”[2](p8),这时的老齐内心平静,那“墙头的枫树”便动荡得恋恋爱人;随着沉思的开始,在河南工作的失败,恋人逸影的细微变化,都让他的沉思渐渐深入,“墙头的枫树悲哀的动荡,老齐望着地面,他沉思这一切”。[2](p9)熟人的问候暂时打断了他的沉思,但随着她们的离去又让他不得不再次想到逸影,“老齐坐在墙角的小凳上,仍是沉思着方才沉思过的一切。墙头的枫树勉强摆着叶柯,因为是天晚了,空中挂起苍白的月亮,在月下枫树和老齐一样没有颜色,也像丢失了爱人似的,失意的徘徊着,在墙头上倦怠,幽怨徘徊着。”[2](p9)月亮是“苍白的月亮”,此刻枫树和老齐是一体的,枫树没有颜色,像丢了爱人似的“失意的徘徊着”,老齐的孤独与忧伤,在枫树的陪衬下更加令人心碎。他的心亦如那枫树一般幽怨地徘徊着,而最终恋人也是真的移情于了一个工厂厂主的儿子。老齐的失意与枫树的失意相交织,他的悲凉命运在“墙头的枫树”的陪衬下显得更加深沉、压抑。萧红就是以这样细腻而独特的感知事物的能力,以情融景,使得风景与作品中人物的情感相糅合,更添一分真实。
“人类的情感往往因外物的刺激而引发,有‘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月,冬月祁寒’的自然景观,也有‘楚臣去境,汉妾辞宫’、‘塞客衣单,霜闺泪尽’的社会事物。”[5]从古至今,无论是自然景观还是建筑风俗,风景的描写与人类的情感常常是不可分割的。如前所述,萧红风景中的意象大都悲凉,风景描写多带人物悲情色彩,继而风景的颜色多为黯淡之色,而之所以颇具这样的“黯淡之色”根源于作者自身的诸多经历。因此,萧红的风景描写除了包含人物的悲喜,也暗含着作者的悲喜,在字字句句中流露自身情感:童年时爱的忧伤、爱情与婚姻的悲叹、漂泊时命运的忧思伴随着作者的风景描写体现在人物身上,也正是作者自身这些真实的生命经历才让这悲喜悄然同载于风景中。
时间的流逝让人们时常怀念童年的乐园。于多数人而言,童年的确是乐园,但萧红的童年却是孤独、忧郁的。幼年丧母,家父古板严苛,唯有祖父的爱给了童年的她一丝温暖。那些缺失的温暖、期待爱的心绪表达,让萧红一方面怀念祖父和后花园,为着失去的悲痛叙写那热闹与安静的“后花园”意象;另一方面,也渴望从作品获得她在现实中所缺失的爱与家的温暖,写下了《王阿嫂的死》,但在缺失与期待的共处状态下的书写,其结局只能是忧伤的。文中那些“憔悴的野花”让悲凉处处留存,最终失去唯一的亲人的小环与风景相交融:“小环,这个小幽灵,坐在树根下睡了!林间的月光细碎的飘落在小环的脸上。她两手扣在膝盖间,头搭在手上,小辫在脖子上给风吹动着,她是个天然的小流浪者。”[2](p45)林间的月光洒在小环脸上,她在风中睡着了,在宁静的环境下她是那样孤独与惹人爱怜。王阿嫂的死让她彻底地成了“天然的小流浪者”,“天然的”充分表露了作者的心迹,小环与她都是流浪者,也仿佛只能是流浪者。也许这流浪者不止一个,她可以是任何一个不幸之人。但作者与小环感同身受,失去母亲和祖父的痛苦涌上心头,恍如那便是作者自身,无论是童年记忆的牵扯,还是现在漂泊生活的比照,她都实实在在地像个流浪者。
萧红曾在散文《永远的憧憬和追求》一文中写道:“可是她从祖父那里,知道了人生除掉了冰冷和憎恶而外,还有温暖和爱。所以我便就向这‘温暖’和‘爱’的方面,怀着永久的憧憬和追求。”[6]事实上,她的很多作品都是追求“温暖”与“爱”的情结的延伸,在这一情结中,蕴含着作家强烈的精神与情感的痛苦,这些生命与情感之痛是难以言说的,于是作者将生命中的“创伤性体验”融入其作品中,用文字书写“不堪承受的生命之重”。这些“创伤性体验”除了前文所述的童年时爱的忧伤,还包含萧红爱情与婚姻的悲凉经历。萧红短暂的生命岁月里曾与陆振舜、汪恩甲、萧军、端木蕻良、骆宾基五个男人相遇,她多情、愿为爱付出一切。但奇怪的是,她的爱情与婚姻的结局似乎都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完满。如此一来,作者在抒写其小说主人公的爱情时亦是忧伤的、不可得的,作者情感化的风景描写也因此多少蕴含了对于自身感情失意的悲叹意味。前文中“墙头的枫树”下的老齐最终失去了爱情,《叶子》中的叶子爱上了寄居她家的表哥莺,纯洁爱情的萌发让叶子在花园“鲜明着”,也让花园“鲜明着”;莺哥回学校了,园里寂寥了,思念的苦楚让叶子病了,莺哥由于日益的苦闷也病了,但他的病是真正的病。两人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莺哥的叔叔给他订了亲,父母的“不可以总在一起”让两个人彻底地分开了。莺哥去世了,园里的笑声不再,花儿蝴蝶不再飞舞、失去了生气,叶子又陷入深深地冥想。作者将人物情感的变化深深地孕育在那些变化着的风景描写中,也显露了自身情感的失意与怅然,正是由于那些不尽人意的情感经历,才使得作者对于爱情持一种失意的态度,笔下的风景也进而忧伤了。
萧红风景描写的生命蕴含还包含对于个体、民族命运的忧思。特殊的时代造就特殊的灵魂。萧红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动荡的时代,一个漂泊的时代,以一朵漂泊的“火烧云”来描述萧红的一生恰到好处。四处奔走的经历,给了萧红更广阔的抒写天地,同时也引发了她更多的对于命运的忧思。小说《黄河》有这样一段描写:“早晨,太阳……也许带着晴朗来到潼关的上空,……起着远古的、悠久的、永不能够磨灭的悲哀的雾障。在夹对的黄土床中流走的河水相同,它是偷渡着敌军的关口,所以昼夜地匆忙,不停地和泥沙争斗着。年年月月,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到后来它自己本身就绞进泥沙去了。河里只见了泥沙,所以常常被诅咒成泥河呀!野蛮的河,可怕的河,簇卷着而来的河,它会卷走一切生命的河,这河本身就是一个不幸。”[2](189)人们常说黄河是我们的母亲,她是伟大的,而在萧红眼里,黄河“本身就是一个不幸”。太阳是“晴朗”的却又带着“悲哀的雾障”,漂泊的时代里,个人与民族就如那黄河水,在泥沙中翻滚、和泥沙斗争,却也逃脱不了命运的裹挟。行走中的萧红对自然风景的感知已不再局限于寄予个人的不幸,更忧心于整个时代的不幸。战争的时代处处充满不幸,作者看着黄河水,也会把它臆想成是一条不幸的河,它如时代洪流把一切都带走。
外部的风景世界随着心灵世界的流动而变幻,风景世界成为表露心灵的空间,而心灵世界亦可在风景世界里寻求依托与共鸣,从而呈现出风景世界与心灵世界统一的状态。现代文艺理论家朱光潜也曾说:“人的思想情感和自然的动静消息常交感共鸣,自然界事物常可成为人的内心活动的象征。”[7]萧红让风景与自身的心灵、人物的心灵相融合,这一写作心境与意境追求不仅使小说具有了“诗性”色彩,营造出属于作者自身的创作特色,在不断深入发展中,也使得作者关注世界的角度与思想情感的高度更为深化。
自然与人、风景世界与心灵世界在萧红的短篇小说中交相映照,风景所流露的情感与心理流变不仅是作品中人物的情态呈现,更是作者自身的情感流露,在景与情的契合中实现风景世界与心灵世界的统一,最后呈现出一种宁静的状态。在萧红的风景描写与人物的契合中,无论是枫树下的老齐还是月光中的小环,他们彷如不再是物质世界的一员,而是与风景世界融为一体。《看风筝》中“老人睡在土炕的一端,把自己的帽子包着破鞋当作枕头,身下铺着的是一条麻袋。满炕是干稻草,这就是老人的财产,其余什么是不属于他的。他照顾自己,保护自己。月光映满了窗棂,人的枕头上,胡须上。……睡在土炕的另一端也是一个老人,他俩是同一阶级,因为他也是枕着破鞋睡,他们在朦胧的月影中,直和两捆干草或是两个粪堆一样,他们睡着,在梦中他们的灵魂是彼此看守着。窗棂上残破的窗纸在作响。”[2](p5-6)两位老人熟睡着,没有了凡俗世界里的繁杂,他们只是他们自己,像干草或粪堆一般与朦胧的月影相交融,只剩下灵魂的活动,那宁静的画面将他们的孤寂与悲惨显露无疑。
景与情的契合中,萧红以其特有的艺术敏感,细腻地把握住了人性、生命、生存和民族文化的心理,始终坚持着个人心灵自由的写作,在创作中完全宣泄了她个人的生活经验、审美情趣和精神立场,营造了自己的创作园地,成为有独立个性特色的、长久艺术生命力的作家。杨义曾经评价她说:“萧红是三十年代的文学洛神。她是‘诗之小说’的作家,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笔致,牵引小说艺术轻疾柔美地翱翔于散文和诗的天地。”[8]萧红的风景描写通过对风景敏感地观察、细腻地捕捉,运用情绪化、灵动性的抒写使得萧红的小说连带着诗的意味。她的风景描写绝非一种单纯的景物展现,在其众多的风景描写中,萧红凭借敏锐的感觉、出色的取景能力和抒情的表呈,运用一种感觉性的抒写方式,无论是富于色彩的各类意象还是景与人、景与情的深层契合,都让萧红的小说艺术得到了升华,使得其小说具有了“诗性”色彩,如一种诗化了的小说。
风景与心灵相融合的写作心境与意境追求,使萧红对于人的生命思考呈现为一个逐渐深入的过程。她从各个角度对人类的生存状态进行书写,目的在于让人们认清生存状况的悲哀,让人们对生命进行思考,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在她看来,人应该活出一点滋味、一点境界,这样生命才会有价值、有意义。笔者以为这是她对人类觉醒的期盼,是对灵的呼唤。风景作为一种不可忽视的表达角度,萧红对它可谓是充分利用。《山下》中的林姑娘在下江人主导的世俗世界的浸染下不再是那个简单、纯真的林姑娘了,她不再将“露珠”、“远山”收入眼底,沦为了世俗的人。林姑娘人性美的丢失,恰恰表明了萧红对于人的生存状态的探寻。她以人物眼中风景的变化或人物对于风景的态度表现人物的心灵变迁,从而实现作者对美好、对生命、对灵的真诚呼
结语
风景与心灵的融合,使得萧红将自我的情感通过风景描写表露无遗,它们之间的交融绝不只是文本上的糅合,更是一种精神上的交融。在面对天地万物时萧红始终秉持一颗悲悯的心,对世间的万事万物都保持一种生命的关怀,也正是以这样的悲悯完成自我的涅槃,才得以在文坛的喧嚣声中赢得一席之地。
[1]格非.小说叙事研究[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55.
[2]萧红.章海宁[C].//萧红全集(小说卷I).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14:3.5-6.8.9.34.37.45.189.
[3]赵荔红.世界心灵[M].海拉尔:内蒙古文化出版社,2013:1.
[4]萧红.萧红全集(小说卷II)[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14:32.
[5]高波.叙事的建构——叙事写作教程[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1997:58.
[6]萧红.萧红全集(散文卷)[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14:234.
[7]朱光潜.文学上的低级趣味[C]//许道明,陈麦青.箭与靶:文坛名家笔战文编.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01:215.
[8]杨义.中国现代小说史(中)[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558.
责任编辑:周哲良
I207.42
A
1672-2094(2016)04-0066-05
2016-05-01
乔芳(1992-),女,湖南张家界人,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现当代文学在读研究生。